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平身。”拓奈奈一边下拜一边抬起了眼帘偷偷打量着汉灵帝现在样子。只见他基本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半弓着腰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低着头地王嫣,生怕一眨眼睛,这个水灵灵活生生地大美人就这么消失了。

张让大概是觉得汉灵帝这个模样实在是有失帝王的体统,他轻轻地捂住了嘴角,咳嗽了一声。而这一声,立刻让汉灵帝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连忙又坐了下去,拉扯了一下衣襟,装出了一幅威严的样子。

只是他那紧紧盯在王嫣身上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太过迫切了。

拓奈奈又地垂下了眼睑,唇边带上了一抹轻佻的嘲笑,缓缓起身,抬头,又是一脸尊崇的样子:“民女谢过陛下。”

汉灵帝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拓奈奈的话,眼睛依然紧紧的贴在王嫣的身上。张让连忙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低声的说:“陛下,天人来了。”

汉灵帝明显的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似乎才想起来他和张让一起说好的托词,这才微笑的点点头:“来了好,来了好,天人啊,寡人可是早就盼着你来了。快快赐座。”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两个宫女抬了两个厚厚的垫子上来,分别铺在拓奈奈和王嫣的腿下面。

拓奈奈看着那厚厚的垫子又忍不住叹气,这就是她不愿意来皇宫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这里坐着只能跪在垫子上,这久而久之不就会跪出毛病吗?跪出毛病还没什么,可是这跪出了毛病还要跟这始作俑者说谢谢,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她还是坐下了。入乡随俗,她还是懂的。客随主便,她也还是懂的,君臣之别,她更是懂的。“民女惶恐,不知道陛下因为什么事那么盼着民女来啊?”拓奈奈也是个冒坏水的主,她看准了现在汉灵帝不能将她如何,也就大着胆子开始调侃起来汉灵帝来。

不过,汉灵帝倒是因为她的调侃愣住了,不但他愣住了,就连他身边的张让愣住了。这要怎么回答?

看着两个人发愣的样子,拓奈奈微微一笑,又帮他们几人圆场说:“陛下可是因为最近的酒特别的香,所以格外的想念民女的酒呢?”

“是啊是啊,天人酿的酒可是越来越好了呢。”汉灵帝连忙顺着台阶下去:“这次召天人进宫,就是想让天人多带些美酒来,这眼见着也要过年了,不知道天人意下如何?”

“陛下,民女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您也说了,这快过年了,这宫里要是过年也一定是要喝酒的,所以,我就赶快在店子关门前把这酒送过来。”

“你的店子要关门?”汉灵帝似乎对于这个话题更加感兴趣,他也略微的把注意力从王嫣的身上拉了出来,放在了拓奈奈的身上:“为什么店子要关门?”

“陛下,这要过年了啊,我们也得收拾收拾,过年吧,说起来这可是我在洛阳过得第一个年呢。”拓奈奈掩住了嘴角笑着:“这一关门,我们只怕是有半个月不做生意了,所以,在没有关门前快点把这酒送来,可别耽误了宫里面过年,那可就是罪孽大了。”

“也是,一年就要过去了,天人你这一年也辛苦了。”汉灵帝也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竟然在这个时候感性起来,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线条软化下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这一年可真是快,都觉得没有做什么就过去了。”不过,汉灵帝就是汉灵帝,什么话题都能最终拉到美女的身上,他微微的一顿,然后转头看着还低着头的王嫣笑:“天人,今日你带来的这位是?”

“这么多的酒要是没有个照应不好,而且,我们这一放假就是那么多天,我怕陛下真要有什么事找不到人,所以,专门带了她过来照应。”拓奈奈咬牙切齿。

第五章意想不到

做人就不能诚实一点吗?做人一定要这么伪善吗?拓奈奈此时此刻最想对汉灵帝说的话就是这句。

这王嫣不是她召到店子里来的,是董太后硬生生的压给她的,好吧,这就算当时她为了抱住自己的小命做的权宜之策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人也不是她自己愿意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可是,你干嘛要那么伪善的说是她带来的呢?还要问她带来做什么?

如果可以想什么说什么的话,她一定会回答,带来看热闹的,带来围观皇家的。

唉,可悲的是,这些一切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了,她不能说出来,更不敢说出来。于是,拓奈奈只是苦笑了一下,闭上嘴不在说话,反正现在牵线搭桥的事情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事情就看人家当事人在这里你侬我侬忒煞情浓了。

不过,汉灵帝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拓奈奈,他看了一会还在低头跪坐在那里的王嫣,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想些什么。好一阵子以后他才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拓奈奈说:“天人,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陛下何不如亲自问问她呢?”靠,做媒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好不好?难道连王嫣家八代祖宗还要她报上名来?这不是太那个啥了吗?虽然只是一种想推脱问题的做法,可是拓奈奈还是做得很耐人寻味。她一边用袖口掩着嘴角微笑。一边朝着王嫣看去,那眉眼之间满是祝福地笑容。

汉灵帝不管怎么说,也可以说认识美女无数。拓奈奈这个动作说明了什么他自然是在明了不过了。于是,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光明正大的看着王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王嫣见过陛下。”王嫣依旧低着头,好像那地上长了有金子一样。

是不是真的长了金子?拓奈奈也就这个问题仔细地观察过王嫣面前的地板,然后她发现和自己面前的地板没有任何的区别,于是得出结论,这是个低眉顺眼的女子,当然。欲擒故纵也是有可能的。

“抬起头来。”汉灵帝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让王嫣抬起头来给自己看看。

“是。”王嫣又轻轻的作了个揖,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的肤色雪白,甚至连皮肤都是透明地,雪后的阳光从外面透过了大门照射了进来,一直投射在她的身上,似乎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个光芒。(junzitang. 首发)她的双眼波光盈盈,似乎能滴出水来,而在这汪波光盈盈的水中,她的眸子就躲在里面。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躲闪着汉灵帝的窥视。

倔强却又惊慌,这样的表情写在一个这样柔弱的女人脸上,就算是面前有个铁人,也能将他地心给揉碎了,又何况是汉灵帝。

如果这个表情不是真的,而是装出来的,那么拓奈奈要说,有些女人天生就是演员,有些女人天生就适合在宫廷里生活的。这样的女人比如何皇后,比如王嫣。

而汉灵帝在看见这张容颜之后,只见他脸色雪白,好像是见了鬼一样。而身体更是朝后倒去,瘫坐在座位上,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只是愣愣的看着王嫣。

这个情况可是让拓奈奈有些被吓到了,不会吧,这个王嫣好歹也是一个美人,怎么可能会把汉灵帝吓成这样?忽然。她心里一惊。偷偷去看旁边的张让,这把皇帝吓到的大事情不会是归罪在她的头上吧。

汉灵帝长长地喘息着。好像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恐怖的事情,这样地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不过,他也不出声让王嫣出去,也不说什么别的话,弄得整个宣室殿里只有他重重的呼吸声外,一片寂静。

又是好一会以后,汉灵帝的脸色才缓缓地恢复过来,他站了起来,有点颤巍巍地,踉跄了两步,差点跌掉的样子,要不是身边的张让连忙上去扶住他,只怕他是真的就跌倒了。汉灵帝则是在站稳了之后,便推开了张让的搀扶,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嫣,好像是在不停地安抚自己内心的动荡。

阳光似乎帮助时间凝固住了,仿佛整个画面就在这一刻静止了,化成了一幅图画,永远的留在了每个人心里。

“天人,到了。”车子停住了,跟着车子一起回来地小太监在车子外面低声地叫唤了一声,这才把拓奈奈的思绪全部拉了回来。

她坐在车子里挑了挑眉毛,透过车窗地缝隙看了看外面,这才缓缓地起身走下车去。

“天人,那我们也回宫复命去了。”小太监对着拓奈奈又是作揖又是讨好,又寒暄了一阵子,这才和车子一起回宫复命去了。

拓奈奈则是站在街上,看着那滚烫的夕阳在房顶的雪上投射出了金红色的光芒,那阴暗下来的地方带来了一阵阵无法忍耐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君.子.堂.首.发^^

这宫里的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完了吧,不会再有什么人来找她了吧。拓奈奈又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渐行渐远的马车,转身朝着店子里走去。残留在地上的那道马车车轮印子,很快就和淤泥混到了一起,变成了肮脏的泥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道路。

不是黑店也正好要打烊了,洛阳城里其他的分店都已经关门打烊了,而分店里的其他人全部都集中在了总店,又是洗又是涮,好不热闹。

拓奈奈走进了店子,一进门就已经被这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给震住了。她这里可真是人多。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多地人了。

“老板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赵云第一个发现拓奈奈回来了,他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过年停业”几个大字。他朝着拓奈奈举了举手里的牌子笑着说:“老板娘,我们这个牌子要挂出去了,你看成不成?”

看着赵云那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上写着满满地兴奋,拓奈奈的心里也跟着飞扬了起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云,发现这个家伙的额头上居然还冒出了一个红红的青春痘,不免笑了起来,看来这个无敌的赵云也是打不过青春痘的嘛。

“老板娘你笑什么啊?”

赵云一脸的讶异。实在是不明白拓奈奈捂住嘴角笑得那么厉害是为了什么。而后者则摇着头:“快去把牌子挂上,然后我们打烊准备过年了!”

“好嘞!”赵云果然还是个孩子,一听见要过年,兴奋得几乎头上要冒烟了,他提着那块牌子飞奔了出去,没多大的功夫就挂好了,接着又开始准备关门。

平日里那摆了不少桌子地店子里,现在都被搬开了,女人们围在一个桌子上剥着豆子,有说有笑。而男人们都在院子打理着过年要用的鸡鸭鱼肉。

“这果然是过年了。”拓奈奈抱着手炉,站在柜台的边上跺了跺脚:“还真是热闹,看着他们那么热闹,我都觉得不是很冷了。”

郭嘉哼了一声,并没有抬头,之际继续低头算着自己的帐。

“怎么?要扎帐了吗?”拓奈奈伸长了脖子,探着身子看着郭嘉用圆珠笔在纸上不停地写着画着。这个家伙从赵云他们搬着全部的家当来到洛阳以后就对那些圆珠笔,铅笔之类的硬笔着了迷,虽然也经常写一点毛笔字,可是更多的还是用这些硬芯的笔了。

“差不多了。我马上就要算完了。”郭嘉也不抬头,继续在纸上算着。忽然他写下了几个数字以后,就放下了笔,抬头看着拓奈奈问道:“你是皇宫派车送你回来的??”

“这个自然是。他们是这么把我接走的,自然也要这么把我送回来。”拓奈奈冷冷地哼了一声,满脸对于这个皇宫和皇帝的不满。

“那,王嫣被收下了吗?”郭嘉看着拓奈奈放下了手炉,伸手就抓了一个水果往嘴里塞,迟疑了一会才问。

拓奈奈大大的咬了了一口水果,目光在郭嘉的脸上扫来扫去,过了一会才说:“郭嘉。你很聪明。你猜到了解决,可是。你绝对猜不到过程。”

“过程?”

“对,就是皇帝陛下看见这王嫣的过程,就是皇帝陛下收下这王嫣的过程。”拓奈奈又大大的咬了一口水果,小声的说着:“皇帝真是小气,我去了这么一天,他都不说请我吃饭,就给了口茶水,当我是傻小子呢,可以随便对付。”

郭嘉不理会拓奈奈的抱怨,好奇的问着:“你说地的过程是什么。”

“郭嘉,你这辈子,不,你到现在见过多少的美人?”拓奈奈没有回答郭嘉的问题,反倒是另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题。

郭嘉被这个问题弄得愣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头发,带着一点尴尬的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又没有问你上过多少个美女,就问你见过多少个美女,你在这里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拓奈奈白了郭嘉一眼,一副你这个大色胚的表情,实在是不屑的很呢。

“你好歹是个女人,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直白。”郭嘉被拓奈奈这么一说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哪有什么上不上,我们都是你情我愿的,被你一说怎么那么龌龊不堪。”

“不要跟我扯这么多,快点说了。”

“应该不少吧。”

“那你说,是你见得美女多,还是汉灵帝见得美女多?”

“汉灵帝?”郭嘉微微一愣,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原来陛下驾崩之后的谥号是这个啊。”他正叹息着,却看见拓奈奈地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扯回了话题说:“当然是陛下见得美女多。”

“那你见到那个王嫣之后,你有什么感觉?觉得会一见钟情吗?”拓奈奈地眼睛眯起来,一脸玩味的表情。

“喂喂喂,我好歹也见过那么多地美女,怎么可能随便就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而且,我一点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个词语。”郭嘉立刻纠正拓奈奈的说法。

“那你怎么知道,汉灵帝一定会留下王嫣?”拓奈奈的眼睛愈发的眯了起来,看起来,她已经不太相信郭嘉的这个说法了。

郭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实话,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直截了当说清楚最好:“男人嘛,对于美丽的东西,特别是美人,都是很喜欢的,如果能占为己有那当然是更好的。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这个能力能对看上的没人占为己有的,就比如,我大概就没有这个本事。”他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关系撇清比较好,虽然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可是,他就是不想在拓奈奈面前被弄得好像很花心的样子。咽了一口口水以后,他继续的说着:“而陛下嘛,这天下都是他的,多一两个美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所以,我想他一定会收下王嫣,就算是对董太后的孝心,他也会收下的。”

“这么说,你是猜的,并不是真正这么觉得皇帝会收下王嫣是吗?”拓奈奈叹了一口气,一副没意思的面孔。

“虽然是猜的,但是,也是有根据的好不好。”他无奈的笑了笑:“好了好了,你说了这么大的一堆,还没有告诉我,这个中间我没有猜到的过程到底是什么。”

“你也说了,这汉灵帝见过的美人如同过江之卿,而这个王嫣却也着实没有什么让人能够一见钟情的本质,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个汉灵帝确确实实对王嫣,不,是王美人一见钟情了。”拓奈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在郭嘉面前摇晃着:“其实也可以这么说,照我们那个时代的说法,这叫气场对了,所以看上了。其实,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可是知道,这个王嫣像一个人,而且是像极了一个人,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汉灵帝才毫不犹豫的收下了王嫣。”她这么说的时候,唇边露出了一抹意想不到的笑容。

第六章盛开的早晨

其实这个问题还是真的不好猜,这天下的人何其的多,谁又知道王嫣像谁呢?而且,这个世界上最不好揣摩的就是人的心思,特别是皇帝的心思,谁又能猜到,在皇帝的眼中,这个王嫣又像的是谁呢?

不过,世界上大部分的人猜不到,并不代表郭嘉猜不到。他盯着拓奈奈唇边的那抹笑容,微微的偏着头笑:“你是想我来猜猜看吗?老板娘。”

“你不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吗?来猜猜也不是不可能的。”拓奈奈转头看着已经关好了店门的赵云喊了一嗓子:“小云,来,帮我的手炉里添一点火炭,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暖和,在这么下去,赶明我就要披着被子下楼了。”

赵云听着拓奈奈自己的调笑,和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开了。他爽快的答应了一声,上前接过了拓奈奈手里的手炉,一溜烟的朝着厨房跑去了。

“老板娘,你这大过年的还去皇宫,有没有给我们掏些喜饼来?”太史老太太一边剥着豆子,一边笑着向拓奈奈发难。

“还喜饼呢,我这是去送酒,是去上供,你们当我去旅游呢,可以随便拿些纪念品回来?”拓奈奈继续吃着那水果,“没看见我差点都被饿死了,皇宫那么庄严的地方,怎么可能随便经得住你们想拿就拿。想吃就吃?”

“奈奈姐,那皇宫里是什么样子?漂亮吗?”貂蝉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是不是到处都开着花。就好像太尉大人的家里一样?”

“皇宫可比太尉大人家里漂亮多了,不过,现在大冬天地,怎么可能到处开的都是花。”拓奈奈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貂蝉:“要不是,我明天去跟陛下说说,我们家的小貂蝉喜欢他的皇宫,想去住住好不好?”

“不好不好!”貂蝉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没有任何区别。接着,偷偷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原来在王大人府上的时候就听那里的姐姐们说过,进了皇宫里地女人就出不来了,我不要去,我要留在这里。”

貂蝉的话虽然很小声,可是却好像是针一样的扎进了拓奈奈的心里。她扭头看着后门外面的院子里,那愈发火红的夕阳熨烫着洁白的雪地,似乎是要把那本来就冰冷的地面烧起来一样。^^君^^子^^堂^^首^^发^^她似乎又看见了那在宣室殿里的王嫣,那小鹿一样惊慌失措的眼神。她才十五岁,就算她做了再多地功课。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当真正的面对这样一个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吧。

一入宫门似海深。这个道理连貂蝉都是明白的,难道王嫣就不明白吗?

不,王嫣只怕是比貂蝉都要明白的多,只是她选择了承受了,选择了面对。这样的沉默不语,这样的承受,这样的面对,让拓奈奈地心痛彻心扉。在这个时代的女人。难道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吗?那么她呢?她是不是也要潇洒的入乡随俗?

十五岁地王嫣,这本就是个孩子。拓奈奈闭上了眼睛,那烧红的雪刺得她眼睛很疼,这样的疼从她的眼睛里一直一直的疼到了心里。

与其说。她是在为王嫣心疼,倒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心疼。她虽然自诩是局外人,虽然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好像是自己做主,可是,只有她的心里面明白,她其实也就是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的。她抗争过,可是最后地结果都是屈服。

从她踏上了这片土地开始。她就已经没有自己。她地自己全部都被这个巨大的乱世吞没了。

“王嫣像得是被何皇后害死地王美人吧。”郭嘉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却好像很遥远的样子,遥远得如同是从千万年之后传过来的一样。

“你。如何会猜到?”拓奈奈愣住了,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在她的脸上,似乎是一尊被最高明的工匠雕凿出来的塑像一样,传神而完美。

“这个其实很容易不是吗?”郭嘉并没有打算细致的解释,只是耸了一下肩膀,“不过,也难怪你那么吃惊了,要是我的话,我也怎么都不会猜到这王嫣会长得像是汉灵帝宠爱的王美人。看来我还是低估的董太后,我原来还说她有些本末倒置,可是,现在看来,鹿死谁手还真的不知道呢。”说到了这里,他又微笑了一下:“你不要太介怀王嫣的事情,在这个事情中,没有人可以强迫谁做任何的事情,入得深宫固然可悲,可是,你又如何能知道王嫣是不是真的觉得痛苦呢?奈奈,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如同你这样单纯的。”

聪明的人就是这么讨厌。郭嘉就是个聪敏人,而这个人却又是聪明人中尤为讨厌的。::Junzitang.com 首 - 发 君*子*堂::他那双桃花一样的眼睛明亮得似乎能看穿所有的人心里的想法。从拓奈奈,到汉灵帝。

在那双眼睛的下面,她的心思无所遁形。

“不,结局已经定下了。”拓奈奈撇了撇嘴角,“在史书上,在整个历史上,所有人的命运已经定下了,就好像你郭嘉,注定活不过三十八岁。”她的目光锐利,冰冷,带着一种残忍的光芒。

郭嘉的心里微微的一疼,他不知道,在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有些什么样的伤痛,让她可以变得如此这样的尖锐。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了手,紧紧的拉住了拓奈奈的手,用自己滚烫的体温去温暖她那如同冰棱一样地指尖:“是的。我活不过三十八岁,那么,奈奈。在我死了以后,你的手冷地话,还有谁像这样帮你握住呢?”

拓奈奈瞪大了眼睛,静静的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眼角上带着一点微微的湿润,他的嘴角带着一点浅浅的苦涩,他的表情是这样的真实,真实得让她觉得害怕。“真讨厌。”她听见自己这样说着。

“真讨厌。”她又再一次地重复了这句话。

可是。在她的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这场漫天的大雪似乎下在了世界的每个角落,也同时下在了她的心里,下在了她的眼睛里,模糊了这整个世界,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哭得这么伤心,伤心到,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是在什么场合下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而在她大哭以后的记忆似乎也变得模模糊糊了,她怎么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也怎么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在恍惚中,一直有一个人握着她的手,一直一直在说着温暖的话。

那温暖地话像是一簇小小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烧得越来越旺盛,似乎将她这两年来的孤单、寂寞、无助全部都燃烧殆尽。

清晨温柔的阳光从窗户口中投射过来,照在拓奈奈的脸孔上,她看着那熟悉的房间,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昨天,真的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呢,在梦中。她似乎一直都在哭,一直都在哭,而那个抓住她地手,一直温柔为她擦去眼泪。一直告诉她,他一直都在的人是谁?

明明是没有喝酒的,可是为什么头会这么疼呢?拓奈奈长长她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拉起了被子将自己全部都遮住,就好像这么做就可以永远不去面对那些烦恼的事情。

只是,想法永远只是想法,而现实永远是现实。

拓奈奈那道沉重地门忽然响起了。其实是很轻的敲门声,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轻的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拓奈奈觉得好像是在敲自己的心房一样。她拉下了被子。朝着门的方向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

敲门的人似乎是比拓奈奈更加有耐心的人,他永远那么不紧不慢地敲着,就好像是在做一件很有意义地事情。

“谁?”最终还是拓奈奈败下阵来,她无奈的问着,而那声音却也不像是自己地声音,干涩沙哑得难听,似乎是吞掉几斤的炭火,生生的烧成了这个样子。

“醒了吗?如果醒了的话,就收拾起来了吧。”门外面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拓奈奈几乎忘记这是谁的声音,好像昨天夜里那个一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就是这个,那么这个人是谁?

拓奈奈坐了起来,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好久,直到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来:“怎么?是不是还是很不舒服。”

她终于想起来这个是谁的声音了。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子也忘记了穿,急匆匆的跑向门口,中间还差点被地上的地毯给摔了一个跟头。她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门口,将房门猛得拉来,映入她眼帘的是郭嘉那张稍微有些诧异的面孔。

他没有想到房门会这么打开,也没哟想到拓奈奈会这么衣冠不整的来开门,他一直记得,拓奈奈在他的面前可是连一块肉都舍不得露出来的。

这样贸然的开门带盖两个人的除了尴尬以外似乎还有无边的沉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郭嘉才首先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你穿得太少了,下雪了呢。”说着,他轻轻的将拓奈奈往屋子里推,“你快点去穿点衣服,我先在外面等你。”

说着他就想抽身离开。可是,拓奈奈那带着点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的手指,眼睛更是执拗的看着他。

拓奈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拉住郭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拉住了就不想放开。她甚至还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这么做了。她也很想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她又在心里这么悄悄的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要那么知道的清清楚楚。

郭嘉更加诧异的看着拓奈奈,他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甚至连他的身体也跟着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郭嘉,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人。”拓奈奈这么说:“而,我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你的人。”

“郭嘉,你有你的野心,我有我的野心,可是世界这么大,你觉得你能跑到什么地方去?”拓奈奈这么说。

“郭嘉,我留住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很寂寞,而你也是个寂寞的人,我们恰巧是可以理解对方寂寞的那个人。”

郭嘉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他承认他心动了。而且他的心不止动了那么一下,他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拓奈奈拉入了自己的怀抱里,闪身进了她的房间。

他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那张各种各样的面孔。那第一次在徐州初见时刻,她挑着眉毛驱赶自己的面孔;那第一次亲吻她时,她如同见到鬼一样的面孔;那和她针锋相对时,她那不服输的面孔;还有他将甘倩放入她的手中,她微微蹙眉心有不忍的面孔。

他忘不了,她对他说,郭嘉,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他忘不了,她对他说,郭嘉,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就是你的家人,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寂寞。

他忘不了,她对他说,郭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他忘不了,她对他说,郭嘉,你说过,有我,有你的地方就是家,是不是?

这些的一切,他统统都忘不了了,就如同他无法忘记,她在昨夜靠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的好像是个孩子,她的泪水是那么晶莹,滴在了地上,滴在了他的衣服上,也滴在了他的胸膛上,化成了无形的针,就这么扎进了他的胸口里,逃都逃不开。

拓奈奈伸出了胳膊,轻轻的揽住了郭嘉的脖子,现在她在做什么?她不清楚,只是,她在此刻,想吻他了。

唇,是滚烫的,而心是不是也同样是滚烫的呢?这个谁也不知道呢,在这漫天大雪的早晨,似乎有什么盛开了,又有什么凋谢了。

第七章交给我

在那个落雪纷飞的早晨,在拓奈奈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在房间门打开的时候,拓奈奈一身整齐穿戴的朝着店门外面走去。可是她的连忙平静异常,实在是让人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而郭嘉也是往常那样带着一点轻佻的坏笑,可是,他的眼睛却沉默得如同黎明前的黑夜,连一点光亮都找不到。

这两个人,也许,应该,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的人们,却在那道门打开后形同陌路,三缄其口,这让店子里所有的人都不敢问话,只有缩着脖子做事。

“奈奈姐,这大过年,大冷的天,你还要出去吗?”貂蝉还是孩子,难得睡一个懒觉。拓奈奈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拓奈奈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朝着貂蝉露出了一个沉重的笑容,从那狐皮护袖里抽出了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有些干涩:“貂蝉,在家好好的和大人们准备,奈奈姐出去一会就回来。”

“今天是小年夜,不出去不行吗?”貂蝉又打了个呵欠,奇怪的看着拓奈奈那沉重的笑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是啊,今天是小年夜,我,一定会回来吃晚饭的。”拓奈奈咽了口口水。伸手端起放在柜台上那盏早就冷透地茶端了起来,一仰头猛地喝了下去。那冰冷的温度将她原本就已经不温暖的体温降得更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拉紧斗篷。毅然地转身离去。

店子外面的车轮隆隆作响,从近到远,最终消失了。

而在不是黑店的店子里,只听得见火盆中那炭火噼噼啪啪的响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似乎那过年的欢乐热闹在这一刻统统的离人而去。

郭嘉依旧是站在柜台后面低着头算着昨天还没有算完的帐,好像这一室的沉默都和他没有任何地关系一样。

“今天奈奈姐很奇怪。”貂蝉玩起了袖子,走到了桌子旁边,继续帮太史老太太准备过年的东西:“平时她都不会叫我貂蝉。而是叫我小貂貂,今天却叫我貂蝉,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那一屋子的沉默让这原本暖烘烘的店子里显得愈发的冷清起来。^^君.子.堂.首.发^^貂蝉见没有人搭理她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了郭嘉问:“奉孝先生,奈奈姐去哪里啊?”

“长秋宫。”郭嘉连头也没有抬,静静的回答,他的声音很淡,淡得似乎是一碗没有放盐的萝卜汤,连一点滋味都没有。“长秋宫?那是什么地方?”貂蝉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不免的有些奇怪。

“是皇后住地地方。”

貂蝉的手一抖,那原本剥在碗里豆子,连同碗一起全部都掉在了地上,粉碎的粉碎,滚得到处都是。

屋子里更加沉默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昨天才把王嫣送进了皇宫,今天皇后就来找,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情了。

在不是黑店的店子里弥漫着一种沉重异常的气氛。压得人无法喘气。

拓奈奈面目表情的坐在车上,听着那沉重的车轮在石板路上压出的之嘎吱嘎的声音,听着那冰雪在轮子下泥泞的声音,同时也听着自己那心脏缓慢地跳动的声音。何皇后找她是什么事?她不用猜也明白几分。她今日真的会死在宫里吗?

她苦笑了一下,如果今天她真的死在了宫里,那么只能说这是她地命。眨了眨眼睛,她忍不住想,其实,在穿越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算是死了的,被雷劈中还能不死的话。那么这几年的日子都是赚来。所以就算今日死,她也活得坦然。

只是。她真的怕啊。她不是什么英勇就义的大英雄,她只想做个苟且偷生的小女子,她真地不想死,为什么这么不想死地她,偏偏会搅进了这么混乱的政治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