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码头,便看到天际出现一张白帆。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漆黑如箭的船头出现在远处,突突突突地驶向码头。这新型海船还是谢则安参与打造的,真正看到它们的海上英姿却还是第一次。看着那坚固的船身和船上飘扬的旗帜,谢则安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感动。即使他只是一个独自来到这个时代的孤魂,这个时代却已经印上了许多与他有关的印记。

他所拥有的知识,不知不觉转变成了坚船利炮,转变成了四方通达的道路和河堤。这个时代改变着他,他也改变着这个时代。

他已经不再是孤魂,他属于这里!

谢则安当晚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便像有人催着一样,早早踏上了回程。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要短很多,他们不到一个月就回到了京畿。还会抵达京城,就有人来报说赵崇昭正在军校那边“阅兵”,谢则安沉吟片刻,先让谢小妹他们回去,自己前往军校和赵崇昭“会师”。

走到军校外时,里头正在举行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这些花样都是谢则安定下来的,目的让所有步入军校的人心里都装进“国旗”,装进“国家”。谢则安静静地站在军校大门前观看这让他有时代错位感的一幕:身穿军服的“仪仗兵”举着代表着大庆的旗帜走到旗杆下,让旗帜跟着战歌缓缓升向天空。

天穹蔚蓝,战歌嘹亮。

旗帜随风高高飘扬。

谢则安收回目光,往前看去,恰好与赵崇昭往外望的目光撞在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他们的时代。

平静的时光过得飞快,眨眼间赵昀已然十五岁。今上正当壮年,却无意立后生子,礼部尚书李明霖是个通达人,一路不通就想另一路,诸王世子之中,当属赵昀最为出挑。他从小得赵崇昭和谢则安爱重,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小小年纪便稳重过人,待人接物、为人处事都透出几分不凡。这样一个大好人选摆在面前,百官心中都有了计较。

趁着春耕初定,没什么大事,李明霖牵头提出让赵崇昭选立太子。

赵崇昭早有此意,假意征询朝臣的意见后就下诏封赵昀为太子,谢则安为太子太傅。而平时负责教导赵昀的人,却换成了姚鼎言和徐君诚。

比之像泥鳅一样油滑的谢则安,赵昀明显更符合姚鼎言和徐君诚的心意,两个人都尽心教导这个颇有“希望”的太子。

事情落定后已是入夏了,赵崇昭和谢则安清闲下来,早早跑去行宫那边“避暑”。想到很快可以撂担子不干,两个人都愉快得很。谢则安找人琢磨出几个热气球,在行宫外面让它们冉冉升空。

两个人都已经三十来岁,但骨子里还是好玩喜动的个性,趁着朝中那些老顽固都不在,谢则安兴致勃勃地派人尝试升空几遍。等试验的人两腿打颤地下来了,谢则安和赵崇昭命人替做好防护措施,亲自登上了热气球升上半空。

赵崇昭和谢则安站在一块,远眺远处的山河。那草格外青,那山格外绿,连天穹都透着别样的蓝。天上万里无云,晴朗得叫人心旷神怡。空中的风极大,他们根本没法开口说话,只能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

天风满袖。

谢则安两人还没过足瘾,一队人马已经由远而近地杀到。赵昀是领头的,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耿洵和李明霖。

谢则安发现了底下的情况,只能遗憾地让人把热气球降回地面。毫无疑问地,他和赵崇昭都被耿洵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通。马御史致仕之后,耿洵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担子,早已成为了御史台的中坚力量。

早些年对谢则安那些钦佩和敬慕,早就被谢则安这十几年来的“折磨”磨得只剩下气怒交加这种心情了。原本大家都认为谢则安的脾性比赵崇昭要稳妥得多,后来谢则安隔个三五年就往外跑,大伙才发现这家伙才是真正难搞的人。

今天这出闹剧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主意!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耿洵的火力几乎全部集中在谢则安身上。

谢则安三十多岁的人了,遇上耿洵这种认死理的正派人还是只能乖乖挨骂。

等耿洵把这件事上升到国家安危上去,谢则安才无奈地反驳起来:“这不是好好的吗?试验过很多次的,安全得很。”

赵崇昭怜悯地看了谢则安一眼。耿洵这家伙现在专心走弹劾谢则安路线不动摇,每次上朝第一件事就是骂骂耿洵,一天不骂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更何况这次他们确实有点胡来…

这不,谢则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耿洵骂得更厉害了。直到赵昀接收到谢则安的求援目光出来打圆场,耿洵才甩袖而去,自个儿回了京城。

赵昀和李明霖齐齐望向谢则安,李明霖还火上浇油地给他补了一刀:“耿御史一定是回去禀报姚相和徐相了。”

谢则安:“…”

赵崇昭轻咳一声,搬出长辈的威严问赵昀:“昀儿,你来是有什么事?”

赵昀说:“父皇您的生辰要到了,我是想来问问您决定在这边办还是回京办寿宴。”

赵昀还是喊赵昂为“阿爹”,但改口喊赵崇昭当父皇是必须的。赵崇昭是看着赵昀出生和长大的,在赵昀身上耗费的心血也不少,听到这声“父皇”还是颇为受用。

他笑着说:“不必那么劳民伤财,一切从简就好,到时请些亲近人过来便是。”

谢则安却说:“还是回京操办吧。”

赵崇昭转头望着他。

谢则安说:“阿昀刚刚被封为太子。”余下的话谢则安没有说出来,多年以来的默契却让赵崇昭一下子明白过来。赵昀刚被封为太子,地位根本不稳固,他们还是得回去给赵昀撑撑场。也许还得再过个几年,他们才能真正清闲下来。

赵崇昭说:“那就回京吧。”

得了赵崇昭的话,赵昀放松下来。谢则安知道赵昀最近累得很,叫人备些冰茶让赵昀喝,他自己和赵崇昭没什么顾忌,各自抱着碗冰淇淋消暑,还顺口叫人给李明霖勺了一碗。

李明霖:“…”

那冰冰凉凉、颜色漂亮、缀满水果的冰淇淋是让人食指大动没错,但这对赵昀好像有些残忍。有这么两个贪图享受的“长辈”在,赵昀居然没长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赵昀对上李明霖的目光,笑着说道:“李先生且吃,我喝茶就好。”

李明霖觉得太子殿下实在太招人疼了!

谢则安说:“阿昀小时候也没少吃,不过吃了经常闹肚子,还是别贪图一时的痛快了。”

李明霖见他们亲如一家,也就放下心来,坐下品尝谢则安喜爱的美食。

赵崇昭生辰是大事,许多人都提前备着寿礼。生辰当天,周边各国都派了使者过来道贺,顺便送上分量不轻的贺礼。

没办法,大庆这十几年来厉兵秣马,练兵选将的事一刻都不曾放松过,正等着哪个倒霉蛋往枪口上撞呢!

吐蕃早些年想往东抢点粮,结果被人两面包抄,打得割了一大片土地才勉强保住自己的“吐蕃”名号。有些比较弱小的小国已经直接归降,表示愿意成为大庆的一部分。

归降有什么不好?瞧瞧西夏和北狄,那可真是一日更胜一日!

这虽然还不算是四海来朝,不过对于曾经见识过外敌祸乱边疆的老臣们来说,这样的光景已经足以让他们高兴到老泪纵横。

因此在寿宴上,连最不喜饮酒的徐君诚都多喝了几杯。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开怀的笑意。

这一刻他们都对自己曾经最不看好的皇帝陛下予以最真诚的祝愿,愿他与山同寿,与海同昌。

不少人的目光,也都齐齐落在赵崇昭身边的谢则安身上。这位曾经最被人看好也确实一直平步青云的“驸马爷”,已经被时间打磨出最耀目的光彩。不管从文还是从武,他都是许多人心中最景仰的人,文能安邦、武能定疆,任谁提起他都赞不绝口。

这位兼有“驸马爷”“状元郎”等等名头的谢参政只有一个缺点:他实在太疲懒了。

这么想着,所有人心里又有些幸灾乐祸。

谢参政要是知道姚相和徐相的打算,一定会苦恼不已吧?

赵崇昭的寿宴结束之后,姚鼎言和徐君诚就找上了他和谢则安。

谢则安在寿宴时已经察觉许多人的目光有点古怪,再看到姚鼎言两人联袂而来,心里咯噔一跳,觉得有点不妙。

果然,姚鼎言一开口就让谢则安眉头直跳:“陛下,老臣想辞掉相位。”

徐君诚也同样表态。

赵崇昭吃了一惊:“徐相,姚相,你们正当盛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徐君诚面不改色地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谢则安:“…”

这个理由好生耳熟。

姚鼎言说:“偏居一隅,见识难免狭隘,还是得多出去走走,看看民风民情。”

谢则安:“…”

这个理由还是好生耳熟。

徐君诚和姚鼎言继续你一眼我一语地搬出理由,都是谢则安以前溜走时用过的。

谢则安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谢则安和赵崇昭对视一眼,只能说:“可先生你们都去了的话,政事堂的事谁来做主?”

姚鼎言和徐君诚齐齐地看向他。

谢则安拒绝得相当激烈:“不行!别找我!”

姚鼎言说:“哦,本来我还没想好交给谁的,既然三郎你自动请缨那就交给三郎你吧。”说完他装模作样地询问徐君诚,“徐相,你意下如何?”

徐君诚捋着自己的长须,笑着颔首:“正合我意。”

当年七月,姚鼎言与徐君诚双双辞相离京。

当朝驸马谢衡,字则安,人称“谢三郎”,十岁与圣上相识,十六岁三元及第,十八岁掌劝君尺,二十岁为尚书,二十五岁为参知政事,三十六岁拜相,官居一品。谢三郎与圣上感情甚笃,二十余年不曾改变,荣显一时,鲜有人能及。

时前朝范丞相长子入京,恰逢驸马与圣上同游桥市,忆当年所见,作“立秋上河图”。此画长十六尺,宽一尺,京城繁华皆在画中,更有圣上与驸马携手入画。

圣上颇为喜欢,放入御书房中。御书房内,已挂有二十余年前的旧画。

桥市繁华更甚从前,灯火灿亮更甚从前。

只有画中人如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这篇文写得挺开心的,从看网文以来,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历史穿越,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想要写一篇最最普通的穿越yy文,造水泥烧玻璃写写诗当当官追追妹子(咦)啥的。写这么一篇文也算是了了个心愿。当然,可能还有很多地方写得不尽如人意,这都是因为我太懒,懒得查资料,也懒得写大纲,都是天马行空地写过来。写到感兴趣的桥段时固然是鸡血上头一天两更,但也有好几个非常煎熬的低潮期。

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已经挺圆满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我这人其实有个毛病,每篇文越到后面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留言,其实每天都把每天新留言刷来看了,就是没有回过去。还有好多的地雷们,我收到时也暗搓搓地高兴,但是可能因为是两文同更,每天都得写好多,交流反而少了很多。

但是每一个冒过泡的人我都记得哒,么么(*  ̄3)(e ̄ *)

第223章 番外-卧龙跃马终黄土

二十岁这一年,赵英为了麾下将士回京向户部“讨钱”。

在路经回廊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议论一个名字——

临均。

这个人,赵英自然是知道的。他父皇儿女众多,却只对临均爱重有加,几乎时刻把临均带在身边。没有人敢提起临均的身世,有好奇的人多问一几句,传入他父皇耳里之后当场被杖毙。

他父皇的意思是,谁都不必知道临均是谁的儿子,只需要知道临均是他最重视的孩子就行了。

据说只要谁被临均看好了,太子之位肯定会落到他头上——要不怎么连倨傲如他弟弟恭王赵深在他面前都格外乖顺。

赵英回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幕幕,便觉得这些传言不听也罢。

恭王与临均之间的情谊,绝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仅仅只为了“权位”二字。

他们只是不相信皇室之中也有那样的情义罢了。

正事要紧,赵英快步往前走,不再关心宫里的风言风语。

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面对官吏刁难的准备。

没想到临均出面帮了他一把。

赵英对临均非常感激。他开口邀请临均过府一聚,心里却没抱太大希望。临均是御前红人,上赶着讨好他的人不知凡几,哪会和他这个常年镇守边关、毫无继位希望的皇子往来?

但临均答应了。

赵英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大概是高兴了一整天吧。到了傍晚,他迫不及待地让亲卫守在大门外,每隔一炷香就进来汇报有没有看见临均的身影。

临均如期而至。

真正见到了人,赵英又冷静下来。他没有表露心里的欢喜,而是把自己在边关遇到的难题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出来,询问临均的意见。

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临均望向他的眼神亮了几分。

到分别时,临均笑着对他说:“难怪珊姐他们都夸你。”

原来,临均也是听说过他的。

赵英再回到边关,忽然觉得北风不那么冷了,糙米没那么硬了,日子一下子有了滋味。

他按照临均的建议着手改变边防布置,遇到施行不下去的困境又写信征询临均的意见。一来二去,他们每个月几乎都会有书信往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名声突然好了起来。

妹妹阿蛮高高兴兴地向他邀功:“英哥,我在京城帮你!”

阿蛮和临均的关系也非常好。

阿蛮喜欢临均,一天到晚都追在临均身后跑。

世道越发乱了,他父皇偏信道学,弄得道人的地位比文人还高,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古怪的是他父皇也不求长生,只求寻天地、通鬼神。

这一直是深埋在赵英心底的疑惑。

三年之后,他回到京城,并在临均的支持下被他父皇封为太子。

赵英心里有了个更大的困惑: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他别的弟弟?

临均和恭王明明是最要好的。

赵英借醉问过临均这件事。

临均说:“他不适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临均脸上有几分并不明显的黯然。

若不是他一直注视着,也不会发现临均那轻微的怅然。

他成为太子以后,恭王自请离京,再也没有回来。

临均没有去为恭王送行,反倒关心起他的婚姻大事。

看着临均疲惫的脸色,他无法拒绝临均的任何安排。他娶了太子妃,并在次年有了长子。临均眉头舒展开。

天下很快乱了起来。他父皇过去二十几年的荒唐,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补救的,他和临均都尽力了,却还是无法挽回败局。

乱局久久未平。

北狄时不时会过境烧杀抢掠,边关比之他当年留守时还要凶险。

每每听到北边的消息,临均都会紧皱着眉头。内忧外患时刻威胁着大庆的安危,临均有时连着几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有次赵英强迫临均睡下,却听临均在半睡半醒之间喊出一个名字。

渊停。

渊停,赵渊停。

恭王赵深,字渊停。这个字,还是临均给他起的。

这个弟弟之于临均,永远是特别的。

在妹妹阿蛮吵着要嫁给临均的时候,赵英念头一转,便答应下来。

与阿蛮成亲,总比继续惦念那个弟弟要好。

男子和男子之间不应有“相恋”这种事。

在操办完临均和阿蛮的婚事之后,赵英决定亲自出面平乱。

临均并未反对,反倒提出随军同行的要求。临均虽然文弱,在军中的威望却不低,几乎可以充当全军主帅。

没想到这一个决定让他后悔了十几年。

临均在北地战死。

当时有藩王勾结外敌,他和临均不得不分兵抗击。临均选的,是一个死局。临均用自己和麾下将士的性命为他争取了至关重要的宝贵时间。

在那一场惨烈的战事里,他失去了长子,也失去了临均。

他连临均的尸体都不曾见到。

当他派去的人赶到时,战场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光。

那儿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找不着了。

朝中有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说他是忌惮临均而舍弃了临均。

赵英在心里苦笑起来。

要是临均想要,这天下就是给了临均又如何?

可惜临均不想要。

赵英像没事人一样,收拾着最后的残局。

慢慢地,他有了好的名声,也有了坏的名声。有的人提起他都是夸赞,有的人提起他却是痛骂不已。

他访过贤臣,也杀过功臣。

慢慢地,他按照临均的期望成为了一位“明君”。

即使每天夜里都会回想起做出分兵那一刻的颤栗,他平时还是没有表露丝毫异常。他善待皇后,善待皇室,先皇驾崩后的第三年,他又有了儿子,再过两三年,他有了个女儿,可以说是儿女双全。

一切都顺遂无比,赵英想起临均的次数便少了。

他的烦恼渐渐变成了儿子的无能。

那么多人用性命换来的太平江山,怎么能交到这么一个荒唐的家伙手里?当年临均明明与恭王更要好,却还是从众多皇子里选择了他。他的儿子无能,他也应该壮士断腕,把儿子从太子之位上换下来。

这一个念头一出现,便时常浮现在赵英心头。

再后来,谢家的谢三郎出现了。

赵英时常在小小的谢三郎身上看见临均的影子。

不同的地方在于,谢三郎显然更欣赏他的女儿。看见这样一个后辈,赵英莫名地放下心来。

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在儿子身边帮扶着,他应该可以把江山交托给儿子。

这种感觉很没道理,但他还是暂时换下了改立太子的念头。

没想到,临均还活着。

临均回来了。

赵英分辨不出自己心里是喜是悲。

大概是高兴的吧。

他去见了临均,说了许多心里话。可真正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他又一句都没有说。

只好还活着就好…

即使他要和弟弟在一起,他也不会再暗暗阻挠。

赵英让临均去了北疆。

那个地方,他守过许多年,恭王也守过许多年。相比之下,恭王守得更长久。这个弟弟能给临均的,是一份纯粹的、圆满的感情。

赵英还是和从前一样,做着所有人期望中的明君。

即使他其实不怎么仁慈,也不怎么英明。

身上旧创太多,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有时候实在疲乏得紧,他奏章也不看了,叫人给自己念来听。不管是南边的信还是北边的信,不管是南边的消息还是北边的消息,他都仔细地听着,没对任何地方、任何人表现出特别的关心。

对于他来说,有些话即使永远不说出口也是不要紧的。

预感到大限将至,他下令将一些人召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