姚鼎言见多识广,这种文字他以前也见过几回,不过满朝没几个人会认,他想求教也不知该找谁。没想到谢则安居然会这个,还能把它教给家里的仆从!

姚鼎言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这些字母到底是怎么用的:这种方法和反切法类似,都是用两个音相切得出最后读音,但它比反切法更简明易学,只需要把什么声母和韵母记牢就好!

姚鼎言两眼放光,更加舍不得挪腿了。

谢则安见姚鼎言和谢大郎都认真“听课”,心里开始琢磨起别的事来。

他看过几篇姚鼎言写的东西,这人是标准的忧国忧民型文人,更难得的是姚鼎言写文章时字里行间透着“移风易俗”的志向,据说他前几年还给赵英写了篇万言书,希望能展开一场全面的改革!那会儿姚鼎言都已经半只脚踏入馆阁,可万言书石沉大海之后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梗着脖子把诏令一推,跑去底下继续当地方官。

这也是姚鼎言看见“拼音”时能立刻接受它的原因,在姚鼎言看来只要有用就成了,甭管它是什么怪东西!

而且瞧姚鼎言以前的“名士”作派,要是想把这个拼音法推广开去的话,应该不是会把功劳独吞才对。

谢则安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他太小,捞到这份功劳也没用,还不如把功劳推给他那便宜老爹谢季禹。谢季禹这几天找谢则安“请教”了很多遍,“父子俩”交流时谢则安惊奇地发现这年头已经陆陆续续有西洋人来到这边,而谢季禹见闻之广连谢则安都有些自叹弗如——比如很多人都没见过的字母和数字这两种新东西,谢季禹居然都接触过,而且还自学过一部分,谢则安稍微一讲他马上就明白了。

有这么个牛逼的便宜老爹,谢则安压力很大。

同时他也看出了谢季禹绝对不是传闻中那种不知变通的人,正相反,他的想法有时候甚至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只不过他把精力都花在钻研新事物上,根本不在意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所以有时候会显得比较“耿直”。

真是赶得好不如赶得巧啊!

谢季禹本来就经常捣腾出新玩意儿,他以后搞出什么新东西直接往这个便宜老爹头上一栽就是了,多方便!

这年头不是以文治国嘛,那就让谢季禹跟着姚鼎言可着劲刷刷文人的好感度!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谢季禹名声越好、官位越高,他的小日子肯定越舒服!

谢则安拿定了主意,扔下姚鼎言和谢大郎回书房翻找了一会儿,把“拼音教材”和“标点符号教材”都找了出来。想了想,他又把标点符号教材塞了回去,只留了本拼音教材。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是行不通的!

谢则安带着“拼音教材”跑去找姚鼎言。

这时正好是“课间”时间,姚鼎言坐不住了,走过去向仆从们问了许多问题。见识过姚鼎言和谢季禹的“好学”,谢则安不得不承认他们能有如今的地位不是没原因的——天资果然还特别努力,哪有熬不出头的道理?

谢则安将“拼音教材”给了姚鼎言,让姚鼎言拿回去琢磨。

姚鼎言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又把“教室”里的新事物挨个看了个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谢则安和谢大郎一起回府,谢季禹正好也当完值回来了,一家人坐下吃饭。谢季禹瞧见谢大郎挨着谢则安坐下,有些吃味地问:“大郎今天和三郎一起出去了?”

谢大郎点了点头。

谢季禹又问谢则安:“你们都去哪儿玩?”

谢则安说:“我带大郎回了我们入京时买的宅院那边。”

谢则安顺势把姚鼎言来过的事说了出来。

谢季禹有些惊讶。

饭后谢季禹单独把谢则安找到书房,问起姚鼎言的事。

谢则安将另一本“拼音教材”递给谢季禹,说:“姚先生对这个很好奇。”

谢季禹粗略地和谢则安学过一会儿,接过“教材”一看,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他问道:“这是你捣腾出来的?”

谢则安说:“不是,它是您捣腾出来的。”

谢季禹听到这话后呆了呆。

接着他站起来绕着房间走了两圈。

如果是谢则安自己小打小闹地教几个“学生”,这东西根本不算什么,可要是经了姚鼎言的手那可就不一样了。姚鼎言在士林中地位极高,要是经他推行,说不定真能让天下士子都跟着学!

这种有利于天下教化的事真要做成了,无疑会让许多人记住创造它的人。

这有可能是桩好事,又有可能是桩坏事,归根结底得看“始创人”是谁。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也是致命的。

谢则安才十岁,以他这个年纪去扛这种名声,要么会被质疑淹没,要么会被人捧杀,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相较之下他向来喜欢钻研古怪的东西,把这个拼音法套到他头上完全合情合理。

问题是这样一来等于是他占了“儿子”的功劳。

谢季禹说:“三郎啊三郎,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第25章

“父子夜话”结束没几天,姚鼎言果然找上了谢季禹盘根问底。

谢季禹解答了姚鼎言不少问题。

一番长谈下来,姚鼎言对谢季禹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没想到谢尚书见识广博至此,姚某自叹弗如。”

谢季禹说:“我以前爱到处跑,各个港口都去过,那些地方鱼龙混杂,什么都能听到一点,我只是挑拣点学了过来而已。”

姚鼎言说:“我要推行这个拼音法!季禹,这次你可不能不出头。”说完他又笑了,“季禹你应该不是不敢出头的人才对,要不然去年你也不会在那样的风口浪尖把柳三思没做完的差事要了过去——当时我都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谢季禹说:“我相信陛下是英明的。”

提到赵英,这话题就该中止了。姚鼎言说:“那我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把它推广开,到时要你出面的话你可不能推辞。”

谢季禹点头答应。

姚鼎言直接把推行拼音法的事整理成奏折,借着修起居注的便利直接递给了赵英。赵英这几年也将目光摆到了民生教化这边,由头至尾地把它看完了,等瞧见这东西是谢季禹捣腾出来的,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家伙连新型大炮都能搞出来,弄出个拼音法又有什么好吃惊?

赵英把谢季禹召到跟前。

谢季禹自然准备好了说辞:“大郎的名字一直没起,我是准备教会他识字后再让他自己选,可他都不爱跟我学,我只好想点有趣的办法——三郎进府以后我也把它教给了三郎,没想到他会去教别人。”

姚鼎言说话了:“季禹家三郎管这叫学以致用,那孩子很机灵。”说着他又把自己注意上那座宅院的原因说了出来,语气颇为赞许。

赵英想起“三郎”是谁,神情有些莫测。他夸了一句:“果然机灵。”接着他淡淡地吩咐,“姚卿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姚鼎言察觉赵英没了一开始的热情。

但他很清楚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所以得到赵英的首肯后就没再多话。

赵英挥挥手让姚鼎言和谢季禹退下。

他又批了一会儿奏章,眼看快到用膳的点了,站起来说:“去东宫。”

东宫看起来比赵崇昭被禁足前更加井然有序。

见到赵英,一路碰上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赵英让她们不要声张,问道:“太子呢?”

宫人答:“殿下在校场那边。”

赵英说:“他伤好了?”

宫人说:“回陛下,差不多了,前些天已经可以好好走路。”

赵英颔首,迈步走向东宫校场。

还没到地方,赵英就听到“一二一、一二一”的号子声。他心中一动,也不让人通报了,直接走进校场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英一眼就看到了赵崇昭,他正站在一边指挥着两队人“训练”,一队是禁军,步伐比较整齐,接着是内侍和宫女,他们出现在校场实在古怪至极,不过竟也能勉强排成整齐的队列。

赵英找了个没下场的内侍问:“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赵英时内侍有点害怕,抖着声音回答:“殿下这是在练兵!”说着他又羡慕不已,“做得好的人不仅有赏钱,还可以出宫探亲。”

赵英眉头一动,让内侍退下,站在一边看了起来。

赵崇昭很专注,完全投入到“练兵”这个新玩法里面,根本没注意到赵英的到来。一开始他也不觉得这种列列队走走路跑跑步的方式有什么用处,可玩了几天,他发现底下的人似乎更听自己话了,有时候看着自己的目光还带着几分由衷的景仰!

连带平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禁军似乎也变了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变化赵崇昭也说不清楚,不过他觉得现在的东宫待着比以前要舒坦很多!

赵崇昭玩得更加投入。

赵崇昭瞧不出这里头的门道,赵英却不一样。赵英本来就是领过军的人,一下子看出了这些训练的意义:其实就通过这种训练让这些人对赵崇昭这个“头”马首是瞻、令行禁止!

赵英看着赵崇昭认真地板着小脸下达指令,顿了顿,让人上去通报一声。

赵崇昭听到“陛下来了”四个字,吃了一惊。

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赵英。

赵崇昭的眼泪很没出息地涌了出来,他觉得丢脸极了,拼命用手去抹,却怎么都抹不完。

他只能单膝跪地,哽咽着喊道:“父皇。”

赵崇昭的喜极而泣让赵英的心微微一揪。

对女儿晏宁,他宠爱有加,从不吝于亲近;对赵崇昭,他却总是苛刻无比,几乎没给过他一次好脸色。

他不是看不出赵崇昭对自己的满腔孺慕,可他对赵崇昭有不一样的期望,所以在赵崇昭面前他永远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父亲”。

赵英说:“起来吧。”

赵崇昭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看着赵英,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模样。

赵英说:“和我说说你最近在做什么。”

赵崇昭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都交待了一边,当然也没少提起“三郎”这个名字。他现在特别想见满脑子新点子的谢则安,因为谢则安只是在纸上写了那么几个好玩的事儿,他这段时间就过得特别充实!

赵崇昭不是能藏事的人,说着说着对谢则安的喜爱之情已经溢于言表,怎么掩都掩不住!

刚从姚鼎言那边听完“三郎”这两个字,马上又在赵崇昭这边听到了它,赵英眉头跳了好几下。

虽说早就知道这小娃儿不寻常,可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不寻常——能让他在一天之内听到这名字这么多次,本身就是了不得的本领。

一般人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传不到他耳朵里。

赵英说:“看来这个三郎确实有点本领。”

赵崇昭赞同地直点头:“三郎是个很有趣的人!”

赵英不置可否,示意赵崇昭一起去用膳。

赵崇昭以前极少有这种待遇,心中一喜,屁颠屁颠地跟到赵英后面。跑出几步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兵”,转过身下令:“队长出列,暂时由你们负责接下来的训练,不达标的没午饭吃!”

两个队长站出来说:“是,殿下!”

赵崇昭满意地点点头,快步追上赵英:“父皇,三郎说的这法子真好玩,他们好像越来越听我话了!”

赵英没指望过赵崇昭一下子变得很成熟,听到赵崇昭好玩多于好学的话后也没生气,边走边问了几句关于“三郎”的事。

赵崇昭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把谢则安卖了个底朝天。

赵英留在东宫吃了顿饭,吊得赵崇昭一颗心七上八下后才将禁足令解除。

赵崇昭喜不自胜,送走赵英后马上去找晏宁公主。

晏宁公主正在梅树下看书,看到赵崇昭蹬蹬蹬地跑来,心里也一喜。

不等她发问,赵崇昭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赵英亲自到东宫的事说了出来,他把赵英的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心里头那股兴奋劲根本压不下去,一句一句地把那些话重复给晏宁公主听!

晏宁公主只猜到赵英解除了禁足令,没想到赵英会亲自去一趟。看到赵崇昭高兴的模样,晏宁公主心中一涩,终究没和他说起赵英想要让诸王世子入宫的消息。

晏宁公主说道:“父皇肯定是觉得你开始上进了。”她把话题引到谢则安身上,“我看到时还觉得谢三郎写来的东西太荒唐,没想到连父皇都觉得不错。”

赵崇昭两眼一亮:“三郎确实很厉害!我等会儿去拜见完太傅就去找他玩儿!”

晏宁公主说:“嗯。”

兄妹俩又聊了许久,赵崇昭才依依不舍地跑去找太傅。

赵崇昭被太傅敲打了很久,不得不坐下来补习落下的功课。

一直到夕阳落山,赵崇昭才从苦海里解脱出来。

赵崇昭用了晚膳,换上方便的衣服跑了出宫,直奔谢府。

张大德已经从晏宁公主那儿得知谢则安住在哪儿,直接把谢则安往后门那边引:“殿下,三郎他选了个方便从后门出入的院子,走后门比较近。”

赵崇昭一点都不在意前门还是后门,闻言直接让张大德带路。他边走边问:“三郎怎么会住这么偏僻的院子,难道谢家对他不好?”

现在赵崇昭对谢则安很有好感,他是个护短的人,要是谢家敢嫌弃谢则安的话,他一定会给谢则安撑腰!

张大德一听就明白赵崇昭的意思。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让谢府家宅不宁,赶紧说:“没有的事,听说谢尚书对他们母子三人好得很,三郎他母亲已经和谢老夫人学着掌家了。那院子是三郎自己挑的,他平时要经常出府,住那儿比较方便。”

赵崇昭脸色稍霁,点头说:“那倒不错。”

说话间谢府已经在眼前,张大德向门房报了名字,一路畅行无阻地走到了谢则安的小院前。他正要进去通报,赵崇昭却起了坏心:“别声张,我们偷偷进去,好好吓一吓三郎!”

赵崇昭领着张大德蹑手蹑脚地走进小院。

等看见不远处的“泳池”时,赵崇昭吃了一惊。

月光照映下,波光粼粼的“泳池”里有个光着膀子的家伙正卖力地在水里游着,那动作看起来流畅又漂亮,叫人移不开眼。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天气,这家伙却像一点都不怕冷似的,来来回回地游了好一会儿才钻出水面,扶着石岸拿起岸边挂着的毛巾抹了把脸。

赵崇昭总算看清了水里的人长什么模样——那小脸蛋又白又俊,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不是谢则安又是谁!

赵崇昭玩心大起,轻手轻脚地往谢则安那边走。

他是准备从背后“偷袭”谢则安。

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赵崇昭就感觉手腕一痛,自个儿竟然先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赵崇昭气恼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冷着脸的家伙站在后面。对方死死地反剪着他的两只手,一语不发地把他往谢则安那边推。

张大德吓坏了,连忙喝道:“大胆!快放开殿下!”

张大德的声音惊动了谢则安,他循声一看,还真被赵崇昭吓了一跳。

谢则安手脚并用地爬上岸,对逮起人来越来越熟练的谢大郎说:“大郎,快把人放开,那是太子殿下。”

谢大郎眉头一皱,手立刻松开了。

他定定地看着谢则安。

谢则安只能向赵崇昭解释:“殿下别生气,大郎第一次去我宅院那边被燕大哥逮着了,现在卯足劲想掰回一城呢。”

赵崇昭一听到“燕大哥”,顿时有些“同病相怜”,那还记得生气?他还反过来安慰谢大郎:“我也打不过燕统领!”

谢大郎安静地杵在一边。

张大德正觉得谢大郎很无礼呢,谢则安已经替谢大郎解释:“大郎生下来就说不了话。”他问赵崇昭,“殿下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崇昭听到这话后面色一整,认认真真地说:“三郎你主意多,我还真有事想你帮忙想想。”

第26章

赵崇昭要谈的是为晏宁公主寻名医的事。

这年头崇尚“名士之风”,不管是文人还是医者,越有才华越是傲气,说不甩皇帝就不甩皇帝。

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赵崇昭自然不觉得自己能请得动那些家伙。

赵崇昭想让谢则安帮忙想点主意把这些人请来。

谢则安想了想,抱起衣服说:“进我屋里说。”他看了眼谢大郎,“大郎也一起来。”

谢大郎看看谢则安,又看看赵崇昭,点点头。

谢则安把他们领进书房。

书房里有一男一女,是谢则安最满意的两个“学生”。他们听到动静后站了起来,垂手候在一旁:“小官人。”

谢则安说:“都搬张椅子、拿好记录本,戴石,你到殿下那边去。芸娘,你过来。”吩咐完后他对赵崇昭解释,“我让他们帮忙记一记我们讲的话。”

赵崇昭没太惊讶,因为赵英平时和人说话也有人在旁边记着。他东宫其实也安排了这样的人,不过他没多少机会和人谈正事,所以很少摆出这仗势。

赵崇昭觉得很新鲜,高兴极了。

他环视一周,说:“你这地方有点空啊,这么多架子,书却很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书?改天我叫弘文馆那边给你弄一份过来。”

谢则安很不客气地说:“那敢情好,我先谢过殿下。”

赵崇昭就喜欢谢则安毫不忸怩这一点。

谢则安挑了挑灯芯,对赵崇昭说:“殿下是只想把名医逼到京城来呢,还是想京城成为天下医者向往之地,云集而至?”

赵崇昭呆了呆,说:“有什么不同?”

谢则安说:“前者只要在名医身上下功夫就好,投其所好或者制其所短都可以。”

赵崇昭不耻下问:“那后者呢?听起来好像更厉害点!”

谢则安先捧了赵崇昭一把:“后者只有殿下你才能做到。”他说道,“殿下刚刚提到了弘文馆,应该也知道馆阁是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为什么呢?弘文馆管的是著书立说、建校授学,两者都是文人朝思暮想的事。”

赵崇昭点点头。

谢则安说:“对于真正醉心医术的人来说,他们也有非常想做的事,比如救更多的人、见识等多的病例、读更多的医书、收集更齐全的古方和药材。如果殿下能够满足他们这些期望,何愁他们不来。”

名唤芸娘的侍女将谢则安的话一一记录下来,她的字写得不怎么漂亮,但整齐又清晰,完全达到了谢则安的要求。谢则安说话间看了她和戴石几眼,心里很满意,这两个人非常机灵,他是准备把他们当“秘书”来培养的,他可不想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帮手必须早点培养出来!

谢则安把自己大致的想法和赵崇昭说完,没接着往下说,而是等赵崇昭先消化自己的话。

他安静地等待赵崇昭回应,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杯茶。

谢则安回头一看,竟是谢大郎给他倒过来的。

谢则安说:“谢谢!”

谢大郎脸上还是没别的表情,像个影子一样杵在一边。倒是张大德猛地醒悟过来,跑去给赵崇昭倒茶。

赵崇昭终于回过神来,对谢则安说:“确实是个好想法,但我该怎么做才能做到你说的事?”

谢则安说:“很简单,先抛点饵把人引过来就好。”

赵崇昭刨根问底:“什么儿?”

谢则安沉吟片刻,说道:“你可以组织人手开始修《本草》。”

赵崇昭陷入了沉思。

谢则安继续提示:“如今不是没有讲药材的书,不过很少,药材不全,分类紊乱,认药往往会成为学医的一大难题,所以修《本草》对于医者而言意义重大。”

谢则安这并不是信口胡诌,一直到《本草纲目》问世,中医的药材分类才有了基本的雏形,在那之前药物的辨认大多是靠师徒相授,不仅效率很低,认错的几率也很高,常常有用错药医死人的事出现。

赵崇昭还是不太理解:“我叫人修就成了?”

谢则安说:“当然不是,还得再加点饵。”他没再卖关子,“我们想几个新奇的药材分类法子,广贴布告到各地驿站和药铺,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同时也在各地驿站设立收集文稿的地方,让有兴趣参与的人照着我们的要求送一份草药和相应的介绍过来。只要送了,我们就在《本草》修纂名单上添上他们的名字,在编整完毕前都张贴在太医院大门前。”他笑了起来,“等收到了文稿,我们就按照规范的格式抄好,张贴出去邀人校正,能找出错处的,重赏!”

赵崇昭两眼一亮,说:“就跟‘一字千金’一样?”

当初吕不韦作《吕氏春秋》就是讲文稿张贴在城门外,表示谁能增减一字或者改动一字,赏黄金千两!当时吕不韦势大,没人敢自讨没趣去改,《吕氏春秋》的名头却借着“一字千金”的佳话传开了。

谢则安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听到赵崇昭的话后笑着点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