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心知不妙,赶紧去找周妃。

寒初蓝在这个时候出来,叫住了李公公,在李公公停下来时,她走到夜沐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这个请安问好姿势,她还是学得很快的。“爹,早上好。”寒初蓝的问好一出口,李公公就开始抽脸了。夜沐也有点错愕,不过想到寒初蓝的出身,倒也不计较她的用词不一样,当他看到寒初蓝系着一条围裙,衣袖都卷了起来,双手全都是白色的糯米粉,他瞪着眼,问着:“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随即他扭头就瞪向了那两名小宫女,阴阴地质问着:“你们就是这样侍候世子妃的吗?”

寒初蓝本来就出身低下,他心里是认可了寒初蓝,可他总担心府里的奴才会瞧不起寒初蓝,故意为难寒初蓝。

“爹,我在包饺子,我习惯了自己动手,所以不用他们帮忙,爹别怪他们。还有,昨天晚上周妃给我和千泽安排了很多的下人,我和千泽喜欢过安静的两人世界,就拒绝了周妃的好意安排,只留下了两个小丫头打扫一下院子便可。爹不要责怪周妃,要怪就怪蓝儿不懂事。”

寒初蓝解说着,不想让公公误会了周妃。

虽说才回来,寒初蓝也看出了公公并不喜欢周妃,周妃在公公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夜沐定定地望着寒初蓝,眼神很深,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寒初蓝觉得像夜沐这种上位者,心思最是难测。

气氛沉凝起来,跪着的两名小宫女,微微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们会不会遭到责罚?

李公公还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去找周妃,还是该回到夜沐的身边。

“蓝儿,饺子煮好了,很香,我先吃。”

夜千泽忽然端着一碗饺子从小厨房里走出来,像是不知道夜沐来了似的,还故意嚷叫着,等看到夜沐的时候,他才淡冷地说了一句:“爹,你真有口福,蓝儿是第一次包饺子给我吃,你一来就能吃上。”

夜沐又望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眼珠儿傻了,不知道该怎么转动,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抿着的唇都成了一条线,两道剑眉不停地抖动着。

堂堂的世子爷竟然也钻到厨房里去,还端着一碗饺子就这样走出来,要是没有看到他在,儿子是不是打算一边走一边吃?

气氛结成了冰!

两名小宫女的头都要垂到雪地上了。

夜沐张嘴,又合上,合上又张嘴,很想骂几句,骂儿子媳妇没规没矩,可是话到嘴边,一句都挤不出来。

李公公也傻傻地望着夜千泽。

“煮好了吗?”寒初蓝扭头就问着自家相公,夜千泽把碗递到她的面前,答着:“应该好了吧。”

“饺子煮熟后会浮起来的,浮起来了吗?筷子给我,我尝尝。”寒初蓝一边说着一边从夜千泽手里拿过筷子,然后挑开一只饺子,又夹了一点儿放进嘴里。饺子被挑开后,那些馅的香气更加的浓烈,李公公咽了咽口水,还真是香。

夜沐也忍不住咂咂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他赶紧端正着脸,又气又无奈地瞪着儿子媳妇。

他在生气,谁都知道,可是儿子和儿媳妇却旁若无人地讨论着饺子煮熟了没有。

气涌上心头,却无法发泄出来。

这种滋味不好受!

心里涌起了悔意,他怎么就承认了寒初蓝这个世子妃身份?这样的女子怎么适合当个尊贵的世子妃呀?

“嗯,是煮好了,可以吃了。”寒初蓝把筷子还给夜千泽,夜千泽就不客气地接回了那碗饺子,一边招呼着夜沐:“爹,外面风大,进屋里坐着,一起吃饺子。”他自己迈进屋里,在桌前一坐,不客气地吃起饺子来。

夜沐的眼珠子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十圈,才勉强捡拾起来。

望向寒初蓝,寒初蓝一脸如常,压根儿就不知道她错在哪里。再望着进屋了的儿子,夜沐在心里抓狂,见过宠妻的,没见过像夜千泽这样宠妻的!

寒初蓝能如此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是他儿子宠出来的!

他也宠亡妻,可他的亡妻是高贵的公主,他怎么宠,她都不会没规没矩。他也知道不能拿亡妻来和寒初蓝比,可是儿子毕竟在王府生活过八年,深谙侯门规矩,怎么就不知道教教寒初蓝规矩?

偏偏他再气,也不能多说什么,儿子昨天才回来,他怕,怕对他淡冷至极,明显就在怨着他的儿子会一甩袖,又走了。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弹弹手指就能削官员的职,捏捏手指,就能杀人无数的他,在这个爱儿面前,只有无奈的份。在这个小小农家儿媳妇面前,他还是只有无奈。

夜沐阴着脸走进屋里,在夜千泽面前重重地坐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夜千泽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也不管他,继续吃他的饺子。

他就是宠妻,如何?

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那香气又实在是浓烈,夜沐终是拉下了脸,清了清嗓子问着:“泽儿,这饺子,你又不是没有吃过,怎么还像个饿鬼似的?爹知道对不起你,教你流落民间十二载,过着贫苦的生活,可你如今回来了,王府的规矩,你不能全然不顾的。蓝儿没规没矩,你应该好好地调教,管教她,而不是宠着她这样没规没矩,自己还跟着没规没矩的。”

“守规守矩,连饭都吃不饱。”

夜千泽淡冷地应了一句。

“爹要是看不惯,泽儿带着蓝儿回张家村去。”

“爹没有!”

夜沐赶紧应着,害怕才回来的爱儿真的走了。

“泽儿,爹可以包容的,但…”

“爹,你的饺子。”寒初蓝在这个时候端了一碗饺子进来,轻轻地摆放在夜沐的面前。

夜沐望着那碗饺子,外表看上去还不错,闻着也很香,再看看儿子那狼吞虎咽的动作,夜沐的脸阴了又晴,晴了又阴,阴了再晴,终是拿起了筷子,试探地吃起饺子来。

在他吃的时候,夜千泽和寒初蓝都在悄悄地望着他。

他吃了一口后,没有说话,默默地又吃了一口,还是没有说话,接着再吃第三口,不过吃的动作快了点儿。

见他这个样子,寒初蓝就知道公公对于自己的饺子还是很满意的,她浅浅地笑着转身出去,用一个大碗装了满满的一碗,找来个托盘,吩咐春兰把那碗饺子给周妃母子三人送过去。

还有李氏,寒初蓝还把她当成婆婆看待,让春梅也给李氏送了一份去。

李氏现在被尊为夫人,也有了自己独立的小院落,就是位置有点儿偏,李氏要求不高,只要有个安身的地方给她度过余生就满意了。

寒初蓝还招呼着李公公吃,李公公不敢造次,又抵不住那香气的诱惑,便躲在厨房里尝了尝味道。

屋里。

“爹,蓝儿偏心,你的饺子比我还多两个,你分一个给我吃吧。”

“锅里说不定还有,你自己到锅里去盛。这是蓝儿孝敬你爹我的,你少打爹的主意。”

“蓝儿是我娘子!”

“你还是我儿子呢。”

“好吃吗?”

“好吃。”

“蓝儿的厨艺很好。”

“可以看得出来,她的饺子包得比府里的厨子包的都要好吃。”

“那是自然,因为她是我媳妇儿。”

“你还是我儿子呢。”

“爹,你干嘛重复这一句话。”

“爹不提醒着你是爹的儿子,说不定你不让我吃蓝儿包的饺子呢。”

“蓝儿有时候说我腹黑,我知道了,那是遗传的。”

“腹黑是什么?”

“就是吃货。”

“吃货又是什么?”

“爹此刻就是一个吃货。”

夜沐:…

在他错愕又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忽然怔怔地望着夜千泽,他们父子俩居然也没规没矩地说了那么多的话。摒弃了身份,摒弃了一切思想包袱,那般亲近,给他的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平平淡淡,温温暖暖,这种幸福就连亡妻上官紫都无法带给他。

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夜千泽的脸一绷,又恢复了淡淡冷冷的样子,他拿起自己的空碗站起来,扭身就出了屋。

夜沐回味着刚刚父子的“争执”,轻轻地笑了起来。

现在他开始明白夜千泽为什么不逼着寒初蓝学规矩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夫妻俩会拒绝周妃的安排,不需要那么多的奴才来侍候。

两人世界…

他那个农家儿媳妇是这样说的。

想着,就觉得很美呀。

活了四十几年了,夜沐第一次知道,幸福原来是那般的简单。

“王爷。”

李公公忽然快步进来,恭恭敬敬地禀报着:“太皇太后派人来请周妃进宫,还特别的叮嘱让周妃带着世子妃进宫。”

才体会到平淡便是福的夜沐,听了李公公的禀报,就如同遭受到一盆冷水,当头泼来一般,瞬间就把他冷得清醒过来。

他被那种淡淡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忘了他们是皇家子孙,皇家最是讲规讲矩的大家庭,他可以包容寒初蓝的没规没矩,自己的母后是绝对不会包容的。

本来夜千泽回来了,今天理应进宫去请安问好的,只是现在时辰还早着,没想到太皇太后却等不及了,在用早膳的时间就派人到王府来传旨。

夜沐沉沉地吩咐着:“回话,本王携同周妃,陪同世子一会就带着世子妃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

“是。”

李公公转身出去,把夜沐的话转述给传话的小太监,小太监又把话转述出去,一直转传到太皇太后派来的人那里去。

“去,请周妃来!还有李夫人。”

夜沐再次吩咐着,“把世子和世子妃都请进屋里来!”

013 为难

慈庆宫,暖阁。

屋外寒气逼人,暖阁因为是太皇太后的寝殿,所以放着好几个的暖炉,在暖炉的保护下暖阁还算暖和,太皇太后坐在桌前用着她的早膳,有个人特别的得天独厚,可以陪着她坐在一起,慢慢地品尝着宫里厨师精湛的厨艺。

“缺儿,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太皇太后亲切地替元缺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进元缺面前的碗里,嘴里说着:“哀家记得你挺喜欢吃水晶虾饺的,知道你进宫了,哀家马上就让膳房里的人给你准备着。”

元缺笑着,谢过了太皇太后,淡雅地夹起了那只水晶虾饺放进嘴里,轻轻地嚼食着,吃完了那只水晶虾饺,他才笑着答道:“臣也是才夜才回京的,想着赶回来和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过年。又实在是记挂着太皇太后对臣的好,一大清早就厚着脸皮进宫,蹭着太皇太后讨早膳吃,还真让臣蹭着了。”

太皇太后慈爱地笑睨着他,轻斥着:“你这孩子,就是嘴巴甜。哀家那么多的孙子,都没胆量跑到哀家这里来蹭吃的,倒是你,每次回来,都会跑来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婆。”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又长叹了一声,说道:“哀家那么多的孙儿女,就没有一个有你这般体贴的。特别是君昊那孩子,昨天就回来了,到现在还没有见着他的人影,在他眼里,完全就没有哀家这个皇祖母。”

元缺还是淡淡地笑着,自己替自己又夹了一只水晶虾饺,皇宫里的点心都做得很精致,也算好吃,就是不知道寒初蓝会不会做水晶虾饺了,不知道她做出来的饺子和皇宫御膳房的相比如何?

今天过年了,她会给夜千泽做什么好吃的?

想到寒初蓝的厨艺,元缺忽然觉得摆在他面前的这些膳食,都食之无味了。

“君昊毕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又是傍晚了,大晚上的没有宣诏,他也不好进宫来。”元缺似是在替夜千泽说着好话,他既是元太后的亲弟弟,又是神医,再加上元家本来就是大星王朝的名门望族,太皇太后的娘家与元家都沾点亲带点故的,所以元缺打小便能自由出入宫廷。他这种人又擅于交际,只要是他想拿下的,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太皇太后也被他征服,视他如子如孙,疼爱有加。

“他要是有心的,现在就该进宫来向哀家请安问好。哀家看他,八成是不把哀家这个祖母放在眼里,眼里只有那个下贱的小农女。”太皇太后脸上还是一片的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讽刺。

元缺依旧浅浅地笑,“臣记得已经把寒初蓝的画像给太皇太后送来了,太皇太后瞧过她的画像后,觉得她真像个下贱的人吗?出身或许是差了点,还算清白,祖上原本也有些薄产的,只不过遭受变故,才会落得如今那境地。太皇太后可有瞧出她的气质?”

太皇太后冷哼着:“哀家瞧不到她的气质。就算她有气质又怎样?也抹不掉她是个小农女的身份。堂堂皇孙娶个农家妻…”

太皇太后没有再说下去,从她的语气里,元缺可以听出她对寒初蓝有多么的不喜欢。

“太皇太后,她毕竟是君昊的结发之妻。”

元缺浅浅地提醒着,深幽的眸子闪了几下,淡淡的笑又逸了出来,“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君昊有个农家妻,想抹都抹不掉的事实。”

“妻?”

太皇太后又冷笑着,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放下,侍候在一旁的乔姑姑等人都垂下了头,生怕她骤然发难。“哀家不承认,她就休想成为皇字孙媳!哀家可以容下她,只能为妾!”

这本是皇家的私事,太皇太后却拿出来和元缺说,元缺还是一个未婚娶的年轻男子呢,从中可以看出太皇太后对元缺是非常喜欢的。据说太皇太后想把她的亲孙女,楚王夜宸的嫡长女兴宁郡主许给元缺为妻。

只是元缺一直没有表态,太皇太后又深知他的性子,才没有正式指婚,但大家都把他看成了楚王的准女婿了,兴宁郡主对元缺更是死心塌地,非君不嫁。

“君昊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会那样做的。”元缺似是帮着夜千泽说话,实际上就是落井下石,故意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着夜千泽的好,激怒太皇太后。他的目的,就是激得太皇太后强行拆散夜千泽与寒初蓝,最好就是让寒初蓝离开夜千泽,不再是夜千泽的妻。

太皇太后忽然又慈爱地一笑,那笑容显得莫测高深,元缺似是猜透她那一笑的深意,也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他的早膳。

这时候一名宫女走进来,乔姑姑眼尖地看到,连忙走出去,轻轻地问着小宫女:“什么事?”

小宫女向乔姑姑福了福身,才小声地答着:“乔姑姑,摄政王一家子都来了,就在宫外候着,说是要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

乔依儿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她自己则扭身又回到屋里去,走进偏厅,朝太皇太后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禀报着:“太皇太后,摄政王携着家眷在宫外候着要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

太皇太后没有回应乔依儿的话,却是对着元缺没好气地说道:“平时沐儿就在宫里,也不见他来给哀家请个安问下好,哀家不过是让人去给媚儿传个话,让媚儿带哀家那个新孙媳进宫让哀家瞧瞧,沐儿就防着哀家把他的儿媳妇吞了似的。”

“太皇太后,臣真替摄政王叫屈呀。”元缺嘻嘻地笑着,太皇太后爱怜地撇了他一眼,他才笑着继续说:“摄政王孝心感人,这么冷的天,一大清早就携着家眷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问好,还要遭太皇太后诽议,摄政王不屈吗?太皇太后再看看陈王,楚王两位王爷,这个时候的影子在哪里?先别说两位王爷,就是臣那位外甥,可是住在宫里头的呢,这个时候也还没有瞧着他来请安问好的影儿,所以呀,太皇太后这样说摄政王,摄政王是真的屈。”

敢这样和太皇太后说话的人,也只有元缺。

太皇太后被他这样一说,便笑了起来,“这么说,还是哀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元缺但笑不语。

太皇太后这才对乔依儿说道:“让沐儿他们进来吧。”

“是。”

乔依儿应着,退后三步,才转身往外走。

“等等。”

太皇太后忽然又叫住了乔依儿,乔依儿赶紧回到她的跟前,恭候着她的吩咐。

“依儿,让那个叫做寒初蓝的在宫外候着,没有哀家的特别宣召不能进来。”

乔依儿有点儿意外,太皇太后一大早就派人去摄政王府传话,指名道姓让周妃带着寒初蓝进宫,现在寒初蓝随着摄政王一起进宫了,太皇太后竟然不见寒初蓝,老人家心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乔依儿虽然意外,也不敢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乔依儿走出了慈庆宫,走到在宫门口等着的夜沐面前,又福了福身,行过礼后,才恭恭敬敬地说道:“摄政王,周妃娘娘,太皇太后有请。”说着错开了身子,让夜沐带着妻儿进宫。

夜沐没有说话,微板着脸,带着周妃,周妃牵着两个小儿子跟随着进宫。

夜千泽则拉着寒初蓝随后,谁知道乔依儿忽然往夫妻俩面前一挡,似客气地对寒初蓝说道:“寒姑娘请留步。”

“放肆!”

夜千泽阴阴地喝斥了一句,“本世子的世子妃也是你这些狗奴才可以直呼‘寒姑娘’的吗?”

姑娘是未婚女子的称呼,乔依儿如此称呼寒初蓝,摆明了把寒初蓝置于未婚姑娘行列之中,也可以说是太皇太后压根儿不会承认寒初蓝这位孙媳妇。

乔依儿被骂依旧恭敬客气地回着话:“君昊世子请息怒,奴婢也是奉太皇太后之命,太皇太后说了,请寒姑娘在宫外候着,没有太皇太后的特别宣召不能进去。”

夜千泽凤眸一沉,皇祖母果真出招了。

“怎么回事?”

快走到中庭的夜沐又折了回来,沉沉地问着。

乔依儿连忙又向夜沐行礼,恭敬地解释着:“回摄政王的话,太皇太后有令,寒姑娘不能入内。”

闻言,夜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再看夜千泽,夜千泽拉着寒初蓝扭身就走。

“泽儿。”

夜沐低叫一声。

夜千泽顿住了脚步,但头都不回,只是淡冷地说道:“父王,皇祖母既然不想见泽儿夫妻,泽儿夫妻也不好打扰皇祖母,请恕泽儿无礼,先回了。”

说着,他拉着寒初蓝大步就走。

“泽儿。”

夜沐再次叫着,他就是猜到了母后会为难寒初蓝,才会带着一家老小进宫,明是请安问好,实是保护寒初蓝,不让太皇太后有机会为难寒初蓝。

夜千泽没有应他,更没有停下来。

夜沐连叫了他几声,他都不理不睬的。

眼看着儿子媳妇越走越远了,夜沐倏地生起了一股怒火,扭身就进了慈庆宫,步伐很大,周妃带着两个儿子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周妃知道夜沐在生气,也不敢开口叫唤,但夜沐却在迈进太皇太后寝殿的时候,冷冷地命令周妃带着两个儿子退出慈庆宫。

周妃错愕,站在院子里,愣愣地望着夜沐挺直的身子没入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太皇太后看到只有夜沐一个人进来,似是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问着:“沐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媚儿他们呢?”

夜沐忍着怒火先向母亲行了一礼,站直身子,等到元缺客气地向他行了一礼后,他才淡冷地应着:“母后容不下儿臣的家眷,儿臣只能独自进来。”

太皇太后瞪眼,“沐儿,母后怎么就容不下你的家眷了,你的家眷也是母后的亲人。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哪个奴才给你气受了?依儿!”太皇太后朝外面叫着,乔依儿赶紧快步进来,在夜沐身后恭敬地应着:“奴婢在。”

“依儿,哀家让你传摄政王一家子进来,你是怎么传话的?你怎样怠慢了摄政王?”太皇太后问得相当的严厉,乔依儿被她这样一喝斥,连忙扑跪在地上,惶恐地辩解着:“太皇太后,奴婢不敢,奴婢都是…”

“母后别拿奴才来说事,奴才会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依着主子的意思。”夜沐绷紧了一张脸,淡冷地打断了乔依儿的自辩,直接把话甩到太皇太后的身上,“母后不许蓝儿进来,蓝儿是泽儿的妻子,也是儿臣府上的嫡长媳,堂堂摄政王府的世子妃,刚刚回京。这大过年的,天气冷得要命,蓝儿一大清早就跟着泽儿进宫要给母后请安问好,母后倒是好了,不让蓝儿进来,母后不是容不下儿臣的家眷吗?”

夜沐当政了那么多年,再加上心里对母后有怨,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特别的硬气,太皇太后被他这一连串的质问,气得一张老脸都青了起来,倏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沐儿,你在指责母后吗?泽儿?泽儿又是谁?母后是老了,还没有老到糊涂的地步,母后不记得那些孙子当中的名字有‘泽’一字。”

“太皇太后,摄政王,臣先退下。”

元缺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皇家母子吵架,他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在场的好。

“缺儿,你先到外面去走走,一会儿哀家还要让你替哀家把把脉呢。”太皇太后此刻也不想让元缺在场,母子俩吵架毕竟不是好事。但她也不让元缺就这样走了,元缺虽是国舅爷,可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他此刻进了宫,怎么着也要让他替她号号脉,调理调理她的身体,保养保养她的皮肤。

元缺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