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蓝温顺地点头。

她也知道此刻不是夫妻诉相思的时候。

夜千泽爱极了她见好就收的温顺。

伸手到纱帐外拿来了她的衣服,寒初蓝伸手就要接衣服,夜千泽笑着:“蓝儿,让为夫来侍候你吧。”寒初蓝甜笑着:“我当妻子的,本应该是由我当妻子的来照顾你,你一路赶回来也累。”说是这样说,她还是温顺地坐了起来,温顺地由着夜千泽替她穿衣服。

“你服下了软骨散,这两天内都还无法恢复正常,为夫很乐意照顾你,为夫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照顾着你。”夜千泽温声说着,不经意间看到她白嫩的肌肤上有好几个地方似乎有着疤痕,就是伤口已好,用药方面应该用了最好的药,所以伤口上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都是欧阳易,天天让人送来最好吃的饭菜,却又在饭菜里下了软骨散,让我天天都软而无力,没有办法逃走。”寒初蓝察觉到夜千泽的心思,连忙扯开了话题,顺手从夜千泽手里拿过自己的衣服,自己穿上。夜千泽忽然阻止了她,他的大手就在她的身上寻找着,把她受过伤的伤口都找到了,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眼里的心疼也是越来越浓。

她在帝都受伤的事情,他早已知晓,他也心疼,但他不知道她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暗卫虽然会把她受伤的事情告诉他,却也怕他过份的担心,不会知无不言。此刻看到她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夜千泽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当初她发现他身上那么多的伤,她心疼得直掉泪,夜千泽现在也想掉泪,哪怕他在隐忍着,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疼地把她再一次拥入怀里,心疼地说道:“蓝儿。”

“我先穿衣服。”寒初蓝推开他,赶紧穿衣服,夜千泽心疼地伸手过来帮她,心疼地说道:“该死的,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受了那么多的伤!”暗卫们只告诉他,她受了重伤,救了回来。

整理好衣裳了,寒初蓝又要替他拿衣服。夜千泽不让她去拿,让她好好地坐在床沿上,他自己迅速地穿上衣服,才扭身把寒初蓝自床前抱起,寒初蓝娇嗔着:“你干嘛?我还能走几步的。”

“坐着,好好地听我说。”

把她置放在桌前,夜千泽蹲在她的面前,他人高大,蹲着也能和她平视,数月不见,她不仅没有长高长胖,反而瘦了。“蓝儿,以后遇着什么事,保命最重要。”盯着她乌黑的眸子,夜千泽严肃地说道:“什么都不如你的命重要,凤凰令没了,我们可以抢回来,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寒初蓝本能地应着:“那是母妃留下来的,母妃丧命估计也与凤凰令有点关联,这是母妃的心血,我怎能让别人抢走!”

“母妃如果知道要用你浑身的伤去保护凤凰令,她绝对不会把凤凰令交给你!”夜千泽低吼着,“看到你浑身是伤,我心里痛,我也怨我自己,身为你的夫君,却没有能力保护你,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我…”

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寒初蓝主动偎进夜千泽的怀里,夜千泽怕她会摔着,赶紧抱住她,然后站起来顺势坐下,就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腰,枕着他的肩,寒初蓝温声说道:“千泽,我没事,我的伤都好了,我真的没事,也不怎么痛,元缺给了我止痛药,吃了止痛药,就感觉不到多少痛感了,他也偷偷地给我送来了最好的药,所以伤口处理得很好,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你不要自责,咱们现在的处境,受点伤算什么?只要还有命在,就什么都不怕。”

顿了顿,寒初蓝又说道:“我陪着你走的路,不管有多少阴谋算计,我也要走,你也不能一直挽扶着我走,你必须要放手让我自己走着,哪怕我摔得满身是伤,我却知道了这条路的艰辛,我更能从中获得了成长的经验。什么经验,都要慢慢积累,都是从零到有的,都要付出血与汗去换取。我很欣赏星月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更爱那个明明恨不得把我宠在心尖上,但还能放手让我自己走的相公。你在外头抛头洒热血,比我更危险,我也不想让你去打仗,不想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做,也一定要去做,甚至说是你的责任,我只能把我的担心,把我的不想全都往肚里吞,压在心底,我希望我的男人是个有担当的人,而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所以,千泽,不要再自责,我这点小伤真不碍事,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蓝儿!”

夜千泽的千言万语被堵在了他的心头,只能化作一声深情的呼唤,融入他双臂,用力地收紧,把她紧紧地圈搂在怀里。

她能好好的,多亏元缺及时赶回去,否则…

“咱们是夫妻,共患难,同享乐。”

寒初蓝把自己的小手伸入他的大掌中,与他的大掌心相对,心心相印。

夫妻,共患难,同享乐!

夜千泽用力地握着她的小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咚咚”星月在房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寒初蓝怕夜千泽继续自责下去,赶紧应着:“进来。”随即她就滑出了夜千泽的怀抱,站在桌前。

星月推门不入,只是站在房前恭敬地说道:“主子,膳食都准备好了。”

夜千泽嗯了一声,挥挥手,星月就默默地退出去。

寒初蓝迈脚就走,脚下却腾空,夜千泽把她抱了起来,她笑,也不拒绝,反正她现在还是软而无力的,有他在,她也不用担心什么。

摄政王府。

一支箭冷不防地射钉在夜沐的书房门上,在外面候着的李公公立即喝着:“谁?”然后就想去追,一道人影倏地闪出来,迅速地追去,李公公认出那道人影是无尘,便不再去追。

听到有响动,夜沐也从书房里出来。

看到门边上钉着的箭,一张纸在箭头之下钉着,他拔下了箭,取下了纸张,一看上面写着“蓝儿已经安全”他脸色一缓,然后把纸张折叠起来递给了李公公,淡冷地吩着李公公:“小李,把这张纸送到枫林院去给周妃,让她看后就把纸烧了,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公公接过了纸张,恭敬地应着,然后把纸张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扭身就走。

夜沐望向蓝天,连续绷紧了半个月的神经,在这一刻得以松开,他微微地吁了一口气,低声喃着:“幸好没事了!”

自从寒初蓝被逼离帝都,一出帝都又遭到伏杀并被不明人士带走后,周妃日日活在自责之中,夜沐对她的冷待遇被她当成是夜沐在加倍地惩治她,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周妃的人就憔悴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圈。

夜沐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什么都不说。

对周妃,他依旧没有爱意,但他重新审视了周妃。

这件事与周妃无关,就算周妃不在,太皇太后也有办法利用别人的性命来逼着寒初蓝离开。

现在寒初蓝安全了,夜沐破天荒地让李公公把消息转告周妃,不用周妃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李公公是夜沐的近侍,平时极少会出现在枫林院里,今天忽然到来,把枫林院的人吓了一跳,周妃听说李公公来了,也赶紧自屋里迎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李氏,寒初蓝没有回摄政王府,一出帝都又被人伏杀,紧接着被欧阳易带走,根本来不及安排人把李氏也一起接走,李氏便留在了摄政王府,偶尔她会到枫林院来看看周妃,今天刚好在枫林院,听到李公公来了,她便跟着周妃一起出来。

“奴才给周妃请安。”

李公公客气地给周妃请了安,寒初蓝孝敬着周妃,他的命是寒初蓝求元缺救回来的,救命恩人都孝敬的人,他自然也要孝敬,这是李公公对周妃态度改变的原因之一。

周妃连忙应着:“李公公不必多礼了,快快请起。”等到李公公起来了,周妃小心又紧张地问着:“李公公,是不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李公公浅笑着,向李氏也问了个安,才说道:“周妃不用如此的紧张,王爷只让奴才给周妃送一样东西来。”说着他自袖中取出了那张被夜沐折叠起来的纸张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周妃,周妃接过纸张展开一看,脸现惊喜,急问着李公公:“李公公,这都是真的?”

李公公点头,“是有人给王爷送来的,王爷便吩咐奴才给周妃送来,让周妃不用再自责,那事与周妃无关。”

跟在夜沐身边那么多年了,夜沐的一个吩咐,李公公还是能猜得到夜沐的真正意思。

周妃更是又惊又喜又有几分的受宠若惊。

她紧紧地捏着那张纸,心思千百转。

以往不管有什么事,夜沐都不会管她心情如何,像寒初蓝被逼走之事,她以为她要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没想到夜沐会给她安慰,这张纸,那短短几个字,在她看来便是夜沐对她的安慰。

她觉得一颗心在激烈的跳跃着,掩不住她的激动。

周妃脸上的神色千百转,李氏都看在眼里。跟着夜千泽夫妻回到帝都重回摄政王府,她也看到过夜沐对周妃的冷漠,不禁在心里感叹着爱情最磨人。夜沐的一颗心,一世柔情已经适数给了上官紫,就算周妃也很好,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回报了,可是周妃依旧飞蛾扑火一般扑来。

“周妃,王爷还吩咐过,在周妃看过之后如此做。”李公公朝周妃做了一个毁灭的动作,周妃连忙点头。李公公便告退而去。

李氏也不再打扰周妃,离开枫林院,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走进屋里看到自己做了一半的婴儿衣服,她又坐回桌前,拿起衣服轻抚着,神情慈祥,轻喃着:“泽儿,蓝儿,希望娘做的这些,明年就能给你们的娃儿用上。”

她心里担心着儿子媳妇,却不曾问过谁,她坚信她的儿媳妇会没事的!

正阳宫,银安殿。

“追寻了半个月时间,都未能追到她,什么时候,你们的办事能力这般差了?”夜无极冷冷地睨瞪着殿下戴着斗笠的杀手头儿,冷冷地指责着。

寒初蓝被逼着离开帝都,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但他并不想要寒初蓝的命,他只想着等寒初蓝离开后,他再派人把寒初蓝悄悄地掳来,寒初蓝于他来说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私心里,他也想把她禁在他的身边。

“数路高手追踪,又有人暗中抹掉她离开的痕迹,属下等追寻起来不仅要避开那数路高手,还要花时间去重新寻找她离开所走路线的痕迹,所以半月过去,属下等也无法找到她。”斗笠杀手的头儿淡冷地回应着夜无极的指责。

夜无极还是冷冷地睨瞪着他,片刻后,他阴冷地吩咐着:“你带着你们之中最厉害的一小队人马,前往名州城,不,是在去名州城的半路上等着截杀夜千泽。”寒初蓝这一次出事和以往不一样,夜千泽或许会从名州赶回来。

“是。”

“她,你们不用再寻了,朕会另外再安排人去寻。”

“是。”

“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夜无极淡冷地挥手,那名斗笠杀手立即消失于他的面前,外面站岗的侍卫根本不知道皇上的寝室里有人来来去去。

等杀手走了,夜无极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有数路高手追寻着寒初蓝的下落,代表他的合伙人们个个都要见到寒初蓝死了才会放心,而有人抹去了有关于寒初蓝的踪迹,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便是他的舅父做的,也能说明他的舅父先一步找到了寒初蓝,也有可能是夜千泽的人做的,夜千泽看着很没用的样子,他却不曾小看过夜千泽,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只有夜千泽。第三个可能是带走寒初蓝的那些人做的,那伙人的真正身份,他也查到了些许,就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皇上。”

夜无极的近侍忽然进来,恭敬地禀报着:“太后来了。”

夜无极阴沉的神色一敛,连忙吩咐着:“随朕去迎接太后。”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就朝殿外走去,元太后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进来。

“儿臣见过母后。”

夜无极微弯着腰向太后请安,太后慈笑着:“极儿不必多礼了,快平身。”

“谢母后!”

夜无极站直了身子,太后身边的奴才才向夜无极行礼。夜无极上前扶住元太后朝殿内走去,元太后温和地吩咐着身后的人:“都在殿外候着。”

“是。”众奴才顿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母子俩进了殿内,元太后坐着,夜无极恭顺地站在母亲的身边,元太后扭头看他一眼,笑着:“极儿刚刚在做什么?母后没有打扰你吧。”

“儿臣在看奏章,快看完了。”

元太后嗯着,略略地点头。

“母后来…”夜无极只说一半,等着元太后自己说出目的。元太后笑看自己的宝贝儿子,慈爱地问着:“极儿,到现在你还没有决定皇后人选呢。”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少帝准备大婚了,只有元太后和太皇太后知道,其实夜无极还没有真正决定皇后人选。

夜无极飞快地闪了闪眼,答着:“儿臣实在不知道该选谁,儿臣觉得每一位佳丽都不错,儿臣想抽签,抽到谁的名字就选谁为皇后,不知道母后意下如何?”那几名佳丽只有一名不是元家与司马家的,他不想让司马家或者元家的姑娘再坐凤座,但又怕另选他人,再添一家外戚。

如果能与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家一起,他倒是不介意再添一家外戚。

元太后知道儿子的心思,却不点破,便嗯着:“如此甚好。你要赶紧决定皇后人选,大婚了,你就能亲政了。”

夜无极抿唇不语。

他和夜宸联手策划着逼夜沐归政的,但是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他的心都被寒初蓝占据了…

“极儿,母后现在就让奴才去请你皇祖母来,你当着母后和皇祖母的面立即决定皇后人选,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元太后笑得很温和,眼眸深处却掠过一抹冷笑。

夜无极本想拒绝,不过一想到江山,他终是放弃了坚持,应着:“儿臣听凭母后的安排。”

元太后笑得更加的温和,当然眼眸深处的冷狠也越来越浓。

006 跟我走!

蓝色的天底,一只信鸽飞到了新城郊外的上空,欧阳易在屋前看着夜锦英摘着买回来的青菜叶,她很细心地把一些微黄的菜叶摘下来,留下青绿的。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劈着柴,都是欧阳易带来的人,因为欧阳易受了重伤,不宜再赶路,所以他们只能暂时住在这间租来的屋子,每天通过信鸽来获得寒初蓝到了何方的消息。

仰望着飞来的信鸽,欧阳易吹一声口哨,那只信鸽就从天空中飞落,落在欧阳易伸出的手背上。夜锦英扭头看他一眼,又继续摘着菜。这半个月来,她俨然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受伤的欧阳易。

从信鸽上摘下了小竹筒里装着的小纸条,欧阳易便放飞了信鸽,他不需要回信,他只需要知道寒初蓝是否按照进程在回国的路上。以目前的速度来看,寒初蓝应该在今天就能被带出大星王朝的境地,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把寒初蓝送回京城了。

当欧阳易展开小纸条一看,已经恢复脸色的他忍不住拢了拢眉。

“怎么了?”夜锦英摘完了菜,双手端起了装着弄好的菜盆子站起来扭身要回屋子里去,捕捉到欧阳易略略拢眉的动作,她淡冷地问了一句。

欧阳易笑着“没事。”

那张小纸条被他揉成了一团,夜锦英瞟他一眼,也不追问,他不肯告诉她的必定是坏事,坏事不知道也好,免得影响了心情。

越过他,夜锦英进屋里去准备膳食。

欧阳易这才把小纸条重新展开,盯着上面的内容,剑眉又拢了起来,他的人告诉他,寒初蓝被救走了,救走她的人,她自己说是她的相公。也就是摄政王府世子爷夜千泽,但夜千泽不是在外面带兵打仗吗,怎么会赶来救寒初蓝?

再次把小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一边嚼食着一边往肚里咽去。欧阳易朝那几个留下来照顾和保护他的手下走去,看到他走过来,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劈柴的动作。这半个月来,他们过着普通的农家生活,每天都要去砍柴,买菜,帮忙做些小家务,虽平淡反倒让他们的心灵得到救赎一般,变得万分的平静,不再像以前那般老想着打打杀杀。

“爷。”

欧阳易嗯了一声,接着吩咐着:“你们几个立即赶回去,与冷风他们汇合。”

那几个人也没有问为什么,都拱手应着:“是。”

然后全都往屋里进去,片刻后又都从屋里出来,牵过各自的马,跃上马背上就走。夜锦英听到不对劲从厨房里出来,只看到欧阳易自己一个人从屋外走回来,她问:“你让他们去哪里?马上可以吃饭了。”

“他们自己会解决饥饿问题。”欧阳易在经过夜锦英的身边时伸手拉住她,把她拉着往回走,“锦英,你先去做饭,我处理一点小事情。”夜锦英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扭身又回到厨房里去。欧阳易则进了自己的房里,弄来了一张小纸条,在小纸条上面写着:“隐瞒消息。”写好后,再走到角落里,掀开一块布,那块布下面遮挡着一个小鸟笼,小鸟笼里养着一只专门给欧阳易备用的信鸽,他把信鸽捉拿出来,再把小纸条塞进小竹筒里,然后绑在信鸽的脚下。

捉着信鸽走出房间来到屋外,他对信鸽说道:“去找冷风他们。”说着便放开了手,信鸽展翅而飞。

他要求属下要隐瞒夜千泽救走寒初蓝的消息,也是为了夜千泽好,哪怕夜千泽此刻算得上是他们国家的敌人,但夜千泽还是寒初蓝的相公,在还没有确认寒初蓝真正身份时,他们暂时都不会动夜千泽。夜千泽的处境,他也清楚了,如果让别人知道夜千泽抛下战事赶回来救妻,被人参上一本,那些等着砍夜千泽头颅的人就不会客气。

“可以吃饭了。”

夜锦英淡冷的话传来,欧阳易扭身又回到屋里去。现在的夜锦英一身农家姑娘的打扮,显得格外的质朴又不失柔美。

她做了很简单的几道菜,有鱼有肉有青菜,还有一道简单却好喝的汤。

每天她都会变换着菜式,变换着汤水,保证让欧阳易吃不厌又能增添营养。

欧阳易笑睨着把最后一碟青菜端出来的夜锦英,在夜锦英走到桌前把菜放下时,他自身后替夜锦英解开围裙的带子,又替夜锦英拿下了围裙,温声说道:“锦英,这半个月来累着你了,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天天做这些。”

夜锦英一边替他装饭,一边淡冷地应着:“没有你,我也每天要做很多事,如今算是好的了。”她在陈王府的时候,做的事更多,还要受欺负呢。在食福酒楼虽然不用她事事亲力亲为,但她身为食福酒楼的大掌柜,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生着郡主的命,却受不了郡主的福。

欧阳易知道她说的是在陈王府里的事情,忍不住从侧边伸手去包住夜锦英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温柔地说道:“锦英,我以后都不会让你这般劳累的。”他会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过得如同皇后一般,把老天爷对她的不公平都加十倍还给她!

甩开他的手,夜锦英在桌前坐下,看到不看他,淡冷地应着:“我的以后与你无关。”

欧阳易有几分抓狂,睨瞪着她。从他受伤后,她对他虽然关心,照顾得也无微不至,可是他的伤一有好转,她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她是在怪他带走了寒初蓝吧!

要不是受伤时她为他慌为他乱,欧阳易真的很难看透她对自己的感情。

这个女人性子有几分的倔强,明明对他也有情,偏偏压抑得好好的,不用他的命去逼她,她都不会流露一丁点出来。

“我的伤已好。”欧阳易在夜锦英的身边坐下,才坐下,夜锦英就替他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到他的饭碗里,淡冷地说道“刺多,小心点吃。”

“锦英,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伤已好,他没有理由再留下,毕竟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寒初蓝带回去。寒初蓝被夜千泽救走了,他要想办法再把寒初蓝带走才行。

或者…欧阳易想到了夜千泽救走寒初蓝的那个地方距离两国交战的地方不算很远,夜千泽之所以赶了半个月的路才截拦住马车救回寒初蓝,是因为他与马车背道而驰。

真正来说,那个地方距离两国交战的燕山城只有五天的路程。

欧阳烈此刻还在燕山城内,欧阳易觉得想确认寒初蓝是不是他们欧阳家的血脉,不用再把寒初蓝带回京城去,只需要把寒初蓝从夜千泽手里抢回来,然后直接送到燕山城去与欧阳烈见面,滴血认亲。

如果寒初蓝真是欧阳烈的女儿,再把她送回京城,恢复公主身份,诏告天下,东辰帝君有后,是为公主!

“好。”

夜锦英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只回给欧阳易一个淡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好”字。

“锦英…”

“吃饭!”

夜锦英淡冷地又说了一句。

欧阳易只得等到两个人都吃饱了,他才阻止夜锦英收拾碗筷,有几分急切地对夜锦英说道:“锦英,我真的要走了。”

“我知道,再见。”夜锦英说了一声,连看他一眼都没有,抢过了碗筷就绕过他的身边往厨房走去。

他要走了!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因为他是东辰国的恪王。

而这里是大星王朝的国土,他怎么可能久留?

还有,两国如今正在交战,她与他之间横着鸿沟,就算对他有几分异样的感情,她也不敢抱任何的希望,跨国的爱恋,她知道,见到最好的例子便是上官紫的。但跨国爱恋却没有好的结果,看她那个王婶的结局便知晓。

上官紫在大历国是最受宠的公主,都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一个庶出的郡主,还是“死了”的人,要是也来一段跨国爱恋,结果如何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生在皇室,她很清楚皇室的尔虞我诈,她想过如果能嫁人,她希望嫁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老百姓,不愿意再嫁入皇室,可是欧阳易还是皇室的人。

东辰国的皇室看着不是很乱,因为欧阳烈管得好,可皇室再好,都会有阴谋算计,她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她喜欢在食福酒楼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过着由自己掌控的生活。

他说他要走了,她的心其实也在揪痛,也有着不舍。

可他们没有未来,她不能让自己再沉沦下去。

走就走吧,断了相见,绝了念想,他依旧是他,她依旧是她。

相隔万水千山,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不久,他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娶妃生子,而她或许也会嫁人,或许一辈子当个老姑娘,爱情之于她早就成了奢侈品,她不会把全部希望投进去,免得无法抽身。

欧阳易的脸都绿了。

他要走了,她只给他这样的一句话吗?她就没有其他话要对他说?她就不会说一句她舍不得他的话吗?

跟着她走进厨房里,看着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淡冷地洗着碗筷,从表面上看去,根本就看不出她对他的不舍。

“夜锦英,你就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的话吗?”

看都不看他,夜锦英应着:“有一句。”

欧阳易大喜,咧嘴便笑问着:“什么话?”

“谢谢你赶回来救了我。”

欧阳易抽脸,几步跨到她的身边,又气又恼又无奈地瞪着她,“就只有这一句?”

“对。”

“我一走,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欧阳易提醒着她。

夜锦英抿唇不语。

默默地洗着碗。

欧阳易以为她会心生不舍了,继续提醒着:“我二十多了,又是父王母妃的独子,这一次回家,我担心父王母妃会要求我娶妃生子。”

“恭喜!”

欧阳易的脸又绿了,忍不住扳住夜锦英的肩膀,灼视着她低吼着:“夜锦英,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你居然还说得出恭喜,你对我明明有感情,为什么要压抑着?为什么不肯流露一分?这么久以来,难不成都是我欧阳易一厢情愿?”

夜锦英仰起脸,迎着欧阳易的灼视,神色依旧淡冷,语气也没有半点的变化,轻淡地应着:“知道又如何?你是东辰国的王爷,我是大星王朝的郡主,你姓欧阳,我姓夜,咱们是搅和不到一块的。别忘了,我们的国家还在交战,我大星边境的百姓深受战争之苦,而带给他们这种痛苦的是你们国,先不说国仇家恨,仅说千里迢迢,两国之界,你说咱们能有结果吗?我夜锦英不喜欢做那种没有结果的事情。”

欧阳易低吼着:“你在大星已经成了死人。锦英,跟我走!跟我回东辰去,我保证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不会再让你承受在陈王府那样的待遇,我也可以保证我的恪王府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的王妃之位许给你,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夜锦英轻轻地扳开他扳着她双肩的大手,垂下眼眸,不让欧阳易看到她眼里压抑着的痛与不舍,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就算我的家人当我已死,我还有食福酒楼,蓝儿不在,我要负责着酒楼的运转,那也是我的酒楼。”那才是她生活的希望。

欧阳易的承诺于她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听听便好,风一吹便过。

像他们这种皇家出身的人,又怎么可能保证得了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