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身体,还能撑几年?

晏宁公主只恨自己身体太差、赵崇昭年纪太小,根本不能为赵英分忧。

她在赵英怀抱里无声地流泪。

赵英被自己的女儿哭得无法再狠下心。

赵英将晏宁公主抱到床上放了上去,沉声说:“晏宁,就依你说的,再给他一年。”他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床榻,“皇位传承不是儿戏,万事都得早作准备——大庆已经经不起另一场大乱。”

说完以后赵英嘱咐宫人好好照料晏宁公主,转身离开了晏宁公主的住处。

晏宁公主眼前一片朦胧。

赵崇昭有再多的不对都是她的兄长。

自古以来废太子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要么横死,要么被囚,都格外凄惨!

晏宁公主想到了她那长公主姑姑对她说过:“你父皇啊,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

她当时只以为姑姑是在为身死沙场的驸马伤心,难免有些夸大其词,没想到她父皇对兄长也能这么狠心到这种程度。

晏宁公主一整夜都没有睡。

辗转反侧直至天色微白,她让侍女把自己扶上轮椅转到书架前。

晏宁公主挥退所有人,取出了叠得整整齐齐一沓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等把那些隐含着许多奇思妙想的图纸翻完,她伸手拿出了那两张藏得最好的笺纸。

那雪白的纸张仿佛也有着什么奇妙的功效,让她莫名地心安下来。

她要好好活下去。

至少这一年结束之前她不能倒下。

晏宁公主脑海里再一次不可控制地出现了“谢三郎”这个名字。

她知道谢三郎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大胆的聪明人。

他能想别人所不能想、做别人所不敢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到了他手里都会理所当然地发生——张家椅、金玉楼、赐婚,这几件事看似没什么关联,实际上却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

这双手的主人就是谢三郎。

或许他没预料到皇帝会为李氏赐婚,但他既然借了赵崇昭的势,肯定能料到他的存在会传入皇帝耳中。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性格里有着大胆的赌性,他在赌皇帝的肚量和胸襟——筹码是他在她、在燕冲、在赵崇昭甚至是在京城所有人面前展露的才能。

谢三郎在告诉赵英,他有能力闹得人尽皆知,但他不闹,全凭赵英裁断。

赵英肯定看懂了他的意思,所以才会有谢季禹和李氏那桩荒诞至极的婚事。

回头一看,晏宁公主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要是换成个不讲道理的皇帝,哪容忍得了他这种看似乖顺实则胆大妄为的“胁迫”?恐怕早就直接让他们母子三人从京城消失了。

偏偏谢三郎赌赢了。

赵英用看似荒谬的指婚给了他一个好出身。

从此他是谢季禹的儿子,与谢谦再不相干。

所以说谢三郎大胆又聪明——更难得的是,他的运气好到极点。

要是赵崇昭有这么一个总是能带来“变数”的人在身边,或许可以成长得更快一点。

晏宁公主出神许久,最后握紧手里的笺纸喃喃低语:“你能帮我们吗?你会帮我们吗…”

第23章

谢则安对宫里酝酿着的狂风骤雨全然不知情。

他和谢大郎练了两晚冬泳,第三天白天时他终于瞧见了谢大郎的身影。

谢则安邀请他一起去“私塾”那边。

谢大郎一直都很好奇谢则安在那边捣腾什么,他脸上虽然还维持着一贯的冰冷,听到谢则安的邀请后却轻轻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谢则安大致摸清了谢大郎的脾气,他没说多余的话,领着谢大郎出门。

两个小孩子前脚刚出门,谢老夫人后脚就把谢季禹找了过去。

谢季禹乖巧地问:“阿娘,有什么事吗?”

谢老夫人捻了几下佛珠,对谢季禹说:“这个三郎倒是有点意思,居然能和大郎玩到一块。”

谢大郎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就越来越孤僻,连她和谢季禹的面子都不太给,她就算想和这个孙子亲近都亲不起来。原以为谢大郎天生就不爱与人往来,没想到谢则安刚进府没多久他们就已经那么要好了。

谢老夫人必须承认自己心里头有点儿妒忌,自己捂了孙子那么久都没捂热,这谢则安一来就把人拐跑了。

而且自己儿子还一见面就栽在这谢则安的母亲身上!

谢老夫人知道谢季禹也一直想把谢大郎这块冷石头捂热,因而故意在他面前酸了一句。

没想到谢季禹高高兴兴地说:“我就说该给大郎找个玩伴,您看,三郎进府后大郎果然开朗多了!”

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不想和谢季禹计较了。

她问道:“前几天忙着张罗年节的礼单,没来得及问。你这次的差事办得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谢季禹说:“没有,陛下很满意。”

谢老夫人面色沉凝。

她说:“禹儿,你不小了,如今也有妻有儿,以后做事别那么不长心。”

谢季禹微抿唇。

他并不是真的愚笨到看不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不是违背他原则的事,他是可以妥协的,就像赵英给他赐婚,他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当成任务一样去完成。

可有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愿意妥协。

比如他这次去东营忙的事其实并不是他牵的头,而是他好友柳三思做到一半的东西。柳家满门流放,这弩机改造工作也被搁置在一边没人敢管,生怕沾上了柳家陪着一起倒霉。

他那日追到城门替柳三思送别,柳三思把连夜赶出来的手稿给了他。

柳三思走时叹息着说:“我想着季禹你要是不来,这几张纸就烧掉,没想到你还是追来了。季禹,如今的京城不比往日,依你那得罪人的性子接下来恐怕不会好过…千万要珍重。”

一个即将流放南疆的人对还在尚书位置上的人说出“珍重”两个字,听起来理应是非常滑稽的,可谁都没能笑出来。

伴君如伴虎,柳老爷子还是历经两朝的元老级人物呢,最后柳氏一门还不是惨烈收场?

身处京城这个漩涡之中,未必比流放南疆更安全。

谢季禹送走好友后却出乎意料地找上了赵英,主动要过好友没做完的差事表示要接着往下做。

赵英当时问谢季禹:“你是不是对我处置柳家很不满?”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质问了,谢季禹却直愣愣地回答:“柳三思图画得很好,我舍不得他。”

当时的情况谢老夫人都仔细盘问过,心里吓得不轻。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在谢季禹亡妻的娘家出事时就有过,柳家人被流放时则变得更加鲜明。

赵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赵英。

谢老夫人见谢季禹一语不发,再次敲打:“就算是为了你的颖娘,有些脾气你也要改一改。”提起李氏,谢老夫人语气里颇有些酸意。

谢季禹对李氏的情意谢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儿子能和儿媳琴瑟和鸣自然是好的,可辛苦养大的儿子一下子被人拐跑了,她心里哪能痛快?

不过再不痛快她都没给李氏难堪,不说李氏和儿子之间是赵英赐婚,光看儿子那么喜欢李氏,她就没理由找李氏碴——儿子能找着喜欢的人,当娘的高兴还来不及,哪能为难自己儿子?

谢老夫人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谢老夫人的让步谢季禹当然看在眼里。

他定定地看着谢老夫人半饷,开了口:“阿娘,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会原谅我犯过的那么多错?”

谢老夫人一愣。

谢季禹说:“我这样的处事方式更让陛下放心。”

谢老夫人猛地盯住谢季禹。

谢季禹说:“我的所有职权都是陛下给的,陛下想要收回去的话随时都可以把它们拿走。”他平静地与谢老夫人对视,“君是君,臣是臣,陛下舒服,我也舒服。”

谢老夫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一样。

她居然在向来单纯的儿子身上看到了丈夫的影子。

谢老夫人心中一恸,眼眶竟有些发酸。她拉住谢季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娘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

谢季禹不是天真少年,怎么会什么都不懂。

他亡妻娘家和柳家之所以会获罪,就是因为“君不君,臣不臣”,世家大族平日里欺横霸市就算,居然还依仗着家中势大妄图凌驾于皇室宗亲之上。

他与潼川长房那边逐渐疏淡,在朝中又不与人结党,只由着心意交上那么几个知心好友。

他为什么敢去送柳三思?以他向来的脾气,要是不去才是怪事。

这一点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赵英更清楚。

至于那些看不清楚或者想借题发挥把他拉下尚书之位的人,谢季禹从来没放在心上。

那种眼瞎到连赵英想不想让事态扩大都看不出来的家伙,能成什么气候?

谢季禹回握谢老夫人的手:“阿娘放心,就算爹不在了,我也会护好这个家。”

谢老夫人心底泛起一阵热意。

她笑了起来,对谢季禹说:“禹儿你放心去做事,家里交给我和颖娘。娘老了,有些事忙不过来,这段时间会把它们都教给颖娘。等颖娘上手了,这个家就交给她管。”

谢季禹怔了怔,局促地说:“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只是想让我明白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希望我能相信你的选择,”谢老夫人说,“但我是这个意思。禹儿,你们肯定会活得比我长久,你需要一个能操持好内宅的妻子——只有家宅安宁你才能心无旁骛地在外面做事。”

母子俩聊开后又把李氏找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商量起往后的“分工”。

竟是一派和乐融融。

赐婚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人知道。许多人正等着看好戏呢,没想到半个多月过去了,谢府根本没传出什么动静,实在令人扼腕!

谢季禹中午开始当值,不少知情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过来探听消息,他一概回以高兴的笑容:“娘子很好,我很喜欢。”

再有人问谢老夫人如何,谢季禹则会兴致勃勃地和他们分享起李氏和谢老夫人学着管家的事,脸上满是愉快:“娘子很好,阿娘也很喜欢。”

又一波人铩羽而归。

谢季禹的回应很快传到了赵英耳里,连带传去的还有谢季禹一到交班就跑了回家的事儿。

赵英本来也正等着看谢府的热闹,没想到谢季禹居然非常满意!

瞧瞧这归心似箭的模样,分明是一心想回去见李氏了。

赵英摇摇头,算是拿谢季禹没辙了。

这家伙总能让他又好气又好笑,连那笼在心头大半个月的阴霾都散了不少。

他给李氏赐婚给谢季禹,一是知道谢季禹绝对不会有异议,二来则是想给谢谦点难堪。但凡是男人,大多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谢谦肯定也不例外。

谢季禹喜欢上李氏那就更好了,就谢季禹那一根筋的脾气,肯定会一门心思对李氏好。

依照男人的劣性根来推断,李氏过得越好,谢谦肯定越不舒坦。

长公主自己不提,赵英就不能明着让谢谦这个驸马和她去和离,只能用这种方式给长公主出出气。

他就是要谢谦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

谢谦要敢跳出来说“那是我的妻儿”,那就尽管跳出来好了,他正愁没理由收拾这家伙!

赵英冷笑着想起谢谦的时候,谢谦居然恰好和谢季禹遇上了。

谢季禹有些吃惊,接着他愉快地向谢谦问好:“驸马近来可好?”

谢谦向来是瞧不上谢季禹的,因为谢季禹从小不爱文墨,反倒喜欢和匠人厮混在一起,整天喜欢进山下河、跑南闯北,净做些有辱斯文的事。

潼川谢家的好背景搁在谢季禹身上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偏偏有些人就是好命,书没读几本却还能平步青云。

谢谦眼底掠过一丝阴鸷,面上却维持着一贯的温文有礼:“季禹这是要回去了?”

谢季禹露出了笑容:“对。”

谢谦说:“听说陛下为你定了一门亲事?真是恭喜了。”

谢季禹高兴地说:“谢谢!”

谢谦最看不惯谢季禹这模样。

赵英会把谢季禹放到尚书的位置上,恐怕也是因为谢季禹这么听话吧?有的人就是没点脸皮,当狗还当得那么乐呵!

谢谦有心看谢季禹笑话,故意说:“眼下我没来得及备礼,等得了空我再登门道贺。”

谢季禹愣了愣,摇摇头说:“不行。”

谢谦没想到谢季禹会这么说,不由问:“为什么不行?”

谢季禹说:“颖娘见了你会不高兴。”

谢谦面色大变,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

谢季禹还真当谢谦没听清,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意思再说了一遍:“颖娘肯定不想见到你,所以你不能登门道贺。”

谢谦咬牙说:“谢季禹,你从来没有对颖娘死心是吗?!”

谢季禹说:“是陛下给我指的婚。”他坦然地承认自己当初对李氏的感情,“本来你娶颖娘时我已经死了心,但你又娶了公主。你娶了公主,颖娘就不是你的了——如今她是我的妻。”

谢季禹一点都不隐藏语气里的喜悦,同时还理直气壮地劝告谢谦:“你以后不要再喊颖娘的名字,这不合礼数。”

谢谦气得七窍生烟。

谢季禹走向来接自己的轿子,走出几步后想了想,又回头对谢谦说:“三郎聪明过人,小妹乖巧可爱,我们都很喜欢他们兄妹俩。驸马放心,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儿女了,我一视同仁地待他们好。”

谢季禹的语气诚恳又认真,听在谢谦耳里却是赤裸裸的示威!

谢谦手背青筋暴立,全然忘了是自己先抛妻弃子,只觉得遭了天大的侮辱!

谢季禹、谢季禹——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家伙踩在脚底下,让这家伙后悔眼下的嚣张!

第24章

谢季禹和谢谦狭路相逢的同时,谢则安也遇到了一点意外。

谢大郎抓到个在他宅院外徘徊的“可疑人物”。

谢大郎显然对上次被燕冲逮住的事耿耿于怀,这回一发现不对就反剪人家的双手把对方给逮进里头,邀功似的带到谢则安面前。

对方涨红了脸,说:“小娃儿,你把我放开。”

谢大郎口不能言,只能无声地看着谢则安。

谢则安觉得谢大郎的意思大概是“人我抓进来了,你自己处理”。

谢则安觉得稀奇:照理说他这宅院没啥特别的地方,就算里面的装潢有点“现代化”,外头的人应该也看不见才是,怎么会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

谢则安打量起对方来,这人大概四十三四岁,衣着看起来是个文生,不过有点不修边幅:衣袖和衣摆都沾着点墨汁,衣领更是有一半没进了里头!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谢则安都想亲手帮他把衣领翻起来了…

谢则安让谢大郎松手,疑惑地问:“你怎么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探头探脑?”

文生揉揉自己的手腕,心有余悸地看着年仅十一二岁却能把自己制住的谢大郎——明明个头还那么小,这一身蛮劲到底哪来的?

秀才遇上兵,果然为难啊!

文生说:“我叫姚鼎言,在集贤院做事,上回休沐经过这边看到你家仆人在外头帮人写信,觉得他们很不一般。今儿得了空特意过来瞧瞧,没想到你家仆人闭门谢客,叨念着‘上课快迟到了’就关上门。我这不是好奇嘛…”

听到“姚鼎言”三个字,谢则安吃了一惊。

为了不做睁眼瞎,谢则安托张大义给自己讲过京城的形势,自己平时也留心探听过,对京城里比较有名的人物都熟记在心。

姚鼎言是个欺人,人家都叫他“三辞先生”,因为他从第一次有资格入馆阁开始就开始推辞,一次又一次远离京城去县里、州里磨砺,偏偏每一次都政绩斐然,以至于不少德高望重的人一再推荐他回京任职。

“馆阁”是天下读书人朝思暮想的地方,它的职务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校书授学、刊修书籍、编修国史,可它的意义却不仅仅体现在它的职务之上。

大庆有句话叫“不入馆阁难为相”!

进馆阁行文事不仅是考校你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把你摆在天子眼前让天子观察观察,要是天子在心里给你打了个勾,很快就会把你下放到重要的职位历练,或者直接在京中找个好职位给你做——这等于是为你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只要能力不差,基本都能在多于过江之鲫的官员中冒尖!

姚鼎言二十岁成了进士,如今四十二岁,二十二年间经历了赵英平乱、登基、亲政的所有时期,在这期间赵英曾经三次下诏命他入馆阁,姚鼎言却再三推辞。直至年前赵英命他修撰《起居注》,姚鼎言才勉强点头入了集贤院。

别看《起居注》这名字不起眼,实际上门道多着呢。

起居起居,谁的起居?赵英的。

修这本书就是长伴君侧,记录赵英的一言一行。这等于是可以第一时间了解赵英的所有决策,并且有着直达天听的便利,有什么事想向赵英建言的话直接说就行了!

这人牛逼啊!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传奇般的人物,谢则安觉得对方脸上的胡渣子都特别有个性。

当然,他不会傻到把激动摆在脸上。

谢则安不动声色地说:“原来是这样!”他大大方方地介绍,“您想看看的话,可以跟我来。”

姚鼎言说:“这宅院是你的?”

谢则安答道:“家里的,因为要搬到别的地方去,所以这边改建了一下。义务写信是我让他们去的,字儿练得好的才能在门前当值,他们都练得很认真。”

姚鼎言捻着他那乱糟糟的胡子想了想,马上明白了其中关节,点头说:“那是当然,学到的东西能有用处,谁不认真?”

谢则安笑眯眯。

姚鼎言又问:“谁负责教他们识字和写字?”

谢则安并不隐瞒:“我。”

姚鼎言惊异不已,问:“就你这小娃儿?”

谢则安说:“我也想学以致用嘛。”

谢则安领着姚鼎言走到“教室”那边,门一推开,姚鼎言就彻底挪不动腿了,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仔细地扫过“教室”里的每一样新奇物件。

姚鼎言是个实干型官员,他推掉馆阁之职去州县历练,对于教化这一块抓得很紧,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修学校——建乡学、修县学、扩州学。本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可看到谢家仆从整整齐齐坐在“教室”里认真上课后,他又觉得自己以前办的学校差了点什么。

正在讲课的是个学得比较快的仆人,他见谢则安领着人过来了,立刻停下来朝谢则安问好:“小官人来了!”

其他穿着相同衣物的仆人齐刷刷地站起来,看向谢则安的目光都带着敬慕,齐声喊道:“小官人!”

官人是时人对男性的称呼,谢则安倒还能坦然接受。他笑着说:“都坐下吧,继续讲课,不用停下来。”

有谢则安盯着,所有人都比刚才更加认真,显然是想在谢则安面前表现自己。

最近“私塾”里还是在教拼音,学得好的带着没学好的一遍遍地念,最差的也已经能掌握个七八成。比较拔尖的一男一女被谢则安带回了谢府那边“加课”,学习进度非常快,常用的字都认完了,平时出去外面帮乡里写信的也是他们俩。

谢则安很满意。

这一切对谢则安来说非常正常,可看在谢大郎和姚鼎言眼里就不同了,尤其是姚鼎言!他看了一会儿,已经被那些字母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