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她也不说话,只是叹气,“走吧。”

瑞安不安的上前,“呐个,母亲,我没事了吧?”

平国公夫人抬手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傻孩子,有你爹在,能有什么事?放心,没事了。只不过你可能要有段时间不能出门了,但那也没关系,就在府中安安静静的呆几天也好。”

只是禁足?那也没什么吧。瑞安定下心来,跟平国公夫人走了。

可她却不知,在看到王粲家人送来的那枝断箭后,皇上发了多么大的脾气。如果不是太后拦着,只怕她这个县主都已经没得当了。只不过皇上前后一共赏的五百户食邑却是全部取消,她现在就是个光杆县主了。

瑞安走了,明黄宫墙内,高显还在生气,“真不知道舅父那么一个明理的人,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来?简直是有辱家门,连皇家的脸也跟着丢尽了!”

太后叹息,“这也不能怪你舅父,打小在乞丐窝里长大的孩子,怎么能好得起来?你舅母来,也是一肚子的眼泪。这么大的孩子,她说也不好说,管也不好管。稍稍有点什么不如意,就在家里撒泼打滚。出门就是几千几百两银子的花,全然不知爱惜。也亏得你舅母心宽,才忍下这个丫头。不过好在只是个丫头,年纪又不小了。回头给她择个门第不高的亲事,远远的嫁离了京城,也就是了。”

高显听得这才顺气不少,“还有德清她们几个。见着这样人不躲得远远的,还跟她在一处混什么混?都学坏了!”

“你放心,皇后方才已经去狠狠骂过德清一顿了,也训诫了家里的几个丫头,往后除了场面上的情份,再不往来就是。好了好了,皇上您也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咱们不提她,倒是说说咱们自家的正经闺女。这头一件事就是绣茹快要回来了,这回真得给她那口子好生寻个大夫才是。”

提起自己最心爱的干闺女。高显也是喜忧参半。“此事我早已传旨太医院。让他们去寻访名医名方了。不过绣茹女婿那病得从饮食上调养起,嗯,我回头再让御膳房去寻几个好厨子吧。”

太后娘娘忙道。“还有你舅父,他身子也不爽利,胃口一向不好。若有好厨子,也给他留着心。”

高显皇帝忽地笑了,“咱们家的男人都要开胃,倒是女人们一个两个全嚷嚷着要节食。今早寿宁那丫头来请安,居然也不肯吃饭了。瞅着桌上的月饼,口水都要下来了,还使劲忍着不吃,真不知怎么闹的。”

太后娘娘也忍俊不禁了。“要说别人节食也就罢了,寿宁才五岁,正长身体呢,她节的什么食?简直是胡闹!回头我打发人去说下郑贵妃,皇上您可别心疼。”

高显一笑,“凭母后要说这后宫什么人,难道朕还会拦着不成?况且母后说的是正理,儿子断没有拦着的道理。”

太后娘娘这才满意一笑,郑贵妃是高显近年来最宠爱的妃子,风头极劲,人也日渐骄纵起来。要不是看在她女儿寿宁天真烂漫极其可爱的份上,太后早下手去掐上两把了。不过眼下既有个机会,那太后自然不会放过。

看皇上警醒,分得清轻重,太后也不多言多语的招人嫌,又说起第二桩正经事,“下午那会子,我和皇后都给人托了几门亲事,全等着您拿主意呢。这头一个呀,就是定国公家的那个臭小子,别看名声那样了,看上的人还着实不少。定国公家倒是实诚,一五一十的报了上来,说全凭皇上作主。”

高显脸上仍笑着,但目光已经恢复了精明干练,“母后别急,慢慢说来细听…”

念福回到家中的时候,欧阳康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见她捧回宫绢皮毛等许多礼物,欧阳康先是欢喜,可转而留意到念福脸上的泪痕,却是吃了一惊,“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任谁经受那样一场惊吓,还能精神得起来?念福不想多说,转身给送她回家的余三胜道了个谢,就对欧阳康说,“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可不知道原委,让欧阳大少怎么安心?尤其看念福的头发衣裳还略有些凌乱,他不由得往最可怕的方向想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爹又去捣乱了,还是…”

“是瑞安县主,差点杀了我。”只解释了这么一句,念福就回房了,把门一关,眼泪到底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她凭什么那么嚣张?自己又凭什么受这番惊吓?不就是因为她有个好爹,而自己没有吗?要是她也有爹,要是她爹也…

可世上哪有这么多的要是?没有爹,她也可以过得很好!人家有好爹,她才不会稀罕!

咚咚,门被轻轻敲响了。

忿忿的抹一把眼泪,念福沙哑着嗓子吼,“我说了,不想见人!”

门外静默了一时,然后响起呜呜两声,是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兽鸣。还有爪子在门板上轻轻抓挠的声音,执着而坚定。

扰得人连哭也不安心。忿然走过去开了门,就见灰色的小团子可怜巴巴的被人拴在门口,脖子上绑着张纸条。

“我不是人,可以见你吗?大少爷说,我要是不能把你请出来吃饭,就不给我饭吃。我好饿,带我去吃饭好不好?”旁边还画了个哭脸。

念福忿然转头,就见欧阳大少在屋子那边笑得一脸讨好。皎洁的圆月挂在楼外,明净的清辉洒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人如美玉般俊美飘逸。好似神仙。

一肚子的怨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了一半。

牵着旺财到他跟前,念福梗着脖子嘟囔,“先说好。要是做得不好吃,我可是不吃的。”

欧阳大少笑出一口雪白的银牙,“放心放心,要不好吃,我亲自下厨把旺财炖给你吃。”

“想得美!”念福瞪他一眼,“你要敢打这主意,我把你先炖了吃了。旺财,咬他!”

可旺财一脸茫然看看她,又看看笑得纯良的欧阳大少,甚没出息的凑过去。亲昵的蹭了蹭欧阳大少的脚。还讨好的舔了舔。

嗷。小色狼!念福再度鄙视了这一人一兽,进屋吃饭了。

怀安镇。

一样的圆月高高挂在天上,银白色的清辉洒了一地的水银。那是谁家的多情郎在把相思的笛声遥遥吹响。惹得满怀离愁的妇人倚窗观望。

“蕙娘,来,吃面了。”施大娘端着两碗长寿面出来,一边摆上了一碗。

施老爹呵呵笑道,“过了今日,你们母女可就都长一岁了。来,还是老规矩,爹给你们一人一个红包。”

蕙娘从窗边收回目光,嗔道,“爹。我又不是还小,还要什么红包?念福的我替她收了,我的就算了。”

“你就是活到八十岁也是我闺女,爹就乐意给你,快拿着。念福今年满十五了,也算是大姑娘了,这是我跟你娘给她准备的银簪子,你替她收着。”

“谢谢爹娘。”接过东西,蕙娘忽地怅然,“也不知那丫头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知不知道要去吃碗长寿面。”

这话说得二老也伤感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小外孙女一走就是小半年,家里哪个不是日夜惦念?

施老爹强打起笑脸道,“就是忘了也不怕,等丫头回来,咱们再给她过个生日就是。”

施大娘把另一碗面往她面前推推,“你们母女一天生的,你吃个双份也不为过。”

蕙娘忍着思念的泪水,也露出笑容,“好!等那丫头回来,咱们再煮两碗面给她吃,让她往后都记得牢牢的。唔,真好吃,也不知她瘦了没有?”

施大娘想宽她的心,便道,“应该不会吧。跟着大少爷出去,应该不会吃得比咱家还差。”

可施老爹却仍是挂念不已,“那可说不好。外头再好,哪比得上家里?”

施大娘嗔他一眼,“咱们念福可不是笨人,会照顾好自己。”

蕙娘尽力笑道,“我倒不担心她瘦,就怕她太会照顾自己了,给人笑话。”

施老爹忙道,“那也比瘦了好。”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了面条,也吃了月饼,施家二老便睡了。唯有蕙娘睡不着,还趴在窗外痴痴的看。

看圆圆的月亮,想女儿,更想丈夫。

虽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可她此刻的眼神依旧如同十六岁时的纯真。

他答应过她,每年她过生日,都会给她煮一碗长寿面,陪她看一晚上的月亮,给她写一首情诗。可这些事,他只做过一次,就走了。如今女儿十五岁,他就欠了自己十五碗的长寿面,十五个月圆之夜,还有十五首情诗。

等找到他,她一定要把这些连本带利讨回来。她早就告诉过他,自己是绝不要吃亏的。他也笑着答应过她,这辈子绝不会让她在自己身上吃亏。

可是,女儿到底有没有找到他呢?

方才,爹娘,包括她自己都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大家都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女儿曾经问过她,如果爹另结新欢了怎么办?忘了她们母女怎么办?

其实,在离别的无数个夜晚,蕙娘也是想过的,她也是怕着的。

可她还是无比坚定的对女儿说,“你爹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绍勤,我是如此的信任你,你一定一定不要辜负我。

绍勤,如果你还活着,让女儿找到你吧。虽然她从来不说,可是我知道,她跟我一样,这些年来,都无比的思念着你,渴望着见到自己真正的父亲。

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好吗?

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不对?

蕙娘努力给自己一个灿烂的笑容,关窗睡觉了。可是眼角,却有两行清泪在黑暗中悄悄落下。

绍勤,我好想你。而你是否,也在如此思念着我…

(本来旺财出来是很欢脱的,可偶为毛,为毛最后会写这样一段?写得自己都忍不住代入,然后泪流满面了…)

第124章 生日礼物

京城。

在隔了里仁坊两条街的升平坊里,有人独坐其间,对着一碗早已冷掉的长寿面默默无言。

窗外,忽地有人窃窃私语。

“国公爷还不想回去么?”

“怎么了?”

“县主出事了。她今日在宫中,无礼责打一位进宫帮厨的小姑娘,结果伤到了德清公主,又把来朝贺的番邦使节和齐王殿下都给骂了,最后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打了状元郎。结果又牵扯出前些天,她在游船上差点射杀状元郎幼子之事。人家那孩子才五岁,不过是当时船上有百姓提到一句县主的出身,她就不高兴的射箭伤人了。皇上龙颜大怒,把夫人召进宫里,狠狠的大骂一顿,夺了县主的食邑,不许再出门,让好好管教呢。”

窗外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还是传到屋子里,传进那人的耳朵里。

勾起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那人对着那碗面,低低的问,“你说,咱们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想带她来这里,让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下,她也不肯…还跑到宫里去闯祸。”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不是我怕给你们引来祸事,逃了出去,又过了这么些年才找到你们。她也不至于生来就没了爹,还在你们过世后流落到那种地方,做了乞丐。染了一身的坏毛病。”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教她了。她不喜欢上课,不喜欢读书,她不喜欢有人管…她甚至。都不喜欢我。我有时都会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女儿?可她要不是,怎么会把家里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想管,可又怕她会更加讨厌我。或许,我能做的,只是给她择个老实可靠的夫婿,给她的将来求一份安稳。”

“然后,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男子痛苦的低语融进月色里,象是悲戚的洞箫。萧瑟呜咽。

而在两条街外的里仁坊里。念福看着面前的面条。有点愣神,“这是…”什么风俗?大过节的不给她吃鸡鸭鱼肉也就罢了,怎么就拿一碗面条来对付她?

可看她错愕。却让欧阳康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你生日,难道不该吃面?快吃吧,寿星婆,吃完我还有份礼物送你。”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念福更加奇怪了,生日虽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欧阳康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大少眼神闪了闪,“听你家人说的啊。快吃吧,再放下去,面都糊了。”

那好吧。念福低头开始吃面了。

可面条一下肚,她觉出不一样了。这面条表面看起来清汤寡水,没什么特别,可一尝才知道,竟是用上好的高汤打底,鲜美非常。在一整根筋道弹牙的面条底下,藏着冬菇笋丝木耳等等琳琅满目的食材,还卧着一个必不可少的荷包蛋,相当的内容丰富而精彩。

“真好吃,哪来的?”

看她吃得幸福而满足,欧阳大少越发得意了,“这是京城福寿堂的招牌寿面,我特意打听了去买的。光是你这份汤底配菜加面条,足足就要二钱银子呢。要是不好吃,那才要去砸招牌了。”

呜呜,念福感动了,“就这一碗么?”感觉有点不够吃啊。

你还挺能吃的!欧阳康忍不住横她一眼,想骂她几句可看在人家今天好日子的份上又忍了下来,只道,“面食晚上吃多了烧心,吃一碗意思意思行了,我还特意让人准备了桌席面,不够再吃那个。”

自家下人做的,虽然比不上福寿堂的,但味道也还凑合,关键是实惠。欧阳大少现在当着家呢,不得不精打细算。除了念福那一碗是买来的面条,其余下人包括他自己吃的都是自做的。

可沐寿星没吃好,不高兴的嘟着嘴,“你不说面食吃多了烧心么?怎么晚上除了面条就是寿包?”

欧阳康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过生日,不得请人吃寿面寿包啊?你没吃够,多吃些菜不就完了?你看旺财都没你这么挑剔。”

念福一低头,就见一只在她脚边呼噜呼噜吸面条吸得不亦乐乎的毛团子。你说这货还有点节操没有?连面条都吃得这么高兴。真是白投生个狼胎了,简直是狼族的耻辱!

“那我的礼物呢?”没面条了,要点东西安慰一下受伤的小心灵吧。

欧阳康眼神不太自然的闪了闪,闪过一抹尴尬,“我现在没什么钱…”

“知道知道,我不会管你要贵重东西的。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行了吧?快拿出来看看。”

欧阳大少羞答答的捧出一个盒子,塞给念福时脸都有些红。

到底什么呀?念福打开一瞧,震惊了。

欧阳大少干咳两声,“那个,我看你天天做生意,衣裳老是脏,所以让兰姑做了这个给你。”

尼玛哪有过生日给人家送围裙的?还是带袖套头巾的三件套。欧阳康,你能不能再过份一点?

在念福正要气得暴走的时候,一对精美的银制小花钿送到了她的面前。烛光下,那一对并蒂莲上的细碎珠宝耀得人眼都花了。念福两眼发直的伸手去接,完全忘了方才的怒火。

好漂亮!完全就是女孩梦想中的东西好不好?

欧阳康藏着笑意,“那个是给你平时用的,这个才是礼物。你十五了,也是大姑娘了,以后别再总梳小女孩的头,也可以戴戴首饰了。”

狠狠瞪他一眼,念福抓过花钿问,“你哪来的钱?先说好,再贵我也不退的!”

“谁让你退了?放心收着,只是戴时要小心些,可别丢三拉四的弄丢了,可不便宜呢!”欧阳康碎碎念着,深觉拿欧阳锦给他置办的那些华丽衣裳,换了这么个礼物实在是太值得了。

那些衣服只会招蜂引蝶,给人添堵,而这礼物瞧着人多开心?生活总有不如意,但要看你怎么去过了。只要乐观积极肯动脑,这坏事不也能变成好事?

当然,念福也是个中高手。自动屏蔽掉欧阳康的碎碎念,念福喜孜孜的对着镜子就把花钿戴上了。乌鸦鸦的黑发上别上这样的闪亮精致的首饰,真是好漂亮。

“好看吗?”念福忍不住回头问,笑得比并蒂莲花更甜。

欧阳康故作听不懂的答,“我挑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赞几句本小姐会死吗?哼!正怨念着,有客上门了。

老高大夫提着一份念福念念不忘的福寿堂招牌寿面,乐呵呵的道,“恭喜恭喜,没想到你这生日居然这么巧,正好是中秋,我也不知送点啥,就买了份京城的特色面条来。你快尝尝,可好吃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念福都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了,立即要亲自去下面,可怎么能让寿星动手?欧阳康一个眼色,立即有下人接去了。

念福觉得有些奇怪,“高爷爷,您怎么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高老大夫笑着把欧阳康一瞧,“他一大早就打发人给我送了寿面寿包还有你们自家做的月饼来,如何不知?本想早点来,只是临时来了几个病人耽误了,才拖到这时候。”

再看欧阳大少一眼,念福忽地有几分羞愧。

她今日真是忙晕了,居然忘了去给高爷爷送节礼,亏得欧阳康心细。念福决定了,一会儿的面条一定要分他一点。

虽然欧阳康没说,可看他瞧自己吃面时那悄悄滚动的喉结,应该馋很久了吧?

月上中天,群坐高楼,念福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第一个中秋虽然波折重重,但最后能吃到那样一碗幸福的面条,身边能有这些人陪她渡过,她已经觉得满足了。

“来,旺财,给高爷爷作个揖!”念福很高兴的想弄个余兴节目庆祝下,可灰色的小毛团一见高老大夫,就躲到桌子底下不出来了。

它才不要出去,这个白胡子老头不是好人!

上回他来,摸摸了旺财有残疾的前腿,就给它扎了几针,还给它那条腿裹了味道奇怪的药,绑上了木头,逼得它每天不得不四足落地的走路,完全不是它从前的习惯。旺财花了好几天才适应过来,现在每天玩得久了,那条前腿都会特别的酸。

高老大夫给它那怨懑又害怕的小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这小东西,居然还记仇了!不过那条前腿可必须逼着你用,否则会越来越萎缩,等到将来长好了,你就要感谢高老爷爷喽!”

小团子听不懂,继续窝在桌子底下当毛球。直到念福的第二碗寿面端上来,给它也分了一点,小东西才哼哼唧唧的钻出来,勉强让高老大夫又给它揉搓了一回,扎了两针。

未了想想觉得吃了亏,又蹭到高老大夫的脚边,趁他不备,把他一只布鞋给偷偷叼了出来扔出去,才心满意足的窝到念福床底下去了。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逗得人捧腹不已。

节过完了,生日过完了。生活还是照常继续。

(陪大姨大妈们逛街,试一件衣服平均要半小时,决定买不买大概再纠结一小时。然后买回来还要一件件的试,然后帮忙各种角度拍照,给出各种意见,不认真还不行哦亲~~~ orl)

第125章 新生活

日子过得很平静。

念福继续去摆摊,欧阳康继续管理家务,但也有些不一样了,起码他们家的这个破园子在欧阳康的指挥下每天都能产生点变化,而念福的肠粉摊子也从最初的一桶米浆加到三桶还是生意火爆,累得她每天收工时,胳膊都抬不起来。

反正配方在自己手里,念福也不怕人偷,索性把做肠粉的手艺教给了最憨厚老实的墨云,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专管后勤。

徐大婶后头又主动来找过他们一次,看念福生意做得这么好,主动拿出十两银子,还想用那种加盟的方式跟她合作。

可念福想了想,回来又跟欧阳康商量了下,决定只卖给她最重要的几样原材料,比如配制好的米浆和酱料,其余让徐大婶自己到南市做去。这样一来,徐大婶更有干劲了,甚至她也请了两个伙计。

而看此情形,又有人出高价来找念福,想寻求合作,可念福想想,到底没有答应。欧阳康说得对,什么东西都是越抢越值钱,真要做到遍地开花,供过于求,反而无人问津了,这点得跟苏先生多学学才是。

说起这位苏澄,欧阳康是越了解就对人家越敬佩。学问是真好,而且特别有见地。

新朝初立,有很多法度规矩都是他帮着高显皇帝制定的。好比井然有序的四大市四小市,好比城门那儿左进右出的行车规矩,还有每日早晚。在京城四角钟鼓楼敲钟打鼓,报告时辰和重大事件的法子,全是这位苏先生提出来的。而他最大的贡献,就是提出了科举制度的雏形。

念福心里清楚。这些在后世看起来几乎是常识的东西,在没有出现之前,要想到可是相当的不容易。苏澄要不是生性懒散了些,又是个断袖,他的成就绝对远远不止于此。

不过眼下他在国子监,倒是给了欧阳康一个极好的学习的机会。

国子监那一千个名额经过朝臣的几番争执,最终把考试定在了年底。没法子,任何时代的变革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眼下还是士族当道,如果真的马上组织考试,恐怕大部分名额还是会落到教育水平更高的士族子弟头上。而有了这几个月作缓冲。就能为寒族子弟多争取一些机会。

高显心里清楚得很。与士族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皇上一点也不着急。

先把第一次考核通过的三百才子按照各人特长和志向分到了朝廷大大小小的部门里,除了极少数佼佼者,其余都没有品级。相当于实习生,每月只拿几吊钱的补助,先把活干好再说。

欧阳庄分到了工部,搞基建去了。

对于贪官这是个肥差,可对于他这样的小啰罗来说,那就是个臭苦力。王朝新建,百废待新,要修的破烂,还有准备过冬给平民的避难所,事情又多又杂。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门。黑灯瞎火才能回家。不到十天的工夫,人望着就黑瘦下去了。谭氏心疼不已,可每每炖了好汤好饭,可还没等端上桌,他就已经倒头睡去,人事不省了。

不过每回轮到休沐,他都要来大哥这里坐一坐,看看他们这里的情况,也说些工作上的烦恼。慢慢相处下来,欧阳康跟这个差不多大小的弟弟倒是有了不少共同语言。

别以为他没上班就不知道朝廷动态了,苏先生给了他一份国子监的课表,只要苏澄有课,欧阳康都是要去旁听的。混个脸熟之后,欧阳大少在念福的鼓动下,也不客气的开始横向纵向发展了。

国子监二三十个饱学大儒,统共只教三百来个学生,全是高官显贵之子。这些官二代们凡是跟着老爹扛过枪打过仗的,基本全都当官去了,剩下这些全是年纪较小,养在家里,没经过太多风雨的。

但他们却不同于后世安逸的官二代,毕竟新朝初立才几年,就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成天耳濡目染全是朝廷上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所以他们的话题里就算是在吃喝玩乐当中,也有不少政治色彩。

而因为年轻,这些人说话就无所顾忌,什么样的狠话都敢往外撂,撇开那些华而不实的渣滓,底下还当真藏着或多或少的玄机。

欧阳康从小长在乡下,哪见过这等阵势?跟他们这一接触,当真是大开眼戒,深觉自己从前是井底之蛙,所以不管人家在扯啥,他都很认真的努力聆听。

要说这帮官二代们,有个共同的特性,就是爱显摆,好出风头。那也是呀,个个在家都是金尊玉贵的人物,谁不愿意做那个演讲者,而愿意做那个听众呢?

于是乎,欧阳大少这个认真老实,又不多话,又愿意当听众的土包子倒是意外的结了不少好人缘。

况且他长得又好,用镇远侯那个三代单传的独子,关耀祖的话来说就是,“光看着那张笑脸,小爷也心里也舒坦。要是有人跟他过不去,让他恼了,那就是惹了小爷,可别怪小爷不客气!”

这样的话,要是从前的欧阳康听了,心里肯定疙疙瘩瘩的,以为人家以貌取人,瞧不起人,可如今的他却沉稳老练得多。关耀祖的话是不好听,但人很仗义。一旦把他认作小弟,对他特别关照。有些老师跟苏澄关系不太好的,就不愿他的弟子来上自己的课,可只要有关耀祖在,就没有老师敢对他施以白眼的。

而且关耀祖这人半点不好男风,他说喜欢看欧阳康真的就是纯欣赏。对于这一点,欧阳大少特别满意,所以对他的小小粗俗也就大肚包容了。独生子么,自然是要娇惯些的,况且关耀祖年纪比他还小,只当让着个弟弟就是了。

所以欧阳康在国子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这位关大少爷,他要过生日,欧阳康就必须得好好表示表示了。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念福拍着胸脯打下保票,“到时我烤个大蛋糕给你撑面子,他绝对没吃过。不过光送个蛋糕会不会太寒酸了些?你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再买个贵重些的东西吧。”

欧阳康摇头,“我是个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清楚,打肿脸充胖子也没什么意思。再说真正的好东西咱们哪送的起?到时我就写副字送他吧。”

正说着话,门口忽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跑了进来,歪着头问,“康叔叔,你又要写字了吗?宝儿又学会好几个呢!”

“哎呀呀,宝儿你怎么来啦?”念福顿时扔下欧阳大少,过去逗小孩了。

可宝儿一见了她,就捂着小脸蛋子往欧阳康身后躲,“不要不要!不许揪汤圆!”

“不许揪汤圆,那就揪饺子皮,快出来给姐姐揪两下,要不晚上姐姐就不给你做好吃的!”

有这样装嫩的么?明明是阿姨,偏要人家管她叫姐姐。看宝儿纠结的捂着脸,想上前又害怕的样子,欧阳康忍俊不禁,“行啦行啦,你都多大了,还老欺负小孩子。瞧把宝儿吓得,宝儿不怕,有康叔叔护着你,福姨姨就揪不着你了。”

“可是,她不揪就不给我做吃的怎么办?”宝儿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无邪的问,“要不,我还是让她揪两下吧。但只能轻轻的哦!”

好好好,念福伸出一双狼爪,揪上小家伙胖鼓鼓的苹果肌,嗬嗬,真是百揪不厌,实在是太好玩了。

“行啦行啦。”眼看她揪起小孩脸上那两团软肉揉捏,欧阳康看着都心疼了,一把拍开念福的手,“等你以后自个儿有了孩子,看你舍不舍得让人揪。”

王粲和妻子在门口看得呵呵直笑,“没事没事,哪有这么娇贵?沐姐儿也是喜欢宝儿才肯跟他玩的,宝儿,你说是不是?”

宝儿揉着自己的小脸蛋,问,“那现在能有好吃的么?”

“这孩子!”王夫人忍俊不禁,略有些赧颜道,“从他午睡起来,就吵吵着要到你们家来,实在是哄不住,只好又来叨扰了。”

“这有什么?人多吃饭才热闹呢!”念福把宝儿一牵,“走,跟姐姐去吃好吃的,你们在这说话。”

宝儿顿时欢喜了,又问,“那能不能叫旺财来?我还要去看看大师兄和三师弟。”

“行啊,让大师兄驮你走两圈都行。”念福把小朋友哄走了,大人们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笑,可以坐下说话了。

王粲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日在认出念福之后,甫一从宫中出来,就通过余三胜找到了她家,次日就携妻带子,备了厚礼上门道谢,于是就跟二人熟识了。

欧阳康和念福可没有想到,当日随便救了个小孩,居然会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孙,还是当今状元郎的儿子,眼下他一举成名天下知,想要巴结攀附的得有多少?

可也唯因如此,王粲夫妇才更觉得当日欧阳康和念福仗义相助有多么难得可贵。锦上添花人人会做,可雪中送炭能有几人?所以他们夫妇是真心想要结交二人,他二人又不笨,自然也会以诚相待。一来二去,走动得就越来越亲。

第126章 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