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施老爹做了决断,“帮吧。能帮到哪步是哪步,多的咱们也不求,只求心安。只是念福你做得小心些,别让人发觉才好。”

念福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按理说,这个忙她不应该帮。大家不过是普通同事,为什么要为了你冒险得罪大BOSS?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不能什么都算得太清楚。

眼下看来,她帮珍珠,好象得不到回报,白做了一回圣母。可谁知道哪天你有没有求人的时候?或许那时不是珍珠,但念福也希望有人能来拉她一把。

有段时间,自私凉薄的女主很流行,凡事都要算计个“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总之不能吃亏,吃亏就是二百五。当然,念福也承认,人的本性没那么好,好心不一定有好报。可她却觉得,在现实生活里,你要是做人真的这么计较,那是绝对没有朋友的。

而没有了能相互帮衬的朋友,你真的能靠着男主一人的迷恋就活得嚣张肆意?亲,拜托,现实点吧。这可不是写文,是生活!

所以,念福在得到全家的一致通过后,决定助人为乐了。

在想了一夜之后,珍珠来找念福了,一脸坚决的告诉她,“你帮我吧,我只求留个后,绝不会出卖你。若是我撒谎,就叫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纵使生了也养不大!”

听了这样狠毒的誓言,念福也没二话了,带着蕙娘早上药铺打听好的消息悄悄告诉她,“大夫说了,那避子汤药里面多少都含有阴寒之物,女子服得久了,确会伤身。要是可以,弄个方子来他看了才好决断。若不行,就多吃些白萝卜绿豆汤,也能解些药毒。我看府上几位主子炖的汤里常常也要加些红枣肉桂什么的药材,你看能不能寻些来我偷偷替你煲上。若是身子有什么不爽,细细把症状说来,我再去打听。”

末了,念福又假托大夫之口,把如何按压舌根催吐,和“前七后八”安全期的事情也隐晦跟她提了几句。

珍珠聪慧,一听就明白了。暗暗记下,又取出大半积蓄酬谢,念福自是不要,珍珠心中更加感念。此后有意无意,总是对她更加回护,两人也渐渐形成一份默契。

自此之后,珍珠在饮食上格外留心,若是三老爷,三太太剩下的好汤,她也不嫌弃,但凡是念福说过对自己好的就悄悄吃掉,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请教念福。至于那避子汤,更是开始找地方偷偷吐掉。

时日一长,她那身子便渐渐调养过来了。旁人不知,但珍珠自己心中却是明白。再去服侍三老爷时,更加记准日子。平常要是日子不对,她宁可装傻,也绝不过去讨好,倒让三太太欢喜她懂事明理。

一晃入了二月,杏花初绽,柳芽新萌,一日暖似一日。

可如此大好的天气里,三太太却添了两件烦心事。一是她哥哥,吕大舅要捐的那团练使一职似乎有眉目了,要四处寻好东西送礼。二是她儿子,欧阳庆年后终于迎来了新老师。

送给官家的礼物不好找,吴勉吴先生更难对付。初次上门考问了小胖子后,咬文嚼字的说了一通,说得小胖子云里雾里,连三老爷都不大懂,只觉得不象是什么好话。

三太太愁得只能想法让念福多做点好吃的,搞好师生关系,因此还打赏了她好几回。于是念福,就成了府里最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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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非礼

(去楼下买菜,打价要排长队,买单要排长队,排骨肉摊前更是需要手急眼快的去抢!这到底是肿么了,这么多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眼冒金星的求推荐求收藏~~)

这天下午,阳光晴好。

念福正在厨房里忙着,珍珠又来了。因为吴先生刚到,三太太怕儿子又挨批,不放心的又打发她来交待要用心做点好吃的。

“知道啦!”念福转头跟珍珠笑着,手上不停。将斩好氽水的排骨洗净,洒了些淀粉和少许盐在炖盅里抖着。

吴先生从来没个准日子,就象今儿下午,突然就来了。说想喝汤,又不要太腻,念福就赶紧给他老人家准备了一份清蒸排骨。

见厨房正好没人,珍珠就多问了两句,“我虽不怎么做饭,也知肉先放盐会煮不烂,你怎么就先加了呢?”

念福一笑,“肉放盐早了是会煮不烂,可我做的这道菜,要是不先搁点盐进去,回头这排骨就一点没味儿,不好吃的。没看我也只洒了少许么?只是为了打个底味出来。加了生粉会特别嫩,不信下回你自己试试。”

说着话,她在抖好的排骨上头又放了洗净的淮山薏仁,想想又切了块新鲜猪肝,生姜拍松散了一起搁进去,沿着盅壁徐徐注入清水,注意不激起排骨上的生粉,这才加盖放入蒸笼里细火慢炖去了。

这些时帮珍珠打听调养身体之事,念福也多学了些东西,知道春天到了要补脾养肝,所以才炖了这个汤。一会儿再调个汁配上,就不嫌清淡了。

两人正闲聊着,忽地就见老太太那边的小丫头来了。端着一盅中午送去的乌鸡红枣汤道,“老太太中午懒怠吃,一直搁到现在,方才想起来说赏你了,这些时为了伺候二位少爷的饮食,你也辛苦了。”

念福忙道了谢,送走丫头就把汤热热,找来两只小碗与珍珠分食。这些时受她熏陶,珍珠也知道乌鸡是对女人身子极好的补品,也欣然接了过来。才吃了两口,却听门外男子清咳一声,念福挑帘出去一瞧,却是欧阳康亲自来了。

他显然也看到厨房里的珍珠了,却并不准备过去打招呼,只是告诉念福,“先生说茶喝了腻味,想弄一碗豆腐花来。我现去你家,可还有么?”

念福心想这先生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也不知是来教书还是蹭吃蹭喝的,“豆腐花就一早才有,卖不掉的我娘肯定都压豆腐了。”

欧阳康有点为难,“那可怎么办?先生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得罪不起啊!

念福心一软,“算了,我做个杏仁豆腐给他吧,跟豆腐花吃起来也差不多。”

“那就多谢了。”欧阳康给她施了一礼,这才回去读书了。

珍珠见她要忙,也来帮忙。其实要做杏仁豆腐并不难,把甜杏仁用热水泡透后去皮磨成细汁,然后过纱布滤汁两遍,如做豆腐般煮熟点卤,等其凝固后浇上蜂蜜便成。只是念福还在当中摆上一圈葡萄干做花,当中放几粒切碎的樱桃干做蕊,打扮漂亮了,这才送去。

没办法,谁叫吴先生挑剔呢?经常吃样东西还得刨根问底,所以每回他来,都得念福亲自去送。

才到书房,却见小胖子正在手持戒尺的吴先生面前,磕磕巴巴的背书。稍错一点,吴先生那戒尺不落到他的身上,却会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吓得小胖子一下一个激灵,背得快痛哭流涕了。

念福甚是同情,都是从应试教育下过来的,不容易啊!

这一分神,就错过了欧阳康递给她的小眼神。

欧阳大少有些不悦的开腔了,“放下吧。”端着不累么?那边又有什么好看的?

念福倒是没听出这位爷的不悦,依言把吴先生的杏仁豆腐先放在一旁,又给他的面前也摆了一碗。总之是做了,多做少做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他家出钱,念福要不是喝了鸡汤,她还要偷吃一碗呢。所以不仅是欧阳康,欧阳庆也有一份。

欧阳康瞧一眼那漂亮的杏仁豆腐,心里就满意了三分,但老师没来,他是不会先吃的。反倒趁着那边在背书的工夫,悄悄跟她说,“谢谢你有心了。可有时候太好心,也未必是件好事。”

念福搁下杏仁豆腐的手一顿,就见欧阳康两只白玉般修长漂亮的手指摩挲上腰间荷包上装饰用的小珍珠。

她明白过来,却是笑了笑,同样低语,“凡事不可只看一面,好比张三爱甜,李四爱咸。今日大少爷看我好心,或许明日又该我庆幸呢?有时候,坏人堆里的一句提醒,可比好人堆里的一颗老鼠屎要有用多了。”

念福这话可不是随口说的,因白宣过年赌钱输得厉害,被追债的逼着从欧阳大少院里偷了东西去当,前几天闹将出来,虽然欧阳康自己掏钱把东西赎了,到底有些没脸。

虽然知道念福是好意提醒他注意防人,可欧阳大少护短,明明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却偏要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想想怕她听不懂,紧接着又道,“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总不能一棍打死。”

念福一笑,“那也得知道改才行。”不改不如早打死。

欧阳康听她这话,微微侧过脸来。早春稀薄的阳光斜斜透过窗棂映在他脸上,更加显得肤白如玉,细腻得连个毛孔也不见。尤其念福突然发现,这位爷居然有一对乌黑纤长的眼睫毛,侧侧一看,笔直挺立,衬着那双亮如繁星的眼,简直俊美如三春之花。

不行了!念福迅速调转视线,美人都是大杀器,看得她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居然手痒得想上前去掐一把非礼两下,这可实在不妙。

见女孩脸颊微微透出粉色,大杀器只觉得也在欣赏一副动人图画。念福身上的衣服并不出众,不过是二等丫鬟标配的豆青色袄子,外罩蓝灰色长比甲,只有领口和腰带才许带一抹并不艳丽的水红色,很是素净。可就这样,年轻女孩的青春美丽也是挡不住的,就象是二月枝头的杏花,即便清浅,也有了醉人的芬芳。

忽地,吴先生一声干咳,背完书的小胖子终于可以回位子上找回丢失的三魂七魄了。而大杀器忽地惊醒,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年轻女子是什么意思?失礼,太失礼了!赶紧收回目光,君子非礼勿视,此非礼也。非礼!

不过吴先生好象没怎么留意到他,倒是对杏仁豆腐大加赞赏,不仅自己吃,还招呼两位学生一起吃。尝了两口,觉得味道不错,只是看着那些红红的樱桃干,忽地又勾起一抹惆怅,“想吃樱桃,还得等好几个月呢。”

念福一喜,“先生也爱吃樱桃?”同好啊!

“是啊。只可惜此物太难保存,每年能吃的就那么几天。虽然也有晒干的,可总觉得没那么好吃了。”

念福顺口就道,“要是先生喜欢,等今年樱桃下来,我给你做一罐子酱存着。若是存得好,可以放一年呢。”

呃…不对,念福忽地想起,现在可没有冰箱,也没有那种铁口玻璃瓶,还没有防腐剂,要怎么存一年?

可吴先生已经颇有几分激动了,“真的?那你到时可得多给我做点。要钱要什么东西只管说,千万别省料就是!”

念福苦着脸讨饶,“我就是随口一说,应该放不上一年的。”

“那我不管,你既说了,定是有法子的。这事儿我可记下了,不许抵赖的。”吴先生忽地嘿嘿一笑,“就是看在我帮你家卖那么多饼的份上,你也该孝敬我呀!”

念福无语了。

自那日元宵,吴先生带了一篮子猪油饼走之后,没几日,施家的猪油饼生意就意外好起来。眼下已经成了除豆腐外的另一大招牌了,蕙娘每天都得做好几篮子出来,还经常不够卖。

念福当然知道这饼是在什么地方红火起来的,也只有那种地方的消费力才最生猛。可难道不赚这种钱么?当然不。劳动不分贵贱,鄙视她们,还不如鄙视如吴先生这般去消费的男人们。

只是说到那饼,欧阳康却有一事想提,“这个猪油饼虽然好吃,但名字实在不雅,你们家有没有想过换一个?”

欧阳庆吃了碗杏仁豆腐,感觉掉光的血槽又涨些上来了,跟着弱弱道,“上回我要我娘买些去送舅舅,她也说名字不好听,送人不好看。”小胖子忽地出了个主意,“他们说你家原叫西施豆腐,不如这个就叫西施饼?”

“不好。”这提议被吴先生一口否定了,“他们家姓施,又做豆腐,借下西施之名倒也无妨。可一个油饼要以西施之名命之,岂不唐突了佳人?”

念福眼珠一转,“不如请先生赐名!”

吴先生当仁不让的想了想,“你们这小镇既叫怀安,何不就以怀安饼来命名?又简单又好记,往后人家想买了送人,也算是个地方特色了。”

这个主意好!念福才欢喜应下,却见欧阳康又提着支毛笔冲她眨了眨眼。

念福收下这把秋波,会意的嘻皮笑脸上前,“既蒙先生赐名,那就请先生再提个字,最好再写两句吉祥话,回头找人做了匾挂上,也让咱们家沾沾名士的光。”

吴先生瞟一眼假装低头写字的欧阳康,“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念福那小腰杆子顿时挺起,“放心,樱桃酱,包在我身上。”

至于吃不吃得到一年,她才不实行三包呢。

吴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偏念福怕他不答应,又作狗腿状道,“以后不管您想来我家吃怀安饼,还是吃豆腐,全随便!”

噗!最后一句,成功让吴先生破功,最后一口杏仁豆腐喷出七尺,名士形象全毁。

欧阳康以拳捂嘴,忍笑忍得脸都扭曲了。

偏欧阳庆不解,还茫然问,“哥,你们笑什么?”

念福一阵错愕,忽地会过意来,顿时面红耳赤,只觉一张老脸掉地上摔成八瓣,羞得赶紧往外跑。可跑了一半,想着脸已丢了,不如多讨点好处,于是又老着脸折回来扒着门框说,“先生,我们家的豆腐匾也没了,麻烦您就一处写了哈!”然后抱头鼠窜。

欧阳康还自扭曲着,吴先生已经正了形容,微一挑眉,“既已笑过,大公子不妨前来,说说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语出何处,当作何解?”

呃…这算是打击报复么?名士不是应该襟怀坦荡,不拘小节的么?

时候不长,欧阳庆就托着胖嘟嘟的腮帮子同情的看着堂兄。很显然,他被考问得快要痛哭流涕了。

第33章 提亲

(编编通知本书下月要上架,大家这月能不能攒张小粉红,下月支持下?会加更酬谢滴哟!O(∩_∩)O)

忽忽又是半月过去,花朝过去,清明将至。时不时就飘一场春雨,气温反复。身上的大棉袄是脱了,可夹袄比甲什么的仍需多添一件,让爱美的姑娘家烦恼不已。

这日好容易天气晴好,眼看可以穿春装了,崔琦姑娘便急不可耐的翻起了箱子。可惜去年才做的新衫,今年却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想着要去再做几件新的才好。

只是她这两年并没有再长身高,想做新衫也没了借口。正在琢磨要怎么把衣服抠几个洞弄成虫蛀的模样,却听小堂妹崔琳在天井中欢快的拍手高喊,

“燕子来了!阿弟你快过来看,咱家的小燕子又飞回来了!”

很快,家里最小的崔琰也在院子里高兴的“燕燕燕燕”的喊起来,孩童奶声奶气的声音本就高亢而响亮,尤其落在有心人耳里,更加刺耳。

“一个破燕子,有什么好看的?年年跑来,吵死人了!”崔琦正为衣裳的事满心不快,此时扔下旧衫就冲了出来,抓起门边晾衣服的长竿,就去捅那个旧旧的小燕子窝。

“不许捅!”小崔琳急了,跟小母鸡似的扑上来。连才走稳当的崔琰也“坏坏”的叫着,要上前阻拦。

眼见弟妹哭闹,崔琦心头火气越大,一下把他二人推倒,“我就是要捅!怎么样?”

今日恰好家中无人,崔琳崔琰年岁尚小,给欺负得哇哇直哭,就见那竹竿三两下就把燕子窝捅破,惊得小鸟儿叽喳乱叫,瞬间飞走,哭得更伤心了。

“这是干什么?”方大妈才买完菜回来,推门一瞧可是吓了一跳。忙把崔琦手中的长竿夺下,急道,“姑娘再怎么使性子,跟个鸟儿见什么气?有燕子来是福气,旁人家想还想不来呢,怎么还要赶它们走?”

“狗屁!”崔琦正要骂上几句,忽地就见门外街上来了一匹骏马,马上端坐一位年轻公子,穿一件簇新湖蓝团花锦袍,外罩一件银灰缎子宝相花纹的斗篷,若隐若现的腰带上缀着老大一块翡翠,浑身上下透着一团富贵气息,正器宇轩昂的往前而去。

崔琦心中一动,这是哪里来的人?怎么看起来竟似比表哥还富贵?她顿时放下长竿,轻巧的躲到门边张望。

方大娘急着要去安抚崔琳崔琰,也没空理她。崔琦便半掩着门,细细看了一回。就见那位公子身后还跟着两辆车,看起来就很阔绰,下面还步行跟随着的十来个仆役,声势不小。

等到宋家酒楼跟前,当先的公子停下,回身向后,对那车子伸出一手。

崔琦心中忽地妒忌起来,只愿那女子跌个大马趴才好。

谁知人家就那么稳稳当当的下来了,同样一身新衫,那满头珠翠在春日丽阳下更是晃得人眼花缭乱。

崔琦心中大恨,无法言说,却见那女子似有所感,忽地转过头来,恰恰把崔琦看了个正着。

崔琦先是一惊,忽地却是一喜。

因为那女子转过头来时,她才看清,人家可是中年妇人,且面貌和那位青年公子颇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对母子。她此时才忽地记起这样看人实在不雅,赶紧低下头去娇羞无限。

只可惜白浪费了她这么好的表情,人家却已转头进了酒楼,还嘀咕了一句,“哪家的姑娘?好没礼貌!”

酒楼老板宋大娘赶上前来,只听那公子吩咐,“有干净的上房赶紧打扫一间,再备好热水,请我母亲上去歇息。茶水点心拣最好的上来,别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讨骂。”

宋大娘见是豪客,自不敢怠慢。她这酒楼下面吃饭,楼上就是住宿,赶紧让伙计开了上房打扫,亲自把人送上去了。

崔琦姑娘在下面见不着人,心中自是抓耳挠腮,不得安宁。而上面的贵客在安顿下来之后,却也不得安宁。

关了门,没了外人。

年轻公子跟扭股糖似的缠着母亲,“娘,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你就去见见她吧。我保证,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不去!”贵夫人显然有些恼火,“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你这么勤快,愿意陪我去给外公上坟,原来打的竟是这主意。这门亲事是你爷爷一时糊涂定下的,我和你爹都不同意,躲还来不及,你怎么还上赶着往这儿凑?”

年轻公子也不高兴了,拂袖道,“你们也知道我已订亲啊?那怎么还成天的想把我跟旁人往一块儿凑?”

贵夫人顿时怒了,“合着人家姚小姐还比不上一个卖豆腐的?这亲事若成,还是咱们高攀哩!”

“既是高攀,那咱们就别娶了嘛!爷爷订的这个不挺好的吗?都是做买卖的人家,我不嫌弃她,她也不会嫌弃我。”

“嘁!一个卖豆腐的穷光蛋,能跟咱们家比吗?那丫头连个爹都不在,还不定是什么来路呢!也就是你爷爷昏了头,才要订这门亲事。”

“那凡事总有个前来后到吧?就算沐家姐儿再不好,也是爷爷先订下亲事的,你们不能趁着爷爷病着,就让我退亲吧?”

贵夫人忍气耐心解释,“我们不是不讲道义,爹娘就你一个亲生儿子,怎会不处处为你打算?你看我和你爹,都已经准备好了,整整二百两银子,怎么不够那姑娘风风光光再嫁个好人家?说句难听点的话,你就去买十个奴仆回来打死,也就是这个价了。”

年轻公子又恼了,“钱钱钱,你们眼里就只有钱!你以为人家稀罕你这点钱啊?沐姐儿不是这种人!”

贵夫人气得笑了,“你不过才见她一面,又怎知她是哪种人?你信不信,你现在改名换姓,重重的砸下银子,说要娶她为妻,她一准儿就得答应!”

“不可能!”

“你娘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什么人没见过?那日要不是看你穿得人五人六的,你以为她会帮你?不就是几十文钱么,亏你个傻蛋还给了一块那么好的玉出去。嗳,正好,既然来了,让人去把玉佩要回来。那可是家里最好的一块玉了,以后还要拿着给你提亲的。”

这位年轻公子,崔琦姑娘忘了长相的,就是元宵夜有过一面之缘,念福的未婚夫侯方裕。

此时听了母亲的话,侯方裕怒了,“娘,那不如我们就赌一把。我现就改名换姓去哄她,她要是变心,我就依了你们退婚。可她若是不变心,你们就依了我,让我娶她!”

侯夫人冷哼,却不给准话,只道,“这可是你自己要赌的,回头可别怨我们无情。我让你贵叔进来,把银子带足,去陪你去走这一趟!”

终于,在家中坐卧不宁的崔琦姑娘就见那位年轻公子又出来了。站在酒楼门前等下人从后院把马牵来,似是要出去。崔琦才想着要怎么打听打听那位的事情,却见叔叔婶婶已经坐着墨云驾的车子回来了。

崔舅舅今日挺高兴。

元宵那日受了念福刺激,崔珩便用心作了副画,不声不响的托表哥,通过吴先生送了张画给倪泰宇倪先生。谁知倪先生一眼就相中了,想要见见这位同好。

倪先生可是当代的书画名家,崔舅舅久闻其名,只恨无缘得见。眼下见他有收自己儿子为徒,且不收学费的的意思,便给儿子打点了行囊,和崔舅母一早将崔珩送出十几里外的一个码头,让方大叔陪他同去,这才回家。

到了家门口,把崔家的小车卸下,墨云憨憨的笑,“方叔不在家,有什么劈柴挑水的重活要我干的吗?”

崔舅母忙说不要,还要拿钱打赏给他。可墨云却不肯收,牵着欧阳大少的马就走。

此时,那位年轻公子正好也骑马过来了,崔琦姑娘眼珠一转,随手从荷包里掏出几颗鱼皮花生,往墨云脚下一洒,决定赌一把了!

因鱼皮花生外壳坚硬,又圆又滑,墨云踩在上面就是一滑,整个人往下跌去,恰好拦住了后面的年轻公子。

“公子小心!”崔琦姑娘婉转清啼,勇敢的扑了出去,还优雅的摔了一跤。

谁知年轻公子不但不怜香惜玉,感谢她的提醒,反而差点拿鞭子抽她,“你有病啊!冲出来想干嘛?”

崔舅舅还在门口没进去,他没看清事情经过,反怒道,“这位公子,我侄女好心提醒,你怎么反倒怪她?”

侯方裕指着地下的鱼皮花生忿然道,“你以为我是瞎的?明明是她把这些东西撒出来,害那前头小哥摔倒,怎么反倒成她的好意了?我看你还象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家其实是做暗门子的,想玩仙人跳骗我的钱的对不对?少做梦呢,小爷才不上当呢!”

崔舅舅听了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转头怒问崔琦,“这是不是你干的?”

崔琦吓得脸都快白了,鱼皮花生是她昨儿才从货郎那儿买的,瞒不了人的。于是只得假装拭泪道,“我,我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手滑了…”

崔舅母已经羞得无法可想,掩面进去,根本不愿搭理这烂摊子。

崔舅舅也怄得快要吐血,却不得不上前赔礼,“请公子口下留德,我侄女不过是一时失手,并非有意。方大娘,还不快扶大姑娘进去?”

看崔舅舅还算讲理,侯方裕也不追究,只说声晦气,便带人走了。

等关了门,崔舅母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个书香世家的姑娘,当街勾引年轻爷们,给人骂作暗门子,这一家子还要不要脸了?她的儿女将来还要不要结亲了?

崔舅舅同样气得浑身发抖,崔琦见势不妙,倒是不敢如平常那般拿腔作势,早躲进房里。

只崔舅舅思来想去,到底一跺脚,一狠心,“罢了,女大不中留。我就丢一回脸,替她去欧阳家提亲!”

第34章 如花似玉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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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来拿匾啦。”

今儿三房都回三太太娘家上坟祭祖去了,念福一看厨房没什么事,午饭后也告了个假,出来拿吴先生给她提好的匾。

那日虽然闹了一场笑话,但吴先生最后还是给她提了两句挺靠谱的话。

一般来说,黑底金漆的匾最好看,可是金漆太贵,施家现在虽然在慢慢恢复元气中,却还做不起这样昂贵的匾额,于是只好退而求次,选了红底黑字的样式,挂门口跟春联似的,倒也说得过去了。

一时伙计把匾搬来,却见上面写的是:怀安有饼满口香,施家豆腐美名扬。

这对子浅显易懂,又暗含了怀安饼与豆腐施的名号,念福当日看了就很是满意。可等到做匾的时候,伙计一问“横批呢?”念福这才傻眼,知道又被那吴先生摆了一道。

回去找他,他却扣着那张写有“小镇双绝”的横批怎么也不肯给她,反而贼笑嘻嘻着说,“樱桃酱还没到手,不得扣点尾款么?”

凸!

念福当时真心想戳他那个油光放亮的大脑门一把,怪不得这老剩男找不到老婆,太坏了!不过活人不能给尿憋死,原单弄不到,山寨也流行。

于是念福请欧阳康照样给她写副对子先挂上,也不雕板,只用油漆把字涂上就行。等到她拿樱桃酱换回那横批了,再重新好生刻一回匾额,那做牌匾的木头也不用浪费,说不定那时还能有钱做金漆。

吴先生听了她这主意,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斜睨着欧阳大少笑笑,“既要写,那就写好点吧。”

欧阳康不敢怠慢,打点起精神,在家苦练数日,连胳膊都快写肿了,才写出吴先生表示“差强人意”的对子。

眼下念福拿到的,就是出自这位大少爷的手笔。

要说念福欣赏书法的眼光确实有待提高,除了看得出吴先生那副是行书,欧阳康这副是正楷,字迹都很端正漂亮之外,啥也看不出来。

于是被油漆店的小伙计狠狠刺激了一把,“这匾额上的字端正富丽,笔锋间又隐隐透着股锐气,想来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年轻公子写的吧?”

念福大惊,“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伙计一笑,“我们就是吃这行饭的,要是连这也看不出来,将来可怎么混呢?”

果然术业有专攻。念福竖起大拇指,怀着森森敬仰,背着三块匾往家去了。

春日昼夜温差大,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晒在身上,要是坐在院子里不动是极舒服的,可要是背着十几斤的东西走在大街上,那就会热得冒汗了。

走不多时,念福就汗如雨下,直想把身上的棉衣脱了凉快凉快。可眼下这世道,她还不敢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只能站在一家店铺前的荫凉处停脚歇歇,抬手甩一把额上的汗,继续前行。

“咦?”那带着咸味的汗珠子好巧不巧的就甩到了侯方裕的脸上,他刚买了几样礼物,要去拜访未来的丈母娘,不巧就给人甩几滴汗珠子上来,沾到唇上——咸。

侯方裕有点不高兴了,难道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一个女的给他甩花生,再来一个甩汗珠子?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

才想质问几句,那姑娘已经察觉不对,转过头来,“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注意。”

啊啊啊!侯方裕的嘴张大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念福不认得他,他却是自从元宵节后,就把未来媳妇牢牢记在了心里。每天还拿出来不时想念一番,所以一照面,他就认出来了。

好些时日没见,侯方裕头一念头就是,他媳妇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跟出来的侯贵瞧着皱眉,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见着个漂亮姑娘就开始犯傻?在旁边清咳两声,总算是让侯方裕回魂了,又惊又喜。

“好巧!怎么是你?”

念福皱眉,“你谁呀?我认得你吗?”

“你不记得我了吗?咱们元宵节时见过,你还替我付了包子钱的!”

念福眼睛顿时亮了,“你是来还钱的吧?不用客气!”她把小巴掌一扬,准备收钱了。

霍霍,八十四文呢!够她们一家过好些天了。

可侯方裕注意到她手上细小的划伤,还有冻伤留下的痕迹,顿时心疼了,“你的手怎么伤了?”

“做事弄的呗。”念福并不是太在意,却也不愿别人嫌弃她的手丑,拿条干净帕子铺在掌心,意思是可以放钱了。

看她这样着急,侯贵眼神有点鄙视了,这样爱财的市井女子,估计一会儿就得露馅。他又清咳了两声,示意侯方裕注意,可以开始演戏了。

侯方裕在见到念福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