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曾为皇帝的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皇帝不想被人说他背信弃义,总得找个借口除了孟家,叛国,这是个最大的罪名,任你有天大的功劳,也难以抵消这桩罪责。

林晓霜轻轻颤抖了一下,喃喃道:“帝王心计,真是可怕!”

燕王笑了一下:“你明白就好,有没有后悔当初对二皇兄不敬?”

潞王?林晓霜想起了那被自己踹过的王爷,有燕王相助,太子又不久于世,将来这大安的江山,还真说不得要落在他的手中。

“不知者不为罪,既然是要问鼎高位的第一人,想来这点心胸是有的,不会与我一介小女子为难。”她勉强地说道,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帝王心,海底针啊,若潞王真是个记仇的,将来她可没好日子过了,心想从此刻起,那位爷的话,可不敢不尊从。

“谁要与你为难啊?”随着一声拖长了的声音,潞王转了进来。林晓霜赶紧见礼,潞王却伸手来扶,没让她将这礼行下去,林晓霜只得退后一步,避开了与他相接的手,看着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心道潞王还真是能装。

燕王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沉着脸说道:“二哥,你怎么有空前来?”

“你是我最疼爱的六弟,再忙为兄也要抽出时间来看看你啊!”潞王回答得一本正经。

“不是借口?”燕王挑了挑眉。

“当然了!”潞王笑道,转向林晓霜,“对了,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这傻弟弟伤能好得这么快,你功劳最大,其他方面,你对本王的帮助也不少,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本王做得到,就一定赏你。”

林晓霜摇了摇头:“这是应该的,王爷也救了我,不敢领赏。”

一想到这个未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她在他面前只有千般小心,生怕得罪了他,哪里敢要他的赏赐。再说了,其实她所谓的照顾,不过是指挥着别人做事罢了,真的亲力亲为的,不过是试试药的温度,凭自己的所知帮着弄点食补,给燕王擦身那一类的活儿,都有燕王的贴身小厮侍候,她这个看护还蛮轻闲的。

潞王眉眼间尽是笑意:“本王说出口的话,岂有收回的,这样好了,你想好了,什么时候想要,再来找本王,或者先放着,等将来回了京,本王再赏你。”

见他如此说,林晓霜还能如何?道了声谢,她退了出来,看得出这兄弟二人有话说。

潞王和燕王说了半炷香的话才离去,他才走,林晓霜就被燕王叫进了屋。燕王的神情有些凝重。

“从今日起,你不得离开我的身边,如果要出门,必须先征得我同意。”

“为什么?”林晓霜愣道。

“孟言轲的踪迹出现了,这么危险的时刻,他还能够在甘州出现,我想…他的目的是你!”

“王爷觉得,他会对我不利?”林晓霜咬了下嘴唇,在她的记忆中,孟言轲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他从不会强迫自己做任何事,处处为她着想,这样的人,会伤害她吗?

燕王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你应该知晓,他对你有情,我想他出现,是想带你走。”他冷笑一声,自己都要亡命天涯了,还想拖心爱的女人下水,这样的男人,不配做他的对手!原本对孟言轲存的一点好感,此刻半点不存。有他在,不会让孟言轲带走林晓霜。

他招了招手,林晓霜知道他行走之间伤还会痛,走到他身前站定。以往他都会这样,有什么要紧的话说时,就会招手要她走近,这是他的习惯。

毫无预警的,燕王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她白晳的小手被他托在掌心,用两个大拇指按住,他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

“你放心,有我在,他别想带走你!”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回复了却没显示出来,这抽的…干脆就在这里说两句吧,谢谢大家,你们说的我都看到了,感情的互动啊,这个马上就有了,毕竟我们晓霜遭到大虎的背叛,还是有些心伤,总得有点时间平复。

☆、情随事迁

林晓霜慌忙挣脱,奈何那人紧紧握住。她悄眼看了一眼屋外,大门洞开,两旁各站着一名士兵,背影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也许注意到了,却不敢转头看过来。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恼意道:“王爷,请你放开!”

“不放!”看着她脸上不知是因恼怒还是害羞浮起的红晕,他斩钉截铁道,“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

他微微俯着身腰,两眼专注地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林晓霜呆住,他这是在向她表白吗?原先在山洞里的温馨,她还以为只是他一时的脆弱,如今看来却不然,今日他这是要挑明了?咬了咬嘴唇,她侧过了身去不看他,“还请王爷放尊重些,我虽比不得金枝玉叶,却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心中所愿只是寻个同样清白人家的男子,夫唱妇随,终此一生,王爷可以不顾忌自己的身份,我却不能不顾自己的名声,若是你再不放开,我,我…”

秦容宣没放手,沉声道:“我不是一时意气,晓霜,嫁给我,你所想的,我会做到。”

林晓霜心头一震,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哂笑道:“王爷,你是在说笑吧,以我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够配得上你?而我是断断不会与人为妾的,别说为妾,就是为妻,心里眼里也都只能有我一个,你是王爷,可能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很久以前就明白了!”秦容宣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眼睛上,蒙住了她的双眼,“如果我要娶妾,还用等到现在吗?别管你眼睛所看到的,你用心体会,晓霜,我对你如何,你应该清楚,以前有蔡大虎在,我尊重你的选择,总不能毁了你的梦想,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了别人,所以我要你知道,你也有我!”

“你的身份…我有那样一个父亲,我被人退过亲,我只是个普通女子,皇家会要我这样的媳妇吗?”林晓霜苦笑,“你不是普通人啊,王爷!你的婚事,就是你自己也做不了主。”

秦容宣放开她的手,改为双手握住她的肩,正视着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什么身份,你怎么还说这种话?皇家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好歹有父有母,我却…”他摇了摇头,“那些旁的因素你一概不用考虑,一切由我来解决,你需要考虑的,只是我这个人,你若是不讨厌我,那就跟了我吧,我会在未来用行动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她看着他,没有花哨的言语,有的只是他的保证。他目中的坚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从小就为

了家庭奔波,在这个时代,女子比她原来所在的地方要难为得多,她其实更想找个依靠,希望在她伤了、累了时,身边能有个人安慰她,给她支撑,她以为那个人会是蔡大虎,青梅竹马的感情,原以为会来得弥久,谁知道…

眼睛里有了湿意,她拼命忍着才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微颤着说道:“你…你先放开,我会考虑。”

这一次秦容宣却没有依她,反倒微一用力,她的鼻尖撞到了他的胸口,然后整个人便被两只有力的手箍住,紧贴在了他的怀中,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有别以往的沉稳冷静,用的是一种近乎耍赖的口气,“不放,这辈子都不放!聘礼你都收下了,可不能反悔。”

秦容宣嘴角微微扬起,说得理所当然,林晓霜却听了个一头雾水,甚至忘了反抗他的拥抱,当然,男女力气悬殊太大,反抗也无效。

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最后一句话上面,双手撑在他胸前,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点,半仰起头问他:“什么聘礼,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东西了?”

“怎么没收过?”秦容宣直视着她的目光,在她看过来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表情郑重无比,“就是那块玉石。”

“那明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林晓霜申明道。

“错了,是玉!我好歹是个王爷,怎么可能穷得送人石头。”

石未开之前,可是说不准里面有没有料的,林晓霜不信他的说辞:“你那块石头我可原封不动地放着,你可别赖我给你换了,当时你信中又没说明白,我可不负这个责任。”

“放心吧,不用你负,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石中有玉,我就不另送聘礼了,若是没有,我另外准备聘礼给你,好吗?”秦容宣问道。

林晓霜顿时满头黑线,这个赌注不管输赢,她的终身都会被他定下,她想不通平日里看起来严肃认真的秦容宣会做这种事。

“你…”

“先听我说完!”他伸出一指,点在她的唇上,“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从那时起,你的身影就烙印在了我的心中,”将她的手拉着与他的合拢,一起放在他的胸前,他低沉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只不过一开始,对你不是什么好印象!可是再见第二次,第三次…我也不知道是何时,你就走进了这里,晓霜,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明知道你与蔡大虎订了亲,可我仍旧在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提起大虎时,你笑得很是欢喜,当时我想,只要能看着你笑,就是幸福。如果我的放手能让你开心,让你幸福,那么

我绝对不会缠着你,可是现在不是,现在你只有一个人,你心里的伤心难过,需要有人跟你一起分担,当你累了的时候,需要一个肩膀依靠,而我,会满足这些条件…”

他还说了很多,林晓霜从来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多话,听到后来,她哭了。

他搂着她,任她将糊满泪水的脸蹭在他的衣襟上,揉得乱糟糟。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他很强势地对她宣告,这辈子,永远不会放开她,也许放在平日,她会觉得他这番言辞太过霸道,可是此情此景,她只想找个依靠,诚如他所说,累了的时候,不用担心,把所有的担子移到他的肩上,他会帮她扛。

第二天、第三天…孟言轲一直没有出现,林晓霜觉得,事情应该不是燕王猜的那样,成王事败,他已没了靠山,孟家已倒,只留了他一条血脉,他犯不上冒险。

可是燕王说:“你不了解孟言轲,他表面上温文尔雅,与人无害,实际上却很是执著而狠辣的,我不否认他对你是真的好,所以展现在你面前的,可能是他最好的一面,对于他,你不能以常理去衡量,反正在没逮着他之前,你不能离开单独外出。”

林晓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她与秦容宣的关系变得很奇妙,那天好像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可她心下有些恍然,这一切像是在做梦,见到他时,眼神就有了闪躲。幸好秦容宣也不是孟浪之人,这之后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只是对她表示关心的时候,做得更加自然了。

他很爱盯着林晓霜看,目光并不会让人不舒服,像一缕暖阳投射在她的脸庞,开始几次林晓霜还有些腆,见他自然而不造作,就那么看着她也不闪避,仿佛他本来就应该这样,目光时时追随着她,次数多了,她也就慢慢习惯。

她的容貌对自小见过太多美人的秦容宣来说,算不上绝美,严格说来,应该只能算是清丽,可就是这样一张脸,让他百看不厌。其实他没有表面看来那么平静,好多次,他都想像那日一样拥她入怀,然后用自己的唇覆盖她嫩而柔软的唇瓣…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确定林晓霜心里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蔡大虎,他要给她时间,不管如何,她看起来那么小,脸上尚有稚气,他更怕自己会吓到她。这辈子他认定了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用八抬大轿正正式式地迎娶她过门,然后执手一生,疼她爱她,直到终老。

秦容宣这么想着,心中被幸福涨满,书/楿冂第尐腐購買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只是忽然间看到窗外闪过的人影,眼神一车黯,抿着唇看了林晓霜一眼,见她捧着

本书看得仔细,站起身来,对她做了个手势,只身出门去。

来人是蔡大虎,秦容宣出门正迎得及时,他就在门外,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秦容宣下巴轻扬,示意他往另一边而去。

蔡大虎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跟了他到墙外站定,轻声问道:“她…在里面?”

秦容宣点了点头:“说吧,什么事?”

大虎目光如炬,看向秦容宣:“王爷,属下想领命,去缉拿孟言轲。”

秦容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道:“不行!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手下,潞王已准了你所请,我正要拿给你,从今往后,你再不是西北军的一员,至于给你安个什么差事,还得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跟了我一场,这一点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多谢王爷!”蔡大虎拱手道,“不过在那之前,还请王爷给我这次机会!”

“你是怕他对晓霜不利?”秦容宣直直看向他,目光锐利,“你既已选择了穆兰,她的事便不该你插手,这件事,由我来解决,我会保她平安。”

“孟言轲是个危险人物…”

话未说完,被秦容宣打断:“对,他是危险人物,正因为危险,所以你更不应该卷进此事中来,穆兰就快要生了,你该为她想一想。”

☆、104、结局

西北的天气不是一般的冷,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晓霜都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长居南方温暖之地,就算曾经历过这样的气候,原有的条件也不是现如今能比的,所以就算她现在全副武装,身上裹了秦容宣使人做的厚厚的皮裘,屋里烧着旺旺的精炭,仍旧挡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林晓霜颇为自嘲地想,自己一向身体挺好的,这一趟西北之行,竟突然变成了林妹妹。

夏昭看她脸色不好,便说要过来照顾,人家才将新婚,林晓霜如何忍心打扰,笑道:“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偶感风寒,喝几碗姜汤下去睡一觉就好了,如今你可是人家的媳妇,那人才是你应当照顾的。”

“周醉是个大老粗,皮糙肉厚的,他可不用我操心。”夏昭说道。

林晓霜眼看着窗外头人影一晃,吃吃笑道:“他不用你操心,你可让人操心着呢,快回去吧,要不你如我这般,人家该心痛了!”

夏昭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望见了窗子外头的周醉,脸上一红,嗔道:“你就只管打趣我吧,怪不得不用我管,原来是有人赶在我前头了。”

林晓霜正不解其意,就见秦容宣进了屋,他双脚还有些不便,走路还略有些不大稳当,手中提着个食盒,放到桌上,捧出一碗热腾腾的粥并几个小菜。

夏昭福了福身告辞出去,屋子里就剩下秦容宣和她,她想起来,只觉浑身软得厉害,不过撑起一掌的距离又倒了下去,头没落到枕上,碰到了床架上,痛得她“咝”地直抽气。

“怎么了?”秦容宣放下手中的东西,跨着大步走过来,本意是想拉她,结果一个不稳,将她扑倒。“对不起,晓霜,你不要紧吧?我看看!”秦容宣手忙脚乱地撑起身来,大掌掀开了她的发丝,看那碰伤了的额角。

林晓霜皮肤嫩,瞬间就青肿了一块,中间的地方还隐隐渗出了血迹。

“没事,怪我不小心!”林晓霜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侧头要躲。

秦容宣的心突然就痛了一下,伸出的手掌与她的脸隔着寸许的距离,就这么僵着,也不动。他痛她的受伤,也痛她的闪躲,尽管他说的这么明白,尽管她也没有反对,可是他们之间始终隔了一层东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层阻碍才能够消去。

林晓霜苍白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更大,秦容宣叹一声气,那手最终落到了她的头上,像安慰小孩子似的轻轻抚摸了一下,“晓霜,别折磨自己!”他的声音温和轻缓,或许还带了一丝怜悯。

秦容宣的话入耳,那声音直直撞进心底,曾经的过往一

幕幕在眼前闪过,林晓霜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落下。

那个只对她温言相向的男人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他曾经说过,她会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她千里迢迢为他而来,他的承诺却早已不再。时间一晃而逝,转眼间已过去月余,孟言轲一直没出现,蔡大虎却升格当了爹,穆兰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那孩子黑黑壮壮的,人人都说他长得像极了蔡大虎。

甘州的风俗,生了孩子要煮红蛋送人,送的人越多,代表孩子越有福份。前日二虎来送红蛋,他说他哥守着嫂子,所以没有亲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避开了林晓霜的视线,神情很是局促。

孩子都生了,林晓霜知道二虎迟早会接受自己这个嫂嫂,穆兰人不坏,是个热情又善良的女子,从军中那些小子的口中就知道,他们对她多的是赞誉,就连夏昭也说,穆兰这个女人对蔡大虎和他的弟兄们那种好,简直是好到了骨子里,真的像是对亲人,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所以二虎就算开始不认穆兰,时间长了,林晓霜知道一切都会变的,就像她和蔡大虎的感情,随着时间,总归是改变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不会在意,可是那案上的红色依旧刺痛了她的眼,而后她就病了,这些日子,她总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秦容宣的手压在了她的伤口上,微微用力,低缓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明明很痛,还说没事!看,还不是痛哭了?哭吧,哭一哭就没这么痛了!”

这一刻她根本忘了面前的人是王爷之尊,心中一时激愤,举起拳头使劲地捶着他的胸膛,“哪有你这样的,人家碰伤了还兴灾乐祸!”她捶着,哭着,哭得天昏地暗,直到打累了,手酸了,被打的人将她拉近,停靠在他的胸口,才慢慢停止了抽泣。

她听着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有节奏地响着,一下又一下,竟神奇地安抚了她心头的烦,平静下来,耳中便只有他的心跳。

林晓霜不敢抬起头来,等情绪发泄过后,她才想起来害羞,刚才哭的样子一定丑死了,还迁怒于他,而究其根源,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更害怕他问些什么,真实性缩了头装乌龟。

“粥该冷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明日起来,就不会痛了。”先开口的还是秦容宣,他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去盛粥,端了粥来,举起勺子就往林晓霜嘴边送。

“我自己来!”林晓霜说出口才发觉嗓子哑不成声。哭累了,还真有点饿了,经这一哭,她的心头轻松了不少,仿佛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都被眼泪冲走了。<

br>“你说要娶我的话还算不算数?”吃了几口,她抬起红肿的眼,看着对面安静注视着她的秦容宣。

秦容宣点点头:“算!”

“好,等时局稳了,回京之后,你就上我家提亲吧。”

“好!”

简单的对话,定下了两人的终身,林晓霜择夫的标准一大堆,她一句也没对秦容宣提起,因为她明白,承诺始终只是承诺,它不见得能变成现实,说得再多,不过是自欺欺人。

林晓霜在甘州呆了一个冬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养好了,秦容宣带着她回了京。潞王已先行一步,成王事败,被终身幽禁,潞王平叛有功,用最快的时间将脱脱人和塔斡尔人赶出国境,两族首领递上降书,臣服大安,每岁朝贡。这样的功绩太盛,林晓霜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封赏潞王,想到秦容宣说过的话,她的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为那个善良多病的太子。

秦容宣越来越了解她了,有时候林晓霜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伸手过来握住她的,他笑着问道:“不开心?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担心五哥和二哥会起冲突?”

她点了点头:“不知道太子的病好些没有,他只是个病人,潞王…应该等得吧?”

“放心吧,二哥不是坏人!不过有些事我一直瞒着你,你身子不好,怕听了又心情郁结,如今马上到京里,也该对你说了,免得你又胡思乱想。”秦容宣摩挲着她的手指,缓缓说道。

“什么事?莫不是我娘,还是我大哥出事了?”林晓霜瞬时紧张起来。

“不是他们,他们都很好,你别担心!”秦容宣赶紧说道,“我要说的是太子的事,我知道其实你很关心他。”

“太子怎么了?”林晓霜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已经不在了!”秦容宣低声说道,见林晓霜突然染上丝愤怒的眼神,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哥不会害他,父皇召二哥回京那时,就是因为太子没了,如今他已不是潞王,父皇在一个月前,已经下旨册封他为太子。”

太子竟然死了,林晓霜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林玉涵成了寡妇,而李青岚,那个温和有礼的男子。

“李青岚呢?”她直接问了出来,也没发觉自己这样打听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妥。

秦容宣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她,他虽然不在林晓霜的身边,但是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有所了解,李青岚这个人,他当然知道。这个从不对女子假以辞色的男人对林晓霜的态度似有不同,而林晓霜对他似乎也不反感,知道这一点,他心里终是有些吃味。<

br>“你打听他做什么?”他低下头,似是不想提起这个人。

林晓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仔细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这个男人是吃醋了,遂道:“太子不在,我猜测他应该也不会留在朝堂,世上最在乎的那个人去了,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你别多心,我只是随便问问。”

这样的回答有些出乎秦容宣的意料,他愕然抬头直视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歪着头笑了笑:“那你先告诉我李青岚的事,我才告诉你。”

秦容宣轻咳两声,说道:“他辞了官职,然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连他的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知道他一向对太子忠心,可是你说的…好像有另一层意思,你对他似乎很了解?”

林晓霜摇了摇头:“谈不上了解,不过是看得明白罢了,他很关心太子,我想,此刻他定然陪在太子身边。你道他为何不娶妻,独身至今?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让李青岚不顾一切,放弃所有?他不娶别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心早有所系,一往情深深几许,这辈子他的心里早有了一个人,他娶别人,便觉得是对他不起!”

像李青岚这样的人,无疑是值得尊敬的,世上的男人多是三妻四妾还不满足,只要有条件,都不会只守着一个,李青岚却为了秦容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一份真情,还是不为世俗所接受的,甚至有可能秦容豫自己都不知道,他却一直坚守着。

“怎么可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容宣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晓霜。

“我说的都是真的,也许太子的离去,对李青岚来说是件好事,从今以后,再没有人与他争了,太子的身边只有他…”一行清泪滑下脸庞,不知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自己。

秦容宣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说:“我的身边,也只有你!”

马车进入城门,迎接他们的是盛大的仪仗,已是太子的秦容苏亲自带队,他身边还跟了延平郡王一家,还有林家的人,老夫人、大伯、二伯、大哥…父亲和母亲!

林晓霜惊异地看着他们,张氏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林崇严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一脸愧疚地看着他们,念祖欣喜地扑了过去,张口就叫爹娘。

林晓霜与秦容宣对看一眼,他们不在的日子里,看来京城也发生了不少事。

一家团聚,饭是在大宅子里吃的,全家人从老太太起,个个都对林晓霜很和气,和气到有点假了,就好像她是个客人,连向来嘴巴讨厌的二伯母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话惹得林晓霜不高兴,他们的态度里

还含了一丝尊敬。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一家人说话用得着这样么?是不是您们没将我当成一家人?”林晓霜无奈道。

老太太见她如此说,点头笑道:“是是是,晓霜是我们林家的人,是我的亲孙女儿,崇尚、崇海,还有你们大家,都像以前一样,别搞得孩子不好意思!”转身和蔼地看着林晓霜,老太太又说道:“晓霜啊,咱们都听太子说了,你很快就要成为燕王的妃子,太子又这么看重你,你可是咱们林家的骄傲啊!”

“就是就是!”秦氏等人点头附和道。

李氏对林崇严夫妇说道:“三弟,三弟妹,你们养了个好女儿啊,真是让人羡慕!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这些兄弟,还得靠晓霜提携。”

林崇严不敢表态,看着女儿也不接话,始终是一家人,林晓霜听张氏简单说了,林崇严是受了人骗,所有的真相他都知道了,如今戒了恶习,真真是改好了,其实就算如此,张氏也不准备接受他的,不过他得了重病,已是不久于人世,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始终是自己的父亲,林晓霜见母亲都原谅了他,想起儿时林崇严对她的教诲与宠爱,心下恻然,既然事出有因,那点怨忿也消散了,一家人能够团圆,也是好事一桩,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这样无疑于是张氏最好的结局。

不管如何,她的身上都带着林家的烙印,这个世界的人家族观念比较重,因为法制上就是连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明白自己嘴上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当真抛下林家,风水轮流转,如今是林家其他人来巴结自己家了,也犯不着为以前的事斤斤计较,所以她表态道:“如果兄弟们有上进之心,能帮的我自然不会推辞,不过若是自个儿不上进,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可就怪不得人!”

两位伯父伯母一听大喜,大伯赶紧说道:“那是自然,都是林家子孙,自然不会丢林家的脸,若是有那样的人,大伯这里先就不会饶他!”

秦容宣等不得,第二天就请了人上门提亲,这边才答应,回去就将聘礼送了过来,沉甸甸的一箱箱往林晓霜家里搬,看得路人咋舌不已,说道从不曾见过如此多的聘礼。

祁亮见到林晓霜时,笑眯眯地告诉她,不用担心燕王府给搬空了,因为这些东西大半是皇上和太子赏赐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延平郡王府给的。延平郡王和秦容宣的关系,林晓霜是知道的,看他们这么重视秦容宣的婚事,对那两夫妻又多了几分感激。

“只是延平小郡主很不高兴!”祁亮想了想,还是给林晓霜明说的好,大家不是第一天相

识,他大概也知道了林晓霜的脾气,瞒着才是不好,燕王说不必告诉她这些,不过祁亮觉得还是应该说一下,遂自作了主张。

“嗯,我知道了!”太平笑道。延平小郡主不知道秦容宣是她的堂兄,这个秘密他们谁也没打算讲出来,那么就这样吧,她年纪还小,慢慢的以后会遇到喜欢的人,这份感情终会放开。

舒心斋的生意林晓霜走之前交给了张氏,她做得很不错,现在越来越有自信了,林晓霜索性全交给了她,一心备嫁。

去的时候二虎跟着她一道去的,回来的时候也跟着她一起回来了,蔡大虎调任曲州都督,和穆兰直接去了任上,他让二虎来接了母亲同去,他们夫妻先在那边安好家。二虎将一切告诉蔡大婶,蔡大婶当晚就过来道歉,拉着二虎就给林崇严夫妇跪下,林晓霜兄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