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昭说:“说不定三郎你攒着钱想逃跑。”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跳,不动声色地问:“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赵崇昭说:“三郎你这人性格疲懒,一向最讨厌麻烦,父皇和姚先生他们都想把你拉回‘正道’。你要是被逼急了,说不定真会拿着钱一走了之。”他边说边握着谢则安的手把玩,劲道不轻不重,却没有给谢则安任何摆脱他钳制的机会,“三郎,你说你要是真跑了,我会做什么?”

谢则安笑眯眯地说:“殿下你一定会帮我打掩护…”

赵崇昭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话:“我不会。”

谢则安收起笑容。

赵崇昭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找回来。”他摩挲着谢则安手腕的手停顿下来,“——绑着也好捆着也好,抓着也好扛着也好,我都会把你找回来,到时我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不过我想三郎你肯定不会想一走了之的,对吧?”

赵崇昭的语气就像在闲聊一样,谢则安心里却打了个突。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赵崇昭这是在威胁他。

赤裸裸地威胁他。

真是有能耐了啊这家伙!

第109章

赵崇昭回到东宫时抽出了挂在墙上的刀,静静看着刀身上映着的自己。

姚鼎言告诉他,谢则安想要离开京城。

赵崇昭和谢则安相识六年,比谁都清楚谢则安的性格,谢则安不怕事,但不喜欢麻烦,若不是犯到他头上去的话他绝对不想惹事上身。

要是搁在以前有人对赵崇昭说世上有这种人,赵崇昭肯定嗤之以鼻,可谢则安不一样,这样的家伙稍微一放手,他能跑得连影子你都找不着。

赵崇昭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种“绝对不能失去”的念头,令赵崇昭心里冒出了罕有的危机意识。

谢则安总是能招惹各种各样的人,要是不能成为这些人之中最优秀、最有权势的一个,怎么能把谢则安留在身边?

赵崇昭面色微沉,把刀用力插入刀鞘,对左右说:“把姚清泽找过来。”

赵崇昭见完姚清泽的数天之后,赵英把他喊了过去。

赵英问:“你要与姚先生一起推行科举新法?”

赵崇昭说:“是的,父皇,我也想为您分忧。”

赵英说:“是就最好。”他微微颔首,“看来姚先生之子确实不错,能让你起了这样的心思。”

赵崇昭并不否认:“清泽极为聪明,很多想法都有趣至极。”

赵英问:“三郎最近如何?我都没见着他了。”

赵崇昭说:“他先是闭关读书好些天,这段时间才出去与那些士子往来,忙得很。”

赵英说:“看来他倒是真的上心了。”

赵崇昭说:“三郎一向是这样的,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赵英淡笑点头,向赵崇昭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端王叔要回来了,改天你叫晏宁回宫,和你们端王叔聚聚,小时候你们最喜欢他了。”

赵崇昭面露喜色:“宁儿肯定会高兴。”

赵崇昭高高兴兴地去了谢府,原想着还可以见一见谢则安,没想到谢则安又去了东郊,只有晏宁公主在。

赵崇昭对晏宁公主说出端王回京的消息。

晏宁公主说:“皇叔好多年没回来了,我也很想他。”

赵崇昭说:“我也是,皇叔以前对我们多好。”他握住晏宁公主的手,“我们识字还是皇叔手把手教会的!”

晏宁公主见赵崇昭毫无芥蒂地和往常一样抓着自己的手,目光静静落在赵崇昭脸上。

赵崇昭说:“宁儿你知道吗?三郎准备离开京城。”

晏宁公主一滞。

赵崇昭轻轻收紧五指:“宁儿你记得吧,三郎是你找来帮我的,三郎要是跑了,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我这样的人,没个人在身边看着实在不行,上回老虎入城的事就是最好的教训。”

晏宁公主呼吸微微加促。

她低垂着眼:“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得劝三郎一直留在京城?”

赵崇昭理所当然地说:“对,留在京城,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去。”

晏宁公主握紧手掌。

赵崇昭却紧紧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将指甲刺入掌心:“宁儿,你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三郎走了,到哪儿找这样的人呢…”

晏宁公主仰起头与赵崇昭对视:“三郎不是一个物件,怎么可能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赵崇昭说:“只要你帮着劝,父皇不会让他走。”他盯着晏宁公主,“除非宁儿你也希望三郎离京。”

交握的手明显一僵。

赵崇昭已经得到答案。

他松开了手,站起来说:“宁儿,我希望我们兄妹之间的情谊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

晏宁公主闭上眼。

假如真的没有改变,他怎么会对谢则安有那种心思,他怎么会来试探她的想法。

赵崇昭说出这句话时,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变了。

晏宁公主心乱如麻,见赵崇昭转身要走,不由喊住赵崇昭:“哥哥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三郎!”

赵崇昭说:“我怎么会伤害三郎?我比谁都舍不得看他受半点委屈。”

晏宁公主说:“你对他有那样的心思,本身就是把他摆到了最委屈的位置!”

赵崇昭生气了:“我怎么会把他摆到最委屈的位置!我就想着一辈子只有三郎一个,这有什么错!”

晏宁公主说:“你是太子…”

赵崇昭说:“难道我是太子我就不能喜欢人了!”他握紧拳,“难道我喜欢他就是委屈他!我一直都好好忍着!我也知道很多人没办法接受,所以我都忍着!为什么宁儿你也这么认为!我能找到一个能携手一生的人不是很好吗…”

晏宁公主咬了咬下唇。

若这人不是“谢三郎”,而是别的什么人,自然是很好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长是少,只要能将赵崇昭引上正途就好。

至于对方的下场,她大概是不会关心也无法关心的…

晏宁公主说:“那以后呢…”

赵崇昭静默下来。

晏宁公主说:“以后你也能一直忍着吗?”

赵崇昭语塞。

晏宁公主说:“大郎能看出来,我能看出来,别人就是眼瞎的吗?一生一生,说出口那么轻易,哥哥你想过怎么样才是真正的‘携手一生’吗?”

赵崇昭说:“我会想的,我会好好想的。宁儿你不要逼我,不要再让父皇给我定亲,不要再让三郎离开京城,我一定会好好想。”

晏宁公主说:“我怕我等不到你想好的那天…”

赵崇昭心中一紧,对天发誓:“指天为证,我赵崇昭此生若是负了三郎,那就让我不得好死,”他一发狠,说出了另一个誓言,“死后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他!”

晏宁公主愕然地看着赵崇昭。

赵崇昭说:“我发誓很灵的,”他握紧晏宁公主的手,“我在青云观的石阶前磕了一百零八个头,老天爷能听到我说话。舅舅也说了,是老天爷把三郎送到我身边,宁儿,你相信我,也相信三郎好不好?”

晏宁公主闭上眼:“可是三郎又不喜欢你…”

赵崇昭说:“三郎也没有喜欢的人,”他言之凿凿,“他以后一定会喜欢我的!”

晏宁公主默然不语。

赵崇昭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等皇叔回到京城我再叫人来接你和三郎——皇叔一定也想见见三郎。”

晏宁公主点点头,目送赵崇昭离开。

此时东郊的留客廊分外热闹,士子们又在欢快地交游,全无秋闱将近的紧张。虽然秋闱还没开始,但有才学的人基本已经露过几手,有能力的人也已经崭露头角,谢则安虽是不显山不露水,可那几个经常当诗会组织者的人都与他相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少。

谢则安为人随和,没多少世家子弟的架子,与寒门士子也处得极好。他所在的地方往往也聚拢着许多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契。

这天也与平时一样,流觞泉那边有人在开诗会,懒得开诗会的人就坐在廊亭中讨论经义。谢则安自认不太擅长,所以一般不怎么插嘴,只在被询问时答上几句。

没过多久,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先是极小的,恍如细针,下着下着忽然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雨珠儿比豆子还大。

不少行人跑了过来避雨。

这些人中有几个身穿皮甲、腰悬佩剑的,看着像是行伍之人。他们看了周围挤着的众人一眼,本想清清场,却被为首的锦袍男人阻止了。锦袍男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眉宇间有带着七分儒雅三分武勇,不至于太过文弱,又不至于过于粗犷。

锦袍男人打量着不远处围坐着的那群士子。

那群士子见有人来避雨,在为首几人的组织下往廊亭里退了退,抬头讨论了几句雨势,又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流。里头有个人颇为有趣,别人说话时都不太插口,但每次讨论遇到难题时其他人总会望向他。

那人也不客气,开口说了几句,轻轻松松就将其他人的疑问化解了。

锦袍男人看了一会儿,忽听外面有人喊:“三郎,三郎!我可算找到你了!来来来,我给你看看一样好东西!”

锦袍男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人满脸喜色地冒雨跑过来,连他周围几个严阵以待的侍卫都没在意,把他们往旁边一推就跑向那群士子。

三郎?

锦袍男人挑了挑眉,继续看向“三郎”那边。

原先没注意对方的相貌,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三郎”长得极为出挑,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没有一般士子身上那种呆气。这样貌绝对不算最好看,那股从容却是别人学不来的,一看就知道与旁人不太一样。

看来极有可能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三郎”。

锦袍男人静静地看着“三郎”。

“三郎”正是谢则安,来的人是他的好友富延年。富延年性格跳脱,容易一乍一惊,谢则安见他朝自己跑来,有点无奈地说:“富兄又拿到了什么好东西?”

富延年说:“顾骋的新词啊!他一写完我就把它抢过来了!写得特别好!这就是差距啊…还有,你看看人家这手字,”他摊开十分珍视的稿纸,“每一笔每一画都走得那么妙!”

谢则安:“…”

虽然顾骋的亲笔书信他家里一抓一大把,不过他还是不打击他了。

谢则安想低调,别人却不让他低调。

富延年还在那里陶醉呢,正主跟过来了。顾骋身上也淋了点雨,却浑不在乎地拍了拍肩膀上的雨滴,越过锦袍男人一行人走向谢则安:“听说三郎你小子在这里,特意过来瞧瞧,你们可真是用功啊。”

顾骋在士林中的声望虽不及姚鼎言、徐君诚那几人,却也是许多人眼中的“重量级前辈”!他三年前金榜题名,取了探花,这两年又早早入了馆阁,直接在御前做事,这样的人物要是能好好结交,好处多不胜数!

要是他能在御前美言几句的话…

许多人心里都活跃起来,同时对谢则安也看得更高。

瞧瞧,自己想尽办法要见都见不着的人,听说谢则安在这就主动找过来了!

富延年倒是纯粹的“追星族”,他羡慕地说:“原来三郎认识顾学士啊!”

谢则安说:“顾学士给了我许多指点。”谢则安望向顾骋,“等秋闱考完了,我一定上门向顾学士和顾府尹道谢。”

顾骋说:“没什么谢不谢的,你们是在讨论经义吧?别管我,继续继续,要是有什么疑问我也可以帮你们答一答。”

富延年说:“那可真是麻烦顾学士了!”

顾骋说:“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在一边干站着也无聊。”

有顾骋加入,气氛更为活跃,连雨停了都没人察觉。

锦袍男人意味深长地扫了被围在中央的“谢三郎”一眼,上马离开留客廊。

谢则安在锦袍男人打马离开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只瞧见了一个那器宇不凡的背影。

等士子这边一散,戴石为他牵来了马,也带来了打探到的情报:“那是端王,一个月前陛下让他回京一趟,他走走停停,今儿才到京城。”

端王封地在西边,燕冲在信上偶尔会提及端王其人。这人和恭王不一样,当年的大乱来前他年纪极小,根本没有军功在身,在封底上他不施恩也不对官府的事干涉,是个安分老实到不得了的王爷。

可惜的是谢则安从晏宁公主和赵崇昭口里听说过这位王爷几次,很清楚这人绝不是心无城府的无能之辈。正相反,此人才华卓绝,交游广阔,连不少隐士奇人都对他另眼相待。更要紧的是赵崇昭和晏宁公主都极为惦念他,从晏宁公主那只言片语的回忆来推断,晏宁公主的许多想法竟是端王教与她的。

想想也是,身在宫中的病弱公主从哪儿学来那么多东西?一般人只会想着让她快快乐乐过日子,绝不会想到去教她什么是江山社稷,什么是谋略计策。

怎么看这位王爷都不寻常。

谢则安颔首说:“继续让人盯着。”说完他也翻身上马,踏着满路泥泞回京。

第110章

关心端王回京的不仅仅是谢则安一个。

姚鼎言同样注意到端王的回归。

端王的境遇实在太奇妙,姚鼎言不得不对这位王爷另眼相看。端王和恭王一边礼遇下属一边牢抓兵权不一样,他为人处事太过纯粹,比隐士更像隐士,因而姚鼎言不像厌恶一般藩王那样厌恶端王。

在姚鼎言看来,假如所有皇室都能像端王这么安分,那他根本不用出面当恶人了。

姚鼎言叫姚清泽去拜访端王。

姚清泽领命行事,抵达端王在京城的府邸时却被告知端王出去了。门人说:“王妃爱收集墨蝉,殿下去给王妃买去了。小世子也快到识字的年纪,殿下会顺便去拜访几个人,给小世子请个厉害的夫子。”提起端王,门人脸上满是崇敬。

姚清泽有些失望,但还是有礼地递上拜帖:“那劳烦先把我的帖子收下,我改日再来拜访。”

姚清泽回到家中,见姚鼎言面色不太好,不由问:“阿爹,怎么了?”

姚鼎言说:“秦老太师还真是了得,居然劝得陛下临时改了主意,今年科举维持原来的考法。”他叹息不已,“徐君诚竟也认同秦老太师的看法,这次科举怕是选不出我们想要的人才了,还得再等三年…”

姚清泽说:“这老东西着实可恨!”

要是在平时,姚鼎言肯定会斥责姚清泽。可一想到自己特意在孝期赶回来,却只差这临门一脚做不成,姚鼎言心里也颇有些怨气。他恨声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姚清泽冷笑说:“阿爹你正当壮年,三年对我们而言不算什么,对秦党来说却没有多少个三年了。”

姚鼎言颔首。

父子俩齐齐计议许久,准备在县学、州学、太学大刀阔斧地整改一番。

秦党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不拿出点真本领来他们永远能找到借口阻挡新法推行。

与此同时,远在边境的恭王也接到了赵英手书的旨意。

恭王拿着茶去找谭无求。

谭无求从谢则安那里学了画地图的新法子,笔下的地图变得详尽了许多。北疆的草原和荒漠广阔无垠,谭无求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把这一块地方逐渐消化掉,越是繁华的地方人越多,良田越难求,而愿意到北疆这边定居的人少之又少——谁愿意来到这么个贫瘠之余又战乱频起的地方?

谭无求的想法是“同化”。设法让异族定居于边境,用华夏文化和礼仪同化他们,教他们开拓土地、种植粮食、养殖家畜,卖给他们布匹和其他商品,到时狄国来袭,他们自然会抄起武器保卫家园。这种想法风险极大,毕竟古往今来都有不少养虎为患的例子摆在那儿,但大庆总不能永远守在这小小的一隅。

想要拥有更广阔的领土,必须有更多的丁口。丁口不可能凭空冒出来——就算有也不能占了一个地方就移居一批人过去。

让他们打从心底彻底认华夏为宗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那些不认可的,打得他认可便是了。

谭无求正琢磨着怎么培养一批能言又敢言的使者,却见恭王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谭无求说:“殿下来了。”

恭王点头,见外面艳阳高照,他绕到谭无求身后将谭无求推到屋外。

刺目的阳光让谭无求微微眯起眼。

恭王说:“皇兄让我回京一趟。”

谭无求说:“那殿下您快去快回,这边有我守着就成了。”

恭王说:“这个季节水草还算茂盛,狄人一般不会南下,我倒是不担心。”他替谭无求理好一绺挂在轮椅旁的头发,“不过你不回去吗?”

谭无求说:“我走一趟得花不少时间。”他淡淡地答道,“从北上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回去。”

恭王说:“皇兄可能快不行了。”

谭无求静默无言。

恭王盯着谭无求的表情。

谭无求的目光平静无澜:“生死有命,福祸在天。”

恭王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想探知他真正的想法。

谭无求眼睫低垂,喊了一声:“赵渊停。”

恭王一颤。

谭无求说:“我知道你曾经想证明我是错的,或者说,你认为我不选你就是错了…”

恭王说:“对,我曾经这么认为。”

谭无求说:“我一直在提防你的野心,你也一直在猜测我的想法,也许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恭王一顿,说:“你知道我想谈的只有一件事。”

谭无求抬眼看着恭王。

恭王绕到谭无求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的,我一直想向你证明你是错的。”恭王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身与谭无求对视,“在你死去之前,我都一直想向你证明这件事。我明明比赵英更适合,我明明比赵英更出色,你为什么不选我。我一直在怀疑,怀疑你是不是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怀疑你是不是铁石心肠能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怀疑很多东西——做出很多想要和赵英一较高下的事——直到赵英做出那个选择。”

谭无求微滞。

恭王说:“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你早就将所有事都看在眼里,你早就将所有事算得一清二楚。赵英比我更适合,真的,那时候我彻底服气了。因为赵英能狠得下心,我不能。假如是我在那个位置上,我一定不顾一切折返救你,我会让麾下所有人跟着我一起给你陪葬。你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你选他,不选我。”

谭无求在恭王的逼视之下闭上眼。

恭王说:“你已经不是身不由己的‘临均’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案?你成亲时选了别人,你辅佐时选了别人,你一直都选别人…”他一点点凑近谭无求的鼻端。

谭无求说:“…赵渊停,不要这样。”

恭王说:“既然你不愿意回答,那我就不让你选了。”他再也忍不住那快要要了他的命的欲念,低头狠狠咬住谭无求的唇。

轮椅被他这么一使劲,重重地往后一退,抵在了石柱前。

谭无求没作抵抗。

恭王餍足之后才离开谭无求的唇。

瞧见周围的士兵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直地守在原地,恭王笑着说:“我会尽快回来。”

恭王隐隐有预感,回京之后面临的将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赵英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正如恭王猜测的那样,赵英亲笔写信让两个弟弟回来,目的就是交待“后事”。他身体的病根是在多年征战中落下的,早已是药石无效的死症,能撑这么多年全凭太医院用无数名贵药材吊命。

赵英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本想再撑两年,把姚鼎言的急进心态扭转过来,但不久前他几处旧伤突然复发,连平日里处理政务都很艰难,更多的,他根本做不了了。

听说端王回到了京城,赵英很快召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