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奈奈将斗篷拉得更紧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力的靠在了车上。忽然,车戛然而止。外面一片的寂静。她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子都没有声音,正想开了窗户看看是怎么了,却听见一串细碎的脚步从雪地里踩了过来,一直来到她的车跟前。

“拓姑娘,太尉大人请您下车叙叙话。”那个小太监声音很急促,看起来,他是很怕董卓的。

这样的怕,让拓奈奈不由得愣住了,她知道董卓可以一手遮天,可是,难道在现在的他就已经势力大得让整个未央宫都害怕了吗?

虽然心里这么怀疑着,她还是打开了车门坐到了车边,等待着小太监给她套上了高低的雪鞋在扶着她稳稳的踩在了雪地里。^^君^^子^^堂^^首^^发^^

其实这个高跟的雪鞋并不好走路,拓奈奈第一次穿的时候也是摔了几跤才算是找到了敲门。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所以,就算到了现在,她每当穿上这个雪鞋走路还是很慢很小心。

董卓的车子停在不远的地方,拓奈奈微微的歪着头看着那辆比自己这辆还要豪华几倍的马车,心里暗自叹息,过于张扬的董卓也许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加舒适一些,可是,他知道不知道自己最终就是死在这些地方的呢?

守在董卓车边的小侍卫一见拓奈奈下了车子,立刻就一溜小跑来到了她的面前,满脸堆笑,从小太监的手里接过了拓奈奈。轻轻地搀扶着她在雪地里缓慢的行走着。一边带着一丝谄媚的态度:“拓姑娘,这有些日子没见了。”

拓奈奈微微地低下头看着这个小侍卫,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是那个经常在周围打转的小侍卫。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也算是脸熟。她微微的点点头笑着:“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也不来我店子里坐坐。”

“这不是过年吗?我家太尉大人本来说今天就去店子里坐坐,却听说拓姑娘这要上长秋宫去,于是赶着过来了。”

“哦?”小侍卫的话让拓奈奈的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走着。原本只以为是偶遇地念头在这个时候全部的消失了,董卓是专门来找她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先想着可能遇不到姑娘了,可是。我家太尉大人说,定要在你进宫前见上姑娘一面,所以,这一路上可算是走得快,好不容易赶上姑娘了。”小侍卫还是絮絮叨叨的说着,浑然不知拓奈奈早就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抬眼看着不远处就是那未央宫的宫墙,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的苍凉。而在这茫茫的雪地中,似乎连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仿佛在苍茫的天地间,只剩下了这样的几个人而已。

走到了董卓地车子边上。小侍卫还没有禀报,就看见车门猛得拉开了,从车子里面探出了一张释然的面孔,他紧紧的盯着拓奈奈看,过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笑:“总算是赶上了,快些上来吧,外面冷得很呢。”

虽然有些讶异,但是,不能否认。在这个时候能见到董卓确实是让拓奈奈放心了不少。她坐在了车边,任那小侍卫帮她脱去了雪鞋,然后弓着腰身,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烧着暖烘烘的炭火。摆放着二尺见方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香炉,袅袅的香烟正从香炉里冒了出来,将人熏得懒洋洋的。桌子的旁边摆放着两个低矮的垫子,也是用鹿皮仔细地垫好,实在是温暖的很。

“你这里倒真的是享受的很。”拓奈奈解开了斗篷,放在了一边,提起了裙摆坐在董卓对面地那个垫子上。

董卓只是笑了笑。为她倒了一晚暖烘烘的奶子酒。说:“我才从西域那边买来奶子酒,和你的酒味道绝对不一样。喝了看看能习惯不?”

奶子酒在哪精致的碗里散发着微酸的味道,几缕白色的烟雾在碗上缭绕着。拓奈奈并没有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那碗里的奶子酒出神,过了一会她才问道:“董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请我喝酒吧,有什么事呢?”

“你总是这样藏不住事情,想到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不说出来似乎就不开心地样子。”董卓很无奈地笑笑:“为什么不先喝了酒在问呢?”

“万一你下毒毒死我怎么办?”拓奈奈说来好笑,她端起了碗,轻轻的晃了晃里面地白色液体。

“我若想你死,今天又何必在这里等你,又何必赶来拦住你?”董卓哈哈的笑出了声音:“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聪明?”拓奈奈翻了翻白眼:“我可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从来都不是,要不是,我今天怎么会让你拦住?”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悲凉的感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端起了那碗奶子酒,仰头喝下。那微微的酸味带着一丝灼烧的辣味从口腔一直流淌到了胸膛,逐渐将那已经渐渐冷却的希望重新点了起来。

“味道还好,和我的酒是两个味道,这个,感觉更像是女孩子喝的东西。”她放下了碗,淡淡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堂堂的太尉大人也喝这个东西?”

“我只是对新鲜的东西很感兴趣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董卓低下了头,过了还一会之后他才说:“你不该送王嫣进宫。”

“这一点我相信我比你更加清楚。我知道送王嫣进宫的后果,在接她到我店子里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后果了,可是,我有办法拒绝吗?”拓奈奈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董卓看着那抹苦笑,心里叹了一口气。拓奈奈没有说错,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能拒绝。无论这个王朝如何的摇摇欲坠,无论这个皇家如何的不管是,可是,皇家毕竟是皇家,他们是天下至高至尊的一群人,平头老百姓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有我在,你尽管去就是了。”过了许久,久到拓奈奈几乎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以后,董卓开口缓缓的说道。

他说什么?拓奈奈低着头,却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当她缓缓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的就是董卓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写满的正是真实和信任。“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皇后让你去长秋宫,你只管去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不要担心。”董卓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依旧是那么轻轻柔柔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严重。

“交给你?”拓奈奈的心中若没有感动,那是假的。可是,她的唇边就是没有办法笑得出来。她冷冷的撇了一下嘴角:“我说太尉大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我这是什么事,你怕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吧,说轻了是大不敬,说重了,这可是干涉朝政,今天皇后找我去,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只怕都是轻松的了。”

“拓姑娘,请不要这么说,我一定能将这件事化解掉的。”董卓伸出了手,紧紧的握住了拓奈奈的手,他的手有力而温暖,似乎是可以托付一切的彼岸。

“董卓,你可知道王嫣是什么人?”

“不就是新近的王美人吗?一个区区的美人,拓姑娘似乎将事情看得过于严重了。”董卓笑了笑,不知道他是在故意的淡化事情的关键,为拓奈奈宽心,还是真的还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总之他的语气中间更多的是一种轻松调侃的气味。

拓奈奈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在面对生死的关头还是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洒脱。

她冲着董卓微微的一点头,起身,弓着腰肢转身朝着车外面走去。外面的小侍卫见到拓奈奈的时候依旧是一张谄媚的笑脸,连忙给她穿上了雪鞋。

就在她稳稳的站在雪地上的时候,她回头看着董卓笑:“王美人,你当真认为只是王美人吗?”

第八章好运气

董卓从车子里探出了半个身子,看着拓奈奈那红衣胜火,看着那笑靥如花,却不知道怎么会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凉从心里泛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董卓紧紧的看着拓奈奈脸孔上的表情,生怕有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会在自己眨眼之间的时候消失不见。

“看来太尉大人并不是事事都了解的。”拓奈奈接过小侍卫帮她已经重新装好炭火的手炉,看着远处那已经垂手等待的小太监,凉薄的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了解呢?就算是我是神仙,只怕事事了解也会很累的。”董卓笑了笑:“不如这样好了,请拓姑娘将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好了。”

拓奈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董卓,一脸的严肃:“董卓,你要明白,如果我告诉了你,只怕这谭浑水你就一定会趟进来了。”

“拓姑娘,这世间还有什么浑水我没有趟过?就连这最混的朝廷,我都在里面风生水起,这小小的后宫,我又怕什么呢?”董卓低下了头,轻轻的贴在拓奈奈的耳朵边上,将这些话明明白白的说给她听。

“你真想知道?”她微笑,似乎带着无限的诱惑。

“自然是想知道的。”

“原来,两个王美人全部都长着一张脸呢。”拓奈奈掩住了嘴角。笑得春花乱坠。说完以后,她不再看董卓,转身朝着那边地小太监走去。

她依旧走得非常的慢。慢的几乎好像是怕下一步就摔倒一样,那边地小太监也还算有眼力见,见着这个样子,连忙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扶着她一步一步朝着车子边上走去。就在她马上就要走到车边上的时候,那个小侍卫又跑了过来,凑到了她的耳朵边上轻轻的说:“拓姑娘,太尉大人说。你尽管去。”

拓奈奈只是微微的侧过了头,却看见那小侍卫又朝着她行了一个礼以后,立刻朝着董卓的马车奔去。而董卓早就已经回到马车里面去了,那小侍卫爬上了马车,一甩鞭子,驾着车子绝尘而去。

哦,不,在这样的雪天里,哪有什么灰尘,只是那被车轮隆隆压过以后。溅起了片片地冰片罢了。

“拓姑娘,我们也走吧。”一边的小太监见着那董卓的车子都应行驶远了,这才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旁边的拓奈奈,带着一种谨小慎微的小心。^^君.子.堂.首.发^^

“嗯。”拓奈奈回过了头,任凭那小太监将自己扶着上了车子,又脱去了雪鞋,关好了门,这才朝着宫中走去。

从宫门一直到长秋宫的路程似乎又很远,似乎又很近,拓奈奈被抬着顶着那飘洒的小雪晃晃悠悠的朝着长秋宫走去。

也不知道是过年还是汉朝已经到强弩之末。总之这一路上果然是清净的。几乎连个多余地人都没有看见,这也乐得清静,也不用总是停下来去回答这是从哪来到哪去。

拓奈奈坐在轿子里,被这晃晃悠悠的摇晃得舒服。恨不得就这样一直一路的走下去,不要停下来才好的。

似乎走了很长的时间,又似乎没有走多长的时间,就在这么恍惚之间,居然已经到了长秋宫的门口。

拓奈奈被一边小太监又伺候着穿上了雪鞋,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长秋宫的正门。

将雪鞋脱在了长秋宫的正门外,拓奈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跟在宫女的后面走进了长秋宫。

一如既往的。长秋宫里还是那深沉地黑色。黑得好像是地狱一样的阴暗。虽然,这黑色是普天之下最尊贵。最能代表王权的颜色,可是在拓奈奈的眼中,这最尊贵的颜色却渗透着让人恐惧的阴森。

这宫里长年都点着昏黄的灯火,可是在这高高的黑暗地宫廷中,那点点昏黄地灯光就好像是要被吞噬掉一样,在垂死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光芒。

何皇后穿着也穿着一身大红色地衣裙,斜斜的靠在榻上,双目微微的闭着,唇角淡淡的含着笑容,不过这抹笑容并没有给她的容颜增加多少喜庆的感觉,倒是在拓奈奈的眼里觉得有些发涩。她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连忙把身上的斗篷脱了下去,和皇后不要说撞衫,就是撞色也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毕恭毕敬的行礼以后,拓奈奈匍匐在地上,等待着何皇后的平身,可是,却迟迟不见何皇后说话。

拓奈奈的额角边上汗水一颗一颗的渗了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娘娘,您的参汤来了。”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从拓奈奈身边走过,一个宫女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了起来。(junzitang. 首发)

按道理,这宫女是不能这么跟皇后说话的,可是,这个宫女偏生这么说了,并且何皇后也没有出声呵斥,看来,这女人说得话,是皇后已经默许的。

宫女将参汤端给了何皇后,她慢条斯理的吹着热气,轻轻的抿了一下,随后将碗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这才对着那匍匐在地上的拓奈奈说:“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拓奈奈不露痕迹的擦掉了额角的汗水,这才抬起了头,垂着眼帘站在那里,十分的局促。

“赐座吧。”何皇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继续看着那在桌子冒气的参汤。等着她坐下以后,她才皮笑肉不笑的正视着拓奈奈:“天人最近可好?”

“托娘娘地洪福。民女一切安好。”

何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可不是安好吗,我看天人不但是安好,还是好得很呢。不然怎么会弄了一个小妖精进宫来?”

“民女……民女知罪。”拓奈奈连忙从垫子上爬到地上。跪倒在那里,战战兢兢。

“知罪,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罪在哪里啊?”何皇后的眼睛一瞪,看上去,那张倾城倾国地面孔此时此刻却有如夜叉一样的恐怖。

“民女……民女……”拓奈奈在这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她有什么罪?她要是真的有罪,那就是不该和这家人搅合,搅合来搅合去。把自己给搅合进来了,恐怕在这么搅合下去,她的小命也要被搅合不在了。

“怎么?说不出来吗?”何皇后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她甚至连皇后的那个架子都懒得再端,就是这么大喇喇的表现出自己对拓奈奈做得这件事情地不满。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她的一亩三分地,这里的人都是她的人,素日里已经见惯了她的德行,那里还需要装贤淑,装大方。装母仪天下呢?“说不出来,就是不知道自己错了吧。”

何皇后眯了眯眼睛,满腔的怒火就在拓奈奈那支支吾吾中燃烧到了最高的上限,她忍不住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拓奈奈!我是见陛下看中你才称你一声天人,你真的以为你就高高在上了吗?我告诉你,在本宫眼中,你根本就连一只蝼蚁都不如!那日我请你来,你已经不给面子,本宫也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没有想到。你这贱人居然给我背后放冷刀子,直接把一个小妖精给我送到陛下那里去,你真的当我是死人是不是?”

“民女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地很,这大汉的天下。你不去问问,如果第一个是姓刘的,那么接下来就是姓何的,你居然敢欺负到本宫头上了,你真的当陛下会袒护你吗?我告诉你,今日就算我杀了你,陛下也不会过问的。”何皇后越说越激动,甚至有点像是市场上叉腰对骂的泼妇了。

而跪在地上听她骂人的拓奈奈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她觉得很冷。明明今天穿了很多的,可是在现在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冷。贴在地板上的双手已经冷得通红。甚至连握拳起来也成问题呢。

忽然,她觉得自己袄子上一片滚烫,忍不住轻呼了一声,随后那浓厚地人参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而她背上皮肤钻心的疼。她知道,何皇后一定将那碗滚烫的参汤尽数的泼洒在了她地背上。

她咬紧牙关,要知道这古代可没有什么防水服,这衣服料子可是吸水的很,那滚烫的参汤一泼了上来,立刻就被那袄子尽数的吸收了,现在拿还滚烫的参汤正无情的熨烫着她的背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只怕她现在背上已经起了一片地水泡了。

不过,似乎何皇后还不过瘾,让两个宫女直接就将她架了起来。

“本宫不想杀你,杀了你,可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大过年地,我也不想和陛下那边有什么不愉快,可是,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能折磨你。”何皇后还是斜斜的靠在那里,她眯着眼眸,像是一条蓄势待发地响尾蛇,只等待最适合的时机,一口咬死对手。

拓奈奈抬头看着何皇后,忽然觉得何皇后很可怜,她拥有全天下最华丽的头衔和最尊贵的身份,可是,也依然是个深闺怨妇。她见不得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丝毫的亲近,所以,当有一个女人靠近她的丈夫的时候,就无所不用其极的除掉她。可是,却不想,这样做,她的丈夫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而,自己呢?自己是被这个可怜的女人泄愤的更加可怜的棋子。

在这场权利和爱情的角逐战中,她觉得自己是最最无辜的一个,可是,往往这样的角逐战中,就是要牺牲像自己这样很多的无辜的小棋子才会好看吧。而且,她似乎也算不得无辜,要不是她这么自己树大招风,她大概也不会陷进这样的漩涡中吧。

“你为什么不求饶?”何皇后忽然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拓奈奈。

“我要是现在求饶的话,你会饶了我妈?”拓奈奈冷冷的笑了一下:“其实,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过只是一个踏板,我无意去欺负谁,更没有什么资本去欺负谁。而且,你们皇家的事情是世界上最让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事情,我有那么傻,如果不是事情来找我,我会自己傻傻的去找事情吗?”

“现在说这些似乎没有用了。”

“确实没有用了,现在的事实就是,我做了你不开心的事情那个,我卷进了这场我该卷进的漩涡中,反正结果已经出来了,王美人进了宫,我拓奈奈捆在何皇后的手里。就算是人死也能说些不好听的话,怎么?我就不能说些实话吗?”

“拓奈奈,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大胆子的女人?”何皇后眯起了眼睛,她的表情看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怎么。

气氛诡异的平静。

“有。”在这一室的昏暗中,拓奈奈那张鲜艳的红唇画出了一道很璀璨的弧度,几乎将人的眼睛都晃得花了起来:“而且,你不是第一个,也许不会是最后一个。”

“本宫若杀了你,就是最后一个。”何皇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了手,却被外面太监的一嗓子喊得又放下了手臂。

那个太监的声音又细又尖,好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整个长秋宫,将里面那些腐烂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陛下驾到。”

何皇后不相信的看着外面,接着又看了看拓奈奈,挥手让人放开了她:“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得很,陛下居然会挑着这个时候来。”

拓奈奈的心陡然就放了下来,她哪里是什么运气好,是董卓的手脚快罢了。她的腿有些软,可是还是坚持站在那里,她宠着何皇后露出了一个懒散的笑容:“哪里,是皇后娘娘心软罢了。”

何皇后一边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一边冷笑着:“拓奈奈,你要记得,你不要再有一次落在本宫的手里,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救不得你的。”

“我尽量不会让自己再落进皇后娘娘的手里了。”拓奈奈也跟在何皇后的身后,一同跪下迎接汉灵帝。

第九章谁是太子

“天人最近可好?”坐在上座的汉灵帝笑呵呵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拓奈奈,说实话,不管她是听谁的指挥将王嫣送进了这未央宫里,他都是领这份情的。这个王嫣不但长相酷似当年的王美人,就连举手投足,脾气秉性都像得厉害。这真是让他有些恍如入梦的感觉,好像当年的王美人从来没有离开他,也没有死去。

不过,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有些怨恨何皇后,如果当年不是她亲手害死了王美人,他也不至于隔了这么多年才能再次将王美人拥入怀中。

“脱陛下的福,这要过年了,可是好得很。”拓奈奈微笑点头,可是肩膀、背上被那参汤灼伤的地方实在不允许她有什么大动作。

“那就好,那就好。”汉灵帝点点头,本想还寒暄几句,可是似乎又想起什么,“这也是快过年了,所以,我就到皇后这里坐坐,如果天人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跪安吧。”

拓奈奈立刻就磕头谢恩,弯着腰退出了长秋宫。

直到站在了长秋宫外面的雪地上,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一劫算是过去了吗?她拉拢了宫女为她披上的斗篷,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烫伤。

“天人,这就要出宫去吗?”就在拓奈奈刚准备上轿子的那一刻,一个似乎很熟悉地声音从她的右后方传了过来。

她略微的有些迟疑。然后转过了头去,走进她眼帘的不是别人,真是那个将她绞尽这一滩浑水的人,太后身边的太监。她的心中微微的一紧,此时此刻,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这是长秋宫的面前,这里到处都是皇后的眼线,刚刚才从虎口里爬出来,这下子又要给自己下个死套了。拓奈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老天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不会这么上杆子的下着套等着灭她。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罢,反正事到如今,也别想平平安安地出去了。干脆安下心来看看,这宫里面的女人到底要唱哪一出的戏好了。想到了这里。她反倒是不着急走了,虽然身上地伤口阵阵的疼痛,可是,现在走大概身上地伤口会更多吧。

她微微的朝着那个太监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比较好,只好胡乱的打了一声哈哈,“可不是吗?这大过年的,我那店子里还有不少的人等着我回去过年呢。::Junzitang.com 首 - 发 君*子*堂::”她轻轻的笑出了声音,脸上的神情轻松。丝毫都看不出来她刚才经过了什么。或者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

饶是站在她对面的大太监,经历了几十年的宫廷风雨。也愣是没有在她地脸上捕捉到任何可以细究地情绪。他也跟着拓奈奈笑了起来。不过,大概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笑过了,笑起来的时候,居然脸上地皮肤僵硬的拉不出一点弧度,那个笑容也显得惨淡而阴森。

他的双手一直自然的交叉垂放在身前,此时此刻却略略的握起了拳头:“也是啊,快过年了,到处都忙着呢。天人啊,你这进宫是来做什么来了?”

“这不是皇后娘娘见我这一年的给宫里送酒,心疼我,让我进宫来打赏吗?”拓奈奈觉得自己真的是堕落了,自己原来是多么纯洁一孩子,从来不说谎话的,现在随时都是睁眼说瞎话,要是说谎话真的会鼻子变长的话,现在估计她的鼻子能绳子绕过赤道了。

“皇后娘娘可真是会心疼人啊。”太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真诚,真诚的几乎让所有人认为这才是皇后的心腹,可不是太后的心腹。

皇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她这么想着,点点头,继续等着这个太监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太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雪,随后抬头笑着:“天人也真是的,来宫里看了皇后也不去看看太后吗?你当光皇后心疼人,这太后就不会心疼人吗?”

拓奈奈一听这话,心里暗自冷笑一声。心疼?你们这是心疼吗?你们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算了。她微微的扬起了眼角,“公公这是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正要去太后那里吗?我这个乡下丫头,就进过这么几次皇宫,怎么可能自己找得到太后娘娘的寝宫,这不是,得让人带着我去嘛?”

太监也不多言语,走到了她的身边,伺候着她上了轿子。于是这顶原本要出宫的轿子,这一转方向又朝着太后的宫殿走去。

坐在那微微有些摇晃的轿子里,拓奈奈忍不住开始叹气。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拖延到五更。她从皇后这里能脱身,是因为有董卓,有汉灵帝,可是,在太后那里呢?只怕是这回连天王老子也帮不了她了。\\\首发Junzitang.com\\\

她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着身上的斗篷,这还是一件新作的斗篷呢,看来今天她得穿着这一身新斗篷死了。也好,至少还是新衣服。

叹息声从她的嘴角边长长的逸了出来,这时一直跟在轿子边的那个冷面的太监连忙凑了上来,很是关心的问着:“天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叹气了?”

他突然而来的热络让拓奈奈的心没由来的抖了一下,她愣住了,随后才回答:“我没有事,让公公担心了,就是有些冷。”

“小人该死,居然将这事给忘记了。”那太监笑了笑,连忙从轿子边递进来了一个烧好的手炉:“天人,这是才稍好地。先用着吧,到了宫里就暖和了。”

拓奈奈抱着那个手炉,只觉得自己怎么云里雾里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次进宫来的时候,自己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半天,可是,这个太监就是丝毫的不理会,怎么今天会如此积极的对自己嘘寒问暖?

难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拓奈奈浑身又忍不住抖了一起,连忙告诉自己。打住打住,再这么想下去的话,她指不定怎么就死了呢。她连忙将自己已经飞得到处都是的心神拉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不再去多想。

其实将大脑放空也不是一件太容易地事情。就比如此刻的拓奈奈,她愣是因为这个太监的热络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地半天,最后混混沌沌的进了太后的宫殿。

董太后比起何皇后来。脸上可是慈爱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多经历了几年地宫廷生活。还是到了晚年的老太太都差不多,虽然她地面容年轻依旧,可是,却多了很多慈眉善眼的感觉。她见了拓奈奈到来,虽然没有热络,却好歹给了她一点好脸色。

可是,就是这点好脸色也忍不住让拓奈奈浮想联翩,要知道现在谁随便给她一个好脸色,她都会觉得是要害自己。

“王美人的事情。哀家这里谢谢你了。”董太后轻轻对着坐在下面的拓奈奈的说着。她似乎并不是太注意自己是太后的身份,就这么随便的说着谢谢。

说话的人不注意就算了。听话的人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拓奈奈一听董太后这么说,吓得身上重重地一颤,连忙跪在了一边,由于她太过地着急,基本就是砸在了那实木的地板上,发出了重重地响声。

眼泪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疼死了啊,这可是汉代啊,这地板的木头可是货真价实啊,那叫一个硬,那叫一个结实,这么砸一下,她的膝盖估计已经淤青了。

“民女惶恐,怎么敢让太后道谢,能帮太后办事是民女的本分,是民女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拓奈奈忽然觉得很热,脸上跟发烧一样烫,浑身都出了汗,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头都在瑟瑟的发抖。

这些古代人真是害死人不偿命的,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有无数的内伤,真是够有本事的。

“这是说什么呢。今儿一早是不是皇后让你过去了?”董太后还是一副温温和和的笑容,好像就在说天气如何一样。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像是天气如何的问题,死的又不是她,她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是。”

“皇后说了些什么?”董太后继续老神在在的问,好像是在拉家常一样。

不过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她本来就只想在皇后和太后之间保持中立,不想多偏向谁,可是,现在太后的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让她为难了,如果她不回答,那就是大不敬,如果她回答了,就等于倒戈在了太后这一边。于是她就僵持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董太后是个人精。

在宫里混得时间长的人都是人精,更何况是个这个位置的女人,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她轻轻的瞟了拓奈奈一眼,唇角挑出了一抹笑容:“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说了什么,罢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也是明白的,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反正,我这个儿媳会说什么做什么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能不知道吗?也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说。”

拓奈奈忍不住偷偷的擦了一把汗,在偷偷的鄙视一下这个董太后。既然她全部都知道,还问她做什么?诚心不想让她活得好好的啊?不过,她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答话,所以,只是跪在那里听董太后自己自言自语,是不是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们都说你是神仙,你却说你不是,我该信谁的?”忽然,董太后从与何皇后纠葛的这个问题抽了出来,天外飞仙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话还真是把拓奈奈炸得外焦里嫩无比销魂,这个事她不是上次来就说过了吗?现在这老太太怎么又想起来问她这个了呢?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董太后,后者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是却在这无所谓的表情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凝视着她。

顿时,她觉得自己压力好大,咽了一口口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董太后见她久久没有回答,又不悦的哼了一声说:“怎么,难道我的问题让你很难回答吗?”

“不是不是。”拓奈奈连忙摇头,然后稳了一下呼吸说:“回太后,小女子真的不是什么神仙,如果我是神仙的话,我为什么要冒死去向陛下讨那个免死金牌呢?”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连忙拿出来当挡箭牌:“我要是神仙,不就是刀枪不入了吗?还要免死金牌做什么?”

“那你怎么会知道以后的事情呢?这样的天机难道也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吗?”董太后不相信的哼了一声,一脸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拓奈奈愣了一下,脑子立刻想起来的是汉灵帝当时问自己大汉是不是要完了的情景,她的身上顿时又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的觉得好像天旋地转一样。

“呵呵,哀家想知道的并不多,我只想知道,以后的太子是谁?”董太后挥了挥手,打发了屋子里所有的人,甚至连那个大太监也被打发了出去。她静静的看着拓奈奈,微微一笑:“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能告诉哀家吗?”

拓奈奈看着这个架势,知道自己不说的话,绝对是走不了,她颓然的直起了身子,坐在地上,对着董太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只是这个吗?”

“难道你还能告诉哀家更多?”

“太后娘娘,透露天机是要折寿的,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还想多活几年。”拓奈奈冷冷的哼了一声,看了董太后一眼:“我其实知道的并不多,恰好你问的这个我却偏偏是知道的。”

董太后立刻就来了精神,甚至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拓奈奈的身边凑近了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