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康奇道,“你从前不说有饭吃就好了,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墨云为难道,“那是从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啊,可现在吃惯了,将来要怎么改?”

念福忍俊不禁,“那可好了,要是往后我要你帮忙打架,只要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对吧?”

墨云忽地转头看了看欧阳康,然后很严肃的告诉念福,“只要不是打我们家大少爷,外人你尽管叫我。”

念福乐不可支。

可欧阳大少却不知是想到什么,再看一眼念福,眼角不禁抽了抽,露出几分怪异之色。

第62章 小蛮腰

一顿香喷喷的晚饭吃下去,连身上的疲惫也觉减轻许多。饭后坐一时,念福又切了个白日买的甜瓜,给大家补充维生素。

这些天路上辛苦归辛苦,可有她一路照顾大家饮食,基本没有出现口唇干裂溃疡,痢疾拉肚等症状。这在长途旅行中算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欧阳康虽然不懂其中蹊跷,却也知道,女孩是当真用了心的。

只是今日不让他去洗漱,实在有些难熬。反正脏得难受,不如做点好事,于是欧阳大少爷主动表示,“今晚你们两个女子睡车上,我和墨云轮流守夜吧。”

山中潮湿,坐一会儿屁股都会湿一块。什么席地而卧都是不现实的,这样睡下去,非生病不可。

兰姑正又心疼,忽听念福道,“那不如你和墨云先来睡一会儿,这上半夜我们来守,下半夜换你们来守,这样大家都没那么累了。”

欧阳康本不愿意,可兰姑已经连连点头,把他硬拖上车了。车厢狭小,勉强能容得下两人并卧,欧阳康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一躺下去就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兰姑听得抿嘴笑道,“这样子累,还要跟我们客气呢。沐姐儿,你歇歇,我再去拾些柴禾来。”

念福心知她是在谢谢自己发扬风格,让欧阳康先休息。其实欧阳康白天的辛苦她也看到了,不过那个恕她没法子相让,至于别的,她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可欧阳康到底也没睡踏实,差不多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过来了。但是睡一觉,到底精神了许多。叫了墨云起来,换念福和兰姑去休息了。

谁知睡到半夜,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忽地乌云密布。喀喇一个闪电劈下,竟是突然下起雨来。这下大家都睡不成了,甚至也顾不得避嫌,四人一起挤在小小的马车里,躲避风雨。

到第二日天亮,雨方渐渐停下,再往外一看,欧阳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在山脚下他昨晚听到流水的地方。竟然暴涨出一条汹涌泛滥的大洪水!还有多处山石滚落,树折枝断,倒是念福择的这块地方相对安稳。没什么问题。可眼下这样大的水,他们要怎么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念福身上,可她也没辙啊。她只会那一点野外生存知识,就一伪驴友。按说这样的情形,最安全的法子就是原地等待,请求救援。可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哪有人来救援?而且就算现在想退回去,谁知道后头的路有没有被水冲垮?

“试试往前走吧。不是还有罗盘吗?把方位认准,就应该丢不了。”念福硬着头皮做决定了。

欧阳康咬咬牙,“行。那就走。再等下去。也不知这水什么时候会退。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可是这回想要前行,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得有人在前面探路。后面马车才好跟上。

探路的唯一人选,当然是大师兄,可谁骑它去?

这么大的水,寸步难行,三师弟拖着马车已经很辛苦了,总不能让它还拖着几个人吧?墨云要驾车,必定抽不出手来,兰姑纠结了半天,才出言道,“沐姐儿,眼下事情紧急,顾不得这么多,只好委屈下你,跟大少爷同乘一骑吧。反正山中就我们四人,我和墨云必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否则就给人剪了舌头毒了嗓子,一辈子再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大可不必发这样毒誓,念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一个人探路实在太危险,非得有个人跟着不可。

不过欧阳大少觉得要同乘就是自己占了念福便宜,思想斗争了老半天,才下定决心骑上紫霄,“得罪了!”

看他这一脸负罪感,念福原本想以柳下惠来举的例子也不说了。嗬嗬,有什么比吃了人家豆腐,还让人家觉得对不起你更有意思?念福正大光明抱住欧阳大少的小蛮腰,一本正经的说,“走吧。”

欧阳大少的目光闪了又闪,耳根已经红了,心说你个女孩子要不要抱我抱得这么实在?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一抖缰绳,当先开路去也。

沿着洪流往上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可以淌过的浅滩。艰难的绕过来之后,欧阳大少一手举着罗盘,一手提着缰绳,还得不时关注脚下的路。

这一日的艰辛,难以描述。

当他们好不容易翻过第二道山峰时,才发现山中大水肆虐,厚厚的泥浆已经把道路覆盖,完全找不到出路。

当再一次看到一块眼熟的大石时,念福忽地惊醒,“这地方有磁场,你的罗盘失灵了!”

什么?欧阳大少吃了一惊,仔细一看,果然,那罗盘带他们绕了个圈,又转回来了。

眼下不能再按照罗盘的指示走,只能反着试试。可天色已黑,道路泥泞,浅滩纵横,越发难行。黑咕隆咚中一个不慎,紫霄不知失足一滑,整个马带着人就飘进了急流之中。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大师兄也有点慌了,本能的四蹄刨动起来,好在马儿天生会游泳,倒也不至于沉下去。

而在岸边,跟在后头的兰姑墨云已经尖声惊叫起来,“少爷!沐姐儿你们怎么样了?”

可是抓着缰绳,仍骑在马背上的欧阳康没时间搭理她们,因为他刚刚发现一个更加惊恐的事情,抱着他腰的人呢?

“沐姐儿!沐姐儿你在哪儿?”

就在刚刚,紫霄不小心失蹄的时候,念福只觉整个人眼前一晃,脑袋一冰,然后就察觉到整个人掉到水里了。黑漆麻乌的也辨不清方向,甚至连自己的手脚都找不着了。

这是落水了,可姐不会游泳啊!

醒过神来的念福慌了,张嘴就想求救,可是一张嘴。那水就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啊啊,救命啊!人只要缺氧一分钟就没命了啊,她悲催的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英年早逝吧?她还没见过她那个便宜爹啊!

一片漆黑中,骑在马上被急流冲着跑的欧阳大少已经急出一身大汗了。声嘶力竭的拼命大喊,“沐姐儿,沐姐儿你在哪儿?”

忽地,就见水中亮起一抹红光,虽然那光亮很小,跟只小蜡烛差不多,但足以照见那团黑影,可不就是念福?

不待欧阳康发话,大师兄已经很聪明的游了过去。长嘴一伸,正好叼住了念福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提出了水面。

呼!

当新鲜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念福知道,自己终于死里逃生了。可头皮怎么被扯得这么疼?

她本能的想伸手往后摸,却被欧阳康喝住了,“别乱动!是紫霄叼着你在。你尽量把身子躺平,不要让它在水下踢到你。你没事吧?”

念福顿时老实下来了,吐了两口水,终于出声了,“我没事。”就是喝了个水饱,肚子涨得难受。

听她说出话来,欧阳大少那颗心才总算放下。可再回头一看。他们已经被冲出老远。看样子是回不去了,只能冲着岸边拼命大喊。“这条路危险,你们自己想法去京城,到了那里再会合!”

汹涌的水流哗啦啦的把他们迅速的冲走,除了听到兰姑和墨云的叫喊声,在说什么,他们一概听不到了。

天越发黑了。

也不知被水流冲了多久,直到紫霄终于找到浅滩,站起来的时候,两人一马全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僵着腿从马上翻滚下来,浑身湿透的欧阳康先去把在水里泡了半日的念福扶起来,“怎样?有没有伤着哪里?”

不知道。念福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得慌,估计被水里的石头树枝磕伤不少,不过活动活动关节,倒还能动,应该没骨折之类的重伤。

“咱们得,歇歇,生个火。”几乎是咬着牙,她才一串串的蹦出话来。

眼下虽是夏天,但在水中泡了这么久,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一定要生火取暖,补充体力,否则非生病不可。

欧阳康也是这么想的,可眼下全都湿了,怎么生火?

“你身上有带火折子吗?”

“我有,你去,拖柴。”念福扶着他的手,在溪边寻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就再也走不动半步了。

欧阳康留下紫霄在旁边陪她,也不敢走远,就在这河滩上拖了棵半人高,**的大树来,“这种能烧吗?”

可以。念福也没力气遮遮掩掩的了,伸手就生起一簇火苗,点在那棵树枝上,虽然一开始冒了不少青烟,熏得人难受,但那火却是生起来了。

欧阳大少看得瞠目结舌,“这…这样也能生着?你用的是什么火折子?”

“我,没力气,说话。你,让我歇歇。”

看念福脸色青白,实在是疲倦之极,欧阳康也不多问了。有了火光的照耀,他心里也安定不少,走得更远,又拖来几棵枯树,再回来时,念福已经靠着背后的大青石睡着了。

欧阳康有心解件衣裳给她披上,可自己身上也是透湿的,想把身上衣裳都脱下来拧个水,可看一眼念福,又缩回了手。要是脱衣裳时她突然醒来,那可怎么办?

眼下,欧阳大少不觉羡慕起紫霄来,瞧瞧人家,天然自带马毛外套,左边烤干了,烤右边,不一会儿,聪明的大师兄就烤干了自己,还在旁边寻几口野草补充了体力,然后回来找个合适的位置,烘着小火睡觉觉了。

不过或许是为了将功赎罪,它很老实的挡在了念福身前的风口上,让女孩好睡。

怜香惜玉果然是一切雄性的本能?欧阳大少到底也脱下外衫烤干,搭在念福身上,这才睡去。

第63章 漂亮姐姐

守着火一觉睡到大天亮,念福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就象传说中被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辗轧过一样,还好关键部位保住了。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烘干,还搭着一件眼熟的蓝衫。

至于聪明的大师兄,人家早醒了自己钻小树林找吃的去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位美人横卧,正睡得面如桃花,人事不省,全然躺平等调戏。

呀,不对!念福忽地一惊,上前探一探他额头,果然滚烫。

“大少爷,大少爷你快醒醒!”

可无论她怎么拍,甚至掐,甚至拧,欧阳康就是醒不过来。

念福赶紧把衣裳给他套回去,召唤回了大师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欧阳康跟麻布袋似的给拖到马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赶紧找出路去了。

这回还算走运,找了半个时辰,终于遇到一位猎户,一看他们这狼狈样儿,就知道遇到事了,忙把他们带回家,煮粥熬药的帮起了忙。

“这大夏天的,你们怎么敢从前山进来?我们这五马峰,前山地势险要,水流复杂,尤其一到春夏季,尤爱变天,只要一下雨必有洪水,连山林里的野兽都不往那边去,你们怎么就这么大胆?”

“那不是官道冲了,没法走么?我们又急着上京城,只好冒一冒险了。”

“可若是上京城,还有一条道啊,虽然要绕一些,却是平坦无比的,难道没人告诉你们?”

念福哑然,终于知道他们是被那驿丞摆一道了。这个仇先记下,念福只问。“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猎户大哥笑了,“还出什么出啊?你们已经出来了。这就是五马峰的后山,从这边出去,再往前走不上三日就能到京城了。你们也算是好运,遇着这股水流是往外的,要是再往大山沟子里转几个圈。困死在里头都没人知道。”

念福总算松了口气,却又紧张起来,“我们还有两个人困在昨日落水的地方,那可怎么办?”

猎户大哥是个热心肠,想想便道,“要不我回头顺着水流去找找吧。要是遇到他们,就带他们出来。不过你得赶紧带你姐姐下山了,她病得可不轻,我这药只能暂时顶一顶,还是得去找个正经大夫才行。”

念福应下。猛地一闪念,又意识到不对了,“姐姐?”她哪儿来的姐姐?

猎户大哥笑了,“小妹子,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姐俩上京寻亲不容易,所以才扮成男装。可你们姐妹俩生得这么漂亮,尤其是你姐姐,跟仙女似的,谁认不出来?你们这是亏得遇到我了,要是遇到后头阮家兄弟几个。非强留下做老婆不可。那几个小子,简直想老婆想疯了!”

念福僵着脸,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装,再看一眼烧得面若桃花,脸若芙蓉的欧阳大少,识趣的不说话了。

没时间多做停留,在念福填饱了肚子,又撬开“姐姐”的嘴,给她灌了一碗药下去之后,猎户大哥就送她们出山了。

走前念福把身上带着的散碎银子分了那猎户大哥一半。谢他帮忙,也央他帮忙进山去寻寻兰姑和墨云。

可猎户大哥却只象征性的取了几文算是草药饭钱,其余的又退了给她,“出门在外,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也就是搭把手,没帮上什么忙。你姐姐病着,看大夫抓药是要花钱的,京城什么东西都贵,很是不必客气。真要有心,日后再进山来,给我带些粗布盐巴也就是了。”

谢过这位好心的猎户大哥,又问清他的姓名和这里的地址,念福带着昏迷不醒的“姐姐”走了。

出山走到黄昏,就遇到村庄了,寻了个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给欧阳康把脉开药,煎了喂他服下,到了夜里,欧阳大少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他还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身在何方,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却是说不出的爽快。

“你醒了?”一张熟悉的笑脸立刻探了过来,欧阳大少见着安心不少。才想点头问问这是到了哪儿,忽地就发现自己身上竟是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而那个丫头还笑咪咪的又绞了个帕子站过来,一脸表功的得意,“我给你擦擦,舒服多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大少快疯了,这丫头,这个丫头怎么敢?她居然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头一次,欧阳大少有想要晕倒的冲动。

烈日炎炎,炙烤着没有半点树荫的大道。官道就是这点不好,为了便捷,沿途都会尽可能的砍伐树木,有车之人是方便了,但骑马之人就悲催了。

看着草帽底下,越发惨白的那张脸,念福老大不忍,终于开腔了,“要不,咱们下来歇歇?”

唉,病美人也是美人,尤其看光人家的又是自己,不怜香惜玉怕是要遭天遣的吧?

欧阳美人瞪她一眼,却好歹开口跟她说话了,“此处又没有萌凉,怎么歇息?不如再走远些,寻个有水源的地方做饭吧。”他声音沙哑,显然重感冒未愈。

呼,终于肯开口了,真不容易。

念福默默叹气,自昨晚欧阳大少从病中醒来,发现他被脱了个精光,还摸了个遍之后,那脑门上就一直罩着块黑云,别提有多难看了。

当然,念福的解释还是很合理的,“你烧得这样厉害,大夫说再不把烧退下来脑子都要烧坏了,我只好用凉水浸了帕子帮你擦四肢降温,眼下你好不容易退了烧,不谢谢我怎么还怪我占你便宜似的?”

咳咳,这话说起来颇有点心虚,因为这不是大夫交待,而是念福自己加上,虽是为了欧阳康好,可她也确实生出过趁机揩油的邪恶念头。

丹凤眼偷偷的往那衣裳底下瞟了瞟,念福心中暗暗咂舌回味。

别看美人脸白,他身上比脸更白。真正是欺霜压雪,没天理了。这样的极品要是掉进腐文里,绝对是众狼攻的最爱。只可惜此文暂时走向不明,念福也不知这位爷的真命cp现在何方。

不过有一点,念福还是觉得很可惜。就是这位爷并没有腐文里那柔若无骨易推倒的好身段,虽然他也瘦,但男人该有的肌肉线条他也有,虽不夸张,却也算健朗。

就算不知道念福脑子里在转什么奇怪念头,不过看她那滴溜溜的小眼神,欧阳康没来由的就是一阵不爽。

谁说男人就没有贞操观念了?很明显,欧阳大少就有。凭什么就给这死丫头看光了,真是讨厌!

“要说那天你泡在水里的时间比我还长,怎么你没生病,我反而病了?”

应该是火神的祝福?念福眼都不眨的道,“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跟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比?我从小就野地里来去惯了,就是大雪天也跟我娘大早起来磨豆子,不也没事?”

想起念福过年间的凄惨遭遇,欧阳大少目光闪了闪,终于柔和了几分,可脸依旧拉得比紫霄那脸还长,“你也别仗着自己没事,就不知保重身子。女孩子到底柔弱些,不比男人,等到了京城也给你找个大夫瞧瞧。有些人看着健壮,那病根其实存在身子里,到时发起来才厉害呢。”

念福没想到他还如此关心自己,倒有几分感动,脑子一热,习惯性的又搂上他的小蛮腰,那话就脱口而出了,“等到了京城,我多煮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就这两天,瞧你都瘦了。”

抱起来手感都不一样了哦!

可话一落地,欧阳大少才多云转晴的脸顿时又黑了三分,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圈着他腰的手上,念福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才想讪讪的把爪子缩回来,可欧阳康却道,“坐好,别动来动去的。上回就是你不老实,才会掉进水里。那次是好彩把你捞了回来,可岂能次次这么好运?以后骑马的时候可不能这么不专心了。听到没有?”

呃…美人这是破罐子破摔,允许她继续吃豆腐了?念福眨巴眨巴眼,很识时务的绷着脸没让他瞧见自己的偷笑。

好容易遇到一处溪水,二人下马休息,念福看欧阳康虽出了汗,却触手冰凉,全是虚汗,便知他这样子实在是不能再走下去了。

“不如我们到前面的农家借宿几天,等你养好身子再上路吧?”

欧阳康却倔强的摇了摇头,“考试只剩下几天了,要是错过这一次,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撑得住,没事。”

看他如此,念福也不好相劝,有心想给他煮点好吃的,奈何所有的家当都在马车上,身边只有一只在农家买来煮水熬药的陶罐和临时置办的一点干粮,这让她怎么办?

欧阳康知她为难,倒比平日更好说话,“你就烧些水,把那干馍泡泡我吃就得了。等到后头市镇,再想办法吧。”

让一个病人吃这些东西?念福实在不忍心。

正焦急着,忽地几个孩童说说笑笑的从溪水上游过来,手里还拎着些筐子篮子,里面分明装着小鱼小虾,还有几个小螃蟹。

念福眼睛一亮,有主意了,“几位小哥儿,你们这些虾蟹可愿卖与我么?”

欧阳康苦笑,“你纵是买了这些,又没锅铲又没东西,要怎么做?”

“你个病人就别瞎操心了。”念福快步上前,乐呵呵的跟那几个孩子做起了生意。

第64章 示弱

乡下孩子,摸了虾蟹本是要自家烧来吃着玩的,眼看可以卖钱换糖,自然无不愿意。

“这儿还有几个野果子,也能吃的,要不姐姐你也一起买了吧。”年纪最小的一个弟弟眼看大哥哥们都做了生意,急得挤到前头来,奶声奶气的要念福收下。

念福呵呵一笑,指着他手中的那个小篮子,“那能把你这个篮子一起卖给我吗?”

小弟弟有点犹豫,眼睛看向其中一个大男孩,“这个是云生哥哥给我编的。”他不想卖。

“没事,卖吧,回头哥哥再给你编一个更好的。”叫云生的孩子过来摸了摸小弟弟的头,爽快的连篮子带果子一起给了念福,“姐姐你就看着开个价吧。”

青梅竹马什么的,实在是太有爱了!念福果断的拿出块碎银子,“给你,带你弟弟买点好吃的吧。”

云生不敢接,“这银子也太多了,姐姐你给几文钱就好了。”

“没事儿!”念福豪气的一定要把银子给他,这银子估计也就两三分左右,她眼下还出得起,花得开心就值。

云生想想,“姐姐你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吧,我再去家里给你拿点好东西来。象地里的瓜果蔬菜,行么?”

“好啊。”念福很高兴的答应了,“我家正好有个病人,正想吃这些呢,不过你别给我装太多了,我们路上不好带的。”

云生应了一声,把小弟弟托付给旁人,飞也似的拿着银子往家跑了。

这头念福得了鱼虾,赶紧开始垒灶生火,拿瓦罐熬上一锅粥,让欧阳康看着。她去溪边处理虾蟹。可大师兄凑了过来,用嘴拱拱她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瞧着那几个果子。

卖萌可耻!念福只好先将果子洗了,喂了紫霄,再去收拾鱼虾。

幸好欧阳大少还保持着男人爱玩刀剑的习惯,在靴筒里藏了把小匕首。念福处理起来就省事得多。

虾子洗洗就好,小鱼螃蟹就对不住了,拍晕之后去鳞剖腹去腮去肠,洗干净了倒进熬好的粥里,加些盐进去调料,又顺手从溪边挖了棵野葱去腥增香。念福试试,觉得味道还凑合了。

先给欧阳康添了一碗,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也不知这东西会不会太腥,可没想到却是鲜甜之极,就算是他这样病着没胃口的人都尝出味儿来了。

“好吃吧?”看他大口吃着。念福就知自己成功了。

要说虾蟹粥可是粤菜里的宵夜经典,当然,人家多用羔蟹肉蟹,还会拿基围虾头煸出红油来加进去,才更香浓味美。不过他们在这荒郊野外的,能有这样的山寨版也算不错了。

可惜他们那农家就卖了他们一只碗,欧阳康吃着,念福就只能看着,不过这小子还算识趣,吃过一碗。就把碗让给了念福。

她吃了一碗,正又换回欧阳康,就见官道上有一队人马过来了。

浩浩荡荡的,前面七八辆大车,后面还有五六辆小车,拖着满满当当的行李,跟了一溜的护卫家丁,显是富贵大家。

看他们也到溪边歇脚,念福还以为他们会仗势欺人,赶他们走。却不料人家看到她垒灶烧火留下的黑痕,顿时皱了皱眉,另择了一块地方,迅速搭起了宽敞的凉棚,再围上大红帐幔,才请主子出来歇息。

很遗憾,帐幔太高,所以念福没瞧见那位主子的尊容,倒是见着后面不少插金戴银的美丽女子,似是姬妾,说说笑笑跟了进去。

“非礼勿视!”忽地,脚尖被人踢了一脚,念福转头,就见欧阳大少已经露出不悦之色。

管得真多,她又不是君子,看看美女怎么了?念福撇了撇嘴,继续吃粥。

等她又一碗吃完,轮到欧阳康时,那云生带着两个妇人来了,提筐挎篮的,装了不少新鲜瓜果。

那家下人瞧见,顿时就上前拦着,“你们这些东西怎么卖?”

妇人不敢答话,倒是云生答了句,“这不是卖的,是给那边姐姐的。”

“那你们能回去再拿些来么?我们也出钱。”

云生老实答道,“那可得等一阵子,我们村子离得远,要是大爷愿意等,我们去拿也成。”

那边下人犹豫了,放他们过来。

瞧见态度更加亲切和善的念福,那两个妇人也敢说话了。原来她们一个是云生的娘,一个是那小弟弟的娘。因念福给了一锭银子,乡下人厚道,不敢贪多,两家一商量,钱就对半分,但各家也拿出相应的东西。

看着这么多新鲜水嫩的黄瓜青菜,还有一篮子鸡蛋和大西瓜,念福真觉得赚了,反而忙忙的跟她们道谢不迭。

却没想到那边又过来一个管事,出手就扔了一大锭银子,“不用找了,这些东西我们大爷全买下了!”

念福还没吭声,欧阳大少先黑着脸说话了,“我们又不是做买卖的,这些东西,不卖!”

那管事的见二人衣衫狼狈,还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寻常百姓上了官道,眼见他们傲气,不由得鼻孔朝天,轻蔑冷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了钱赶紧滚蛋,否则爷爷的皮鞭可不是吃素的。光凭这擅闯官道,就够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却见对面那个病怏怏的书生不卑不亢道,“家父官拜礼部从六品膳部员外郎,不知这位先生令尊官拜何处?这官道为何你走得,我却走不得?”

那管事不过是个家生子的奴才,他爹又怎么可能有官职在身?欧阳康明明看到他的装扮,猜到了他的身份,却故意这么问他,显见得是在故意打人脸了。

不过念福觉得这脸打得痛快,见那管事的紫涨着脸皮说不出话来,她还坏心眼的从云生他们提来的菜中捡了两棵出来,同样掷到那管事跟前,“不用谢了,这是大少爷赏你的,拿回去吧。”

“你!”那管事的何曾受过样侮辱?登时大怒,他不敢对欧阳康怎样,却敢对念福撒气,“不过小小一个膳部员外郎家的下人,竟敢如此嚣张!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何人?到时参奏上去,定要叫你家老爷好看!”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念福嘿嘿一笑,“因为我不是膳部员外郎家的下人,他虽是大少爷,却不是我家的。你想攀咬,可惜认错了家门。”

那管事的气得无法,正想动粗,忽地就听有人在身后说话,“人家小姑娘说得对,想要攀咬,也要先认对家门才行。”

一个约摸二十七八,唇边蓄着两撇短须的男人摇着一柄折扇,云淡风清的从帐幔之后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却似有种无形的魔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成熟、冷静、睿智、世故,在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念福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即使他的唇边一直带着抹淡淡笑意,却没有人真以为他此刻心情很好。

管事的一见他出来,顿时二话不说的垂手侍立一旁,可那主子却指着地上的菜道,“既然没认对,那就把人家的打赏好生收着,只当长个教训。对了,”他忽地转过头来冲念福微笑,“你既不是这位少爷的下人,能代他打赏么?”

“自然是能的!她不是我家下人,却是我家街坊,良民打赏一个下人,有何不可?”答话的是欧阳康,他已经站了起来,虽然在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他还稚嫩得很,起码却没有怯场,敢挡在念福身前。

给力!念福在他身后,暗暗给了一个赞字。

就见那位主子望着欧阳康微微一笑,“真是绝色。”紧接着又道,“便是东陵阁的长青公子也须逊色三分。”

欧阳康虽不知那长青公子是何人,但听这人语气,便猜出大半了,顿时气得素白的脸上又冒出虚汗来,念福瞧着不好,忙上前道,“我瞧这位先生,不止相貌好,谈吐更好,更胜在年长几岁,通情达理。若是那什么公子比不上大少爷,想来若比先生,就更差得远了。”

欧阳康一口气本堵在胸中,给念福这么一说,忽地又顺了下来,甚至还有几分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