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自己本就累的满面通红,看着也十分疲累的样子,苏矜将身子靠在树干上,说不出话,便对他一个劲的摇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让他也坐下歇歇。

“还是走吧。这片林子…都是皇叔的,我们还没有到达安全的…地方。”安一边说话,还一边不放心的环望四周。

苏矜早就累瘫了,根本不想挪动半点。摇着手对他说道:“我们凭两条腿,跑不出去的。你回去吧,他应该没看到你袭击他,你回去…他对你还是挺好的。”

安听完苏矜的话,强撑的力气终于用尽,只见他单手撑住树干,像一把挡风遮雨的伞般替苏矜遮住了耀目的阳光,迟疑片刻后才决定开口说道:

“他想…要我做皇帝。”

 

苏矜正擦着汗,忽然听安说了这么一句,面上愣了愣,挑眉笑道:“看吧,我说他对你不错。连皇位都替你争了。”

安神情凝重的看着苏矜:“如果我说…要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苏矜没有正面回答,激跳的心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想起之前他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恍然大悟:“你不想做皇帝?”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想做?可是,为什么呢?

安果断摇头:“不想。从来就没想过。皇位属于皇兄,我从未有过质疑。我跟皇叔说过,可是…他却太过执拗,你知道的…他对我的母妃至今未曾忘怀,他一心想要扶持我坐上皇位,可是我不想。”

苏矜没有说话,只听安王又继续说道:“他只是把你当成我母妃的替身,他已经身陷魔障,无法自拔了,苏矜,回答我,你愿意吗?”

 

林间吹来一阵强风,吹乱了安王的黑发,衣袂在他周身飞扬,使他看起来如掉入凡间的谪仙般,苏矜抬头直视他那世间罕见的黑眸,轻吐气息,说道:

“我…”

话还未完,便听见林间传来几声‘铮铮’之音,似弓,似箭,似弩…

苏矜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被安王重重推了一把,她倒在地上看见安的周围插着几根蓝翎铁箭,还有一根…穿胸而出…

“安!”

苏矜大叫,几乎都忘了呼吸。

安似乎早就预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反倒是一副欣慰的模样,他笑了笑,将撑在树干上的手拿开,抚上苏矜靠过来的惊愕脸颊,他的人生中有太多顾忌,他有多少次想这样摸着她的脸颊,可是却总能找出一些理由放弃。

他的闪躲,注定了他得不到心爱。

晏楼魂的人马瞬间包围过来,他的副将马宁一马当先,传达王爷的指令:

“王爷有令,安王背信弃义,勾引王妃,两人罪犯不赦,着令当场诛杀。弓箭手准备,射!”

铺天的箭雨疾射而来,苏矜整个人被安挡在身下,他四肢如钉在泥土中般,将苏矜护的周全,苏矜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她看不到后面,只听到耳中接连不断的传来‘铮铮’之声,安王看着苏矜,露出绝美一笑,道:

“对不起,没能早些救你!来世…我会为你更加勇敢。”

眼泪爆出眼眶,苏矜简直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不——”

一个月后

冷月殿内一派欢腾,汐蓉,绿荷,青英,月如…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上都挂着彩,但却都难掩欣喜之色,因为,她们敬爱的曦嫔娘娘终于…要晋升皇贵妃了。

皇后娘娘也欣然同意,她虽然之前差点因曦嫔无意间带出的春娇粉而差点没命,但后来淑妃娘娘出面,替她寻来神医,不仅解了燃眉之急,并且还将她的哮喘根源找了出来,皇后娘娘对曦嫔不仅没有怨愤,反而更多的是感谢。

苏矜让人将软榻搬在一棵桂花树下,轻嗅着桂花清香,看着天际云卷云舒,感叹世间之事的奇妙。

“娘娘,张平公公派人过来传话,说皇上半刻钟后便会过来与娘娘商议册封事宜,请娘娘准备。”

苏矜正躺的舒服,闻言不以为意:“准备什么呀?本宫就这副模样,若是皇上不喜欢,大可将圣旨撤回好了,皇贵妃什么的,谁爱做谁做去。”

“娘娘!”汐蓉和绿荷对视一眼,皆为自家娘娘的口无遮拦捏了一把冷汗,正想着如何哄娘娘入内梳妆的时候,却听小福子来传:

“安王殿下驾到…”

苏矜这才勉强睁开双眼,说道:“安来了?快请进来。”

汐蓉和绿荷可不像她那样轻松,如临大敌般看着肩膀缠着绷带,却神清气爽的安王殿下,这些糟糕了,皇上最见不得的便是娘娘和安王在一起,这要是一会儿遇上了…

安微笑着接受了汐蓉她们的行礼,然后便看见她们转身离开,凑到一旁开小会去了,不时还往他们这里回望,不禁对苏矜说道:

“她们好像不太欢迎我。”

苏矜点头,从软榻上坐起,亲自给安倒了杯凉茶,让他解解暑气:“嗯,别理她们,晏岑一会儿要过来,她们都在瞎忙活,瞎紧张。”

安这才恍然大悟,喝了口茶后,看着苏矜笑道:

“你呢?你还是决定跟他冷战到底?继续让他用热脸贴冷屁股?”

苏矜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反正暂时不想理他。我可受不了他肚子里的弯弯绕。”

安见她如此,不禁失笑:“你可太恃宠而骄了,他是天子,肚子里若是没些弯弯绕,怕是不知道都死多少回了。这回能将皇叔一举成擒,靠的就是他肚子里的弯弯绕,更何况,你我的性命也都算是他救回来的,不是吗?”

“是什么呀?”苏矜对安王的话不敢苟同,当即反驳:“若不是你事先告诉了他地方,他能及时赶到?若不是你暗中替他搜罗证据,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铲除晏楼魂的同党?还有,你别总觉得是他救了我们,你要知道,若不是因为他,我们可能根本不会遇到危险。”

安放下茶杯,看着苏矜气鼓鼓的模样,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在气他…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在乎你?你是气他没有你爱他那般爱你?”

“…噗!”

苏矜满嘴的茶水尽数喷掉,看着安的眼神都有点迟钝。

安王见她如此,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皇兄啊皇兄,你可听见了?你在意了这么久,原来人家是在气这个啊!”

苏矜擦了唇边的水渍,往安王身后看去,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晏岑站在阳光下,负手而立的模样叫周围所有景致都黯然失色,仿佛他就是天,他就是太阳般独一无二。

“好你个晏安,你出卖我!”

安王耸了耸肩,豁达的说道:“我与他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纵然我们是朋友,但兄弟有难,我总不能旁观吧。”

 

苏矜不禁翻了个白眼,去你妹的兄弟!之前反目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俩把对方称之为兄弟?现在倒好,合起手来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晏岑无奈着一张俊脸,来到他们面前,对安王点了下头,然后便站到苏矜身旁,轻咳了一声,说道:

“我…不是有意瞒你…事实上,从上回出宫开始,我就在筹划对付晏楼魂,原本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我却算漏了,他对你的企图之心,害你受苦,我…道歉,好不好?”

苏矜冷冷瞥了他一眼,顿足哼了一声后,便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房,晏岑无奈只好继续跟进,向佳人解释。

张平见两位主子全都进去了,便也想跟进去伺候,可没想到却被安王拉住,只见他神秘兮兮的对他摇摇手,张平见他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房间,当即明白过来这位爷的意思…

民间百姓都知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一男一女之间又怎会真的有什么解释不清的误会呢?

呵呵一笑,便挥手斥退皇帝仪驾,改为在门外伺候。

汐蓉和绿荷她们从旁边走出,见皇上与娘娘进了房,她们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下了。

娘娘自从历劫归来,便对皇上爱理不理,她们生怕娘娘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皇帝陛下,那可怎么办啊。

“王爷,还没多谢您替娘娘挡了一箭,德妃的诡计虽然被皇上识破,可若咱们娘娘就那样不明不白死在宫外,那可就糟了。”

安苦涩一笑:“谢什么,若不是这一箭,只怕我还看不清自己的心,继续沉迷执着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呢。”

汐蓉怎会看不出他对自家娘娘的感情,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岔开话题道:

“对了,德妃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最有回答权的人便是冷月殿的八卦小公主——青英姑娘,只见她咳嗽两声,表示自己要说话了,见全体注视她,这才缓缓开口说出了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终极八卦:

“德妃娘娘也受赏了。皇上让她在储华殿中剃度出家,为午门外斩首的叛贼超度,圆了她一生追随的梦。还有苏贵嫔,皇上将她贬黜宫外,苏家一夜败落,倒是苏家三公子入了皇上的眼,竟代替苏大人成为了新任左丞相,皇上对这位嫡亲的大舅哥可真好啊。”

青英的话说完,冷月殿中便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久久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