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哥儿得了七姐得许诺,连那药都不觉得苦了,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阿语又是一番夸赞。

阮文清把俞氏请到一边,递给俞氏一包东西,对俞氏说:“元香这阵子受累了,这里是两根人参,虽不是老参,好歹也能补补身子,还请六伯母代为转交给元香。”

俞氏忙道:“他九叔,这人参还是你自己留着补补身子,这阵子你也受累了,元香那,我已经买了些补品,就不用了。”俞氏知道老九现在不宽裕,除了阮家每月发的例钱,就没其他进项了,再说越哥儿还需要进补呢!所以断然不肯收下。

“六伯母,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请您一定要交给元香,要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阮文清切切道。

俞氏犹豫了一下:“那我就先收着。”心里打定主意,回头给老九和越哥儿送些补品过来,现如今,阮家就算她手头宽裕些。

阮文清这才放心的笑了。

阿语让思超陪着思越玩耍,自己去找大夫。

“大夫,京城里可有得了牛痘的病患?”阿语问道,她记得牛痘是可以防止天花感染的,最早发现牛痘疫苗的那个外国医生叫什么她忘了,只记得那位医生是把一个得了牛痘的病患的脓血种在了健康人的身上。

第13章 争锋相对

大夫道:“早年老夫在乡间行医倒是遇到过牛痘病症,这些年在京城却是没见过。”

“哦!”

“小姐怎么问这个?”大夫觉得奇怪。

阿语笑笑:“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这种事她也只是在网站上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还值得商榷,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要找人做这个实验也不容易,万一出点意外把人给弄死了,不好交代,所以,这事还是先放一放,以后再说。

本以为越哥儿病好了,大家可以自由了,但因为京城还有疫情,冯老太太闻痘色变,责令大家不得随意出府,阿语又被困在了府里,想去找柳姿和卫先生的计划再度搁浅,好在安泰还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不耽误找铺面的事。

打从回到京城,阮思萱的气势又回来了,加上一个严品如时常与她沆瀣一气,阮思萱就愈加盛气凌人。之前阿语被禁锢在荷香院里不太了解情况,这一解禁,与姐妹们相处了几回,就察觉出来了,而且思萱和严品如处处针对她。

这日,大家在冯老太太屋里陪她老人家说话,大人们谈正事,她们几个姐妹就在西次间聊天。

阮思真跟阿语说:“七妹,你见多识广,又懂得谈生意,等过阵子痘症疫情消除了,你再帮我去找家绣坊弄些活来做做吧!”

“三姐还要做啊?”阿语意外道,原以为如今有了伯祖母这份产业,大家便又做回混吃等死的大小姐了。

阮思真叹道:“我想帮帮我娘,虽说祖母手里有这处产业,京城里还有几间铺子,但是…这么一大家子要开销,大伯父和二姑夫的事也需要大把的银子去打点,我娘是日日犯愁,一算账就叹气,入不敷出啊!”

原来伯祖母还置了几间铺子,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阿语正想问伯祖母的铺子在哪,阮思真又道:“如今,几位伯父也都在想办法四处弄钱,可似乎收效甚微,我和八妹商量过了,我们两一起做,能赚多少是多少。”

阿语看向静坐一旁的阮思韵,阮思韵朝她莞尔一笑。

再听阮思萱和严品如正在讨论今秋流行什么妆容。

阿语不禁冷笑,转而对阮思真说:“三姐可知道伯祖母的铺面在何处?每年又是收多少租金?有没有想过把铺面收回来自己做呢?若是经营的好,收益可比收租可观多了,而且你们帮人家做活只能是赚几个小钱,起不了大作用的。”

阮思真犹豫道:“这个我没问,若是把铺面收回来自己做,又该做什么生意呢?家中又没人擅长经营的,弄不好反而亏了本就不妥了。”

“你先问问你娘的意思,若实在不成,我再去帮你们找绣坊。”

“呀!真是奇怪了,我怎么看见有头牛在天上飞啊…”阮思萱怪叫起来。

严品如斜了阿语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有人口气大,大的把牛都吹上天了。”

思卉和思薇正在说悄悄话,闻言忙噤了声,看看严品如又看看阿语,心里嘀咕着,四姐和大表姐又开始冲着七姐去了。

阿语吸了吸鼻子,诧异道:“你们闻到什么味了吗?”

阮思真也吸了吸鼻子:“没有啊!”

“我怎么闻到一股子臭味,臭气熏天呢!”阿语故意斜睨了严品如。前几次两人联合起来损她,她都只当没听见,懒得理会她们,不过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她,她不礼尚往来一下,她们还只当她好欺负。

阮思韵低头把玩腰间的梅花丝绦,不露声色的说:“那是因为有些人的嘴巴太臭了。”

严品如和阮思萱脸色一沉,严品如抢先责问道:“八表妹,你说谁呢?”

阮思韵淡淡扫了她一眼,闲闲的说:“大表姐何必动怒?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谁,难不成大表姐是觉得自己有些话说的不太妥当?”

阮思韵素来话少,平时姐妹们斗嘴,她从不参与,今日一反常态咄咄逼人,让阮思萱很是惊讶,惊讶之余更是气愤,因为阮思韵是在为阿语出头。

“八妹,你把话说清楚,我们那句话说的不妥了?你说啊…”阮思萱冷声道。

看两人又冲着阮思韵去,阿语打断道:“那请四姐和大表姐先说说,你们刚才是在说谁口气大,吹牛呢?”

严品如嗤鼻道:“谁吹牛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开铺子做生意,你当你是阮家的救世主?阮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

阿语神色从容,起身慢慢踱到严品如身边,悠悠道:“大表姐,好像这里不姓阮的似乎只有你吧!阮家的事,阮家人不指手划脚,难道还轮到你一个外姓人来指手划脚不成?”

严品如被阿语呛的说不出话来,指着阿语向阮思萱哭诉:“四表妹,你听听,她说我不是阮家的人,好在阮家现在不是由着她做主,要不然,阮家还没我的容身之地了…”

阮思萱气愤道:“七妹,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大表姐是不是阮家的人,不是你说了算。”

阿语不以为然道:“我又没说她不是阮家的人,我只是说了个事实,大表姐确实不姓阮啊!”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七妹也是为了大家好,家中有困难,大家理应想着分担一些,这跟指手划脚扯不上关系。”阮思真出来打圆场,虽说是做和事老,但话里句句偏向阿语。

阮思萱冷笑道:“分担?就凭你做的那点针线活?只怕你没日没夜的做也买不来一盒桃花粉,倒是七妹,好大的手笔,家中姐妹人人一盒桃花粉,少说也得三四十两银子吧?七妹这么有钱,怎不拿出来为阮家分担分担?还好意思领阮家的月例?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开铺子?”

阿语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为阮家分担?这种事,我不屑与你说罢了,还有,你且去打听仔细了再来说话,阮家的月例,我和我娘可曾领过一个铜子?包括我房里的元香和招弟,都不曾拿过阮家一分工钱,三伯母那里白字黑字的记得清清楚楚,你若不信,只管去查。还有,我的银子也是我自己凭本事赚来的,我爱怎么花是我的事,你管的着吗?有本事你也去赚一个,不错,做针线活是赚不了几个钱,但是好歹三姐八妹有为阮家分担的心,你有吗?在安文的时候,大家日子过的那么艰难,连思卉思薇都来帮忙做活了,你呢?你有过为阮家的心吗?像你这种做惯米虫的,小钱看不上,大钱赚不来,整天就知道混吃等死的人,凭什么去嘲笑别人?”

阮思萱被阿语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而且大家此时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不满与鄙夷,她恼羞道:“别以为现在我祖母对你好,你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你有钱,谁知道你的钱是怎么赚来的,一个女儿家,成天跟些江湖人士混在一起,阮家的名声都快被你丢尽了。”

“四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安文,七妹每天早出晚归,辛辛苦苦的,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你怎能这样污蔑七妹,再说,阮家遭难是七妹之过吗?谋逆大罪是七妹扣在阮家头上的?阮家的名声是七妹丢的?”阮思真听不过了,肃然说道。

“阮家有训,兄弟姐妹之间,必须和睦相处,像四姐这样处处针对自家姐妹,实在有违祖训。”阮思韵也道。

阮思萱气道:“你…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见人家有钱,送你们一盒桃花粉就被收买了。”

阮思韵冷笑:“四姐今儿个脸上抹的不是桃花粉吗?你既然怀疑七姐的银子来路不正,你怎么还好意思用七姐来路不正的银子买的桃花粉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驳的阮思萱说不出话来,严品如见形势不对,哪里还敢吱声,没想到阮家遭逢一场变故,阮思萱的地位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以为阮思萱仍是阮家姐妹的重心,却原来让阿语谋权串位了,可是她和阿语有嫌隙,她是绝不愿意去讨好阿语的。

阮思真见四妹眼里都有水光了,便道:“好了,都散了吧!”说罢起身出了西次间,阿语和阮思韵跟了出去。

“三姐,七姐,八姐,你们等等我。”阮思薇忙下了炕,趿了鞋子跟上。

阮思卉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走,弱弱的叫了声:“四姐…”

阮思萱心里正憋屈,一股脑的把火气都撒在了阮思卉头上,朝她吼道:“你也滚,我不想看到你。”

阮思卉气的脸色一白,起身就走,说来说去,今天的事就是四姐不对,以前四姐仗着祖母的宠爱,仗着爹是礼部尚书,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兄弟姐妹们人人都该让着她,可今时不同往日,四姐还这般人性骄纵,还有谁理她?

严品如思想斗争了良久,跟阿语她是怎么也融不到一块去的,再说,娘告诉她一个确切的消息,大舅跟爹应该很快就没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大舅官复原职,思萱的地位就回来了,所以,她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跟阮思萱站在一条线上。

“四表妹,七表妹也太可气了,这么嚣张,三表姐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认钱不认人,谁有银子跟谁亲,都忘了谁和谁是一房的人。”严品如火上浇油道。

阮思萱眯起双眼,眼中透出寒光:“我会让她们后悔的。”

“就是,决不能轻饶了她们,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阮家正真的大小姐。”严品如与她同仇敌忾。

夜里,阮思萱哭到姚氏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娘,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爹要是再不回来,我…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姚氏诧异道:“谁敢欺负我儿?”

“还不是三姐,还有阿语。”

“她们怎么敢?”姚氏想想真姐儿素来性子懦弱,说话连一句大声的都没,怎么可能欺负萱儿呢?那个阿语行事大胆倒是有可能,不过见女儿哭的伤心,又不由的她不信。

“你告诉娘,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若是她们无理,娘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姚氏是最护短的,对思萱又是极宠爱的,当下就不淡定了。

阮思萱抽泣道:“算了,她们还不是看我如今没有爹,只要爹回来,一切就好了。”

姚氏听了更是心疼:“怎么能算了?她们敢这般势利,我定不饶她们,你快告诉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思萱把今日斗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是略过了她先挑衅和她说的那些不利于她的话,把责任和过错全部推到阿语头上,听的姚氏怒从心起,沉着脸吩咐丫鬟燕芳:“去,把白姨娘和九小姐叫来。”

“别以为你爹不在,她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姚氏愤愤道。

“娘,您叫九妹来做什么,她如今也和她们是一伙的,今天她们欺负我,九妹一声都不吭。”阮思萱还记恨思卉不帮着她。

姚氏的脸更阴沉了。

白姨娘听得夫人叫她,忙带了思卉过来。

思卉已经心中有数,大娘叫的这么急,八成是四姐在大娘面前告状了。不禁错落不安起来,她自己挨顿骂倒没事,就怕连累了姨娘。

“夫人…”白姨娘进门见夫人脸色不好,心中一沉,上前行礼,唤了一声。

姚氏目光如利刃瞪了白姨娘一眼,又瞪思卉,越看这两人就越有气。

见夫人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她,白姨娘暗暗惶恐,思卉素来怕大娘,见此情景,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白姨娘,你上前来。”姚氏语声冰冷的说道。

白姨娘怯怯的上前一步,姚氏起身,抬手就是一耳光,打的白姨娘一个踉跄,幸亏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没摔倒。

“娘…”阮思卉见姨娘挨了打,惊呼起来,就要去扶。姚氏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挥手又是一个耳光。

“卉姐儿…”白姨娘不顾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扑过来,拦住夫人又要挥下的手,哭求道:“夫人,若是妾身做错了什么,夫人只管打骂便是,卉姐儿年纪还小,她要是有什么不是,就让妾身来承担吧…”

阮思萱在一旁暗暗冷笑:阮思卉让你跟她们沆瀣一气,看我娘怎么收拾你。

阮思卉吃痛,却不肯掉眼泪,这一巴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七姐说过之所以别人会欺负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自己太软弱。二伯祖母和四婶以前那样欺负七姐和六婶,被阿语顶了几次,她们就再也不敢了,所以,她不能哭,今天的事,她没有错。

“你来承担?好,燕芳,给我拿家法来,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贱人,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挤兑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别以为老爷宠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就算老爷把你宠上了天,你也是妾。”姚氏怒骂道。

“夫人何处此言,妾身对夫人从无半点不敬。”白姨娘唏嘘着为自己辩解,今天这一耳光挨的实在是冤,她什么也没做啊!

“大娘,您若是怪卉儿今天没有帮四姐说话,您要打要骂就冲卉儿来,不要牵连无辜,白姨娘什么都不知道。”阮思卉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了耳光不算还要动家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姚氏气的手发抖,指着阮思卉:“你瞧瞧,你瞧瞧,还说你没有不敬,你没有不敬,卉姐儿敢这样跟我说话?还不都是你教唆的?”

“大娘,您要责罚卉儿,也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我不知道四姐是怎么跟大娘说的,但我在场,从头到尾听的清清楚楚,今天的事,根本就是四姐和大表姐先挑事,然后又出言污蔑七姐,三姐和八姐都听不下去了,才说了四姐几句,我和四姐是一房的,最是亲近,我也想帮四姐说话来着,可四姐一个理字都占不上,我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阮思卉勇敢的抬头挺胸迎着大娘那愤恨的目光,大娘可以打她可以骂她,但是,她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你胡说?我怎么挑事了?我不就开个玩笑吗?她们就对我开骂,你若是真与我亲近,怎么会坐在那里装聋作哑,任由她们骂我?你压根就是打心眼里恨我,恨我娘,所以巴不得我出丑,她们攻击我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阮思萱抢白道。

阮思卉不甘示弱:“三姐跟七姐好好的商量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七姐好心给三姐出主意,四姐却在一旁冷嘲热讽,说七姐吹牛,说七姐凭什么对阮家指手划脚,说七姐的银子来路不正,连一向不理纷争的八姐都听不下去了,四姐你还说你是开玩笑吗?而且四姐和大表姐讽刺挖苦七姐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一回姐妹相聚,你不得损人几句,七姐和你计较过吗?没有吧!大娘若是不信,只管把姐妹们都叫来,当面对质,看看四姐是开玩笑还是有心挑衅。”

姚氏听着思卉噼里啪啦的,她说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只觉得思卉当着她的面都敢这样指责萱儿,那她不在的时候,还不知对萱儿如何不敬,越发的相信萱儿是被她们联合起来欺负了,当即怒从心起,骂道:“你倒是把你四姐说的话都记住了,她们骂你四姐的话你怎不记?吵架的时候谁能有好话?你分明就是没把你四姐和我放在眼里。”

白姨娘见形势不妙,忙拽了拽思卉的袖子,央求道:“卉姐儿快别说了,赶紧给你四姐和大娘认个错,说你下回再也不敢了。”

阮思卉执拗的抿着嘴就是不肯道歉。

姚氏气道:“燕芳,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叫你拿个家法半天没拿来?”

白姨娘见劝不动卉姐儿,心里那个着急,方寸大乱了,只得又去求夫人:“夫人,卉姐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姨娘,我又没错,你叫我改什么?”阮思卉负气道。

“反了,反了,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我这个大娘的威信何在?”姚氏等不及燕芳拿家法,目光一转,看见针线篓里的尺子,过去拿了尺子就要来打阮思卉。

阮思卉脑子转的飞快,以前四婶欺负阿语的时候,阿语就跑到长房去求助,自己占着理,凭什么要受罚,闹就闹呗!闹大了看丢脸的是谁。阮思卉不等大娘的尺子落下来,转身拔腿就跑。

姚氏气疯了,卉姐儿居然敢跑?

阮思卉跑出了院子,她没把握祖母会帮她,只好去找七姐,七姐主意最多,她一定能有办法帮她的。反正她留下,她和白姨娘都得受罚。

阮思卉一口气跑到了荷香院,进了院门就大声喊道:“七姐,七姐…六婶…”

阿语正准备洗洗睡了,听到思卉在外面大声疾呼,忙又扣回盘扣,开门出去。

“九妹,出什么事了?”

俞氏听见声响,也出门来。

阮思卉见到阿语和六婶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俞氏忙扶了她进去,柔声道:“快别哭了,告诉六婶,出了什么事。”

阿语依然心中有数,八成是因为白天斗嘴的事,阮思萱为难思卉了。

“九妹,是不是四姐为难你了?”阿语问道。

阮思卉的眼泪如江河泛滥,怎么也止不住,一抽一抽的呜呜咽咽的说:“四姐向大娘告状,大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还打了白姨娘,还要对我动家法,我又没错,凭什么要受罚,七姐,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会儿白姨娘一定遭殃了。”

俞氏听的稀里糊涂,问阿语:“你知道怎么回事?”

阿语长话短说:“其实没什么,今天姐妹们聊天的时候,三姐托我帮她找些针线活,结果四姐和大表姐就在一旁对我冷嘲热讽的,三姐和八姐都帮着我说话,大家吵了几句,没想到四姐把账全算在九妹头上了。”

第14章 冤家路窄

“七姐,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要不然,大娘会打死我的。”阮思卉泪眼汪汪的看着阿语。

阿语去拧了帕子给思卉擦脸:“别哭了,说起来这事也是因我而起,你既求助与我,我断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

“阿语…”俞氏轻喝,阿语答应的未免太干脆了,姚氏可比不得以前的周氏,姚氏在人前一派气度从容,与世无争,对谁都是一团和气,在阮家名声极好,再加上大伯父的缘故,阮家的人对她皆是敬爱有加,再说了,这是她们大房的事,正室要教训妾室,大娘要教训庶出的女儿,别人如何插手?顶多也只能劝说几句,阿语能有什么办法劝说她大伯母?难道她自己去认错?

阿语看娘眼中有稍许怨怪的神情,便对阮思卉说:“你且安心在这里歇着,我和娘去商量商量怎么办。”

俞氏叹了一气,到阿语的房里去说话。

“娘,九妹的事我们不能不管。”阿语不等娘开口便道。

俞氏瞪了她一眼:“管是自然要管,问题是怎么管?能否管得了?你想过没有?你大伯母最是护犊子,阮家人人皆知,你们今天叫萱姐儿吃了亏,她能不气恼?没有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已经是不错了。”

“大伯母只顾着自己亲生的女儿,就她的女儿娇贵,别人的女儿就草芥不如?说起来,四姐就是被大伯母宠坏了,才会这样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阿语嘟哝道。

“道理谁不懂,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阿语,你跟娘说实话,今天的事你有没有错处?”俞氏问道。

阿语摇头:“我只是以牙还牙,要不然她还当我是好欺负的。”

俞氏默然片刻,决然道:“好,既是如此,这事就交给娘去办好了。”

“娘,你是要去找三伯母吗?”阿语猜测着娘的意思。

“去找你三伯母,岂不是叫她为难?娘自有主意,你去陪着卉姐儿,娘去去就回。”俞氏说着出门去。

俞氏来到姚氏住的院子,因为如今阮家下人少,几乎每房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所以,俞氏进去了也没人通传,一直走到正厢,在门外就听见白姨娘嘤嘤哭泣,姚氏还在骂:“她有胆子跑,有本事就别回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她大伯母…”俞氏上前叩门。

里面沉静了片刻,燕芳出来开门:“六夫人,里面请。”

俞氏走进去,只见白姨娘头发散乱,低着头怯怯的站在姚氏身边,偷偷的拭泪。

“六弟妹,这么晚了,你来有事吗?”姚氏看只有俞氏一人,态度冷淡。

俞氏莞尔道:“卉姐儿哭哭啼啼跑来找我,说她惹您生气了,怕您责罚,我看那孩子哭的可怜,又怕她大伯母您气大了伤了身子,便过来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嫌府里没热闹瞧?”姚氏没好气道。

俞氏微微一哂:“我倒是喜欢热闹,可阮家如今是该清静些才好,动静闹的太大,若是传将出去,那些御史台的御史们就高兴了,正愁无本可奏,若是往日,倒也无所谓,府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家权当趣闻听一听便算了,可如今大伯父还…”俞氏边说边观察姚氏的反应。

姚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些御史台的人就跟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无孔不入,哪位官员昨夜睡花眠柳,哪家府第婆媳不和,妻妾争执,他们都会正儿八经的上奏折,扣的罪名不是行为不端,就是治家无方,如今老爷还关押在顺天府,要是再被参上一本,怕是雪上加霜,当即硬生生的将心火压了下去,不耐烦的对白姨娘娘:“你先退下。”

白姨娘如得大赦,连忙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卉姐儿此番委屈的紧,说起来,无非是几个孩子之间斗斗嘴,吵闹几句的小事,牙齿都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姐妹们成天在一起,吵吵嘴没什么大不了,吵的时候恨的咬牙,转眼又嬉闹一处了,倒是咱们这些大人在一旁看着白操心一场。我也教训过阿语了,没点气量,萱姐儿不过是句玩笑话,都是最亲的堂姐妹,又不是生死仇敌?就算萱姐儿说你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我家阿语就是任性,是个不肯吃亏的,这性子像足了她爹,我也很是苦恼,到底孩子还小,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只要她觉得她占了理字,天皇老子也不怕,说是她大伯母您要是觉得是她不对,她可以叫上所有姐妹到老太太跟前去评理,被我死死拦住,我说她大伯母怎会是不明事理的人呢?今儿个教训卉姐儿定是为了别的事,是卉姐儿自己弄拧了,她大伯母您说是吧?”俞氏面带微笑,温婉说道。

姚氏暗自诧异,阿语是个刺头她是有所耳闻,不动声色反将周氏一记,害的周氏被逐出阮家,跟她祖母也敢顶嘴,二伯祖母本就是个大刺头,碰到阿语竟一点办法也没有,难怪萱儿不是她的对手,今日姐妹们联手对付萱儿,若是这事闹到老太太跟前,大家肯定会把矛头都指向萱儿,到时候还不是萱儿吃亏?而且,在安阳的时候,老太太就因为萱儿算计阿语,把萱儿禁足半年…姚氏看看一旁面露怯色的萱儿,不由的暗暗生气,知道阿语不好惹,为什么还一定要去招惹这个刺头?这闷亏只能吃定了。

还有俞氏也不可小觑,听说她以前懦弱的很,被周氏和二伯祖母欺负的惨兮兮的,莫非她一直是在装可怜?刚才那番话,明着都是在教训阿语,说阿语的不对,可句句都是在警告她,如果她要继续闹下去,那么最终吃亏的人定是萱儿,真是可气,她还没找她们算账呢!只不过责罚卉姐儿一顿,俞氏就先找上门来,还用不明事理还压她…

姚氏憋着怒气,冷笑道:“我家卉姐儿不懂事,我不过是因为白姨娘言行有失,教训了她几句,卉姐儿就来帮衬,哎!到底不是亲生的,我辛辛苦苦教养她这么多年,还是抵不过生育之恩,总以为我要虐待她姨娘似地,真叫人心寒,算了算了,看在六弟妹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与她计较了,燕芳,你待会儿跟六夫人过去把九小姐接回来,这动不动就跑出去告黑状的行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看来,这些个孩子都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俞氏闻言心中一宽,姚氏都不敢承认是为阿语和萱姐儿斗嘴的事迁怒卉姐儿,说明这事暂时算过了,以后得叮嘱阿语,不要与萱姐儿再起争执,处不来就远着点好了。

“那她大伯母您也早点歇着,不要为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气坏了身子。”俞氏笑着给姚氏欠身告辞。

俞氏刚一走,阿语就悄悄的跟了出来,看娘一径去到大伯母的院子,阿语不免担心,就怕娘对付不了大伯母,所以一直在外面候着。她耳力好,娘和大伯母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阿语心笑,娘的本事见长啊!一番话说的大伯母愣是发不出火来,阿语把心放回肚子里,施展轻功,迅速回到了荷香院。

“九妹,没事了,我娘已经说动了你大娘,她不会再责罚你了。”阿语进门就向思卉报告好消息。

“真的?”阮思卉不敢相信,大娘会不会是碍于六婶的面子不好发作,先将她诓了回去,然后再关起门来教训她,她逃了一次,下回大娘肯定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逃走了。

阿语刮了下阮思卉哭的通红的鼻子,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就算你大娘还生气,她也不敢再打你的,她若是骂你几句,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随她骂去。”

阮思卉嗫喏道:“你怎么能保证我大娘不会再打我?”

阿语哂笑:“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大娘再打你,我一定第一时间出现,把你救出来,这样总行了吧?”

阮思卉这才有几分信了,挽了阿语的胳膊,抽着鼻子叹道:“七姐,如果你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傻瓜,堂姐妹还不亲吗?”阿语同情的揽住阮思卉的肩膀,轻拍着安抚她,很能理解阮思卉的苦处,身为庶出之女永远都是低人一等,比她这个没爹的还不如。

阮思卉跟着燕芳回去了,俞氏少不得又郑重叮嘱阿语一番:“以后你四姐若是再冲着你来,说些不好听的,你要是做不到置若罔闻,你就走远点,别跟她吵,你是过了嘴瘾,遭殃的却是别人。”

阿语笑道:“知道了娘。”娘今晚的表现让阿语很开心,其实上次那些乌衣卫来阮家搜人的时候,娘就有过表现,还有,娘帮着打理酒铺的生意也是很有一套,像个精明的老板娘,娘不是没有本事,就是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太深了,一个孝字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把娘锁的死死的,好在在她的潜移默化下,娘总算是有了改进。

俞氏笑嗔道:“你呀!每次都应的很好,事到临头就是管不住自己。”

阿语揉进娘怀里,娇声道:“哪有?阿语一直很听娘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