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英那孩子帮了蓝儿很多,看在她的份上,泽儿才会不想再与你们计较下去,王兄该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好女儿。”这句话是周妃自己想对陈王夫妻说的,她格外地多看了陈王妃几眼。

陈王妃在过去没少虐待夜锦英,让夜锦英像个下人一般,又在年岁渐大时都不帮她寻亲事,好在寒初蓝喜欢她,因为寒初蓝的关系,夜锦英才能与欧阳易结为连理,如今在东辰国那边当着洛王妃,集王府三千宠爱于一身。

欧阳易成亲后,一如他对寒初蓝承诺的一般,只有夜锦英一个正妃,再无其他姬妾,不少王公大臣想把女儿送给他当侧妃,都被他拒绝了。

闻言,陈王妃错愕地望着周妃。

就连静宁都白着脸,在他们的心里,夜锦英早就死了。

只有陈王神色里多了一抹温和。

“弟妹,你说锦英?”

陈王妃忍不住发问。

周妃的口吻告诉她,夜锦英没死。

周妃也不再隐瞒,把夜锦英没死,还嫁到了东辰国去当了洛王府的小王妃,告诉了陈王妃,陈王妃听完后,神色变了又变,再看陈王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记起夜锦英的生母被抬升为姨娘,摆脱了通房丫头的身份,陈王妃明白了,自家夫君是早就知道夜锦英还活着的。

“王爷早就知道大郡主还活着?”

陈王妃问着陈王,脸上有几分怒意。

陈王老实地点头,“本王是知道,锦英与洛小王爷来见过本王,本王与她娘都允了他们的亲事,还让她娘给她备了嫁妆。王妃,这件事,没有让你知道,是因为时局不对,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以前怕少帝知道,会疑心他们勾结东辰国,对陈王府不利。现在少帝死了,夜千泽马上就继位,夜锦英嫁的人又是东辰国王爷,寒初蓝的哥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女儿远嫁东辰了。

陈王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觉得自己被陈王以及一个通房小妾耍了,她又不好当着周妃等人的面发作陈王,只得勉强嗔怪着:“王爷也真是的,大郡主还活着的事,还寻了一门好亲事怎么不让妾身知晓,知道大郡主出事那会,妾身可是难过得要命。”

大家都看出陈王妃这些话说得很勉强。

周妃担心陈王妃回府后会为难夜锦英的亲娘,便拉着陈王妃的手,笑着:“王嫂,咱们到外面去看看孩子们放烟花吧。”

知道周妃有话要对自己说,陈王妃讪笑两声,没有拒绝,跟着周妃走了出去。

出了屋外,妯娌两人漫走于长廊下,只有两名贴身的奴才跟随着。

“王嫂,锦英这孩子我们在逃亡那时也见着了,也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她还活着,而且一直都在帝都,帮初蓝打理生意呢,如果不是初蓝让她打理生意,或许她真的死了。食福酒楼,王嫂可知道,那便是初蓝的酒楼,一直交由锦英打理,她于初蓝夫妻俩算是有恩的,又嫁了洛小王爷,小王爷对锦英的好就像千泽对初蓝一般,嫁过去还是正妃,初蓝如今是什么身份,王嫂知道了吧。她是东辰帝君与咱们大星战神的亲生女儿,二十年前,战神扬名天下那一战,初蓝便出生在战场上,后被战神的部属抱走的,不知怎地就流落到了清水县去。东辰国向来缺少公主,初蓝这个公主可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还没有认祖归宗,就先给了公主的名份。”

说到这里,周妃顿住脚步看着陈王妃,温声说道:“初蓝的性子,王嫂也是知晓的,先不说她与锦英的交情,仅说锦英是她的嫂嫂,她就会向着锦英。千泽马上就要登基了,锦英这孩子又是个实心人,以前对千泽也真心,自然不会亏待锦英。如果不是看在锦英的份上,紫灵公主的死,你们陈王府也脱不了关系的。当年加害紫灵公主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陈王妃脸色白了白。

在得知夜锦英还活着时,还嫁给东辰国的小王爷,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情,陈王妃心里是一肚子的火,想着回到府里再去收拾夜锦英的亲娘。此刻听了周妃的话,她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她再像以前那般虐待夜锦英的亲娘,夜锦英会放过她吗?寒初蓝会放过她吗?还有夜千泽。

“媚儿。”陈王妃讪笑着,抓住了周妃的手,感激地说道:“还好,你提醒了嫂子,否则嫂子真的会犯错。”在夜千泽被迎回帝都,迎进皇宫的时候,整个陈王府的人都度日如年,特别是陈王妃夫妻俩,才会在今天晚上得知夜千泽夫妻俩从宫里出来,回到沐亲王府,带着一家老小来请个安,问个好的。这种情况下,他们该做的是尽量让夜千泽不要记恨于他们,而不是去招来夜千泽夫妻俩的怒意。

“王嫂能明白就好。”

陈王妃拼命点头,“嫂子明白的。嫂子保证回府后不会为难她娘亲的。”

点醒了陈王妃,周妃与她闲聊几句,便重新回到夜沐的身边陪着他。

虽然刚刚经历了战乱,除夕夜还是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当沐亲王府上空燃起了烟花后,京城四处便陆陆续续有烟花燃放。

长风苑的屋顶之上,夜千泽与寒初蓝并肩坐在那里,夜彤交给了夜君睿兄弟俩,兄妹俩久不见面,夜彤竟然也不怕生,愿意跟着兄弟俩玩。

“千泽,你不恨他们了?”寒初蓝望着黑色夜空绽放着的烟花,轻轻地问着身边的男人。她知道,婆母的死是千泽心底的最痛。害过婆母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和陈王夫妻外,其他的都死了,包括被关在天牢里,被人遗忘了的楚王妃母子女几人。

天牢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轩辕彻派人来救了数次都没有救出儿女,反而惊动了夜无极,夜无极加强了天牢的守兵,让轩辕彻再无机会救出儿女。经过一段时间的折磨,兴宁他们便病死在天牢里,被狱卒用一张破席卷出去,扔到了乱葬岗。

“怎么能不怨不恨。”夜千泽低低地说道,俊朗的脸上闪过了寒意。“但他是锦英姐姐的亲生父亲,是我父王的亲哥哥,看在锦英姐姐和我父王的份上,我只能这样。现在我不需要做什么,也足够把他们吓死,就让他们一家子,这辈子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吧。”

他不会加封陈王府,也不会亲近陈王府,会偶尔给他们几分冷脸,什么都不需要再做,就能让陈王府整天提心吊胆。

寒初蓝搂上他的腰肢,把自己的头枕靠在他的肩膀上,温声说道:“千泽,你要是心里有疙瘩,你就冲着这夜空大吼几声,把心里的气都吼出来吧。看在锦英姐姐的面子上,咱们也只能学着去宽恕了。”

扭头,夜千泽也搂住了她,脸上的寒意收起,换上了柔和,脸凑过来贴了贴她的脸,轻声说着:“蓝儿,又过年了。”他们成亲四年了。

他转移了话题,寒初蓝也识趣地不再在原话题打转,不过他提到过年,又触及了她心底那抹被藏得最深的思念,望望他,又望向夜空,神情变得飘缈起来,叹着:“是呀,又过年了,我来到这里也四年了。不知道爸妈可好,我这个不孝女,未能在他们膝前尽孝,还要让他们伤心难过。”

夜千泽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把她置放在自己的怀里,帮她扯紧了身上披着的披风,她是个怕冷的人,每到冬天都穿得像个粽子似的。他的头埋到她的后脖子处,亲了亲,下巴便抵在她的肩上,柔声说道:“蓝儿,他们都会很好的,也不会怪你的。”

寒初蓝涩涩地笑了笑,忽然从他的怀里站起来,夜千泽生怕她会掉下去,赶紧跟着站起来,紧张地拉住她,她却是反身一头扎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千泽,我真的很想他们,很想,很想,很想回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我还嫁人了,给他们找了一个好女婿,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里度过了四个年头,也让她明白,穿越之事,都是有来无回的。

夜千泽爱怜地抚着她的后背,爱怜地说道:“蓝儿,他们会很好的,都会很好的。除了他们,你还有我,还有很多很多疼你爱你的人,蓝儿,这里就是你的家!”

寒初蓝没有说话,夜千泽也不再说话,依旧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每逢佳节,爱妻都会思念她真正的家人,他是知道的,也尽量避开着与她谈论她真正亲人的事,更怕她会离他而去。

这件事,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或许元缺会猜到些什么,就是无法求证,这种怪异的事情,要不是自己遇上了,他也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他庆幸,他遇上了。

老天爷让他拥有了她。

他要更加的爱她,疼她,宠她,让她忘却与真正家人的分离之苦。

夜千泽的登基大典在正月初六举行的。

这天,天气很冷,好在没有风没有雪没有雨的,在帝都的冬天里,算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夜千泽换上了明黄色的龙袍,本来就俊美非凡,尊贵无比的他,在龙袍的烘托之下,越发的尊贵耀眼。

文武百官都换上了崭新的朝服,分左右而立,看着这位同样年青的新君,一步一步地走来,所到之处,都跪倒一片。

当夜千泽走到了龙椅面前,转过身来时,殿里殿外所有人都跪下,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缓缓地坐下,夜千泽沉沉的声音传出九重宫殿:“众卿平身!”

一代新主就此诞生。

寒初蓝则穿着凤冠霞帔,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殿之中,然后顿住脚步,等着宣读册后的册文。

“朕之嫡妃欧阳氏,祥钟华胄,承欢致孝…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

寒初蓝没有细细地听册文,册文不止这么几个字,她只听进这几个字,她的姓氏被改回欧阳,因为她是东辰国的公主。

最主要的是,她与夜千泽恩爱非常,夜千泽在她走上台阶,来到他的身边时,他沉声地对着殿里殿外的人说了几句话:“朕与皇后少年结发夫妻,情深似海,朕当年对皇后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朕的后宫,独皇后一人,今后众卿休要议选秀纳妃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新帝与皇后感情深厚,新帝要宠皇后可以,以后都不再选秀纳妃,似乎有点…

望着殿上那对极为般配的夫妻,两个人当着众臣的面,在殿上就那样十指紧扣,众臣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不再说,跪下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千泽登基了,寒初蓝被封为皇后,正一品,远在药王谷的夜璃被封为东宫太子。夜沐被尊为太上皇,周妃为皇太妃,太后这个位置,夜千泽就算从心里接纳了她这位继母,还是不愿意给她,好在周妃不在乎这些,她能与夜沐共度余生,安享晚年便已知足。

曾在夜沐的药膳里动过手脚的御医们,虽是奉着夜无极的旨意,还是被夜千泽问了罪,算是替父亲报了仇雪了恨。

代青拒绝受封,只是去祭拜过上官紫,然后带着惠太妃的灵骨,回张家村的后山去了。

杨庭轩夫妻也不愿意受封,在夜千泽登基为帝后,他们打道回府,清水县才是他们的家,只要一家子能团聚,不用再担心会被别人加害为难,不为官不为爵也很幸福。

夜千泽选择尊重他们的决定。

寒家的人,夜千泽倒是不愿意给他们封官晋爵的,因为寒大川不是当官的料,他也怕改变了身份,颜氏又会死灰复燃,像以前那般可恨,那样的话会在乡亲里为非作歹,所以他征求过寒初蓝的意见后,便赏赐了一些田地银子,建了一座大屋给他们安度晚年。

星月被寒初蓝“赶”离了身边,深宫大院不适宜星月再呆着,她让星月夫妻俩重新接管她的食福酒楼,给他们一些股份,算是让夫妻俩在帝都安了家。

数天后。

咱们的东宫小太子夜璃迎来了他三周岁的生日。

药王谷里鸡飞狗跳,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追着鸡鸭跑,追得那些鸡鸭咯咯地叫着,扑腾扑腾地逃跑着,不肯让小身影扑倒。

有抹白色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下面,优雅地弹着琴,曲子一直不变,反反复复都是那曲《凤求凰》,对于在追着鸡鸭跑的小身影,白影无动于衷,倒是站在凉亭外面的凌青一脸的心疼地看着那道追逐着鸡鸭的小身影。

瞄一眼反反复复地弹着《凤求凰》的少谷主,凌青数次张了嘴,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在不远处,还有好几个男子随着小身影的动作打转。

他们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把磨得闪闪发亮的菜刀,一个拎着满满的一桶烧得开了又开的开水,还有的手里捧着一碗放了盐的清水。

等。

他们在等着杀鸡。

今天可是小太子的三周岁生辰,少谷主说了要给小太子庆祝生辰,所以要杀鸡,给小太子吃鸡腿,那是小太子的最爱,最爱鸡腿,曾经有个女人对他们的少谷主说过:“记得鸡腿留给我。”

不愧是母子呀,小太子是那个女人生的,所以爱吃鸡腿。

可是让他们头痛的是,少谷主虽然说了要给小太子杀鸡庆祝生辰,却要求小太子自己去捉鸡,捉到一只就宰一只,捉到两只就宰一双,要是捉到会拍着翅膀飞到屋顶上去的鸭,再赏两只鸭腿。

让一个大人去捉鸡鸭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让一个今天才满三周岁的孩子去捉鸡鸭,却很困难。

这不,夜璃已经追着谷主养着的鸡鸭跑了半天,跑得小脸蛋都红红的,在大冷的天气里甚至流着汗了,别说捉到鸡,连鸡毛都没有扯到一根呢。

他们磨好了刀,烧好了水,准备了盛鸡血的碗,就等着杀鸡。

瞧着追着鸡鸭跑,越跑越欢,似是不再为了捉鸡鸭,而是在与鸡鸭嬉戏的夜璃,几个人在心里一致地叹着气:鸡,明年能杀吗?

夜无极驾崩后,元缺离开了帝都,回到了药王谷。

夜璃这个徒儿再次见到元缺时,依旧像婴儿时一般,接纳元缺接纳得很快,不过数天时间,就师父长师父短地跟在元缺的屁股后面叫着。

三岁的他不像婴儿时那般爱哭,或许是在谷主“残酷”的爱抚下,被训练得不敢随便哭了吧。一哭,师祖可是会放蛇陪他睡的。被各种毒蛇咬过无数次,又被师祖解毒无数次,他倒是不怕那些毒蛇,现在所有药王谷里的蛇都是他的玩具,他是怕再吃师祖那些解毒丸了。

苦得要命!

他的模样发生了变化,才五个月大的时候,他既像夜千泽又像寒初蓝,现在的他像极了寒初蓝,却依旧美得像个妖孽。

师祖老是说他有个妖孽爹,所以他就是小小的妖孽。

可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他的妖孽爹。

师父一回谷,瞧着他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然后发狠地把他抓入怀里,猛亲他的小脸蛋,弄得他一脸都是口水,却又爱极师父那宽大温暖的怀抱。师祖对他说,这个总是一身白衣的叔叔便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见不到妖孽爹,就把师父当成爹吧。

所以,夜璃喜欢元缺。

很喜欢。

在他小小的心灵里,元缺就是他的父亲。

“少谷主。”

凌青看看天,快正午了。

他再也忍不住,走进了凉亭里,提醒着元缺:“快正午了。”

元缺不说话,待他一曲终罢,他才淡淡地问着:“璃儿捉到鸡了吗?”

“少谷主,太子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捉得到鸡呀,还是让属下帮忙吧。”

元缺瞟向了与鸡鸭玩得正戏的夜璃,淡淡地笑道:“是你过生辰吗?”

凌青立即噤声。

站起来,元缺走到凉亭边,笑着对夜璃说道:“璃儿,再跑快一点,动作要敏捷,出手要快要狠,否则你今天都吃不到鸡腿了。”

让夜璃自己捉鸡,就是锻炼夜璃的反应及速度。

夜璃已经三岁了,还有七年,就会回到父母的身边,他这个师父只能教他七年了,七年很短,眨眼就过了,他不能把一生所学教给夜璃,至少也要让夜璃把基础打好。

他答应过她,他会善待教育好她的儿子的。

七年后,他要还给她一个优秀的儿子!

追鸡鸭追得气喘吁吁的夜璃,停了下来,跑了一个上午,跑得汗流浃背,他动手就自己脱衣服,别看他才三岁,有那么残酷的一个师祖,他早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脱掉了厚重的外套,仅着中衣,夜璃才扬起清脆的声音回答着元缺:“师父,璃儿要吃所有鸡腿。”

望着那张越来越像她的小脸,耳里仿佛又听着她在说:“我要吃鸡腿。”嘴里便宠溺地应着:“好,只要你能把所有鸡捉住,所有鸡腿都给你吃。”

如果要说现在的夜璃还有哪里像夜千泽的,便是他的胃。

夜千泽是个大胃王,很能吃,夜璃小小年纪,胃也很大,是个小大胃王。

“好!”

稚气的童音豪气地响了起来。

元缺笑着抬头望了望天,提醒着:“璃儿,快到正午了,你别再玩了,抓紧时间,你瞧叔叔们都等着杀你的鸡呢。”

“师父能帮我拎鸡吗?”夜璃稚气地问着元缺。

元缺似是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不过很快就宠溺地点了点头,只要这小子能捉到鸡,他愿意帮忙拎鸡。

得到元缺的首定,夜璃立即行动起来,放开了手脚,扑着鸡。

刚才他追了半天都没有捉到一只鸡,反而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一次,他却是一扑,就是一只,再扑,又是一只。

元缺手里的鸡越拎越多,夜璃还在继续扑着鸡。

凌青两边手也开始拎着鸡了。

夜璃还在继续。

从屋里晃出来的谷主,瞧着这一幕,顿时就跳了起来,冲着夜璃叫嚷着:“小妖孽,你再扑下去,老夫养的鸡都让你扑完了。”

“师祖,师父答应过璃儿,让璃儿吃所有鸡腿的。”夜璃气定神闲地把新捉到的鸡拎到谷主的面前,待谷主弯下腰来与他对视时,把鸡往谷主怀里一塞,瞟向了元缺。师祖要是有意见,找他师父算帐去。

三岁的小鬼头,心如明镜似的,元缺一回来,就知道师祖最怕师父,应该说最疼师父。师祖也疼他,可与师父一比较,夜璃就觉得师祖更偏向师父。

“缺儿!”

谷主瞪向了那个以前宠着人家娘亲,现在又宠着人家儿子的徒儿。

元缺淡淡地笑道:“师父,你该庆幸璃儿没有说要吃所有鸡鸭腿。”

谷主:…

一场鸡宴生辰就这样诞生了。

夜璃吃了六只鸡腿,并没有真正吃完所有鸡腿,元缺怕他撑着,不肯再让他吃,以他三岁的年纪吃了六只鸡腿已经算多的了。

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夜璃,元缺忽然把一道诏书拿出来,塞到了夜璃的手里,夜璃好奇地展开那道明黄色的诏书,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师祖才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嘛。他仰起小脸,问着元缺:“师父,这是什么?”

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手帕,也就是寒初蓝当初撕下来给他拭汗用的内裙布碎,几年了,他还是时常带在身上,用小手帕帮夜璃拭了拭嘴边的油渍,元缺才温声答着:“这是你爹娘给你的生辰礼物。”

册立太子的诏书,夜千泽马不停蹄地派人送来,他又派人马不停蹄地去接,才能在今天接到。

“师父。”

夜璃抬眸看着元缺,好奇地问着:“璃儿的爹娘在哪里?师祖老说璃儿有个妖孽爹,什么叫做妖孽?是妖怪吗?那么璃儿不是小妖怪了?我娘呢?我娘也是妖孽娘吗?师祖不提我娘的,偶尔提起,就说我娘欠师父的。”

他知道自己有爹有娘,可就是没有见过,不知道爹娘长成怎样的一副妖孽样。

元缺撇了一眼还在啃着鸡爪的谷主,耐心地向夜璃解释着:“璃儿,你爹娘都很爱你,不过他们很忙,还没有时间来接你,等璃儿再大一些,他们就会来接你的了。你爹不是妖怪,他只是长得很好看,你娘也很好看,你的样子很像你娘,你要是想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就去照照镜子。”顿了顿,他又柔声说道:“你娘没有欠师父的,师父做再多,都是心甘情愿。”

谷主在那边哼着,嘀咕着:“情痴!宠了老娘又来宠儿子!”

还都是别人的呢。

元缺不理谷主的嘀咕,摸着夜璃的头,宠溺地说道;“或者,师父画一幅你爹娘的画像给你,你天天瞧着,就能记住他们的样子了,将来见了面,也好相认。”

当年谷主抱走夜璃时,寒初蓝痛苦的样子还烙在他的心头,要不是因为他,她也用不着骨肉分离。夜璃那会儿才五个多月,没什么记忆,记不住她的模样,谷主又提了十年之约,她是担心十年后,儿子不认她。

他怎么忍心让她骨肉重逢后再伤心?

他要让夜璃记住她的样子,不管隔多少年再相见,夜璃都会认她那个娘。

“谢谢师父。”

夜璃懂事地向元缺道谢。

元缺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小脸,笑笑。

夜璃在他的怀里把玩着那道诏书,不久后便在他的怀里睡着。

望着怀里睡着的小人儿,元缺的神情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了。

谷主望着这对师徒,长叹一声,摇摇头,继续啃他的鸡爪。

瞧着还有两大盘的鸡腿,他伸手就要去拿,元缺抱起睡着的小人儿站起来,淡淡的声音飘到谷主的耳里:“璃儿说过要吃所有鸡腿,少一个都不行。”

谷主顿时悻悻地缩回了手,嘀咕了几句,无奈地啃鸡爪。

大星新君继立,待国事初定时,已经回国的欧阳烈派使者前来,请求大星的皇后也就是寒初蓝,跟着使者回东辰国省亲,其实就是正式认祖归宗。

夜千泽准了使者的请求。

明天,寒初蓝便要前往东辰国省亲,回去认祖归宗,回去见她的亲人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东辰公主,她却是现在才回去认祖归宗。

玉铃兰这位东辰内定的皇后,自然也是使者请求与寒初蓝一起回东辰的,但玉铃兰拒绝去东辰。

夜千泽继位,大星初定,大历与东辰是派了人来祝贺,并没有议定三国永世修好的协议,这样三国随时都还会有战争,东辰就还是她的敌国。

她还记着欧阳烈的背叛及伤害,还记着那数万兄弟的亡魂。

虽然她知道寒初蓝回国省亲就是认祖归宗,她这个亲娘最好就是陪同着,免得再生枝节,她还是拒绝了。欧阳烈认准了寒初蓝这个女儿,父女俩都滴过血了,而且整个欧阳家族都从心里认可了寒初蓝的公主身份,寒初蓝回去,她认为不会再生枝节。

正阳宫。

再度异主的正阳宫,还是帝君的寝宫,夜千泽并没有换宫殿。事实上,这座宫殿已经被好几位帝君当成寝宫,成了帝君默认的寝宫了。

夜千泽合上了手里的奏折,望向在眼前默默地来回走动的寒初蓝,寒初蓝的手里还捏着一封信,那是欧阳烈让使者带给寒初蓝的私信,请求寒初蓝务必要劝玉铃兰跟着寒初蓝一起回国,欧阳烈想借此机会把玉铃兰留在东辰,用他的余生来向玉铃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