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缺一走,太皇太后就哀怨地瞪着夜沐,指责着:“沐儿,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母后吗?母后这么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昊儿的面子?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昊儿又是什么身份?两国皇孙竟然娶一个小农女为妻,你教他以后怎么见人?还有,你刚才说泽儿,昊儿改名为千泽,哀家知道,但他回来了,就必须改回原来的名字,君昊这个名字已经记入了皇家玉碟。”

“母后让儿臣体谅母后,母后可曾体谅过儿臣?泽儿有情有义,就是不愿意抛弃糟糠之妻,儿臣也不忍拆散有情人,棒打鸳鸯,不管泽儿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喜欢,他愿意,儿臣就会成全他。”

太皇太后黑下了脸,“沐儿,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承认了寒初蓝的世子妃身份?就她那样的出身,她怎么配得起哀家的皇孙!”

“紫儿是大历国公主,身份尊贵,配你的沐儿绰绰有余,也没见母后有多么的喜欢她!”

太皇太后一塞。

夜沐灼灼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眼里的怨,没有半点的保留,适数地倾泄出来,如潮水一般把太皇太后淹没。

她不喜欢上官紫这个儿媳妇,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这是无法掩饰的。

太皇太后很想发怒,但在触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怨恨的眼神时,她终是颤着心,又气又恨地斥着:“沐儿,你还在怨着母后?母后那么疼你,你竟然怨着母后…”

说到最后,太皇太后挤出了眼泪。

乔依儿很懂事,在扯到上官紫的时候,她就让在外面侍候的宫女和太监全都退下,她自己也退了出去。

夜沐笑,笑得讽刺,“是呀,母后最疼的便是儿臣,可是儿臣心爱的女人,母后却容不下,儿臣最爱的嫡子,母后容不下,十二年前一场大火,总算让母后松了一口气,紫儿没有了,稚儿也没有了,母后最爱的儿臣痛苦万分,伤心绝望,这便是母后最疼爱儿臣的表现。如今,老天爷有眼,让儿臣的稚儿还活着,儿臣总算把稚儿接回来了,母后依旧容不下稚儿,也容不下儿臣的嫡长媳。母后还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地疼爱着儿臣,这种疼爱是我那三位嫡皇兄都享受不到的,我那些同父异母的皇兄皇弟们更没那个命享受母后如此的疼爱!”

说是母亲最疼最爱的儿子,却遭受到母亲最重的伤害。

这么多年来,夜沐很想说服自己去体谅自己的母后,可他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太皇太后错愕,怔怔地望着夜沐,夜沐那抹讽刺的笑容,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心头,她在颤着,也在怨着。但她还是痛心地说着:“紫儿的事,母后也痛心,母后是不喜欢她,可她终是母后的儿媳妇呀,你这样指责母后,母后屈呀。”

心里却恨极了上官紫,死了,都无法让她安宁,都无法抢回她最爱的儿子。明明她把整个帝都中最好的女子指婚给儿子了,可是儿子的心依旧在上官紫身上。这么多年来与周妃的相敬如冰,她都瞧在眼里的。

上官紫!

那个狐猸胚子!她只恨上官紫死得太迟了。

她容不下上官紫!

对,她就是容不下上官紫!

“沐儿…”太皇太后的泪落了下来,“你竟然如此的误会母后…枉母后总在替你着想,你竟然…”

夜沐上前两步,直直地站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看着太皇太后脸上的几滴泪,他的眼里连歉意都没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夜沐低冷地说出一句话来:“母后一直容不下紫儿,是因为紫儿本是给父皇为贵妃的,对吧?”

当年,大历国皇上把自己最疼爱的嫡亲皇妹紫灵公主,以和亲的方式送到大星王朝,本来是给夜沐的父皇为贵妃的,那位老皇帝对紫灵公主也是甚爱,瞧着紫灵公主时,真恨不得把皇后的位置都腾出来给紫灵公主坐。谁知道夜沐对紫灵公主也是一见钟情,老皇帝又疼爱夜沐,想到自己毕竟年纪大了,紫灵公主当年不过十五六岁,而且夜沐那时年已二十,还没有娶妃纳妾,老皇心急不已。夜沐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女子了,思前想后,老皇帝便大度地把紫灵公主指婚给夜沐为妃,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紫灵公主对夜沐也是一见倾心,难得老皇帝大度,让她与夜沐有情人成了眷属,婚后与夜沐恩爱非常,第二年就给老皇帝生了个嫡皇孙,便是夜千泽。

可以说夜千泽是太皇太后的嫡长孙。

夜沐虽然是太皇太后最小的儿子,他前面的三位皇兄也是早早地就当了父亲,但都是生的女儿,只有紫灵公主一胎得男。在夜千泽之后,陈王,楚王的妃妾们才给老皇连生了几个皇孙,而先帝的嫡长子,也就是当今的少帝则比夜千泽小了六岁。

太皇太后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夜沐的那句话直戳她的心窝。

她容不下上官紫,一是因为上官紫差点成了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如果老皇帝活得长久一点,又没有成人之美的话,上官紫成了老皇的贵妃,万一生个儿子,就严重地威胁到她的地位,她怎么不能怨着上官紫?没想到上官紫最后成了她的儿媳妇,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小儿子,这气,她哪能咽下去?

但她并不是没有肚量的人,作为皇后,后宫之中最高地位的女人,肚量本来就要大,她之所以容不下上官紫,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个原因,夜沐是怎么都猜不到的,她也不会告诉夜沐。

一扬手,太皇太后就狠狠一巴掌朝夜沐的脸上甩去,夜沐也不躲更不避,反而迎脸而上,淡冷地说了一句话:“紫儿在生之时,母后最喜欢赏她耳光,儿臣现在想尝尝被母后抽耳光的滋味,好体会紫儿当年的委屈。”

太皇太后的手僵在夜沐的面前,距离他的脸仅有一指之隔了。

“沐儿…”

颓然地坐下,太皇太后用帕子自己拭去了脸上的老泪,在这个儿子面前,她的老泪没用,无法让他惶恐,无法让他愧疚,因为他对她这个母亲已经积怨太深。

自从上官紫被大火烧死之后,她的儿子就随着那场大火也死了。

这么多年,她看到的这个儿子,只不过是一个躯壳,是没有灵魂的。如果不是先帝把国家这个重担压到这个儿子的肩上来,说不定她连儿子的躯壳都看不到了。

调整好心绪,太皇太后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望着还站在她面前的夜沐,却是对屋外的乔依儿吩咐着:“依儿,让寒初蓝进来。”

乔依儿在屋外恭敬地应着,赶紧去找夜千泽夫妻俩。

夜千泽哪里还在慈庆宫外?

周妃带着两个幼子在宫门口站着,满心的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进去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妥协,承认寒初蓝的身份。夜千泽带着寒初蓝走,她想阻拦,但人言微轻,夜千泽也不会听她的,只能看着夜千泽带着寒初蓝离开。

李公公倒是淡定,静静地站在周妃的身后,不言不语态度恭谨。

乔依儿走了出来,先是向周妃请安,请了安后才心急地问着周妃:“周妃,君昊世子带着寒姑娘走了?”

“乔姑姑,初蓝是本妃的儿媳妇,堂堂摄政王的世子妃,不是什么寒姑娘。”周妃的话虽然温温软软的,态度却很坚决强硬,坚持着寒初蓝的世子妃身份。

乔依儿在心里冷哼着,一家子的不怕死。

惹怒了太皇太后,当庭杖了寒初蓝都有可能。

表面上她还是恭敬地答着:“奴婢是太皇太后的人,太皇太后教奴婢如何称呼,奴婢不敢不从。周妃娘娘,还望告知世子带着寒姑娘去了哪里?太皇太后要见寒姑娘。”

“皇祖母让乔姑姑找大嫂,又不是让母妃找,乔姑姑自己不会去找吗?何必问母妃。”

被周妃牵着的夜君睿忽然说了一句。

乔依儿错愕地望着他。

夜君睿挺直腰肢,瞪着一双大眼望着乔依儿,那道与夜千泽同出一辙的剑眉飞扬着,被周妃教导得很好的他,还是第一次用不客气的口吻和他人说话,这个他人还是连他母妃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乔依儿。

“睿儿。”

周妃连忙扯了扯大儿子。

乔依儿笑着:“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麻烦周妃娘娘。”

说着便向周妃母子三人行了一礼,就赶紧走了。

“睿儿,母妃教过你的,不准用不客气的口吻和大人说话。”周妃轻斥着夜君睿。

李公公小声地提醒着:“周妃,在宫里别说这些话。”

周妃赶紧闭嘴。

夜君睿却小声地嘀咕着:“乔姑姑对母妃不客气,睿儿也不想对乔姑姑客气。”

周妃一愣。

儿子这么小,也懂得保护她了。

夜千泽早就带着寒初蓝离开了皇宫,乔依儿在宫里没有找到夫妻俩,一问之下得知夫妻俩已经出了宫,太皇太后那边又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她只得先回慈庆宫回话。

得知夜千泽竟然带着寒初蓝走了,太皇太后着实又气了一阵子,瞪着夜沐,骂着:“沐儿,你教的好儿子!”

夜沐淡冷地应着:“儿臣还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儿臣愧对泽儿,母后要是怪罪,请先降罪儿臣吧。”

想起夜千泽消失了十二年,在民间挨了十二年的清苦,太皇太后又无法强硬地指责什么了,只得忍下气来,吩咐着乔依儿:“派人到摄政王府去,请寒初蓝进宫。”

乔依儿应声,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又望着夜沐,放软了声音,“沐儿,这大过年的,又是一大清早,咱母子俩也不要再为了这些锁碎的事伤感情,让媚儿也进来吧,外面冷着呢。”

夜沐没说话。

太皇太后便让人把周妃母子三人请了进来。

寒初蓝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太皇太后。

她拒绝了夜千泽的相护,自己进来的。

太皇太后还是坐在桌前,桌上的早膳已经冷了,但还没有撤走。乔依儿在跟前侍候着,夜沐与周妃却不见了,就连夜君睿兄弟俩也没见踪影。

“孙媳寒初蓝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吉祥。”

寒初蓝规规矩矩地给太皇太后行礼,其实基本的行礼,难不倒她的。怎么说也看了那么多的宫廷剧。

太皇太后针对着她,她怎么可能给太皇太后找着机会为难她?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对乔依儿说道:“依儿,哀家想吃炸三角,还有再让端两碟点心上来。”

乔依儿应了一声,赶紧给她准备去。

太皇太后依旧没有让寒初蓝起来,寒初蓝也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不悦,也没有说话,神态自若。

很快地,太皇太后想吃的点心和炸三角都送了上来。

“皇祖母,孙媳能不能说话?”

寒初蓝忽然问着,也抬起了头,直直地望着目中无她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才瞟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让寒初蓝起来,淡冷地问着:“你就是寒初蓝?”

“是。”

“没规没矩,依儿,掌嘴!”

太皇太后倏地命令着。

乔依儿依令,走到寒初蓝的面前,凝气,伸手,用力一巴掌就要朝寒初蓝的脸上甩去。

“皇祖母最近都在拉肚子吧。”

寒初蓝无畏于即将落到自己脸上的巴掌,淡淡地说了一句。

太皇太后一闪眼,叫了一声依儿,乔依儿的动作便僵住,缩回,寒初蓝暂时避开了太皇太后的教训。

“你刚才在说什么?”

太皇太后盯着寒初蓝冷冷地问着。

眼前的这个小农女比元缺送进宫来的画像要美很多,那双眼睛水灵灵的,闪烁着精明与干练,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太皇太后在心里冷笑着,饶是孙悟空,在她老人家的面前,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初蓝想问皇祖母最近是否拉肚子。”寒初蓝还是淡定地回答着太皇太后的问话。这个被传成了恐怖老巫婆的太皇太后在寒初蓝的眼里,其实和普通的老太太没有两样。看在这个老太太是夜千泽的亲祖母份上,她愿意与之周旋。至于太皇太后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她也不怕,大不了再死一回,说不定一死就能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呢。她很认真地看着太皇太后,恭敬中又流露出一点虚假的关切,说道:“初蓝看出皇祖母的胃肠不好。”

太皇太后挑了挑眉。

寒初蓝还真说中了。

她就是胃肠不好,最近也老是拉肚子。

御医开了药给她调理,但还是那个样子。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命元缺在外面玩玩,不让元缺走,元缺医术高超,比宫里的御医不知道要好多少,她得让元缺帮她号号脉,开些方子调理调理。

只是,寒初蓝怎么知道她胃肠不好?最近老拉肚子?

太皇太后的反应告诉寒初蓝,她说中了。

太皇太后虽然保养得好,毕竟是六十好几的老人了,六十好几的人放在现代里,还不算很老,可在古代里就算上是很老的人了,这人老了,消化便不好了,而皇宫里的膳食虽然精细,可就是太精细了,天天那样吃着,吃在肚子里,老是难消化,积压得久了,便弄坏了肠胃,再吃点油腻的东西,便会拉肚子。太皇太后让乔依儿给她送上炸三角,这些油腻的东西,估计是她老人家爱吃的,肠胃本就不好,还吃炸三角,不拉肚子才怪呢。

寒初蓝敢说,如果太皇太后不改变膳食,调理好肠胃,这样三不五时地拉肚子,积痢成疾,不用多少年就能把太皇太后送去找老皇帝团聚了。

古代皇宫里的主子们,大多肠胃不好,身子差,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你懂医理?”

太皇太后问着。

寒初蓝谦谦一笑,答着:“初蓝不懂。”

太皇太后拿眼瞪她,不懂医理,怎么知道她胃肠不好?最近老拉肚子?难道是寒初蓝事先打听的?但她老拉肚子的事只有乔依儿清楚,还有太医院那群御医,他们是不可能泄露她的病疾的,寒初蓝也没有那个本事能让御医泄露出来。

“噱弄哀家,胡说八道!诅咒哀家!依儿,掌她嘴!”

太皇太后又变了脸,命令乔依儿掌寒初蓝的嘴巴。

寒初蓝还是淡定地跪着,淡定地又说一句:“孙媳进来的时候瞧见了元国舅,元国舅素有神医之称,皇祖母责备孙媳胡说八道,要让人掌孙媳的嘴巴,孙媳实在不服,身体是皇祖母的,皇祖母硬要说身体没事,孙媳也无奈。但元国舅既然在,皇祖母让元国舅号号脉,只要元国舅说皇祖母身体无恙,那么孙媳便是胡说八道,甘愿受罚。”

太皇太后忽然笑了起来,不得不对寒初蓝另眼相看。

这个小农女的确胆大。

面对她这个大星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寒初蓝居然还能淡定自如。

如果寒初蓝不是夜千泽的妻子,她肯定会喜欢的。

“寒初蓝,好,哀家就依了你,不过哀家丑话说在前,如果哀家身体无恙,证明你在胡说八道,噱弄哀家,诅咒哀家,你就得于哀家面前自刎。”

014 相信蓝儿!

寒初蓝微微地拢了拢眉,这个太皇太后还真够狠的,怎么说她都是夜千泽的妻子,而夜千泽又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哪有这样对待孙媳妇的?就算再不喜欢她,她也是一个人,一条人命呀。这些皇室中的人,果真是杀人不眨眼,连居于深宫之中的老太婆都那般的心狠。话说,也是居于深宫之中的老太婆才是最狠的,因为她们从宫斗中活下来,属于胜利者,手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条人命,对于人命早就视如蝼蚁了。

寒初蓝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要贵重,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蝼蚁还轻的人。在她认为,不管是谁,都是父母生养的,没有人是真正从石头里嘣出来的!

“怎么,不敢答应?那就是说你真的在诅咒哀家。不说哀家是太皇太后,就算哀家仅是普通的老百姓,身为晚辈的诅咒长辈,也该受罚。看在你生在农家,不知规不知矩,不识礼不识教的,哀家可以从轻发落,依儿,掌嘴!”

太皇太后把寒初蓝的微微拢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在寒初蓝还没有答话之时,她就吩咐乔依儿再次掌寒初蓝的嘴。

原来古代皇宫里的女人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动不动就喜欢掌别人的嘴。

太皇太后优雅地伸出自己戴着长长指甲套的手指,拿起了银筷,轻轻地挑夹起一只炸三角,放进嘴里,优雅地嚼食起来,她的一举一动中都透出她的大家风范。

刚刚才吩咐人掌自己孙媳的嘴巴,自己则在一旁优雅地吃着点心,这种人的心肠不是一般的硬。

乔依儿依言再一次走到了寒初蓝的面前,那张比寒初蓝老成不到多少的脸上板着,虽然她很年轻,寒初蓝却把她和《还珠格格》里面的那个容嬷嬷层叠在一起,都是为虎作伥之辈。

乔依儿的动作不紧不慢的,看上去不是真的要动手。其实她是明白太皇太后不过是在逼着寒初蓝马上作决定,不让寒初蓝想出应对的计策。

寒初蓝也看出了乔依儿不像马上就要动手,她淡淡地笑了笑,又挺了挺腰肢,虽然还是跪着,一挺腰肢,那骨气还在。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顾自地吃着炸三角的太皇太后,说道:“孙媳还没有说话,皇祖母咋就等不及掌孙媳的嘴了,皇祖母既然一心要掌孙媳的嘴巴,那孙媳就等皇祖母掌过嘴了再说吧。”心里却腹诽着:吃吧,吃吧,吃多几个,一会儿拉肚子,坐证了我的猜测,你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太皇太后瞟向寒初蓝,捕捉到寒初蓝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心塞,她想看到的是寒初蓝惶恐不安,是寒初蓝的拼命求饶,而不是寒初蓝的淡定以及似笑非笑,那神情就像在看戏一般,而她是演戏的人,寒初蓝则成了看戏的人,她是配,寒初蓝是主!

她何止想着掌寒初蓝的嘴巴,她还想把寒初蓝撕了呢。谁叫寒初蓝是上官紫的儿媳妇!

不过此刻寒初蓝这样说了,她又不想太快掌寒初蓝的嘴了,她倒想看看这个农家女有什么本事能扭转乾坤。于是她一个眼色使去,乔依儿就退到一边去了。

这是寒初蓝第三次避开了掌嘴的惩罚。

“依儿,让缺儿进来。”

太皇太后忽然吩咐着。

她也不等寒初蓝再说话,直接就替寒初蓝作了主,她的眼角余光一直瞟着寒初蓝,在吩咐了乔依儿之后,她笑着,笑得却阴阴森森的,“掌嘴本是轻罚,你却偏要重罚,休怪哀家无情了。”

她这个哪是重罚呀,是直接叫做杀人害命!

寒初蓝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跪在那里等着元缺进来。

元缺要不是庸医,就能诊断出太皇太后身体有恙,而元缺是神医。

寒初蓝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被逼着在太皇太后面前自刎。但心里对于太皇太后的无情,还是寒心的。怪不得夜千泽提起这位皇祖母总是淡淡冷冷的,有这样一位祖母,是夜千泽的悲哀。

慈庆宫里即将会上演着逼人自杀的戏码,宫门外,夜千泽像一尊雕像似的站在宫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更没有移动一步,任凭寒风穿透他的身体。

慈庆宫在他的眼里,还如记忆中那般的透着寒冷,透着严厉。以前,他害怕到这座宫殿来,但又不得不经常到这里来,皇祖母对他极为严厉,要求他在规定的日子里进宫请安问好,不管是刮风下雨都避免不了。而且每次来了,都要在宫门口等上好半天,才能得以入内。

此刻重新站在这座宫门前,他眼里有着的不是怕,也不是思,而是冷漠。

亲情已经被伤到了那种思起便痛的地步,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祖母会为难他家蓝儿,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他以为皇祖母怎么着也会等到婆孙俩见了面才会找借口为难蓝儿的,没想到皇祖母连他的面都还没有见着,就先阻拦着蓝儿入内。现在虽让蓝儿进去了,却只允许蓝儿一个人进去。

他知道,慈庆宫相对蓝儿来说就是龙潭虎穴,他不肯让蓝儿单独涉险,但是蓝儿拒绝了让他相陪,她说,暴风雨终是要来的,躲得过一次,躲不过一世,还不如迎风冒雨前进。

在目送她进去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他在宫门口等着她出来,不管要等上多久,他都会等,但请她一定要活着,完好无损地出来。

就像她当初知道他要出远门时一般,她说的那些话。

她心里担心着他,依旧放手让他去做他该做的事。现在,他也担心着她,也要放手让她去斗!

正如她所说,有些事,有些人,不是别人帮就可以度过,就可以躲过的,必须自己亲自出马,征服对方才是真正的胜利,才能避免以后有更多的麻烦。

她,想事情总是想得很长远。

他信她!

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人儿!

“泽儿,蓝儿呢?”

夜沐从御书房的方向匆匆而来,他本是在慈庆宫的,母子俩吵过之后,周妃带着两个小儿入内向太皇太后请了安问了好,太后那边来人把周妃请走了,说妯娌之间说说体己话。而夜沐则被少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请走,说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想着从摄政王府到皇宫有一小段的距离,夜沐才先去了御书房,想着看了军情之后再折回来,刚好寒初蓝再次进宫。

此刻从御书房出来,夜沐才知道寒初蓝早已再次进宫,吓得他匆匆地赶到慈庆宫。

这便是寒初蓝进去后没有看到公婆的原因。

事情那有那般的凑巧,一切不过是太皇太后的调虎离山之计而已。

夜千泽抿抿唇,望着慈庆宫。

夜沐明白了,一边急急地往里面掠去,一边责着夜千泽:“你怎么就让蓝儿自己进去了?”

“爹。”

夜千泽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夜沐的面前,凤眸沉沉地望着夜沐,沉沉地挤出话来:“这个时候别进去。”他们越是急着护蓝儿,太皇太后便越是想为难蓝儿,因为太皇太后真正想为难的是他夜千泽。

夜沐瞪他,“泽儿,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