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管事妈妈问,“县主口口声声要见国公爷,要去替她通传么?”

“传!怎么不传?凡从现在起,只要县主让你们去请,你们就去!她要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统统依着她,可不要说我这做母亲的怠慢了她!”

谭夫人扭头就走,心中冷笑。就这样一副无理取闹,蛮横无礼的样子,难道她还怕给人瞧见么?反正伤得那么重,再闹也闹不出府去,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回了房,到底还是心里窝着火。宫里昨天召了沐劭勤去,直到夜深才送他回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没个话交待,弄得谭夫人心里七上八下,一夜都没睡安宁。有心去打听打听,可沐劭勤那个冷淡性子,她还真不敢去惹他。眼下瑞安闹着要见爹,她也想趁便看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可不多时,下人传过话来,“县主打发人去请国公爷,还把脸上会留疤,又要请别的御医的话都说了。可国公爷说,请到府上的御医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如果他们治了都没办法,那也实在是没法子的事。让县主不要生气,先安心静养,等伤好了,看是个什么情形再作打算。”

谭夫人听了半天,疑惑着问,“那他没去?”

下人老实摇头,“没去。等县主的人走了,国公爷还说,这两天没什么大事都别来打扰他,他想清静清静。”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清静清静?

谭夫人有点坐不住了,如果在出事的当天,皇上太后把她叫去一通责罚,就象上回瑞安掌掴王粲的时候,她都不会觉得怎样。因为火气发出来,就不会再有事了。可象这样的平静才让人心中惴惴不安,象是头上悬着一把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一样。

谭夫人盘算着,沐劭勤必不用怕。他是太后的亲弟弟,又一副病歪歪的身体,太后心疼他还来不及,怎样发脾气都不会迁怒于他。

可谭夫人怕。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当年能嫁给沐劭勤纯属自己赶的时机好,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皇上太后要是不把气撒在沐劭勤身上,那会不会撒在没根基的自己身上?

谭夫人坐立不安,简直象是热锅上的蚂蚁。想找身边的亲信卢妈妈来说说话,排解排解,可下人回说,“卢妈妈一早就嚷着不舒服,告假回去看病了。”

谭夫人更加不悦了,这个时候,她生个什么病?再想一想,还是坐不住,又让人去盯着沐劭勤,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可结果让她失望了,沐劭勤什么也没做,就是坐在房里发呆。

谭夫人再多耳目,也不可能钻他脑子里去瞧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吧?所以只能继续郁闷了。

沐劭勤表面静静的,那表情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里怎样的波涛汹涌。

甚至,他连去看一眼他“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他脑中的思绪实在是太多太乱,让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自称姓祝的小姑娘带给他的。

十七年了,不知不觉一晃都有十七个年头了。

可一旦回想起来,十七年前的那一幕,还如昨天一般清晰可见…

初春的天气就象善变的女人,总是复杂而难以琢磨,明明连接见了好几天阳光,以为再不会冷了,可刚当了身上最后一件棉衣,突如其来的寒流又把人冻得瑟瑟发抖。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饥饿。还有,永远不知道何时会来的追兵。

混在一群同样逃难的百姓中间,十七岁的沐劭勤努力睁大双眼,近乎匍匐的蹲在地上,在一片山林里寻找任何可供食用的东西。

可是,这可真难啊!

在沐劭勤十七岁之前的人生里,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无法分辨可供食用的植物而懊恼不已。

所以眼下,他只能跟在百姓后头,看人家摘什么样的野菜野果,自己去效仿。可这样一来,想要有点收获就更难了。可再难也好过什么都不做,人总要活下去,总是要吃饭的。

唉,他都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好象在京城温暖舒适的家里突然接到那样恐怖的消息逃离后,他就再也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

逃亡,不断的逃亡。只有逃得越远,才越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那是什么味道?

不止是沐劭勤,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转过了头。

第200章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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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溪水的那边,有几个不知道是哪支队伍的士兵,正拿出他们的干粮,在搭起的简易灶台上煮饭。

那是米啊,虽然粗糙,虽然还混着沙石,可那是真正的米啊!

沐劭勤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肚子叫得更加厉害了。

“看什么看?滚!”几个士兵凶神恶煞的把闻着饭香跟过来的老百姓驱散开来,他们手中的长枪都染着血迹,带着杀气。

再馋也没有人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老百姓们大多被赶走了,可也有少数人跟沐劭勤一样留了下来。沐劭勤不知道人家为什么留下来,反正他留下来绝不是想去抢人家的饭吃,他早已经饿得没有这份力气了,他只想闻闻这个久违的饭香,就闻一闻。

忽地,有个身材娇小的少年站了起来,捧着一把洗干净的野菜走了过去。

那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就算她身上套着宽大肥厚的男式老棉袄,头上戴着破毡帽作一副小子打扮,可沐劭勤仍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个姑娘。

可这小姑娘过去干什么?他好奇了。忍不住悄悄往前凑了凑,躲在那里张望。

“军爷,”小姑娘甜笑着,把自己洗干净的野菜递上,“才摘的,送你们,别客气。”

那些士兵显然没认出来。斜睨她一眼,接了她的野菜道,“小子,可别以为送这点东西就能分你一碗饭。”

小姑娘连连摆手,“哪能呢!眼下粮食这么金贵,哪是这几棵不要钱的野菜能换来的?我没这么贪心,只是想借军爷的刀使使。我不拿远。就在这旁边砍两根竹子,你们可以瞧着,我砍完就走!”

那士兵想了想,确实也不怕这么个小鬼捣什么乱。于是拔下腰刀给了她,“你可别弄坏了。”

嗳!小姑娘清脆的应了,当她转过身来时,沐劭勤看到满是泥污的小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时,胸口象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撞开似的,整个人都麻了一下。然后心怦怦的跳得飞快,还不可抑制的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有点甜。有点酸,有点青涩,也有点欢喜。

那,那双眼睛可真好看!

可他还想再看,那个小姑娘却已经转身砍起了竹子。她选的竹子都不粗。不过比铜钱略粗一圈,用刀砍起来很是轻松,很快就砍下两根。小姑娘似乎很满意,认真比划比划那竹子的长度,她就把刀拿去还给那个士兵了。

士兵有点纳闷,“你没事砍两根竹子干什么?又不能吃。”

小姑娘脸色明显的一变,大眼睛闪烁起来,“没事没事,我…我就是拿来防身的。”

这么长的竹子要怎么防身?这假话说得也太明显了吧?

几个士兵对个眼色,把小姑娘围了起来,“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说我们揍你!”

沐劭勤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对呀,你这个小骗子,到底想干什么?

小姑娘装出害怕的模样,“军爷别打,别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其实是这样的,我在山坡下面那个村子的枯井里,看到一个死人。他,他身上背着个包袱,里面好象有些金银,只是我找了几根棍子都够不着…”

哦,还有这等好事?几个士兵一听都坐不住了,转头就想去看个究竟。可饭就快煮好了,这可怎么办?

“留两个人看着饭,其他几个跟我去!”

可小姑娘又讨好的道,“我去给你们指路,到时有好处也分我点吧。那人身上可不少好东西,还有好些值钱首饰呢,珍珠翡翠什么的,我都看见了!”

她越说得言之凿凿,却让几个士兵越发面面相觑,彼此猜疑起来。从来财帛动人心,。连这带路的小子都知道讨要好处,要是让谁去,不让谁去,到时到底得了多少好处,有谁说得清?

“大伙儿一起去!”

“大爷,带上我吧,好歹是我告诉你们的,多少也分我点吧!”

“滚开!”

粗鲁的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几个军爷捡起她刚砍下的竹竿,大踏步的就往山下跑去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小姑娘坐在地上捂着脸哇哇大哭,可等着那些士兵走出去一百来步时,忽地露出那双毫无泪意的大眼睛,跟只小狸猫似的轻巧爬起,把身上破棉袄迅速脱下,包住那锅滚烫的米饭,转头狂奔。

沐劭勤大急,小狐狸太心急,她就要露馅了!

果然,那群士兵听不到身后的哭声,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当看到那个包了饭逃跑的小姑娘时,顿时大叫,“上当了!那小子是想骗我们的米饭。站住,小子你快站住!”

那毕竟是个小姑娘,被士兵吼得心神一慌,差点从山坡上滚下来。

沐劭勤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就冲了出来,将身边一颗在雨水中泡得松动的大石头往追兵的方向一推,暂时阻住了他们的去路,然后追上女孩,帮她提起那锅饭就跑!

然后,沐劭勤吃到了他逃亡路上的第一顿饱饭。

然后,那只小狐狸笑眼弯弯的跟他说,“嗳,你要没地方去,不如跟我们走吧,正好我们家缺个长工。”

都穷得要去抢饭吃了,你们家还请得起长工?可沐劭勤点了点头,说,“好。”

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沐劭勤犹记得那天的细雨濛濛,扑打在狂奔的人的脸上,是怎样的清凉舒爽。

他狂奔着。大力喘息着,好象把胸中长久郁积的浊气全都吐了干净。

还有,还有她的笑声,清脆干净如檐角的风铃,是那样热烈活泼,甜美动听。不管是怎样的伤痛,似乎都能够抚平…

可是。可是为什么那个姓祝的女孩会给他同样的感觉?

那天。沐劭勤早就回到家门口了,可他一直没有现身。因为他从那个女孩子一开始的示弱里,就闻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小狐狸的味道。

这么多的百姓,一开始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一旦有人情绪激动快要失控的时候。总会有人适时出来制止?

还有那个丫头,她要只是想来求请御医,完全可以请人通传,为什么要在府门前演这样一出戏?

沐劭勤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如十七年前津津有味的看着那只小狐狸骗人家的饭吃。

直到“女儿”受伤,他都没有那么快的出来阻止。因为他实在太好奇了,他还想看看,这只小狐狸到底还想演什么戏?

直到谭夫人说要抓了小狐狸去报官,沐劭勤坐不住了。

小狐狸也许有不对。可那不也是自己“女儿”先闯的祸吗?在他自己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他这个“受害人”就已经开始给小狐狸开脱起来。

感受着小狐狸因为自己的态度所产生的种种微妙情绪变化,沐劭勤竟然觉得很开心。直到——

她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生起气来,跳着脚教训起他,沐劭勤有一刻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眼前的小狐狸和十七年前的小狐狸重叠了起来,让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可怎么会这样呢?

十七年前的那只小狐狸后来做了他的妻子。可眼前的小狐狸才几岁?

她姓祝,她有爹娘的…

可她,她怎会这么象自己的妻子?

沐劭勤霍地站了起来,不行!他要去看看,再看看那只小狐狸。里仁坊的破园是吧?他要过去找她!

“国公爷,您要去哪儿?”

忽地,旁边恭敬的问话把沐劭勤的满腔热情打消了。他蓦地记起,自己眼下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闲人,他是平国公,他的府上才闹出这么大事,难道他还有心情东游西荡?

不过,也可以说得过去啊!

那只小狐狸不是受害人吗?他代表害人的家长,亲自去看望受害人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找到理由的沐劭勤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喜孜孜的,一刻也不愿多呆的让人准备礼物了。然后,他开始想,他要穿什么衣服去见那只小狐狸呢?

颜色太淡,小狐狸会不喜欢吧?他妻子就最不喜欢看他穿那些死气沉沉的颜色,说没病看着也象有病似的。嗯…那要红色?他妻子最喜欢看他穿的颜色。可红色会不会太艳了?他都多大年纪了,小狐狸会喜欢吗?

谭夫人很快接到指令了。

“国公爷说,他要去探望那个受害的人家,让您赶紧准备些上好的人参燕窝,还有颜色鲜亮的绸缎首饰,以及年轻女孩用的脂粉等物送来。”

谭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国公爷,他要亲自过去?还是现在?”

“是的,就是现在。”

谭夫人仰头看了看天,眼下是正午时分吧?他大中午带着胭脂花粉跑到人家家里去探病?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合不合适,沐劭勤那边第二拨打发人来催了,“夫人可快着些,国公爷已经要出门了!”

谭夫人无法,火速让人去办了。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对啊,过去探望,做个姿态,那是不是也能给自家挽回点形象分?

她眼前一亮,赶紧也换上了出门的衣服。要赔罪一起去,这说起来不也是给自己长脸?

可她这番好意却被沐劭勤泼了冷水,“你去干什么?”

“国公爷这说的是哪里话?妾身是瑞安母亲,她闯了祸,怎好让国公爷一人前去赔罪?理当妾身也一起去的。”

“不必了。皇上不是传旨让你闭门等候发落吗?你在家呆着就好,有空的时候不妨去看看瑞安,劝她安心静养,也是尽到你身为人母的职责。”

就是这女人想把小狐狸送进官府,小狐狸肯定不想见到她的。沐劭勤心里默默替小狐狸记了一笔,撇下谭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01章 探病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被扔下的谭夫人半晌才回神来。

她刚才怎么好象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沐劭勤今天少见的穿了件比较鲜亮的枣红新衣,虽然外头还是罩了件黑鸦鸦的斗篷,但仍是衬得人顿时年轻了几岁。

他这真是去探病吗?怎么那喜气洋洋又急不可耐的样子倒象是去赴个什么重要的约会?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他跟那乡下丫头能约出个什么来?就是欧阳家的那小子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啊?是自己多心了。

可不知为何,谭夫人的心却微妙的有些忐忑。

破园里的午宴已经端上桌了。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苏澄和高老大夫都没急着下筷子,先面面相觑。这,这实在不象是大师傅的水准啊!

红烧鲤鱼,鱼头歪着,好象随时会掉下来。鱼身倒是保持了完整,但上面打出的花刀却一点造型没有了,象是穿了件乞丐装,破破烂烂。

竹笋火腿虾仁汤倒还差强人意,只是那刀工委实差了些。虾仁倒也罢了,那竹笋和火腿切得大的大,小的小,厚的厚,薄的薄,一点都不漂亮。

然后是一道银鱼干蒸芋头,揭开盖时倒是香气扑鼻得很,只是这造型…咳咳,不太好说。

“其实,这味道还凑合。她小丫头初学,水平是差了点,慢慢来吧。”祝四霖快看不下去了,教出这样的徒弟,他也觉得很丢人呐!

念福想挠墙,以为她想做成这样啊,那不是不会么?从前做菜都有厨工帮她洗好切好,谁知道今天祝四霖什么都要她自己来?这不摆明了要她丢脸?她一直是做后期创造性劳动的人,这种前期劳动不适合她啦!

看她表情。大家懂了。

高爷爷最厚道,先下了筷子,尝了尝那个芋头,“嗯,味道真是很不错。”

苏澄舀了一勺汤,摇着头道,“就是这个刀工实在要练下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才开始学呢。哪能这么快?”杜川好心肠的替念福说着话。很给面子的挟了筷那个鱼,才入口就赞,“好吃!”

二比一,世上还是好人多。念福才觉备受催残的小心灵得了点安慰。杜川眉头一皱,吐出块姜,略有些尴尬,“这烧得颜色都一样了,我还以为是块肉呢。”

哦!来个坑把她活埋了吧。念福正想遁走,有客上门了。

和尊贵清华的平国公一起走进破园,关公子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总之,不太好过。

一路上,平国公还挺亲切的跟他拉话。“你是镇远侯府的公子?那来这里干什么?跟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听怎么这么象家长盘问不怀好意的狐朋狗友?关公子颇有几分心虚嘴短。幸好苏澄很快带着欧阳庄迎了出来,他才迅速开溜,去找念福了。

见面就埋怨起她来,“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不打发人来说一声?这岂不把我当作外人了?我昨儿喝高了。一觉睡到天黑,等到白天起来,我娘又怕我酒劲没消,拦着不许我出门,真是半点都不知道你家出了事。还是方才我爹下朝回来提起,我才知道。急得我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欧阳康呢,在楼上不?好些没?快带我去瞧瞧!”

被这样念叨也是一种幸福,念福没说昨天是故意没去找他,只说当时急糊涂了,根本没想这么多。

关耀祖道,“那往后可不能这样了,我和欧阳康那是什么关系?他有事我不来,叫外人看着我这个做兄弟的也太不仗义了。”

念福心道,昨天出那么大事,要说别人不知,镇远侯肯定是知道的,可故意把关耀祖留在家里,直到今天才说,足以证明自己昨天不去找他是正确的。也不能说人家家长做得不对,只能说关耀祖虽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可惜还不足以代表镇远侯府。

嘴上道着歉把他往楼上领,恰好此时欧阳康醒来了。

眼下他可是一个十足的病美人,苍白着脸,睁着失神的双眼,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怎么看可怜。

“好兄弟,你快别说话了。是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关耀祖红着眼圈抢上前去握着欧阳康微微抬起的手,全没留意到人家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念福吸吸鼻子,也跟着走上前来,柔声说了出事后的第一句话,“你放心吧,家里什么事都好,你安心养伤就行。”

欧阳康长长的眼睫毛抖了两下,微露出一丝笑意,似是在点头,目光又落到她的额头上。

念福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没事,这点小伤很快会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大家。”

“还有我呢!”关公子一时动情的拍着她的手道,“有哥哥在,必定不会让妹妹你受欺负!”

旁边照顾的罗武诧异的发现,大少爷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甚至从枕上微微抬起了上半身,这是要干什么?

“关贤侄,你这是在做什么?”忽地,门口有人说着话,一下子把关公子的动情表白打断了。

听说欧阳康醒来,苏澄欧阳庄都陪着沐劭勤上来了。

才到门口,沐劭勤虽看不见,却刚好听到那句哥哥妹妹了。微微皱眉,明显流露出三分不悦。就算是瞎子,可那目光仍有如实质般往关公子那儿戳了戳。

吓得关耀祖赶紧把手背到身后,赔笑着起身,“世伯来了,您请坐,快请坐!”

他的手缩了回去,欧阳大少也重倒回枕上了,先不甚明显的瞪了他一眼,又斜睨着念福,目光中微露出三分不满。

要不要这么小气的?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念福偷偷翻了个小白眼,打算下楼了,“你们坐,我下去准备几个菜再来。”

大中午的上了门,就是假装也要招呼下啊。再说,昨天还那样凶了这位国公叔,这时候念福再见人家还真有点点不好意思。

没料到沐劭勤很随和的道,“不用了。”

还以为是他不留下吃饭了,没想到他说,“有什么吃什么,不必客气。”

啊?他也要留下来吃饭?

沐国公又道,“你坐下,一起说说话。唔…家里有下人做饭吗?要是没有我给你派一个来吧,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这不是有人受伤了么?我也很该派几个下人来照顾你们的。这么冷的天,不会要你自己洗衣服吧?还有针线上的人,平时打扫的人,都有吗?”

这位大爷,你究竟是来探病的,还是打算来包养这一家子的?

苏澄清咳两声,接过话道,“国公爷不必担心,我这学生家里人手倒还齐全。只是祝丫头做饭好吃,眼下又正在学厨,所以让她去照看着。”

沐劭勤听着当即有几分急了,“好好的怎么要学厨呢?女孩子是要该学点烹饪,可会一点就行了,不用学得太多,那太辛苦了!”

呃…念福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是自己喜欢学,我还开了铺子的。不过您放心,我不辛苦,有许多人帮我打理呢。”

不过将来可能要辛苦了,想起今天自己做的几个菜,念福就觉得很挫败。

沐劭勤似是还想说什么,又怕招来她的反感,生生忍住了。

欧阳庄适时上前接了句话,“哥哥虽然醒了,但不太方便说话,还请国公爷不要怪罪。”

沐劭勤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看小狐狸的,而是来探病的。这进来半天,自己都干什么了?唔…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命人把礼物捧上来了。

虽然有那么多的胭脂花粉,可不也有些上好药材么?所以沐劭勤理直气壮的客套几句后说,“这些药材就给欧阳公子调养身子,这些布匹脂粉就给祝姑娘使吧。”他忽地有些遗憾,“今天来得匆忙,忘了给你带些皮毛和炭火来了。这个地方临着水,地方又空旷,一路走来我就觉得比旁处冷些。你们要不搬到我府上去住吧?我家房子极大,绝对可以安置你们的。你们喜欢哪里就挑哪里,好么?”

这…也太热情了吧?

念福和欧阳康不禁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苏澄。

不负重望的苏大先生很快就有了对策,“平国公不必担心,这园子是破了些,不过已经着人在修葺了。那边几处都快完工了,年前绝对可以搬进去,到时就不用他们住这高楼上了。其实他们这屋子里倒也不冷,炉子烧得暖和着呢。”

沐劭勤忍不住又驳斥道,“就是屋里太暖,外面又那么凉才不好,这一冷一热的不是更容易着凉?”

不过再想想,自己跟人家才第二次见面,就想请人搬回自家去,似乎是有些不妥,于是又道,“既然新房子快好了,那倒也不必十分着急。不过腊月前要是搬不进去,还是来我家吧。有好几处都很暖和,要是你们不嫌简慢,住我的院子也行。”

他虽口口声声的我们我们,可说话时全是看着念福的方向。

歪在病床上的欧阳大少警惕了,这位国公爷到底来干嘛,怎么老盯着他家念福,还对她这么好?

无事献殷勤,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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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这是亲爹吧

眼看某位大叔有过分关心他家念福的迹象,欧阳大少不方便说话,迅速丢个眼色过去,念福会意,上前请道,“时候也不早了,那菜都已经上桌了,要是国公爷不嫌弃,就请一起下去吃个便饭吧。”

管它好不好看了,反正他也看不见。只要打发了他,其他几个人都这么熟了,更不怕了。哎,丢人就丢一回吧。没皮没脸,祸害千年。

又加了几个菜,原本说要分两处用饭。可沐劭勤倒挺好说话的,“客随主便,既然都是主人家的客人,又有什么尊卑之别?其实今天说起来,我还是上门来道歉的,你们肯不嫌弃的跟我一处用饭,才是给我的面子。都坐吧,祝丫头,你给我介绍下行吗?”

当然可以。

把高老大夫、杜川及自己师父都介绍过了,沐劭勤转头吩咐管事的回家赶紧再补一份礼,分送给各人。尤其是祝四霖那里要给份厚的,“小丫头爱做饭,那就有劳师傅费心了。只是她年纪还小,恐怕一时有做不到的地方,还请师傅多多包涵,别太严苛了。”

祝四霖心想,不说严师出高徒么?我不严格点,弟子不成器,她往后怎么混?

可眼下也不好明说,只能敷衍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