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张氏一说不用,萧庆之就看了看玉璧,示意她劝两句。萧庆之现在也想开了,母亲不吃他这碟菜,但却推不开玉璧这碟,以后母亲这边的事让玉璧去办。玉璧心领神会,热热情情地跟萧张氏拉家长:“母亲,您看媳妇生桓儿,生的时候多不容易,连医官们都担心得不行,但医官们调养得当,现在身子比从前还要好呐。明儿我领医官过去,您可别出门啊,我记得母亲喜欢莲蓉饼,正好得了宫里赐的莲子,明儿我一并做了给你送过去。”

“你刚生产完,别瞎忙和,女人家生完孩子大伤元气,落了病根可不好。”萧张氏既是承了玉璧的情,又是不想玉璧落下病根,将来万一怪到她脑门上,这官司可就打不清了。

“都快两个月了,还有什么伤元气的,您可不知道,月子里那些汤汤水水,喝得媳妇儿都想哭。庆之还一个劲四处搜罗补气血养元气的补药,媳妇现在只要看到补和药这俩字,就觉得日子没法过了。”玉璧忍不住吐槽,想想自己在月子里怎么过来的,按她的认知,坐月子当然重要,但是哪里是要进补,是要趁机会瘦身好不好。

结果,身没瘦身,腰上那圈肉,她自己洗澡的时候看着都觉得无比忧伤。

萧应之和徐贞娘在一边乐,萧庆之看着玉璧满脸纵容,萧张氏看着她忍不住叹气,她怎么就能吃不住这么个乍乍呼呼的丫头呢,真让人气闷:“为你好97ks.还觉得是错不成,就不该搭理你,让你自生自灭。”

“母亲,也就长嫂才能把您气成这样儿,不气了不气了,明天长嫂来,媳妇替您好好招待长嫂,长嫂不爱吃什么咱们就给她做什么。”徐贞娘这些日子想明白了,干嘛要跟萧张氏走到对立面去,能顺着的就顺着,不能顺着的往委婉了说,往温和了做。实在不行,抬出萧应之也能过关。

婆媳三个拌着嘴,不多会儿祠堂里就摆好了香案,女人们在外间拜,男人们进去拜。一套程序下来半个时辰过去了,萧桓上族谱时做为长孙排在了第一位,红通通的名字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只要萧醒坐定了萧家长孙这个名头,就算是淳庆帝,那也不能随便相认。

上完族谱用午饭,大家伙儿在一块其乐融融,萧桓更是受进了欢迎,睡着的时候不显,现在一睁开眼打量周围的人了,就招了不少怀抱。

第二天,玉璧就抱着孩子上晋城侯府,带着医官给萧家上上下下都看了看身子,萧张氏要养肝养肺,徐贞娘是要血气有亏得补,至于萧林,这孩子月份稍有不足身子有些弱,却不好进补,医官只交行多动弹多吃多喝。

送走了医官,萧张氏也不怎么愿意跟玉璧坐一块,她怕自己被气个半死。所以只留下萧应之、徐贞娘和萧林陪着她,萧应之嘀咕半晌,愣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长嫂,长兄他…到底是哪家的血脉?”

玉璧闻言,双手一摊答道:“不就是你们猜的那样,咱们不兴说破的,心知肚明就行了,说破了要犯忌讳的。”

“是不是…”萧应之指了指天空。

但是玉璧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萧应之笑道:“可别乱猜了,你心里明白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到底真不真,你觉得谁能真正十成十地确定,连你哥也不过是凭着一些线索去揣测当年的真相。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和姑姑都已经过身了,我们没地儿知道事实去。”

“也是这么个说法,罢了,也是我多想了。不管长兄是谁家血脉,那都是我长兄,这一点总不会错。”萧应之说完就招呼着小厮要去庄王府找萧庆之,他们妯娌俩要说私房话,他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干脆去庄王府找长兄去。

让萧应之没想到的是,他正赶上庄王府上演一台“亲兄弟”相认的戏码,跟萧庆之没关系,跟谢春江有关系!

本来三个人说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谢春江的出身上去了,起先顾弘承没想这么多。但是谢春江的身份背景让他觉得十分耳熟,宫里的事,当年查谢春江的事,淳庆帝做得不是很隐密。别人不知道,顾弘承是知道的,毕竟他手里掌握的那些人手都是淳庆帝给他的,归档的东西他也可以去查看,别人没资格,他却畅通无阻。

“吴州谢家,是那个做宫中一应头面的谢家吗?”当时顾弘承看了一眼,当奇闻趣事儿看的。查到谢春江是谢家抱养来的,而谢春江的生母是个跟人私相授受,结果被关在家庙一辈子青灯古佛的世家女子。

当时这件事影响挺大,所以查起来不难。不过顾弘承好奇了一句,为什么要去查,然后抽丝剥茧的就知道了点儿真相。当然,他也不会去说破,毕竟谁年少时没点儿风流韵事,而且私生子对他的威胁一点儿也不大,他也没想过要拿人怎么怎么着。

“是,殿下。”

“内廷有你的卷宗啊!你知道你生母是谁吗?”顾弘承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生母?谢春江忽然整个人身形一震,是啊,他还有母亲,怎么他从来没有想起过。下意识地,他以为自己的生母已经过世了,但却没想到生母可能还活着:“殿下,您…您知道吗?”

“怪不得跟潮生一见如故,原来还有这么些事儿。”顾弘承笑眯眯地,心里当然也有些打算,不过太过阴暗的心眼儿没有,但只要可能存在隐患,他就会出手拆除:“令堂姓崔,是慎裕侯一支的二房嫡女,如今还在崔家,伴青灯古佛多年,潮生现在去崔家,想必能见到令堂。”。

“我…我还有母亲。”谢春江来不及震惊于顾弘承什么都知道,先被这个消息打懵了。

第一七八章 小家小户胜在温馨

结果,不等顾弘承再继续说,也不等进来的萧应之正要跟他们打招呼,这位二话不说冲进屋里拎起几件东西就要走。萧庆之见状,瞪了顾弘承一眼,顾弘承心里的小九九他清楚,但顾弘承这弟弟做得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一些,怎么能拿这个消息来刺激谢春江。

起身拦了谢春江,萧庆之道:“潮生,现在去青州的路都被大雪封住了,除非你长了翅膀才能飞过去。别激动,等明年开春了,带上你媳妇一块儿去看令堂不是更好一些嘛!”

但是,谢春江哪里等得:“不,我现在就想见到母亲。”

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比起父亲来,他更需要来自母亲的温柔而温暖的情怀。所以一听到自己生母还在世,谢春江就不能在这干等下去了。

“殿下,你惹的,你劝劝他。”萧庆之看了眼顾弘承。

顾弘承也没迟疑,站起来揽着谢春江的肩一块坐下,又冲萧应之招呼了一声:“子和,一块来坐…潮生啊,你别冲动,现在大雪封山,你现在去还没出京城地界,就要被雪给挡回来。听子云的,等明年开春暖和了,领上梁三娘一起去,让令堂既见着了多年没见的儿子,又同时见上了媳妇。”

“是啊,你明年去,我还能替你先铺铺路,说不定可以把令堂接出来,也省得令堂一个人青灯古佛清清寂寂。”萧庆之是想起萧瑜来了,松间禅院比家庙要好一点吧,至少出入〖自〗由,至少不是被逼迫着出家,而是发乎意愿。

“这…这也好,我听你们的。只是…只是殿下,为什么…”谢春江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顾弘承端着茶盏递给他,笑道:“闲得无事看卷宗,觉得有些不清不楚就让人去查了查,没想到能顺着藤摸到瓜。起先还真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谢家的,要不是你刚才说,只怕我也说不明白。”

对于自己的身世,萧庆之都查了个半明不白,所以也没想过去细细查谢春江的身世,反正淳庆帝会去确定。结果就是,他到现在才知道谢春江的母亲是青州崔氏的姑娘。萧应之一来就听他们说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明白前因后果,很糊涂地看看三人问道:“几位兄长在说什么?”

“潮生的事,你就不要问得太明白了,刚才听过的已经够多了。”萧庆之说完又问道:“你怎么来了,玉璧不是去看母亲和贞娘了吗?”

“是啊,长嫂和贞娘在说话,我也不好在旁边搭话,就想着来找长兄。”萧应之本来想问一问的,但是糊里糊涂间,仿佛听到了一些东西。虽然跟自家兄长没关系,但是看起来也不是谈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么多人,太子都在,总不能瞎问话吧。

几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在再提起身世之类的话题,只是心里都有各自的计较。

年关越近,天气越冷,一场大雪过后就是三十儿,顾弘承得去宫里团圆。萧庆之和谢春江却不能去,哪怕淳庆帝想招他们,但是宫里今天的家宴是正宗的家宴,宫外的王爷们都不能参加。

谢春江就只能和萧庆之、玉璧凑合着过,不过陈氏夫妇和陈玉给都在,庄王府里还是很热闹的。 第 179 章 路好走,加上母亲身子见好,所以路上没耽搁多少时间。子云呢,对了,你们搬过来了?”谢春江一边侧着身子往车上扶人下来,一边说道。

先下来的是梁三娘,最后下车的才是一中年妇人,眉目清融,看起来如同烟雨罩空山,透着那么的空幽清淡:“我们搬过来了,庆之把隔壁给买下来了,我们安置在那儿,你还住原来的院子。这是老太太吧,我是玉璧,给您见好了。”

刚刚还在好奇,和淳庆帝有露水姻缘,生下谢春江这么个儿子的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看到了,年轻时光论长相绝对比萧瑜还好看。

不知道,淳庆帝会拿什么样的态度对“老情人”呢,玉璧好奇得挠心挠肺呀!

第一七九章 不对劲啊不对劲

历经二十余载,再次来到有淳庆帝的地方,崔莠的心里正如火一般燃烧着,不是爱,而是岁月积累起来的恨与痛。甚至,对于自己的儿子,崔莠的心里也并不欢喜,而是憎恶,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不会有这二十几年的青灯古佛生涯。

年少的时候,她就像是开在最高枝头的一株红玫瑰,娇艳热烈,爱憎分明。如果是十年前谢春江去见她,她一样会憎恶,但区别是,她会很明白地表达她的憎恶。但这是二十多年的时光,这十年她被恨吞噬尽了一切关于自己此生的期望,余下的只有青灯古佛一般的外表,以及内心从来没有放下过的憎恨。

玉璧没能看出来,只觉得老太太真好看,雅致而温和,怪不得当年淳庆帝能和人家有一段风流往事呢。

“是陈尚令吧,潮生这一路上总是说起你和子云。”如今的崔莠,周身一片清宁,纵然心中被恨占满了,但却丝毫不流露在外。

“是,老太太这一路上可安稳。”玉璧上前去行礼。

崔莠看着玉璧,也没什么针对她的念头,她是憎恨谢春江父子,但还不至于憎恨全世界,而且她也恨不过来:“潮生在京城多劳你和子云照顾,日后要常来常往才好。”

点点头,玉璧这才和桑儿一起进屋,又叮嘱谢春江过几天找个时间一块吃饭。谢春江答应了,她才掩上门,莫明地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桑儿,我觉得哪里不对。”

“夫人,能有哪里有不对,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夫人也不要多想。”桑儿虽然奇怪于谢春江忽然又从哪里找回个妈来,但这是谢家家事,她一个做丫头的怎么会多嘴多舌。

家事,天子无家事,虽然崔莠处处表现得像一个很正常的中年妇人,但是玉璧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头。对比一下吧,萧瑜见到她和萧庆之的时候,虽说也是淡淡的,但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喜悦来,但崔莠不是,就刚才那一小会儿,就看出来她对谢春江很淡,是漠然的淡,一点喜悦也感觉不到。

回到屋里,玉璧一边逗萧桓玩,一边琢磨,要是自个儿有个二十几年不见的儿子,会怎么样。看着小崔桓乱蹦哒着学走路,玉璧就觉得自己得高兴得发疯,别说二十几年不见,就是二十几年时辰不见后再见到,她都得见着又亲又啃又抱。

“桑儿,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对于八卦,她永远有一颗孜孜以求的心:“你不觉得,崔老太太没有一丝高兴的模样吗,要是我二十几年不见桓儿,再见的时候啊肯定得乐的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儿子回来了。二十几年抄经颂佛,也不该改变一个人表达喜悦的行为,嗯,就好像…”

八卦党太厉害,桑儿抵抗力太弱,一下儿就被玉璧拐沟里了,犹豫地咬着下唇,桑儿不太确定地说:“夫人,你难道是在说崔老太太不是谢公子的亲娘吗?”

摇摇头,玉璧说:“光凭那眉眼就能确定了,再说,太子殿下那边的消息不能有假。再说,后来庆之又帮着打听了一下,亲娘是不会错的,不过这娘见了亲儿子没点儿高兴劲,那就不对了。”

这番话说得在理,桑儿一边护着崔桓学走路,一边说道:“那依夫人看,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妥的吗?也许崔老太太是个不擅长喜形于色的,再加上这不相认好些日子了,看不出来高兴劲也在理吧。”

继续摇头,玉璧拦了把萧桓,这小子不乐意了,玉璧冲他皱皱眉,他很有眼色地冲玉璧卖萌,然后可萌人可萌人地喊出一声“姆妈”来。就算叫得很模糊不清,但还是基本听得出来声调的,这一下可把玉璧乐坏了,恨不能嘴巴咧到后脑勺上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桓儿,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姆妈。”

可是小家伙不给面子,愣是吱吱呀呀好半天,就是不再叫了。见逗弄无果,玉璧歇了心,桑儿却恍然大悟:“夫人,婢子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你看刚才公子不怎么清楚地喊你一声,你都能高兴成这样,何况崔老太太是认回了几十不见的儿子,那得多高兴啊!可是崔老太太没有高兴,夫人,你说崔老太太会不会心里还有什么想法呀?”

“是啊,如果不喜欢不高兴,还偏跟着到京城来了,那肯定得有什么念想啊!”话一说完,玉璧就想起淳庆帝来了,这家伙肯定是奔淳庆帝来的啊!看来,这是一出痴情女子再见负心汉的戏码,不过到底是来鸳梦重温呢,还是女王归来要复仇,这个可有点拿不准了。

“能有什么念想?”桑儿不明白。

玉璧嘿嘿然,她倒是明白,不过跟淳庆帝有关的事儿还是别瞎扒,要不然会扒出悲剧来的:“随他们去吧,总是别人家的事,咱们不要去多说。”

一时间,桑儿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刚才要说的是自家夫人,现在不让说的还是自家夫人,夫人果然是越来越高深了呀!

萧庆之回来时,玉璧把崔老太太已经到了的事跟他一说,他就说应该去登门拜访,毕竟也算是自家长辈。玉璧却一把拽住了他想着别让他去,不过很快又松了手:“你不得拎点东西上门呀,就这么空手去你也好意思,桑儿去把点心备一匣子,再备上一匣子燕盏。”

她这一拽,萧庆之真没多想,拎上东西就到隔壁去了。玉璧本来拉住他,是想让他别掺和浑水,但她转念一想,萧庆之段数得有多高啊,谁能坑得住他呀。还不如让萧庆之去看看,早点看出些眉目来好早做打算。是避着点还是顺水推舟又或者拦着点,全看萧庆之的反应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

结果,萧庆之回来,玉璧一问:“怎么样,崔老太太安顿下来了没有,潮生和三娘也挺好的吧。”

她这么问,当然居心叵测得很了,萧庆之听出来了,瞪她一眼:“敢情你也看出来了,能耐见涨啊!”

“要是我没当妈,可能我看不出来,可我现在有这么招人一儿子,想不看出来都难。桓儿,你说是不是,对了…桓儿刚才叫我姆妈了,不过再逗他,他怎么不肯叫。庆之,你教教他嘛,再让他开口叫一声。”玉璧戳着儿子的小脸蛋,十分不满足于那短短一声不清不楚的“姆妈”。

可她忘了,眼前这位是当爹的,一听立马把小不点儿抱过去,极力诱惑着道:“桓儿,来,叫爹,爹带你去骑马,爹还给你做木头小剑,你要叫爹一声,爹马上就给你。”

“萧庆之!”

有子万事足的萧庆之连眼皮子都不抬,继续勾引着小不点儿:“来,叫爹啊,桓儿,叫了爹你想要什么爹都给你。”

小萧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萧庆之那个“爹”字重复了太多遍,他小人家眼一眨,小嘴一张,嫩生生地吐出一个字来:“爹。”

萧庆之这颗心哟,在这一声里就直接化掉了,就像一枚在阳光下融化的奶油冰淇淋,那叫一个甜美动人:“诶,咱家儿子真…玉璧…”

“凭什么,我天天连当差都带着在身边,你捡个现成的他还先叫你,有没有天理了。萧桓,你就和你爹一起合起伙来欺负你妈我吧,哼,以后别喝想吃好吃的喝好喝的了,倒掉也不给你们俩,太讨厌了!”玉璧这叫一个气,自个儿天天几乎是不舍得离手,结果倒好,一小白眼儿狼,居然背叛她先叫萧庆之。

轻咳一声,萧庆之把萧桓抱回给玉璧,继续哄道:“桓儿,快点叫娘,再不叫咱们以后可没好吃的了。叫娘啊,娘才会做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美食勾引了,小萧桓同学在审时夺势之后,特柔柔嫩嫩地出声道:“凉…”

好吧,虽然音不准,但好歹也算叫了,玉璧立马眉开眼笑,搂着小萧桓又是亲又是揉捏的。这时,玉璧又忽然想起个人来:“对了,饭桶呢,被他外祖家接去好几年了,难道打算养在他外祖家吗?我还是觉得,那孩子跟我挺亲的,而且桓儿要是有个哥哥带着玩,多好啊!那孩子还叫我一声娘呢,按说,比桓儿先做我儿子,你看看能不能去他外祖家接回来。”

饭桶小朋友在萧梁过世后就被他外祖家接去了,玉璧算算,都四五年没见这孩子。现在有了自家亲娃,倒是又记起那个萌坏萌坏的小人儿来。想想也该十三了,她都二十三了呢,嗯?二十三!

“暂时还是不必了,泛通在他外祖家过得不错,郭家诗书门第、礼乐传承,对泛通是有好处的。我们现在在京中起伏不平,怕累了孩子。”萧庆之当然也惦记着饭桶小朋友,只不过饭桶小朋友现在正是进学修习的时候,待在郭家长长学问礼仪也好,等到他这边稳定了再去接。

“也是,过段日子再说吧。”

“嗯,崔老太太那边,不要多来往,怕是还要生波折。只是怕误了潮生,满心高兴去接母亲来孝敬,却想不到崔老太太那儿里有什么心思。”萧庆之长叹一声。

这哪里是找个妈回来孝敬,简直就是找个冤孽来祸害自己。

虽然这么说崔老太太不厚道,但这很快就会成为事实。

第一八零章 痛快与不痛快

能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都是人尖子,谢春江在吴州府的任期里,也做得可谓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所以谢春江不是什么好唬弄的人。但是人往往是这样,先入为主,在他眼里崔莠是他**,当**没有不为儿子好的吧!

不说别的,谢家二老对他的好,亲儿子也就那么回事了。再说淳庆帝,不管怎么样,还是表现了一些为人父的慈和情怀来,所以谢春江很容易地认为,崔莠就算有些别扭,日后也会是一片慈母情怀。

在京城待了两三天后,淳庆帝也没提起要见崔莠的事,他也不想见这位,当年种种牵扯,要不是崔莠,他和萧瑜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私心底,淳庆帝是不想见崔莠的,不仅仅因为萧瑜,也因为在这样的时机下,能不相认对谢春江来说才是最好的。

太子知道以为自己知道了全部事实,正在那儿乐呵,那也得淳庆帝愿意让他知道。但,如果要光明正大相认,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崔家势力太大,对太子来说压力太大。如果将来朝局动乱,崔家要打着谢春江身上天家血脉的大旗来说事,到头来会是整个顾家天下的祸事。

“太子太急了,担心崔家也不用这么急。”淳庆帝说完叹了口气。

玉璧在一边权当什么都没听懂,淳庆帝的声音很轻,她要装没听着,淳庆帝也拿她没主意。思来想去,越觉得萧庆之让人安心了,有时候,妈死得早,外祖家没有太大势力也是件幸事。

“丫头,上前来。”淳庆帝冲躲得老远的玉璧招招手。

“陛下,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婢子听着呢。”玉璧端茶上前,心里琢磨着怎么拒绝听不该听的东西。

“见过潮生的母亲了吗?”淳庆帝问完见玉璧点头,又问道:“依你来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问这个,她哪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天也就那天在巷子里见过一面,犹豫片刻,玉璧答道:“回陛下,婢子见过了,可婢子眼根子浅,让婢子说到底是个什么人,婢子拿不准。不过,有一点婢子能看出来,崔老太太年轻是必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

看在人家美人迟暮的份上,赶紧去见见人家吧,就不好奇当年的青春少女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吗?她如果不是不好开口,早劝着淳庆帝见崔莠去了,这样的八卦场面怎么可以错过。

美人胚子?在淳庆帝曾经年少的心里,只有萧瑜才是美人,何谓倾世,心里眼里最好的才叫倾城,否则再美的美人也不过是红颜白骨。至于崔莠,世上有鲜huā千万种,她从不是淳庆帝心里盛开的那枝:“潮生近来如何?”

“回陛下,潮生镇日里陪同着崔老太太在四九城里转悠,老太太颇喜欢闲逛,许是在佛堂里待得久了,倒是不怎么爱说话。”玉璧觉得提醒是要提醒的,提醒到这里就够了,至于不爱说话,光凭刚见那会儿,玉璧不觉得那是个不爱说话的。

但,她很肯定,自己这句“不爱说话”会让淳庆帝满怀疑问。因为她打听过了,崔莠年轻的时候火一样的人儿,现在变成冰水混合休,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这回玉璧错了,对淳庆帝来说,这个人太不重要了,问一问就算了。淳庆帝可不会去想,亲母子俩之间还有什么不妥当的,难道亲妈还会给亲儿子挖坑,这怎么可能。所以淳庆帝问完就不挂心了,反倒问起萧桓来:“小萧桓最近可好,趁着朕有工夫,让人领来瞧瞧。”

…要看长孙呢,玉璧怎么能不给瞧,赶紧出门跟曲公公一说,曲公公就让小太监去不远处的小huā园里喊人。这会儿成嬷嬷正领着一个小宫女带着萧桓,这孩子十分的可人疼,不粘人不认生,见谁都往甜死人了笑,不哭不闹跟一吉祥物似的。

成嬷嬷把萧桓小朋友抱进来,小朋友可狗腿可狗腿地先向淳庆帝迈出小短腿儿,小眼睛一眨一眨像小星星似的:“陛下爷爷。”

这才开始学叫人多久,就麻溜地叫上“陛下爷爷”了,怪不得淳庆帝喜欢呢,那萌死个人的小嗓音一喊上,石头都得化了,何况是一直盼孙子不得的淳庆帝:“诶,来,跟朕说说都上哪儿玩了,玩得这一身草屑子。”

“huā…园,菊huā…”

看着儿子那满脸欢快无比地说菊huā,玉璧满脸抽抽:“儿子啊,咱赏点儿别的huā行不行,菊huā…菊huā实在有点那啥,联想起来不太好。”

“嗯,喜欢菊huā啊,朕让人赏几盆给你摆着。”看着大孙子在自个儿膝边捧着小脸跟捧着月亮似地,淳庆帝心里软和得跟什么似的,更加想起萧瑜来。淳庆帝的循环是,看到萧桓想起萧瑜,想到萧瑜就更喜欢萧桓,越喜欢萧桓就愿意萧桓在他身边多待,越多待就越…

这个死循环让淳庆帝十分**,可又甘之如饴。

赏什么不好,非赏几盆菊huā,玉璧领着萧桓去挑菊huā时,真想对儿子说:“以后别瞎嚷,不能喜欢的东西别瞎喜欢,喜欢个金银珠宝多痛快,偏偏喜欢这不能吃不能喝还特别YD的存在。”

萧桓小朋友完全不知道玉璧的内心在想什么,欢欢喜喜地挑了几盆菊huā后,小脸一扭脆生生地喊道:“太子叔叔。”

听听这些称呼吧,光就“陛下爷爷”和“太子叔叔”这二位喊下来,这孩子长大后不变成个纨绔子弟都对不起这二位。

“玉璧拜见殿下。”

“桓儿呀,挑菊huā呢,多挑几盆。”顾弘承心情良好,主要是周氏这几天内就要生产了,眼看着要当爹能心情不好。

得,又是个提菊huā这事儿的:“已经挑了好些盆了,殿下,太子妃娘娘这几日就要生产了,身子可还好。”

“烦你惦记,都好,就是这几天身子重得厉害,不愿动弹。听你说要多走动才好生产,这不,天天看着她让她多动动呢。这会儿就在后头赏huā,你领着桓儿去跟她说说话,也安安她的心,这几天她操心着呢,怕东怕西的。我去父皇那边有事儿,你过去吧。”顾弘承说完转身走了。

玉璧抱着萧醒往后边园子里去,太子妃周氏正在不怎么乐意地穿梭在huā园里,见到玉璧来就跟她吐槽:“玉璧,可见着你了,正要让人找你去。诶,看看小桓儿多好看呀,看到小桓儿,我才觉得生孩子是件幸福的事儿。”

周氏私底下问过经验丰富的产婆,她娘家带来的人隐晦地提过,是个女儿,一想到是女儿,周氏的心就沉了。现在东宫里已经放开了,只等着看她这胎,如果是个女儿,那就很有可能赶不上嫡长子这个趟了,所以周氏才会忧心忡忡。

被玉璧放开的萧桓可能被告诫过在太子妃身边时要轻手轻脚,抱着他挨近周氏时,他手脚都不带乱动的,只眨巴着眼睛看着周氏隆起的肚子说:“娘娘…弟弟…”

闻言,周氏神色有些微黯然,然后很快就笑起来,轻轻拍了拍萧桓的脑袋说:“嗯,过几天就会出来和你玩了,小桓儿要好好照顾她噢。”

“好。”

这天萧桓白天才说完是弟弟,晚上周氏就开始有反应,第二天一大早进了产房,没半个时辰就传出了一声啼哭。看看人家生孩子,再看看自己,别人像顺便,她那叫要命。

再一问,是个儿子,淳庆帝高兴得立马就赐了名字,总算有个可以光明正大姓顾的孙子了:“顾琮。”

琮者,玉也,大器,形八方,礼厚土。

玉璧听完解释,真想问问以后顾琮小朋友的表字是叫“大器”还是叫“厚土”。

太子顾弘承初为人父,当然高兴,但最高兴的是周氏,没有人比她更惊喜,更意外。抱着顾琮,周氏觉得像是在做梦,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生的是儿子,回过神来直觉得跟萧桓有关:“那孩子,果然是个灵慧的,都说有那样一双眼睛,一定是得天地福缘,看来真是个有大福缘的。”

周氏觉得,得赶紧跟顾弘承说说,要让萧桓日后和她的儿了一块读书成长,就像萧庆之和顾弘承那样儿。私心底,周氏一直觉得顾弘承要不是太子,比不得萧庆之,那才是块好料子。

而顾弘承则是理所当然,我和萧庆之一块长大,萧桓又这么聪明招人喜欢,当然要让他和顾琮一块长大。淳庆帝则是想许萧庆之一门富贵,所以也想着应该这么做。

但是,对于这桩事,萧庆之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当淳庆帝透露出这个意思时,萧庆之甚至顾不上自己不想说破。很干脆,很利落地站起身来一礼,说道:“陛下,微臣本应避嫌,但却早已经深陷,所以不愿桓儿也深陷其中。”

也幸亏左右无人,否则,萧庆之也拒绝不得这么痛快。

他倒是痛快了,淳庆帝十分不痛快。

萧庆之是想,要是从现在就开始培养感情,日后只怕离不得,这要是翻起脸来,对自家儿子来说该多伤感啊,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出现。

第一八一章 她们是不同的

淳庆帝还没想着怎么让萧庆之扭转心意,崔莠就开始出招,她对自己的儿子确实充满厌恶,但是不妨碍崔家人对谢春江有寄望。崔家这样累世的人家,什么都不缺,朝中也不缺人,久而久之,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些野望。

谢春江不是有统吗,崔家也不去干那推翻顾家天下的事儿,只需要把自家姑娘肚子里出来的天家血脉推到大位上就足够了。凭着谢春江这样的纯孝之人,怎么也少不了外祖家的好处和照顾。至于崔莠,她唯一想要的无非是报复淳庆帝,你瞧不上我,那我就捧着自己儿子坐那张椅子,将来做了太后,她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缺少淳庆帝那么个后位。

如果是萧瑜在后位上,崔莠没话说,毕竟那位比她更名正言顺,但不是萧瑜,那她心里的想法就更多了。

“诶,听说了没,梁郡马的女婿是那位在外头的儿子。”

“难道那个消息是真的,连你都听说了,看来这消息传得够广的。”

玉璧难得休一天,抱着萧桓上街逛逛,没走两条街就听了满耳朵八卦:“大婶儿,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深居简出的,还没听说过呢,快些说来一块听听,我请大婶儿大姐们喝茶。”

扔出一角碎银子去,街边的茶摊主赶紧给上了茶,那几个围坐在一块或纳鞋底或缝补衣裳的妇人们乐呵呵地看着她坐下,南角上纳鞋底的妇人小声地开口:“梁郡马的女婿知道吧。

“知道啊?去年闹得那么大,哪能不知道。”玉璧心说自个儿就在现场,要不知道就是瞎子聋子。

纳鞋底的妇人又道:“陛下主婚,殿下证婚,这荣耀足足的。头前还以为是看着萧大人的面子,现在看来,跟萧大人还真没干系。”

嗯?一下子又说到萧庆之那里去了,好在是说跟萧庆之没关系:“那跟什么有关系?”

正往衣服上缝护领的妇人抬头凑了句话:“跟萧大人没关系,也不是看永嘉郡主的面儿?那就只有谢公子了呗。”

“关谢公子什么事儿?”玉璧虽然是知情人,可被这群人绕糊涂了,压根也没想到京城里开始传起真相来这种可能。

“诶,一看你就是个不常出门的,带孩子折腾得吧。现在京中私底下都传开了,谢公子是???…那位在外头的儿子,而且还在长呢。”说“那位”的时候,缝护领的妇人伸手指了指天,眉眼间一阵隐晦。

我的神啊!怎么这就传开了,这消息谁传出去的?怎么这么没心没肺:“这…这可能吗?”

玉璧心思动了又动,转了又转,心跳得越来越快。谢春江是淳庆帝私生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宫里头那两尊,就是他们夫妇俩,然后就是当事人和一个崔莠。他们夫妻俩要传绯闻早传了不会等到现在,太子和淳庆帝也一样,谢春江也同理,那么唯一新加入知道这个消息的就是崔莠。

这是亲妈呀?比后妈还后妈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都传开了,又不是我们在这言语。你四下里听听去?现在谁不是闲着没事儿就嚼话两句。那位年轻的时候本就是个风流的主儿,有这样的事儿一点也不稀奇,指不定那位在外头还有,只不过没认上前来。”

真是太劲爆了!

动了动心念,玉璧不认为萧庆之天天两点一线做学问做傻了,这件事萧庆之肯定也有耳闻。但是居然没有告诉她,大概是怕她去凑热阄:“桑儿,你去让他们准备马车?我去书院看看。”

桑儿领命离去?但是很快桑儿又转了回来,桑儿身后还跟着谢春江和梁三娘。见到这俩?玉璧冲他们招招手,然后一行人去了静庐?找了间安静的雅间坐下。玉璧这才顾得上打量谢春江的面色,看着就跟霜打了一样,蔫了吧叽的:“潮生?”

谢春江这时候满面痛苦之色,这事是谁传出去的,哪里还用多想。崔家也就两个人知道,另一个崔家人还是崔莠主动告知的。这事,崔莠脱不开干系,所以谢春江才觉得痛苦:“玉璧,我该怎么??????该怎么去面对呢?”

看梁三娘一眼,玉璧轻咳一声说:“确定了吗?”

只见谢春江点头说:“是,如果不确定,不会来找你。子云在书院,我不想扰他,现在只能找你问问主意。”

“为什么,做这件事总要有目的吧。”玉璧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想不出崔莠的目的是什么。

“玉璧姐姐,还是我来说吧,崔家大概有了不该有念头。现在想来,母亲大约是憎恨的。”梁三娘说得很简单,但是话已经了,毕竟是做人媳妇的,不好背着说不是。梁三娘更没想到,自己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举子,居然还能蒙着个天家血脉,虽说是私生子,但那也是淳庆帝的私生子啊!

本来以为是个好事,现在想想,是天大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