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震惊的声音:“你们在教室里干什么?”
声音苍老却洪亮,众人齐齐扭头看去,是肯尼迪院长,他吃惊地张大着嘴,下巴都要跌下来了。
教室里桌椅东倒西歪,酒瓶子滚了满地,酒水泼洒得四处都是,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不少学生喝得兴起,掳袖挽衣地大战在一起。
好一个乱字了得!
除了肯尼迪院长,学院几名长老铁忠、解祥、葛斯特也在,除了炼药系主任许孟,他是炼药师,性格高傲些,非重要事情从不抛头露面。
当然,夜玄也在。
他面色些微难看,快步走进教室,眼光看着月思卿问:“喝酒了?”
看到男子微沉的俊脸,月思卿的酒意醒了大半。
她前世酒量是不错,但这具身体却从未培养过,幸得灵力深厚,不至于醉倒。
“夜导师,毕业了,大家心里都高兴,最后一次相聚了,所以很尽兴。”吕涛笑了一声解释,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他对夜玄,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可也用不着在教室里!”肯尼迪院长险些要发飙了。
狂欢他能理解,可这地方选得也太…这可是学习的地方。
“院长,教室对我们来说更有意义些,别生气啊!”月思卿冲他启齿一笑,拂开额前碎发,脸颊上浮着晕红。
见她开了口,肯尼迪院长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眉头紧皱。
“要不,你也来一杯吧?”满面红光的夏远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突发奇想,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颤手捧起满酒的杯子便朝肯尼迪院长送去。
肯尼迪院长的脸色禁不住冷沉了几分,挥开他的手道:“我不喝!”
夏远“咕咚”一声没站稳,倒在地上,酒水连盏泼了一地,他索性也不再爬起来,眯着眼看向肯尼迪,声音含糊道:“哪来的老头子啊?唔,一个两个三个,怎么这么多老头子?”
“噗!”他的话刚说完,不少头脑还有几分清醒的学生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急忙捂住嘴。
而肯尼迪院长几人脸上的肌肉刹时扭曲起来。
月思卿感到头顶一阵乌鸦飞过。
她很想问一声,夏远,您老是不是从来没喝过酒?
强忍着头晕,月思卿走到肯尼迪面前,挡住他看向夏远的目光,从一名学生手中接过一个茶盏,笑嘻嘻地道:“是啊,院长,我们的毕业代表着你又送走一届学生了呢,是不是也要同欢一下?”
呃…看着她递来的酒水,肯尼迪院长身体微僵。
这若是别人递来的吧,他拒绝了便是。
但这是月思卿,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呵呵,院长,学生的一片好意也忍心拒绝么?”夜玄缓步走来,不动声色地扶住月思卿的臂,冲肯尼迪院长轻轻一笑。
肯尼迪院长顿觉浑身一震,呀,他老糊涂了!
几乎是抢一样,他探出双手接过月思卿手中的酒水,脸上挂着尴尬歉意的笑:“是是是,当然该喝了。多谢月思卿同学。”
说完,他一仰脖就将杯中酒水喝尽。
月思卿一愣后笑道:“院长,您太客气了。”
“不不,不是客气。应该的,应该的。”肯尼迪院长擦去嘴角的酒水,脱口说道。
应该的?
月思卿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肯尼迪在夜玄面前有些谦卑的神色,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嘴里喃喃道:“怪了,是我喝醉了吗?还是院长喝醉了?”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离得近的夜玄强忍着笑意,说道:“酒也喝了,兴也尽了,都散了吧。”
“夜导师,你还没喝呢。”月思卿摇了摇头。
“是啊,夜导师,我们敬你!”慢班学生们手捧杯盏,七手八脚地围过来。
更有学生给他递上斟满的酒杯。
夜玄眉头轻蹙,并不接,低声问月思卿:“有酒杯吗?”
月思卿看了他一会儿,嘴角轻弯,唔,原来她的夜玄洁癖病又犯了呢!
她将自己的酒杯放在桌上,抱过酒壶斟上半杯酒,回头捧给夜玄,耸耸肩道:“我用过的。”
夜玄淡淡一笑,接了过来,向众人举起杯子,说道:“时间匆忙,就一起来了。”
学生们颇为激动,抢着跟他碰杯。
夜玄仰起脖子,优雅地饮尽酒水。
月思卿巴巴地看着他,她还没有敬呢…想了想,她转过身,将桌上的酒壶给抱了起来。
只不过,刚刚抱住,腕上便传来一道力量,夜玄拉过她的手腕,说道:“别闹了!都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这帮人在这都折腾大半下午了。
月思卿有些不满地撇嘴,却也只好向吕涛和其他学生告别,又看向地上醉死的夏远。
用不着她担心,六七名学生抢先上前,将夏远抬了起来,一众人跟在肯尼迪院长身后出了教室。至于乱糟糟的教室谁来打扫,那就是他们酒醒后的事了。
月思卿跟着夜玄有些迷糊地回到住处。
耳边清净了许多,她迷蒙地问:“夜玄,去楼上吗?”
望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夜玄心头一软,说道:“你先喝点水。”
月思卿被他牵到檀木桌旁坐下,后者懒懒地趴在桌上。
不一会儿夜玄便倒好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你还没跟我敬酒。”月思卿可还记着这事。
“来,碰杯。”夜玄端起另一个水杯,轻轻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下。
“不一样!”月思卿摇头,眼角微弯,“你这是哄小孩子么?”
夜玄弯下健实的腰肢,捧着她的下巴微微一笑,说道:“那这样呢?”
说完,他微闭星眸,已一把含住少女微湿的唇。
娇软的唇,让他心碎的甜美,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更多,长舌带着酒意攻了进来。
“唔…”月思卿低哼一声,男人已纵情地在她唇齿间缠绵起来。
“满意了吗?”良久,低哑的询问琮着盅惑在月思卿耳畔响起。
“哼。”月思卿脸红耳热,低应一声,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困倦地眯起了眼。
“小懒猫,睡了又睡…”夜玄低语的声音含了无限怜爱与宠溺,却已托起她的腰,将她抱向二楼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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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酒醉后,皇家学院最后一个班级也就此解散。
曾经的慢(2)班,纵然拿下过无数辉煌,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在学院的舞台上,但他们去了也在学院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那终究是历史,是他们永远回不到的过去。
师娘
睡了半天一夜,月思卿醒来时犹觉得头晕脑胀,赶紧盘腿摆出修炼姿势,静下心来调整呼吸。
一个时辰后,再度睁眼,月思卿方才感到身轻气爽,长长纾了口气。
她站起身,习惯性地活动了下腕骨脚踝,一面环顾四周,她睡在了夜玄的主卧室里,半垂的窗帘使得屋内显得极为幽暗,并不见夜玄的人。
这男人又去哪啦妲?
月思卿抓了抓头发,几步便跳下了床,只是刚落地,她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低头一看,自己穿着的不是原来那身衣服,而是一套略为宽长的男式中衣,雪白的颜色显得格外干净。刚才没下床时衣服褶皱着,她并没注意,现下直立起来,宽大的上衫居然拖长到膝盖了。
尼玛这谁的衣服?问题一出答案都不用想了,肯定是夜玄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谁给她换的衣窀!
月思卿脑中“嗡”的一声有些炸开,双颊染上血红,抓着衣摆,透着大大的衣领看着自己里面未着寸缕的模样,脑袋有些空白。
慢慢的,她回过神来,咬了咬唇,索性就这样出了房。
反正在家里,尤其是夜玄这规矩紧,随意些更没事了。
蹑着脚步,她轻轻下楼,想看看一楼客厅里会不会有人。
刚走下楼梯,在墙壁的转角处时,月思卿倏然停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客厅的角落传来。
还好还好,她注意了些,没有叫人发现,否则穿这么一身还真不好见外人呢!月思卿脸上露出庆幸来。
仔细一听,她辨出那低沉的嗓音正是肯尼迪院长的声音,而间或传出夜玄的说话声,他的表达总是特别简洁,两三个字。
她微微一笑,正要转身上楼,耳边却突然听到肯尼迪院长低叹道:“老师,我只是有些不舍。”
老师?月思卿脚步一顿,很好奇肯尼迪院长的老师是谁,将身子往墙角挪了几挪,探出头朝软卧那边看去。
待看到眼前一幕时,她差点惊叫出来,急忙捂住了嘴。
太师椅上,夜玄翘着二郎腿优雅而坐,一袭暗红色长衫将他有型的身姿衬得刚好,墨发披垂,掩映几分妖娆。
而那年纪很大的肯尼迪院长却双膝跪在他面前,朝他深深行礼。
月思卿将一双眼睛瞪得有如铜铃,直以为自己看错了,腾了只手不停地揉眼。
“老师年寿方长,而学生愚钝,有生之年也许都勘不破紫灵大界,终是要埋入黄土。与老师这一别或许再难相见,请老师受学生三拜,以报答当年倾心相授之恩!能得恩师,是学生三生有幸。”
肯尼迪院长哽咽着说道,双手伏地叩拜下去。
夜玄轻叹一声,却没有伸手来扶,看向肯尼迪院长的眼中也划过淡淡的怜惜。
月思卿只听到自己心跳如擂,呼吸急促起来,眼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脚下也有些控制不住,似乎想要冲出去问个究竟:这到底怎么回事?谁是学生谁是老师啊?弄错了吧!
德高望重的肯尼迪院长怎么会拜夜玄呢?
他们是在玩角色交换的游戏吗?
可明显不会是这样的,月思卿眼光既疑惑又震惊,一不小心,那粗重的呼吸便溢了出来。
“谁?滚出来!”夜玄突然放冷了声音,清喝一声。
月思卿一怔,缓缓放下捂在嘴巴上的手,等了三息。
一、二、三!
没人出去,那夜玄说的是她了?
一咬牙,她快步从墙后走了出去,看着夜玄,神色有些不自在。
夜玄瞥过来的眼神在看到是她时,脸色一僵,随后沉冷也化作吃惊。
肯尼迪院长尚还跪在地上,见到这一幕后也有些傻眼,一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身体如樽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月思卿出言打破了这样的死寂:“我,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说着赶紧低头,转身想要回去。
“等等!”夜玄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的步子一顿,立刻感到身后有人闪了过来,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
“先别走。”夜玄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吐出三个字。
“嗯?”月思卿不解地抬起尴尬的小脸看向他。
夜玄与她目光交织后转开,下巴微扬,对着远处的肯尼迪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肯尼迪院长见这最后两拜必定是拜不了了,从地上爬站起来,朝二人走来。
月思卿无意识地紧紧握住夜玄的手,耳边,夜玄却轻笑道:“肯尼迪,这是你师娘。”
肯尼迪呆住。
月思卿的所有表情也都凝固在了脸上,刹时间只觉得头顶一大群乌鸦尖叫着飞过。
师…娘!师娘!
肯尼迪院长倒是反应极快,毕竟他早就打过预防针了,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当下垂眉敛目,叫道:“师娘。”
月思卿快要哭了,紧紧抓着夜玄的衣袖,声音轻颤:“院长,您别折我的寿好吗?”
肯尼迪院长脸上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认真地说道:“你年纪虽小,但辈分却高,关系是一点都不能错的。”
月思卿纵是见过无数场面,却也没见过今天这场面,身体一直僵着。
感觉到她的异样,夜玄笑意越加浓了,低低道:“肯尼迪是我的学生,他说得没错,辈分一点也不能乱。就像上官鸿见了你,也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王婶,你完全可以给他脸色看。”
许是那晚的事一直留在心头,夜玄有意在这提到了上官鸿。
“呵呵。”月思卿干笑一声,当着外人的面,纵是有许多疑问也不好问出来。
肯尼迪院长抬起头,也笑道:“老师寻到归宿,学生万分高兴,先在这祝福老师师娘万年好合,永结同心。不打搅老师师娘了,这就离开。”
听着他一口一声“师娘”,月思卿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直到他走远,她才轻松口气。
想到什么,转过身,少女绝色的小脸笼上一层质问的阴云:“夜玄,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就,我就…”
“就什么?”夜玄好奇地问。
月思卿哼了一声道:“我就废了你!”
夜玄嘴角轻抽,终是无奈地笑道:“卿儿,话说起来长。”
“你只告诉我你多大?”月思卿立刻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让肯尼迪院长都认作老师的,那不是老妖怪也是老老妖怪了
“我说十八你信吗?”夜玄冲她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信!六年前你就说你十七了,现在还十八,你以为你逆生长啊!”月思卿反呛回去。
“逆生长?这个词倒新鲜。”夜玄失笑道:“不过这具身体确实不大,我想想,应该是二十三吧。”
“那是灵魂很大吗?”月思卿呆呆地问。
夜玄拉着她在檀木椅上对面坐下,眉眼间盈着认真之色,说道:“卿儿,我也不能瞒你,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也许是千年,甚至万年,你会…嫌弃我吗?”
最后一句,他问得还是很忐忑。
“千年?万年?”月思卿有些傻眼。
“嗯,你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言,星辰殿殿主每隔百年便要涅槃重生,其实,那些人虽然不同,可灵魂却是同一个。”夜玄的话已经点出了问题关键。
“重生?”月思卿挑眉问。
夜玄抬头望着客厅门外,眼光幽远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星辰大陆,也不知道来干什么,但冥冥中要去寻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我忘了那是什么。在没有找到它之前,我必须好好保护自己。而灵力太高,必会被以前的仇家注意,所以,我选择了重生。”
月思卿有些怔愣,一抹心疼涌了上来,轻声问:“你失忆了么?”
“我不确定,所有事都记得,但却又遗失了一段很重要的岁月。”夜玄的眼神有些黯然,“否则,我醒来时为何会在星辰大陆呢?”
“你以前不在星辰大陆?”月思卿又问。
“不在,是另外一个修炼灵气的大陆,灵气比这里要浓得多。”夜玄叹道。
“那个重要的东西,你找到了吗?”月思卿想了想,又问道。
夜玄缓缓收回眼光,看向她,点头:“找到了。”
“那是什么?”月思卿问。
“你。”一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夜玄的眸色温柔下去。
“我?”月思卿指指自己睁大眼。
“嗯。”夜玄殷红的薄唇浮出笑意,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柔声道,“我不知初衷到底是什么,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让我有了安定的心思,旁的事,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重要了。”
“夜玄…”月思卿双颊微热,但声音却是欢喜的。
“不嫌弃我么?”夜玄还有些不安地问。
“怎么会?你是我的男人。”月思卿很坚定地说道。
夜玄不由为她的话笑开,捏捏她的鼻子,满意地说道:“知道就好。”
月思卿嘻嘻一笑,拍开他的手,问道:“我的衣服怎么换啦?”一面问,她一面悄悄打量夜玄的脸色。
问到这事,夜玄一愣,还是说道:“昨晚你那身衣服有很浓的酒味,还有泼湿的酒水,我怕你睡不好,做主给你换了,是叫一名留校的高年级女生换的。”
听完他解释,月思卿为他的细心而感动,同时心中又有一丝小小的失落,说不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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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夏远的事都没有动静,直到第七天上,皇室突然贴出告示,通知熔炉铁堡卡列国招生赛最后的挑战赛于次日举行。
月思卿问了夜玄,夜玄只让她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叫上吕涛、夏远一同去了帝都广场。
如那日一般,今天依旧是人山人海。
卢劲松依旧主持着这场挑战赛,背生双翅,他悬浮在中央竞技台上,高声宣道:“现在请第四轮的前三名,来自皇家学院的月思卿、吕涛和夏远同学上台!请参加挑战赛的选手,同样来自皇家学院的宋英雄上台!”
他说完这话,月思卿三人昂首挺胸从左面登上高台,而宋英雄也在对面走了上来。
月思卿注意着他,他也看着月思卿。
目光相触,噼哩啪啦一阵电流击过,双方的眼神都暗沉了几分。
月思卿心中冷笑,宋英雄恢复得倒还不错,但看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实力多少受了影响。
台上的观众们一个个翘首以盼今天到底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