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萧庆之看着玉璧重重咳嗽一声,见她脸上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萧侯爷终于很幼稚地认为自己找回了场子。随即笑眯眯走到玉璧身边,接受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们仰慕欣赏感慨的眼神:“别学她,她就是属猴的,有竿儿就敢往上爬,浑不怕跌惨了。”

“萧侯爷,真没想到您私底下这般可亲可爱。”

萧侯爷脸黑了红,红了黑,有形容一男人可爱的吗?这姑娘谁家的,真不会说话!

另一位官员女眷跟着开口:“萧侯爷,是萧家的人都这样知冷知热么,要真是这样,我娘家有个妹子,正当出嫁的年龄,萧侯爷可得帮着说合说合。”

不好意思,按玉璧的说法,他是萧家的奇葩,还想找一个他这么奇葩的,很不容易。

接着,有个小姑娘捧着花儿一样的脸庞,痴痴迷迷地说:“萧侯爷,能嫁您这么一位夫君,侯夫人好有福气,真是让人羡慕呀。”

这话很正确,小姑娘很有眼光嘛。得瑟地看看玉璧,却见玉璧一个劲翻白眼,萧侯爷轻哼一声,暗道:真是个不识货的丫头。

“大家可别再夸了,再夸下去,日后他准得拿你们说过的话来挤兑我,说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之类的话。男人呀,得夸,但不能夸过了,夸过了他说不定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玉璧倒不介意秀一秀恩爱,让远远看着的薛甘霖薛姑娘看看,这样一桩姻缘,破坏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在玉璧和萧庆之秀恩爱的时候,太子顾弘承正绕着路弯过为,竟和在花树后边站着的薛甘霖撞个正着。顾弘承当然认得薛甘霖,当年为他选妃的时候,薛甘霖也在列,只是最后没有选上。凭着薛氏的出身,如果入选就是正妃,顾弘承也不记得当时什么情况了,只大约有个印象,似乎薛氏女的身上有什么不讨喜的脾性。

再见到薛甘霖,此女又重新是待嫁之身,顾弘承如今阅历大增,看一眼就琢磨出来了,薛甘霖眼里有种名作妄念的东西在流转。薛甘霖明显还认得他,一见到立马惊惊慌慌地拜行大礼,顾弘承连连摆手道:“薛姑娘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您因何在此处?”薛甘霖对太子也没什么想法,她的妄念只不过是因为看萧庆之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

“三司会审,我来做个监督。薛姑娘,好好过日子,不要想太多,需知得未必是福,失未必是祸。”顾弘承身上有一些来自淳庆帝的体恤之情,如果心情不错,通常很愿意关照几句,哪怕是相对来说陌生的人。

被顾弘承一句温言宽慰来,薛甘霖心情倒真平坦一些,又是躬身致谢:“谢太子殿下关心,民女省得。”

冲薛甘霖点点头,顾弘承遂举步走了,步下台阶越过芙蓉花树走向那对招人羡慕妒忌恨的夫妻:“子云,我看你们夫妇二人既不是来赏花的,也不是来看人的,是来被看的!”

“见笑见笑。”萧庆之尴尬地拉着玉璧从人群里走出来,心里琢磨,刚才那样的场面,不觉得不妥当,反而心里倍加欢快,好像真的被玉璧拐到坑里去了,又幼稚又傻。

“陈尚令,父皇若知道好好的社稷良臣,被你使唤作厨子,定要降罪于你。”顾弘承也认为,是玉璧把个能臣干将变成了又傻又容易满足的小儿郎,陈尚令看来能耐也不小呀。

从芙蓉园出来,太子由侍卫陪同去行宫,太子大约是想着行宫无比宫荡荡,就问了萧庆之一句:“子云,你要是住客栈的话,不如到行宫来暂歇几日,总比住客栈要舒心安全得多。”

萧庆之想想,自己来总要抽空办一些事,也不能时时顾到玉璧的安危,能住在行宫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臣便欣然从命了。”

“周氏也来了,玉璧可以跟周氏多亲近亲近。”周氏的娘家就是薛甘霖以前的婆家,这层关系顾弘承一想到,都觉得有点诡异。周家人对薛甘霖意见很大,他也没少听见风言风语,要让周氏知道薛甘霖在越州,只怕薛甘霖的小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是,殿下。”玉璧倒不清楚周氏的事,太子妃从前在宫里也见过几回,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很温柔绰约的女子,雍容而大度,像一朵玉雕珠簇而成的牡丹花,确实很有未来国母的风范。

其实,如果顾弘承说清楚周氏和薛甘霖之间的这层关系,玉璧是不会在周氏面前说起今天的赏花会。她本来就和太子妃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就凑趣说起赏花园了,还没特意提薛甘霖的事,只是重点说“晋城侯下厨二三事”。结果,不经意地就提到一句薛甘霖,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薛氏女?陈尚令说的是越王妃吗?”周氏在太子面前倒从没提过周家和薛甘霖之间的纠葛,太子有自己的消息来路,这样的事,周氏怎么会在太子面前说起,难道她会嫌自家不够丢人。

玉璧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自然摇头说:“不是,越王妃自然是称王妃,薛氏女说的是薛家长女名作甘霖,太子妃可认得。”

本来是想,都是京中大姓,肯定有来往,可没想到周氏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可能不认得,可能陈尚令对京里的事不太清楚,薛氏女上个月还是我娘家的嫂嫂。”

啊!怎么可以这么巧…

糟了,她刚才实在应该老实坐着喝喝茶,不咸不淡地聊几句天,然后走人,试图热情一点,就招来了这破事儿。

萧庆之知道了,会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第八十八章 旧爱是很危险的存在

关于做了不正确的事应该怎么处理,老师教的是要勇于承认错误,社会教的是你必需审时夺势,该勇于承认错误的时候,要勇于承认错误,当不该承认的时候就应该打死也不承认。

从太子妃的起居殿出来,玉璧一头就撞见了萧庆之随着顾弘承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她这心里纠结啊!这会儿,她还没审时夺势明白呢,到底是勇敢地承认错误,还是东窗事发了也要当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好呢?

她一迟疑,脚步就在原地打转,萧庆之见了心里明白,顾弘承则以为是在等萧庆之,遂向玉璧投去一笑道:“久不见子云,相谈不觉天晚,劳陈尚令久等了。”

“殿下说哪里话,殿下与庆之如手足情深,些许个时候过去了又有什么干系。”玉璧心想,如果顾弘承能把萧庆之拐到西伯利亚去就好了,至少她不用纠结。

可顾弘承就算能把萧庆之拐到那儿去,也不会这么做。顾弘承一走,她面对的就是萧庆之目带审视的跟她脸对脸看着,她嘿嘿笑,萧庆之也嘿嘿笑,干笑好一阵儿,她心里直发怵,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清,没犯事儿的人果然心地坦荡光明啊!

见玉璧低下头去,萧庆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过一点她就得跳起脚来咬人:“好了,说吧。”

说是要说,可是怎么说,是主动交待争取坦白从宽,还是敷衍几句先混过眼前去。迟疑片刻后,玉璧还是决定主动交待了吧,有些事从别人嘴里知道,比从自己人嘴里听到更具有杀伤力,两相权宜当然取其轻而从之:“先说好。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许生气,听我说完。”

轻轻点点头,萧庆之心道:“这丫头今天得犯了多大事儿,这小媳妇儿的样她就从没跟我摆过。倒显得本侯爷平时尽欺负她了似的。”

“今天下午。我跟太子妃聊天来着…”说到这时,玉璧又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不怎么愿意再说下去,人都是这样,哪怕知道该做。有些事做起来还是很为难的。

“这我知道。”萧庆之琢磨是不是今天在太子妃面前出了什么错处。这么一想,他就多安慰了一句:“别担心,若是有说错做错的,我去给太子说一说。不会有什么大碍。”

“要只是这样我也不担心,我知道太子妃是周氏。也依稀记得你说过薛姑娘从前嫁的是周家,可我不知道这两个周家是一个。我跟太子妃说下午的赏花会,太子妃问芙蓉园里的花开得好不好,我就说南地的女子生得好,个个都比花还好看,不过真要论起来,还是京中来的薛氏女颜色最出挑。然后太子妃就问我说的是不是越王妃,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事儿,就答了是薛氏长女,这时太子妃面上的笑就变了样儿,还说了句薛姑娘上个月还是她娘家嫂嫂。”一口气不带停顿地把话说完,终于放下这颗纠结的心,接下来她要等的就是萧庆之的反应。

看着自家小玉璧一脸惨模样,萧庆之就是有心说她口无遮拦也都不忍心,只叹一口气,轻轻揉揉她脑袋说:“平时真是没看错你,就是个傻的,别摆这副样子了,我有什么可气的,薛姑娘的事你不说,太子妃至多是今天不知道,明天不知道,难道过了后天大后天还不知道么。不用多想了,此事差人去知会一声,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是外人,不便插手。”

还以为结果会很严生,到头来轻描淡写就这么过去了,看来勇于承认错误果然有奖励,老师是正确的,社会这个坏孩子!

但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就下了帖子,请越州所有女眷到行宫赴宴。玉璧还被太子妃请去统管茶水点心,说是统管,但她现在到底是侯夫人,身份不同,这统管也无非是看看,指点一两句太子妃带来的宫女太监,其他的却是不用多动。

“侯夫人,娘娘让婢子来说一声,您这边若是事了,便燃花殿去与娘娘说说话儿。”

茶水点心这边确实不用她管,不过是太子妃开了口,她就来看看,既然太子妃又差了人来请她聊天去,她当然从善如流:“也好,茶水点心都备好了,只待到时各家夫人来了再呈上便可。”

燃花殿设在行宫西侧,也称西花园殿,满种榴花,此时猩红点点含苞映衬在绿叶之间,倒显得喜庆热闹极了。一到燃花殿前的花园里,就看到太子妃正在那儿与几位女眷说说笑笑,看到她来了,太子妃就冲她招手:“陈尚令快些来,正好说起你,昨日听你说赏花会说得不仔细,今日听了诸位夫人一说,才晓得这般有趣。不想晋城侯还是个这般逗趣的,你真是好福气,也偏是你才有这福气,若换了旁人来,有这命都没这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