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姿这才确定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美貌女子真的是那晚的村姑,不由嗔怪道:“你怎么才来?我们差点又要错过了。”

阿语看她的桌上已经放着包裹,问道:“姐姐今日便要离开了吗?”

柳姿拉她坐下,命颜儿上茶,说:“可不是么?家中催的急,本来昨日就该走了,我想着不再见你一面于心不甘,便想着再等你一日,好在终于让我等到了。”

阿语讪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娘不肯放我出来,我也很着急。”

柳姿笑道:“见着就好了,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柳姿,我爹是怀远将军柳重,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想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也去杀敌立功,没曾想,被我表哥出卖了,我爹把我赶了出来,命我速速回京,你说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能这么窝囊的回去,杀敌杀不成,好歹也游览一下南边的美景,我表哥就把我带到安阳了,我说他也就这件事做的对,做的好,没想到,在安阳圆了我的杀敌梦,还遇见了你…”

柳姿的来历,赵大哥昨日已经告诉过她,难怪柳姿为人这般豪爽,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扭捏,原来是将门虎女,老实说,柳姿的脾气很对她的味口,所以她一定要来这一趟,错过了,就不知何日再见了。

人家已经自报家门了,阿语也大方道:“我是安阳阮家阮思语,族里排行第七,以后姐姐就叫我阿语好了。”

柳姿先是愣了一下,后恍然道:“难怪你神神秘秘的,溜的比兔子还快,还易了容,如果不是阮家如今被赦,你是不是又要易了容来见我?”

阿语笑而不语,那是当然的,性命要紧,她可不想去蹲大牢。

柳姿瞅着阿语,突然噗嗤笑了:“那日我还说你村姑来着。”

阿语撇嘴:“若不是姐姐说我是村姑,我也不会跟姐姐打赌猜灯谜了。”

“那咱们就不会认识了,这是不是算不打不相识呢?”柳姿笑道。

“可不是吗?”阿语也笑。

两人执手笑了一阵,柳姿道:“那特使好像与你很熟啊!那日我问他你是谁来着,他理也不理我,把我气的够呛。”

阿语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柳姿说的应该是易明,阿语笑道:“他本就这样拽的。”

柳姿咬着牙,一副恨恨的表情,说:“对女孩子这么不温柔,我诅咒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

阿语忍俊不禁,这柳姿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这可不一定,有些女子就喜欢这种冷冷的酷酷的男子。”

“好了好了,不说他。”柳姿挥挥手,说:“可惜我今天就要走了,要不然真想跟你多相处几日,看你那日的轻功身法好生了得,我还想讨教一二呢!”

阿语讪然道:“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哪好意思担讨教二字。”

柳姿道:“你别谦虚啊!我也认识不少出身将门的小姐,功夫也不错,但是若论轻功,还数你最厉害,若是将来咱们有缘再见,阿语,你可不能藏私,一定教我几招。”

“行,若是有缘再见,我也要向姐姐讨教几招剑法。”阿语也爽快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阿语估摸着娘那边的事办的差不多了,不敢再耽搁,便与柳姿告辞,柳姿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再三说,将来阿语若是有机会去京城,一定要去找她,还给阿语写了详细的地址。

阿语来到大牢外面时,长房祖母她们已经出来了,一大群人都在等她,俞氏见阿语姗姗来迟,不由小声埋怨道:“怎去了那么久,叫你祖母伯祖母还有这么多伯母婶娘等你一人,多失礼?”

阿语吐了吐舌头,故意说道:“刚才怀远将军家的小姐拉着我多说了会儿话,才迟了。”这话说的并不大声,只是将将能让大家都听见,也不是特意要说给大家听,单只为说给崔老太婆听的,省的崔老太婆一出来又在她和娘面前作威作福,今日不比往日,往日尚且不怵她,今时就不更不必说了,只是希望崔老太婆能放明白些,别又惹事。

阿语走过去给伯祖母和诸位伯母婶娘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阿语迎接来迟,还请伯祖母,祖母,各位伯母婶娘恕罪。”

长房伯祖母经这一次牢狱之灾,脸色苍白憔悴,不过半年时间,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其余人也都消瘦了不少,阮思萱原本一张苹果脸,如今都变瓜子脸了,神情也没有以往那样傲慢,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上,阮思真和阮思卉朝阿语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自己来迟了?敢情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崔老太太很是不满地凛了阿语一眼。

果不其然,崔老太婆还是这副德性,看来,有这人在,日子就不得安生。

冯老太太拍拍老妯娌的手,似在劝她不要生气,又微笑着对阿语说:“阿语长高了不少呢!”

三伯母许氏忙道:“既然阿语来了,那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吧!”

俞氏讪笑道:“是是是,咱们赶紧回。”

今天来接人,俞氏特意又雇了几辆马车,让两位老太太乘一辆,不过瑞哥儿一直黏着崔老太太,也上了同一辆马车,许氏带着思萱、思真、思卉乘一辆,七婶带着思勤、思韵乘一辆,八婶带着思薇和思敬,只有九房的双胞胎思超、思越因为九婶不在了,元香和紫菱抱着他们,两双小眼睛无辜的怯怯的看着大家。

俞氏道:“元香,把孩子抱过来,与我同坐吧!”

阿语的眼风似乎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易明。

“阿语上车了…”娘催促道。

阿语再向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人也没有,不管这么多了,赶紧上了车。

阿语一直分辨不出这对双胞胎谁是思超,谁是思越,想着他们小小年纪却没了娘亲的疼爱,对他们甚是怜惜。

“娘,回去后,思超思越跟谁住呢?”阿语想到这个问题。

俞氏楼了楼坐在她怀里的思越,柔声问道:“越哥儿,你想跟谁住?”

思越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思超,弱弱的说:“我想跟娘住。”

阿语身边的思超小大人似地,静静的说:“娘已经不在了,咱们没有娘了。”

思超的冷静让阿语讶然,低头去看他,只见他脸绷的紧紧的,只是眼睛红红的。阿语心中一阵酸楚,这是个坚强的孩子。

阿语揉了揉思超的头发,笑微微的说:“以后就跟姐姐一起住好不好?”

“我要跟娘住,十四哥都有娘,我也要娘。”思越瘪着嘴,泪珠儿滚了下来。

思超只紧抿着嘴,不说话。

俞氏抱紧了思越,脸颊贴着思超的头发,轻轻道:“越哥儿,六伯母疼你,六伯母会像你娘一样疼你,以后就跟六伯母和你七姐一起住吧!”

“嗯!七姐也会疼你的,七姐很厉害哦,以后谁敢欺负你们,就跟七姐说,七姐一准收拾他。”阿语握了握拳头道。

没想到坐在阿语身边的这个,突然抬头道:“六伯母,我才是思越。”

阿语和俞氏面面相觑,阿语还以为娘是分得清他们的,没想到娘摆了个乌龙。

思越低下头,指着自己的头顶说:“我有两个旋,是思越。”然后又指了指俞氏怀里的思超说:“他只有一个旋,是思超。”

阿语附身过去看:“果然,你们两长的太像,要不是有这个记号,我还真认不出来。”

俞氏讪笑道:“六伯母这回记得了。”

这两孩子真可爱,阿语由衷的喜欢他们,尤其这个思越。

回到家,崔老太太把宅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抱怨道:“这宅子怎么这么旧,又小,怎么能住人啊…”

“老妯娌,现在咱们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算不错了,再旧再小,也总比牢里强。”冯老太太不悦道。

许氏和倪氏都听崔老太太的话不顺耳,耐着她是长辈不好说什么,许氏笑道:“我觉得这里不错,收拾的干净整齐,在牢里的时候我就想,只要能出去,哪怕是蹲在大街上要饭也比蹲大牢强。”

阿语接了话茬说道:“三伯母说哪里的话,只要有我和我娘一口饭吃,就断不能叫大家饿着。”

“正是,眼下境况是有些不济,好歹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六伯母,这次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就得流落街头了。”倪氏感激道。

崔老太太见大家都帮着俞氏说话,就不好再发牢骚了,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问元香:“我的房间在哪儿?”

俞氏莞尔道:“宅子小,大家只好挤挤了,伯祖母和婆婆住上房吧!我带你们过去,元香、李婶,你们带诸位夫人去安顿。”

上房共有三间,外加两间小耳房,俞氏和阿语搬到了最西边的那间,把中间留给伯祖母,东边间给婆婆,两间小耳房,原本是招弟和元香住的,与厢房有一道小门相通,现在给阮思瑞住一间,思超、思越一间。

至于三伯母就带着思萱姐妹三人住东厢房,七婶八婶住西厢房,链接两进院落的穿堂左边是饭厅,右边还有一间小屋子就给思勤和思敬哥俩住。

如今阮家的服侍的下人只剩元香、紫菱、招弟,李婶和李叔了,她们就和东哥夫妇住外院的两厢小屋。

其他人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意见,只有崔老太太面上不高兴。

安顿好了以后,李婶和紫菱忙着去做饭,蒋静和招弟帮着大家收拾。

开饭前,冯老太太把大家都叫去她房里,房子小,这么多人挤进去,站的满满当当的。

冯老太太郑重其事道:“如今在这里的,都是咱们阮家太老爷这一支的,再亲近不过的,我也就不说什么见外的话,今日咱们有幸脱离牢狱之灾,重见天日,可阮家已非昔日阮家,大家也不再是昔日的夫人小姐少爷,老六媳妇能给大家弄这样一处栖身之所已是不易,从今往后,大家都把原来的架子放下来,不能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自己做的事就自己动手,不要动不动就使唤别人,阮家虽败落,但虎死威还在,阮家的家规还在,我身为长房老太太,大家尊我一声伯祖母,就把我的话记好了。”

众人忙道:“都记下了。”

阿语心中对伯祖母的尊敬又重了几分,能屈能伸,人老心不昏,再想想崔老太婆,跟伯祖母这么一比,实在是不够瞧,不过,有伯祖母压着,料崔老太太也掀不起什么浪。

冯老太太见众人还算明白,缓和神情又对俞氏道:“老六媳妇,虽然李婶和紫菱一趟趟来探监,又送寒衣,又送吃食,都不曾提起你,但我知道那些事都是你做的,还有狱卒对我们态度的转变,也是因为你从中打点的缘故,感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若是将来阮家能有东山再起之日,你俞氏的功劳第一。”

俞氏忙屈膝一礼:“伯祖母言重了,这些都是侄媳妇应该做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换做别人,只怕早就远走高飞,哪里还能冒险来为我们打点?阮家昔日荣耀的时候,人皆与你来推心置腹,一旦落了难,都避之唯恐不及,就算自家人也不例外,所以,俞氏这份恩德,大家也要铭记于心。”冯老太太动容的说。

许氏红了眼睛道:“老太太说的极是,六弟妹这份恩德,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

伯祖母这番话,让俞氏心中感动,她做这些原只为自己的良心,可伯祖母这样郑重其事的感激与她,让她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伯祖母,大家都是一家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阮家一定有重振声威一日,我等晚辈也自当以振兴家业为己任。”阿语听着伯祖母的话,心中感慨万千,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冯老太太闻言,心中为之一震,一双苍目定定的望着阿语,她早就看出阿语这孩子有出息,可阿语今日这番话说出来还是让她震惊,阿语的话直说到了她心里去,重振家业,重振阮家的声威,那是她余生唯一的期待了,在大家都只想着如何度日的时候,阿语已经想到这么远,若是阮家子弟人人都有阿语这份志气,何愁家业不兴?冯老太太激动的颤声道:“阮家子弟可都听见了阿语的话?你们也要想阿语一样,以振兴家业为己任,阮家的未来,阮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阮思勤扑通跪地,振声道:“伯祖母请放心,我等一定牢记伯祖母教诲,发奋图强,以重振家威为己任。”

说着阮思勤俯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思敬、思超、思越都跪了下来,起誓磕头,崔老太太见状,暗地里推了思瑞一把,思瑞也只好跪了下去,依样画瓢说了一遍。

冯老太太看着这样的情景,不由的老泪纵横,欣慰不已,迭声道:“好好好,你们都是阮家的好儿郎,快起来快起来。”

大家的眼睛也是通红,许氏更是忍不住落了泪。

阿语心中激荡,以前阮家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虚的名,一个抽象的名词,她从没真正把阮家放在心底,家这个概念,只限于她和娘,元香、李婶,只觉得只要她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了,可现在,阮家这两个字在她心中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清晰起来,真正体会到家族的含义,那番慷慨的言辞,不是为了作秀,是她由衷之言,看着这些刚刚经历一场劫难的阮家人,脸上都还写着沧桑,可是她们没有灰心,没有放弃,这样团结在一起,她就被感染了,肩上陡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她,也是阮家的一份子,身体流着阮家的血液,无法改变。

吃过午饭,七婶居然撸了袖子要去帮李婶收拾碗筷,把李婶给惊的,慌忙道:“七夫人,这如何使得?快放着,这些是我们下人干的活。”

七婶不以为然道:“现在可没有什么夫人下人的,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嘴,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我年轻时也学过厨艺,到了阮家一直都没有机会做一顿饭,现在正好可以露一手,以后,厨房的事,我也来帮忙。”

李婶自然是不肯,她一辈子为仆,一个夫人说要帮她来烧饭做菜,她哪里接受得了?就去夺李婶手中的碗筷:“夫人就是夫人,哪能做这些粗活,岂不是折煞我这个老婆子?”

冯老太太呵呵笑道:“李婶,你就随她去。”

八夫人也不甘示弱,起身一块收拾了,笑说:“做菜我不拿手,不过缝缝补补什么我还是可以的。”

许氏自嘲的笑道:“看来就我最无用了,六弟妹,你可得给我想想,帮我找点事做才好,不然就我一个吃闲饭的了。”

俞氏莞尔一笑:“元香,去我房中,把那盒子拿来。”

元香哎了一声,须臾抱了个匣子过来。

俞氏把匣子往许氏面前一推,说:“她三伯母,这里面是这间宅子的房契,城外还有二十亩地。”

许氏懵懵然:“这个…”

俞氏笑道:“她三伯母忘了?当日我离开阮家去滇城之前,曾托你帮我管田地的,你预付了我三年的收益,四千两银子,如今,族田尽数被没收,也就没有托管一说了,那些钱自然是要还你的,买这宅子和二十亩地的银子都是那四千两银子里出的,所以这房契和地契自然要交给你,至于,剩下的银子,先前打点花去不少,还剩下一千二百两银票,现在都交给你了。”

许氏愕然:“这…如何使得?当初你把田地托与我管,我也是看着有银子赚才应的,只当是一桩买卖,既然是买卖,是赚是亏就该自己认了,那好问你要回来的道理?”

冯老太太道:“老三家的说的有理,这些房契地契,老六媳妇还是你收起来的好。”

俞氏认真道:“她三伯母,你还是收下吧!这原本就该是你的。”

咳咳,崔老太太干咳了两声,偷偷朝俞氏挤眼,面色不悦。

阿语见了,忙道:“三伯母还是收下吧!我娘一直念叨,要把银子还给您的,再说,三伯母向来主持中馈,最擅长的就是理家,这财务自然是交给您来保管,由您来打理最好。”

“是啊!她三伯母不是让我给你找点事做吗?理家是你最拿手,这事非你莫属。”俞氏笑道。

许氏摸着匣子,眼眶又红了红,看看冯老太太的意思,冯老太太微微颔首:“那你就把这个家好好打理,别叫大家失望了。”

俞氏转而又对倪氏说:“我还欠着你几百两银子呢!只能日后再还了。”

倪氏道:“她六伯母,你千万别跟我说还这个字眼,要说还,你的恩,我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阿语冷眼瞧见崔老太婆眼里都快喷火了,心中冷笑,这些东西若是在娘手上,你就能霸了去了?做梦。

第99章 再见易明

晚饭后,冯老太太精神不济,紫菱服侍她早早安歇,许氏召集了几个妯娌商量以后的生计,阿语就去跟姐妹们聊天。

许是在牢里呆久了,大家都变得纳言起来,连向来爱说话的阮思薇也提不起兴头,阿语看大家都这么沉闷,便说些去滇城一路上发生的趣事,最后说到了上元节叛军来袭,阮思薇的兴趣终于被提了起来,道:“这事,我们在牢里也听说了,好像死了很多人。”

“是啊!死的都是老百姓。”阿语说起这事,对官府的无能颇有怨言。

“幸好叛军最终被歼灭了,要不然,他们若是攻入大牢,那咱们也没命了。”阮思真道。

“那可不一定,叛军若知道是阮家的人,说不定还把咱们放了。”阮思薇道。

一直没开口的阮思萱突然严肃道:“十二妹,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叛军是什么人,他们是乱臣贼子,让他们来放咱们,那咱们成什么了?这话要是让祖母听见了,看祖母怎么收拾你。”

阮思薇自知失言,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好姐姐,我再不敢说就是了。”

阮思萱瞪她:“连想也不能想。”

阮思薇怯怯的“哦”了一声。

“十二妹,你也别怪你四姐严苛,要知道,咱们阮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都是受了叛军的牵累,大家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从今往后,更应谨言慎行,万不可落人口舌,累及阮家声誉。”阮思真好言道。

阮思薇一句无心之语招来四姐的怒斥,三姐的数落,心中很是郁闷,低着头不敢再吭气。

“对了,七姐,你怎么认识怀远将军家的小姐?”阮思卉蒋话题岔开。

“哦!我和她是不打不相识。”阿语哂笑道。

“七姐,你跟她打架?”阮思卉惊讶的长大了嘴。

阿语笑道:“不是打架,我们是在灯会上认识的,我们比赛猜灯谜来着,我赢了她不少银子,把她给气的。”

“后来呢?”阮思真对此很感兴趣,探了身问道。

“后来叛军就来了,她本来是带着我跑,我跑的慢被叛军追上了,她和她表哥为了救我,就和叛军打起来。”阿语故意隐去和柳姿并肩作战那段,这事,至今还瞒着娘呢!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阮思卉啧啧摇头:“出身将门的小姐胆子就是大,居然敢跟叛军动手。”

“嗯!她功夫很厉害的。”阿语赞道。

“这么说起来,是她救了你一命,七妹,你真是命大。”阮思真感叹道。

阮思萱淡淡的哼了一声:“可不是吗?这场牢狱之灾,就只有七妹躲过了。”

这话说的酸溜溜的,阿语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亏得七妹和六婶躲过了,还能在外面帮咱们打点打点,不然咱们在大牢里,就算不被折磨死,也只剩半条命了,我现在想起九婶就…”阮思真想起惨死的九婶,不禁抹泪。

大家也陪着一起唏嘘,阿语安慰道:“最艰难的日子大家都熬过来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好起来?说说容易,阮家已经不再是名门望族了,我们什么都不是了,男子还能靠勤学苦读,求一份功名,而我们呢?我们能做什么?还能有什么出路?”阮思萱神情漠漠,但语声里透着苍凉。

她的话对阮思真的触动最大,阮思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如果不是这场变故,家中必定给她许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而现在,还有谁愿意与落难的阮家结亲?前景堪忧啊!阮思真的泪越发多了起来,先时是为九婶唏嘘,现在是为自己难过。

阿语明白思萱的话,在古代,女子最大的出路的莫过于许一门满意的亲事,从此妻凭夫贵,可阮家现在的情形,这是不可能的了,难怪思萱会有这样的担忧和感慨,好在她的思想与她们不同,就算没有空间,没有那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她也没想过要找一个出身高门贵胄的丈夫,她只想希望能找一个情趣相投,她喜欢的,能真心实意,一心一意对她的人,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那她宁可一辈子不嫁。

不过这样的想法思萱她们是不能理解的,所以,这个话题,她无能为力。

“哟!大家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许氏回屋,见几个姐儿或低头垂泪,或闷声叹息,笑吟吟的问道。

阿语忙起身迎上前去,笑微微的说:“三伯母,没什么,我们姐妹说说体己话,有些感慨罢了。”

许氏也不追问,女儿家的那点心思她哪能不清楚,其实她心里也着急,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三伯母回来了,说明大人们议事完毕,阿语和思薇、思韵起身告辞,先后出了东厢。

阿语回到房里,见娘不在,元香和招弟陪着双胞胎在折纸鹤。

“小姐回来啦?”元香把叠了一半的纸鹤交给思越,让思越去完成。

阿语点点头,问:“我娘呢?”

“夫人刚回来过了,不过老太太又把夫人叫过去了。”元香道。

阿语蹙眉,崔老太婆叫娘去做什么?该不会是训话吧?之前娘把房契地契给三伯母的时候,崔老太婆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思超,思越,来,七姐教你们折些新鲜玩意儿。”阿语笑呵呵的走过去。

等了好一会儿,娘才回来,娘一回来就坐在床沿闷不吭声。

阿语小声嘱咐元香,让她先哄两个小的睡觉。

“娘…”阿语走到娘的身边。

俞氏抬头笑了笑,拉着阿语在边上坐下:“陪你十五弟玩呢!”

“嗯!我教他们折纸,思越好聪明,不管什么花样,一看就会。”阿语笑道。

俞氏摸着她的头,莞尔道:“阿语,你觉得娘今日做的对不对?”

“娘指的是把房契地契给三伯母的事吗?”阿语歪着头看娘,娘这么问,一定是被崔老太婆骂过了。

俞氏轻轻点头。

“娘做的很对,那些银子本来就是三伯母的,咱们应该还给她。”阿语肯定道。

俞氏幽幽叹了口气:“这只是其一。”俞氏不好在阿语面前说婆婆的不是,所以只能叹息,打从昨日听闻阮家被赦,她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婆婆的脾气她很清楚,如果她不这么做,婆婆一定会觉的,她的财物就是二房的,会觉得大家都是靠她二房吃饭,婆婆这人,没有伯祖母那般气度,时日长了,难免会与大家生嫌隙,她这样做,虽然让婆婆很不高兴,却能保家宅安宁。

阿语认真道:“娘的其二,阿语也明白,咱们在别处还有产业的事也暂时别让祖母知道的好。”

俞氏微讶,阿语真的能了解她的苦衷?诧异之余,俞氏倍感欣慰,阿语真的长大了,不错,她也是这个打算,不是她要藏私,婆婆这个人不能让她得势,不然定会出幺蛾子。

俞氏笑着揉揉阿语的头发,笑嗔道:“你这个小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