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她不是寡妇么?怎么还涂上脂粉了?

徐大婶倒没什么不好意思,“晚上要出去做买卖,收拾得利落些,客人也愿意帮衬。”

那正好。念福回手把阮大虎一指,“这位阮大哥有一批新鲜猎物要出手,大婶能帮忙介绍个地方吗?”

阮大虎将钢叉上的两只兔子往前一伸,卖力推销,“活的。”

真的很卖力,吼得中气十足,钢叉上还刮着小风。徐大婶被吓了一大跳,脸上脂粉都扑簌簌往下掉。

念福忙解释道,“阮大哥人就这样,可心地极好的。我们院子里还有很不少呢,这大热的天,堆着也不是个事儿,能不能帮忙想个办法?”

徐大婶有些为难,“要说这京城的酒楼我倒是不太熟…”

念福心一凉,那可怎么办?欧阳康也不富裕,若全要他出,那可真是笔不小的负担。

第82章 凉薄

此时,院中有个老妇人端着碗粥过来,跟阮大虎套起了近乎,“大兄弟,你这些东西要卖的话,不如我给你介绍吧。”

徐大婶顿时放下脸来,“老周家的,你什么意思?人家明明是来寻我的,谁让你多嘴多舌?”

周老太不甚高兴的拉长了下嘴唇,“不你自己刚说没门道么?我帮着人家介绍,又有什么不对?哼,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总说自己是官家老夫人,怎么也不去你那官儿子家住,反跟咱们这些穷老婆子抢生意,还画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也不嫌害臊!”

徐大婶气得差点倒仰,等这周老太噼里啪啦说完,顿时两手叉腰,火力全开的反击了,“哎,老娘本就有个官儿子,怎么,你妒忌啊?有本事你也去扯一个呀。再说我住这儿跟你抢生意怎么了?你抢不过走啊。说这些怪话,没用!嫌我画成猴子屁股不害臊,那你也画呀!起码老娘画了,上街还有男人愿看,你要画成猴子屁股,看走到那深山老林里,有没有个公猴子愿意搭理!”

嘿!阮大虎忍不住笑喷了,“你这女人,真有意思,我这买卖就跟你做吧。”

徐大婶顿时跟得胜的孔雀似的,挑衅的冲周老太高高扬起了下巴。那周老太想骂却又顾忌着牛高马大的阮大虎,到底嘟囔着谁也听不见的话,端着碗走了。

不过转过脸来,徐大婶倒对力挺她的阮大虎说了句实诚话,“既然大兄弟你这么赏脸,我不帮忙也说不过去。这样吧,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了猎物,跟我一起上夜市去。趁着眼下正是酒楼吃饭的时候,我带你们去城中的大酒楼碰碰运气。要是卖得好,大兄弟你就随便看着打赏我几个,要是卖不出,那你们只好再想别的辙了。”

这话说得有理。念福立即带阮大虎回去,依旧是用小白龙拖的那辆车,卸下行李,将猎物装上,就又出发了。

兰姑算是怕了阮大虎,死活不敢跟他们出门。可欧阳康不放心,必要跟着同去。

念福想想,把郑三也叫上了,很客气的告诉人家,“不是不留你们,只是这个家你们也瞧见了,实在是房舍窄小,住下也怕委屈了你们。不如就请二位晚上去客栈歇上几日,所有房钱饭钱,都由我家大少爷来出,可好?”

阮大虎是个憨人,只听得懂徐大婶那样不带拐弯的话,念福这话里一兜圈子,他就不明白了,憨直的道,“那有什么?我们粗人就是随便打个地铺也能睡的,何必还要破费?”

郑三哥却比他多明白些人情世故,忙道,“这是城里的规矩,别让人家为难了,就听他们的吧。”

阮大虎犹自不解,可欧阳康听着心中却很是难受。

按道理说,有朋自远方来,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收留人家住一晚,请人家吃个饭都是最起码的礼貌。尤其郑三哥和阮家怎么说也是救了他们的恩人,可眼下因为自己在家不受宠,所以只得将恩人送到门外去住客栈,这让人家怎么说?

可要是留下他们,只怕不仅得罪人,还会更加尴尬。所以欧阳康只能顺着念福的话,再三跟他们赔了不是,又私下跟念福道了个谢。

念福倒是理解的什么也没说,只是说笑,“咱们帮阮大哥把媳妇娶上,就是报了他的大恩了。对了,郑三哥,你要讨个老婆么?”

“算了,你饶了我吧。”难为郑三哥这么大年纪个人,竟是老脸一红,很有几分不分意思,“我们山里人实在,不说假话。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从前其实是讨过老婆的。可那女人实在是太烦了,每天我洗不洗脸,换不换衣裳都要管,后来实在是过不下去,只得好说好散,让她带着女儿走了,唉,这一晃也有十来年了,也不知她们母女如今到了哪里,过得怎样。”

明明挺悲催的故事,为啥念福听得这么想笑?不止她一人,连欧阳大少的脸皮绷得都有些难受。咳咳,就为了不想洗脸不想换衣服分手,这位仁兄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闹哄哄出了门,与徐大婶会合,她已经收拾停当,挎着一大篮子自己做的吃食,身后还跟着个**岁的小男孩,面黄肌瘦,也很怕生,躲在她身后,完全不敢吭声。

阮大虎最直白,直接就道,“这谁啊,不会是你的种吧?”完全跟泼辣的徐大婶不搭调嘛!

“少胡浸!”徐大婶虽要做他生意,可也有任何一个母亲维护孩子的本能,“拴儿当然是我亲生,他不过是生下来时没赶上好年成,没养好。等过几年,我攒了钱,吃得好了,日后也让他做个有个服侍的小少爷。”

有理想的老妈都是伟大的老妈。念福笑着想去摸摸孩子的头,却不妨孩子胆怯的躲开了。

欧阳大少凑近低语,“不觉得她有些象你母亲么?”

早就觉得了,否则念福尽可以自己带阮大虎去各大酒楼推销,又何须一定要找她帮忙?不过是觉得徐大婶和蕙娘都是那种泼辣积极,又特别维护孩子的母亲,都不容易,想帮她一把。

徐大婶跟儿子交待几句好好看家,就随他们出门了。因车里堆了太多猎物,除了驾车的阮大虎,只有两位女士能在车辕上搭个便车,欧阳大少只好跟郑三步行相随。不过暮色渐重,街上的行人不仅不少,反而越来越多,马车行走困难,便是跟着走,倒也不算太赶。

而郑三哥某些方面虽奇葩,可人情世故还算明白,欧阳大少放下架子跟他聊聊山中生活,风土民情,倒也不觉无聊。

听说欧阳康他们走了,谭夫人才算是松口气。

转头又忍不住跟欧阳锦抱怨,“瞧瞧你那好儿子,成天都把些什么人往家里带?什么死鸡死鸭都敢往里拖,臭烘烘的也不嫌脏。让左右邻居看着,象什么样儿?”

“行了。”欧阳锦不悦的将她打断,“这不已经把人带走了么?啰嗦!对了,我让你去请那小菊仙,你请到没有?今天吕大人又念叨了,我都快烦死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谭氏又有话说了,“请了!可人家说了,不来。有钱有什么用啊?人家可是京城红角,请的人多了去了,人家也是要挑拣家世的。咱们本就家世低微,再来些不着调的,就更让人看不上了。”

欧阳锦不想那长子完全没见过外人,怎么让人看不上?却因谭氏这话想起自己的乡下出生而颇觉羞恼,只觉得那乡下儿子的一出现,就平空拉低了自己好不容易爬高的档次,可又不好明说,只拿小菊仙说事,“凭他怎么红,不过一个戏子,怎么?咱们这当官的人家还请不动他?你再多加点钱,让人去!”

谭氏冷笑,“你倒是说得轻巧,可银子从哪儿来?马上中秋了,紧跟着就是年下,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你还想要我打点些体面礼物送人。可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位大少爷,什么吃穿住用都要最好的,这笔钱从哪儿来?”

欧阳锦不悦道,“不过添双筷子,能花得了多少?”

谭氏挑眉,“就算这些花不了多少,可眼瞧这位大少爷年纪也很不小了,马上就要说亲,若在京城完婚,没个三五千两的银子怎么够?也不知咱家老太太怎么想的,偏这时候把人送来。老爷你一年的俸禄有多少你比我还清楚,就是家里的田庄,一年又能有多少?一分钱不给,让咱们上哪儿再去添这么大一桩出处?可人都这么大了,又找到京城来,要不拿出银子给他办事,人家又要怪我这后母心肠歹毒。况且有他在,底下几个还怎么说亲?所以我劝老爷,往后还是省着点吧。宁可咽下这口气给吕大人赔个不是,也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眼看欧阳锦的脸越来越黑,她又唯恐不够的下了一味猛料,“哦,对了,马上皇上也快从西山回来了。等到中秋过年有什么宴会饭局,老爷也带咱家的大少爷出去应酬应酬,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老藏着掖着不是?”

现在带出去,那从前那些年要怎么说?欧阳锦半晌不语,好一时才道,“母亲尚在,咱们长房没个儿孙在跟前侍奉也实在不象样。我是官身,忠孝难以两全。他自幼蒙祖母抚育,又错过了这回大选,不如等过几天就叫他回去吧,也省得母亲惦念。”

谭氏终于暗暗得意的松了口气,知道那位大少爷算是彻底没戏了。

可欧阳锦忽地又道,“既然请不到小菊仙,也不好总这么拖着,你去账上拿二百两银子,我晚上请吕大人去外头坐坐也好。”

谭氏刚有的那一点得意之情又没了。二百两银子,那要去哪里坐,还用问吗?

算了,能打发走那个乡下野种,还是值得的。否则有那人在,自己的儿子始终前头就总拦着一个人。只要没了他,自己儿子还是这京城欧阳家货真价实的大少爷。

不过想想,又觉得欧阳锦实在凉薄。亲妈亲儿子都如此相待,自己难道还能靠得住么?不如好好给儿子谋个前程,再挑个贤惠乖巧的好媳妇,日后就依着儿子媳妇过活才实在。

第81章 纯洁的君子

那一边,念福在车上,听徐大婶滔滔不绝讲起京城繁华。

原来平阳城,这个八百年的古都,一共分东西南北,共有十三个城门,“东南西边都是三个城门,唯有北边靠近皇城那里有四个城门,应着一年十二个月份,多一个就是闰门,不过那是只许皇家出入的。而在这城中,一共有四大市四小市一共八个集市,其中东南西北八大市,全是大客商,大店铺,东西也贵。四小市的东西就便宜得多,象我们上回碰面那个庆隆当铺,就在四小市之一的柳条坊市。现在我要带你们去的是最近南市,那里的酒楼也很不错,晚上我一般就在那边做生意。要是你们谈不成,就自己再去其他几个市碰碰运气,应该问题不大。”

念福听得不住点头,“那这八大集市应该也会各有侧重不同吧?”

“那是当然。东市的古董字画最好,西市的胡商珠宝最多,北市最杂但东西最齐全,什么稀罕物都有,至于南市…”徐大婶忽地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等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你家大少爷倒是个没架子的,宁肯走路也要跟着你出来,你们是不是…”

看她挤眉弄眼的笑意,念福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正了正神色,“别误会,我其实不是他家丫鬟,我也是良民,不过是街坊,跟他上京来寻亲的。他答应了我家人照顾我,所以才格外客气。”

这样吗?徐大婶的八卦之心有点失落,不过又关心的问,“那你寻的什么亲,寻到了吗?”

念福心中一痛,看她神色,徐大婶知趣的不再问了。

一盏茶的工夫,南市到了。

此时天已将黑,商家全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有些商铺甚至还别出心裁的用灯笼在楼顶串起了巨大的彩棚,犹如霓虹灯一般,很是醒目。

先找到一家酒楼,试着问了问价钱,可那厨子只肯要一只鹿和两只兔子,价钱出的也不高,只肯给五两。

阮大虎觉得不错了,可徐大婶觉得太低,暗地里把念福一扯,“你们要不嫌弃,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包管能卖出起码高两成的价来。”

念福还有些没明白过来,可忽地听到前方不远的小楼上,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招徕楼下客人的调笑声,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徐大婶终于揭了底,“这个南市,有全京城最多的姐儿,每到夜晚,这里的夜市也是最热闹的。客人出手大方,窑子里也愿意弄些新奇东西。你们要不嫌弃,就把东西卖过去,横竖赚了钱就走,又怕什么?”

呃…这个念福倒是可以接受,想她家从前在乡下,那怀安饼不也给吴先生带到这种地方卖火了?后来她家遭难,那些姐儿还有送钱来的。虽然施家人没问,可心里都清楚。这些女子,虽然从事的行业不太光彩,但又不是妖魔鬼怪,所以念福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欧阳康能接受么?

算了,别污染欧阳君子的纯洁心灵吧。念福偷偷跟徐大婶商量,“那我们去试试。有男人在,只怕还不好说话。要是行了,再回来跟他们说。”

徐大婶深觉有理,那种地方,漂亮女孩子太多,男人一去十个有九个要昏了头的,少去少闹心。

可欧阳大少是什么人?念福小尾巴一摇,他就发现不妥了,把人衣袖一拽瞪起了眼睛,“不许去!就为了几个钱,去那种地方,还要不要廉耻的?”

徐大婶耳尖,已经听到这话了。她也是在这里做生意的,不由得有些生气,“那里的人就不是人了?要没有男人,她们做得起生意么?说到不要廉耻,怎不去教训那些读书当官的大老爷?”

欧阳康一哽,耳根微微发红。他又不知该如何跟徐大婶吵架,只能拽着念福的衣袖不撒手,反正就是不许她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念福忿忿白他一眼,把袖子往回扯,“徐大婶说得对,我们只是去做生意,很快就回来了,再说,这又不是你的货物,是人家阮大哥的。多卖几个钱,不也能早些给他解决事情?”

看他依旧不肯撒手,念福也恼了,“你当我愿意去啊,还不是你家惹出的事?你不愿意我去,我还不管了呢!”

没想到,她这一发飙,欧阳康却是把手松开了,目光闪了半天,才闷闷的道,“那应该是我去才对。”

见他如此不甘,念福又觉可怜,让一个纯洁的君子干这种事,确实不容易,“你别去了,我和徐大婶一起,很快就回来了。”

可欧阳康却坚持得很,无论如何得跟着一起去。

也行,反正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大帅哥跟着,估计那些女子看了也会自惭形秽,不好意思过来了。

留下阮郑二人看车,三人先去了这里一家徐大婶经常进去卖小吃的青楼,名字很有文化气质,叫添香书院。

在念福好奇的左右瞄瞄时,欧阳大少不悦的推了她一把,“快走,别看了!”

怎么了?念福一转头,这才发现,虽然欧阳大少已经尽量低调,可已经有不少ji院姑娘注意到这位美貌公子了。不过人家可没有自惭形秽,反而露出那种母狼见着鲜肉般的闪亮眼神,有几个热情似火的,甚至已经迎面走来,想来个擦肩而过。

可是姐姐,你这是想擦肩吗?怎么把那白皙高耸的胸脯送上来了?哎呀呀!眼看就要撞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欧阳美人,念福赶紧舍身先堵了枪眼。

一股浓香,一缕温暖。黑——了两张脸。

黑着脸的姐儿一声冷哼,甩一记眼刀,扭着屁股走开了。

黑着脸的欧阳大少把念福又扯到自己那边,似是嗔怪她多管闲事。不过那脸上的气色却好了许多。快步跟在徐大婶身后,进了书院。不多时寻到鸨母,听说有一车野味要卖,那鸨母倒是挺有兴趣,叫了个厨子先出去看看。

厨子看了回来道,“东西倒还可以,不过不少都已经受了伤,这样热的天,要是死了,搁不了一夜就会坏掉,要买也就只好买那几个活物了。”

可念福一听这样不行,“我们要卖,就得一起卖。要是专把好的挑走了,剩下的可怎么卖?”

那老鸨道,“这么一车东西,也实在太多了。我们这里客人虽多,只怕也吃不了。姐儿你若是再放,只怕到明日更不好卖了,还不如今儿先把活的卖我,我给你个好价钱便是了。”

念福有些不甘心,徐大婶却想卖这鸨母一个人情,便撺掇着她点头,“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先卖了一家,再去别家问问吧。”

念福还在犹豫,未料欧阳康不愿意了。

他肯进这一家青楼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还要他再跑几家,那可真是要他了命。于是也不吭声,直接用脚投票,扯了念福的衣袖就往外走。

倒是鸨母以为他们是故意串通好的演白脸红脸,怕他们带走东西,带旺别家生意,忙忙把人喊住,给出了个折衷意见,“你们要是实在想卖,我也可以全部收了。不过我这人手不够,你们得留下打个下手,全做出来才行。”

ji院厨子还没明白过来,“老板娘,咱们做了也吃不下啊?”

那鸨母瞪他一眼,“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下去?”

可念福已经明白过来了,一面暗暗佩服这鸨母精明,一面笑道,“老板娘倒打得好算盘,你这一家店吃不完,一条街总是吃得完的。若是今晚你家挂出独此一家的招牌,不定能吸引多少客人过来。到时您再倒个手,想卖多少不都是您说了算?”

眼看心思被这小丫头识破,鸨母也不客气,“恕我直言,就你们那一车东西,给谁家谁家都吃不消。况且其他人家也不一定有地方料理,倒是我家厨房宽大。不信你问问徐大婶,若非如此,她怎么首先就带你们来我家?”

徐大婶忙捧场的道,“难得的是刘妈妈人也最好说话,我自己都愿意跟她打交道。”

可念福已经有了新主意,笑对那鸨母道,“妈妈勿恼,实话说来,我也算是半个厨子。不过就象你说的,我这车猎物到得急,也想快点出手。既然你这么好说话,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借用你这儿的厨房和炉灶,整治这些东西,当然还是从你的店里往外卖,由你来订价,但是我要所有卖得钱的八成,你看如何?”

刘鸨母听得一怔,“你自己会做?这么小小年纪,别是吹牛吧?”

念福一笑,“我若吹牛卖不出去,照样付你炭火和调料钱,你只用出几个伙计帮忙吆喝,就能轻轻松松赚两成,这生意可不算亏吧?况且你还可以搭着卖酒菜什么的。”

欧阳康不愿意,把她一拉,“你怎么还要在这里做菜?这得弄到什么时候?”

“放心。二更天有宵禁,我保证在这之前弄完回去。”念福安慰的拍拍他肩,却换来欧阳大少又一个白眼,迅速撤开一步,让她落了空。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注意点!

“那好。”看念福如此自信,刘鸨母左算右算都不吃亏,爽快的答应了。

立即让阮大虎和郑三哥将马车从后门赶进来,念福挽袖子开干了。

徐大婶见买卖谈成,自己要去忙活了,念福好心道,“大婶今晚这些东西别卖了,过来帮忙吧,我多给你些钱。”

可徐大婶不信,“我这些都做好了,要是不卖掉也浪费了。你们做你们的,我就不耽误了。”

既如此,念福也不多说什么了,掏了身上最后一锭银子谢她。徐大婶看那足有五钱,很是满意的收下走了。

那就开工。念福豪气干云的对欧阳大少及阮郑二人道,“咱们今天争取赚一票大的!”

第84章 发财了

徐大婶提着篮子叫卖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忽听得添香书院门口就有小厮抬出一块大红招牌来吆喝了,“本店今日新到一批野味,各位想要进补的大老爷们就进来试一试吧!有新鲜蛇汤鹿肉,包管您吃了龙精虎猛,威风八面!”

“是不是真的?”当时街上就有不少人调笑起来。

正好后面有人送出一把烤串出来,香气扑鼻,大夏天的看着又不象大块的烧肉那么油腻,很是吸引了一些人围观,表示想要尝尝。

那小厮是惯会打哈哈说笑话的,很大方就发出去几串,“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猪肉羊肉,全是山里新鲜的野鸡兔子山猪肉,哪位不信,尽可以到我们后院厨房去看,现宰现杀,童叟无欺。几位爷吃得好就给我们点个头来个赞,说真的,闻得这么香,小的都想啃一口了。只后面妈妈有交待,一串得要十文钱,哪位大爷吃得好的也赏小的一串?省得小的馋得要半夜去偷吃哪位姑娘的**。”

众人哄堂大笑,不过有几个尝到的却是眼前一亮,“好吃!真是好吃,再来几串!”

小厮乐呵呵的把手一伸,“对不住了大爷,先给钱吧。要不请屋里坐,来壶小酒,叫个姑娘陪着您慢慢吃?”

行啊,有几个原本就在找去处的抬腿就往这里走了,还有几个答应了要去别家见老相好的有些犹豫,“我们买了带走行么?”

小厮痛快点头,“当然行,不过我们妈妈说了,进店吃是十文一串,在外头买就得十五文一串。进来吃得多还能有优惠,在外头吃可就没了。”

于是又有几人犹豫了,商量着要不先过去吃一回,再去见相好的。小厮赶紧把人拉进去了,至于留不留得住,就是里头姐儿的本事了。

徐大婶看着这边热闹,未免有些心痒痒的,可想着一串才十文,也不知卖多少串才到她收的那五钱银子,于是也就没当回事。只是那肉闻着真香,连她也不禁吞了好几口口水。

可是很快,添香书院烤肉销售的火爆程度就让徐大婶震惊了。

不上半个时辰,添香书院已经爆满,再来的客人,已经没有姐儿可以招呼了。连院子里从前最不入流的三四等姐儿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头一次尝到了众星捧月的滋味。

其实谁愿意看这些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段没身段的老货?可是没法子,刘妈妈精啊!想进来吃烧烤?每桌必须有一个姐儿相陪,没有姐儿就请到门外去排队。

原来外卖十五文一串?不好意思,那是优惠期,眼下是正常时段,每串二十文哟,亲。

徐大婶眼红了。

她在一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半天,篮子里的小点心一个也没卖出去。人就是这样奇怪,送上门的没人吃,挤破头的反而愿意往里凑。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涌到添香书院门口去尝鲜了,就是在其他青楼坐着的,也打发家丁仆役们去排队了。

不止是徐大婶,整条街的小贩都眼红了,全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里的长龙毫无办法,有些叹口气,暗叫一声倒霉,就提了篮上别的街市去叫卖。有些机灵的也跑去排队了,想尝个鲜回头自己也学着做。

唯独徐大婶,进退两难,走的话舍不得这火爆场面,可此时就算是她想放下身段再回头去帮忙,可添香书院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她又怎么挤得进去?

这回真是亏大发了!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徐大婶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眼皮子浅的只看到那五钱银子,真个要是留下来帮忙,今儿不得赚它好几两?

幸好她不太了解烧烤业的暴利,要她知道念福今晚一共赚了多少钱,只怕是恨得一夜都睡不着了。

两个时辰不到,厨房里已经没有肉可以供应了。

沐大厨抬袖抹一把头上的汗,问欧阳康,“记清楚了没有?”

欧阳大少瞥她一眼,“我办事,你放心。”

行,那就去找刘妈妈结账!

不用她叫,刘妈妈火烧屁股似的赶来了,“姐儿,姐儿,你怎么不做了?前头还那么多人等着要呢!”

此时,她看着念福的目光,就象是看着她们院里的头牌红姑娘,整个一会走路的摇钱树啊!

“没肉了,还做个毛啊?”念福不客气的道,“一更天的梆子都敲过三回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妈妈赶紧把账给我们结了吧。”

“哎呀,你们别急着走啊。这野味做完了,不还有猪肉么?再把院里的鸡鸭全都杀了,我一会儿派轿子送你们回去!”

“不好意思,实在没力气了。”

念福懒得多说,下巴往旁边一抬,欧阳管事很快的接过话去,“我们一共烤出七千三百零一根竹签,那些骨头蛇汤一共炖出七锅,共分了一百二十四碗。蛇汤你卖一两银子一碗,就是一百二十四两,竹签是十文钱一串…”

念福忽地接了句,“十五文一串。”

一旦算起账来,刘妈妈笑容一顿,脑子立刻清醒了,“明明是十文钱,怎么成十五文了?”

虽然很累,但念福还得跟她打这个嘴皮子官司,“妈妈你就别忽悠我们了,外头的肉早涨到二十文一串了。我只收十五,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您算算今日,您光是酒水还有姑娘们的打赏赚了多少?别太难为我们这些卖苦力的了,不信您过来闻闻,闻闻我身上是什么味儿?”

刘妈妈给她那一身的油烟味熏得连连后退,旁边欧阳管事已经迅速心算出来,“那竹签肉就一共是一百零九两五钱一分半,加上汤水钱就是二百三十三两五钱一分半,我们分八成就是一百八十六两八钱一分二,没错吧?”

郑三哥和阮大虎面面相觑,已经听得合不拢嘴了。

要说辛苦,他们今天是最辛苦的,宰杀、剥皮、分肉、削竹签子,两只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可跟欧阳康报来的总数相比,这又算什么!

“我说大兄弟,你没算错吧?真有这么多?”

郑三哥不可置信的问,他们山里人家,一般自给自足,偶然遇到过路客商,卖些野味,不过是给个几十文一串钱而已。哪里见过这许多银子?就算是偶尔弄些值钱的皮货,比如老虎黑熊那些,又几乎是要以命相博,一辈子也整不出象样的几件。

可这一晚上就赚了一百多将近二百两,这几乎是他们一辈子的收入啊!就在刚才,他们去第一家卖野味时,人家挑肥拣瘦的,不过也才出了几两银子而已,就是全按那个价卖了,也赶不上这个零头啊!

那老鸨顺着郑三哥的话问,“那些签子,哪有记得那么准的?”

欧阳大少转手亮出一把小匕首和一大包竹签头子,“每从厨房送出去一个签子,我都切了一截下来,谁若不信,尽可以来数,看有没有错。”

刘妈妈无语了。

郑三哥激动的回手就捶了阮大虎一拳,“兄弟!你这回可真是发财了,这么大笔银子,别说五个媳妇,十个媳妇都娶得起了!”

还不用去买,只要肯出到十两银子的彩礼,想在周边乡村娶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不是难事啊!

“真的?那我也要不了那么多啊?”阮大虎忽地娇羞起来,“我娘说过,媳妇多了,会打架的,我只要一个就好了。”

真受不了!欧阳大少一阵恶寒,阮大虎忽地冲他嘿嘿傻笑起来,“兄弟,你要不嫌弃,那多的媳妇就送你吧。唔…不行,还得给这小妹子留两个。今儿全亏你,谢谢啊!”

这…还可真大方。念福想笑,看看欧阳大少那张死绷着的脸,又不好意思笑,只把刘妈妈一瞅。

阮大虎虽憨,但这个意思还是明白的,大手往刘妈妈跟前一伸,“给钱!别耽误老子哥几个娶老婆!”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刘妈妈还要讨价还价一番,可这位爷往她跟前一站,瞧瞧那水桶般的腰,瞧瞧那满是老茧的大手,再看看人家楞比自己高出大半个的身高,真要打起来,别说自己不够瞧,就是满院子的*公小厮加一起,估计也干不过这位爷。

刘妈妈屁话也不敢放的去取银子了,阮大虎数也不数,先扒拉一半给念福,又抓了一把给郑三哥。

“谢谢几位仗义相助了,我阮大虎虽是个粗人,可也是个讲义气的。大家若是瞧得起我,就都收了!”

可念福笑嘻嘻挑了两块最大的银子,分一块给欧阳康,余下的又给他放回去了。学着他的语气道,“若是阮大哥瞧得起我,这钱你先拿去娶媳妇,若是我x后有事,求到五马峰,你别不理我就是!”

“那哪儿能呢!”阮大虎痛快道,“好,小妹子,我阮大虎哥几个交下你这个朋友了。你要不嫌弃,以后喊我一声大虎哥,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六妹了。”

“好啊。”念福挺高兴的认下一个哥,欧阳大少却清咳两声,“该走了吧?还得给阮大哥和郑三哥寻客栈呢。”

确实该走了。可那刘妈妈是真舍不得念福,“好姐儿,你什么时候还收了野味,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行啊。”念福笑着出了门,见院里院外还有不少因烧烤供应不上的客人失望的叫嚷。

她突然有点可惜,可惜自己不会做啤酒,否则这些人非疯了不可。不过想想古人拿着瓶子吹啤酒的样子,念福突然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旁边顿时有人凉凉道,“不过是赚了点小钱,傻笑什么?”

“这还叫小钱?”念福看郑三哥和阮大虎走前头去了,忍不住出言讥讽,“一晚上二百多两呢,有本事你赚给我看看?”

欧阳大少不高兴了,拉长着脸正想追上去跟她讲讲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好姑娘应该淡泊名利的道理,忽地背后有人把他叫住,“这位公子,请留步。”

(修一盏灯花了90,嘤嘤,早知我就去买个新的了。抱抱求摸~)

第85章 我本良家子

盏盏红灯,深深浅浅的照在街边青年的脸上,似是在他如玉般白晳而透明的脸上蒙了一层神秘而透明的纱,越发诱得人想更近一步。

可更近一步,又看到他在灯下回身时扭动的腰背,是那样的挺拔而舒展,如玉树临风。即便是他的衣衫朴素,也没有任何香料和名贵配饰来打扮,却半点也掩不去天生清华明净如美玉般的气质。偶有夜风撩起他的长长的鬓发和衣角,越发的风华绻缱,令人见之忘俗。

“果然是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吕正铭望着对面年少男子,张嘴呆了半晌,忽地摇头晃脑,故作风雅的跩起古人留下的一句诗词来。

可看他这哈喇子都快留下来的样子,欧阳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来他并不太喜欢狎玩男子,总觉得女人软玉温香,前凸后翘的抱起来才更舒服,但自古风气如此,不少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菊花花。所以有时逢场作戏,欧阳锦也不得不应酬一二。

渐渐熏陶出来之后,他也渐渐习惯。但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十二三岁,雌雄莫辨的美少年。眼前这个青年显然超出了他喜好的年龄范围,但那相貌却又足以弥补这个缺憾了。

尤其今日没请到小菊仙,弄得吕正铭老大不爽,欧阳锦正想着要如何赔罪,忽地见到这样一个绝色,都不用动脑子,他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带着几分惯常的儒雅笑意上前,又矜持的带着官威在他面前三步停下,“没听到吕大人在赞你么?还不快过来道谢?”

在他看来,这青年既从添香书院出来,必是风尘中人。看他衣衫朴素,想来还未大红大紫,所以对于这种人实在是无须太过客气。自己肯纡尊降贵过来说话已经是十分的给面子了,对面只要不是个呆子,就该立即感激涕零的爬过来。

只没想到,对面的青年听了他这话后,顿时气得涨红了脸。偏欧阳锦不知,还以为人家是羞的,顿时带着中年人惯有的油滑调笑起来,“哟,难道恁大年纪还是雏儿?吕大人,那你这回可拣着宝了。”

脑满肠肥的吕大人摸着下巴笑得跟朵花似的,盯着青年的目光就象是盯着自己的囊中之物,说不出的猥琐与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