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康一上来,罗武就慌忙告退了。颇为奇怪的看他一眼,“他怎么一见我就跑了?嗳,这书签我不是给了他们吗?怎么又送你这儿来了?”

念福笑着把书签打乱,就手收进盒子里,“他们跟我说,这样好的东西舍不得用,反正他们现在又没个书本,要来夹什么呢?还你怕你不好意思,就拿来给我了。”

欧阳康没留心,“说来也是该给他们买些书本了,要不过年去挑些书吧,当奖励发给他们。你觉得可好?”

“好倒是好。”念福话锋一转,扮凶悍状的眯眼瞪他,换了话题,“可你有些事情是不是瞒着我?”

“什么事?”欧阳大少莫名其妙。

念福挑了挑眉,“你还装?有些事,你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呃…欧阳大少一下子会过意来,俊脸微红,却不好意思说,“什么学不学的,咱们不谈这个了,说说别的吧。”

“你要不说清楚。那就请回吧。不送!”

“好啦好啦。”欧阳大少上前,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念福耳根微红,却是快手拧起他的耳朵,“看看也就罢了,你要是敢在外头乱来,小心我剁了你的耳朵!”

“知道知道!”欧阳大少痛吸着气把耳朵抢救下来,忙换了个轻松话题,“你不让我给你借几本画画的书么?我已经借来了。可你到底要干什么?不会拿豆腐雕花吧?你有那技术吗?我觉得你还是做几个丸子煮个汤,弄个太后的家乡菜比较靠谱。”

“靠不靠谱要你管?把书给我就是。对了,再把你上回上京画的那个图册给我。”

“你要那个干什么?”

“你拿来就是!”

欧阳康摇着头听话的去跑腿了,念福再看那盒书签一眼,摸着下巴露出一抹冷笑。

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凡是敢觊觎她的东西者,果断掐!

到了第二天,念福专程往余三胜那里跑了一趟,请教如何利用天然食材染色。

“其实师父也教了我几个法子。可有些能染色的食材,外头市面上真是寻不到,所以来找您帮忙了。”

“那就来吧。”余三胜很是慷慨的带她去库房挑选食材了。并耐心的告诉她。什么食材能染什么颜色,用上食物上又有什么禁忌。

念福一面听着,一面选了自己要用的东西。

等着差不多的时候,果然就见到陆滢,她每天总是在固定时候到余三胜这里来学厨的,很是好找。

“巧啊!”念福毫无心机的冲她露出大大笑脸。反倒是陆滢有三分心虚,笑得有些僵硬,“好巧,过来有事?”

“是啊。”念福大大方方的把手中食材亮给她看,可陆滢的注意力却被她手中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你这是…”

“你说这个呀。”念福亮起手中之物笑道。“我不太会写毛笔字,就拿两个竹片夹了炭条凑合着用了。否则余师傅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可记不住。”

余三胜指着她的纸上笑道,“你这些鬼画符,也就你自己认得,可记清楚了。万一回头弄岔了,要怨我教错了,我可是不认的。”

念福扮个鬼脸一笑,“就要赖您!”

陆滢神色变幻,有些复杂难言。念福看拿齐东西,便说要走,她赶紧上前一步,“我送送你吧。”

“好啊。”二人结伴出门,陆滢踌躇再三,终是忍不住问起,“你这笔倒别致,这竹书签也很别致。”

“这是书签吗?我没注意哦。”念福装傻,“我从欧阳康那里拿的,还挺好看的哦。”

陆滢眼神闪烁了两下,“他倒是什么东西都舍得给你。”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吧?”念福随手将那两块竹片拆开,抛到垃圾堆里。

陆滢差点惊呼起来,却又生生忍着,“好好的,怎么就丢了?”

念福撅起小嘴抱怨,“好是好看,可惜觉得不太好用,有些硌手呢,回头还是用纸缠着试试吧。”

陆滢没什么可说的了,只看着念福离去的背影,死死掐着手心,脸也开始发青。不管念福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在打她的脸啊!

她精心做了送给欧阳康的东西,怎么就随随便便到了她的手里?

就算欧阳康没发现其中的玄机,可难道她家送的东西就这么不值钱,可以给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肆意糟蹋的吗?

看她脸色不好,余三胜还很关切的问,“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是不太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没必要为了千秋节备宴把身子都弄坏了。”

“不!”陆滢坚决的拒绝了,她不仅要在千秋节上将念福死死压住,她还要大放异彩,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小瞧她这位陆家三姑娘!

“师父,我想到一个新法子炮制鹅掌了。”

哦?余三胜来了兴趣,“说说你的法子。”

陆滢眼中露出一丝冷色,“我记得前朝曾有过一种炮烙的烹饪之法,想来做鹅掌也是极好的。”

余三胜脸色微变,“可这种做法实在太残忍了,要不换别的吧?”

可陆滢决然道。“师父不也曾经教过我,要时刻牢记我们伺候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么?普通的美味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眼?为了世间最极致的美味,怎么能说残忍呢?不过是畜生,养来不就是吃的,又有什么好怜悯的?”

余三胜一时语塞,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微有些失望。

准备了这么久,太后的千秋节终于到了。

在念福的严防死守之下。别说祝四霖打探不到消息,连欧阳康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捣鼓什么。不过他倒是接了另外一桩任务,去收衣服。

皇宫定在午时,设宴招待群臣和官员家眷。可作为进献菜肴的厨子,念福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得进宫了。

排队过安检。

就算皇宫里有余三胜这个老熟人,可今日寿宴非同寻常,就连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都不得不下车接受检查,又何况是念福这样的小人物?老实等着吧。

背着手中的大食盒。念福心里也有点紧张。

如果就她一人来,她可能还会把这次的事当成一次观光旅游,一次新奇而奇妙的体验。可是眼下。她可背负着整个北市商户的希望。她的菜式得不到赏识倒没什么大不了,她只怕会让大家失望。

“祝姐儿,你别紧张,好好干,一定能得到太后赏识的!”陪念福进宫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管理北市的市丞费直。

他这个官儿不大。却是个十足的肥差,背后很有些扎实的门道。所以念福跟着他,这一路进宫而来,除了排队太久,其他倒是顺顺当当。并没有遇到什么为难之处。

只不过看着费直那样殷切的目光,念福颇觉亚历山大。只能说。“请大人放心,我必会尽力而为。”

“好好好。”费直也知眼下不可把人逼得太紧,略说几句,便也收了口,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用心琢磨着待会儿应该说的话。

方才欧阳康是怎么交待来着?对了,从袖中取出一张写了字的短笺,费直无声的动着嘴唇,开始背诵。

念福摇了摇头,又不是进宫赶考,还需要打小抄?弄得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了,一会儿要是做失手了可怎么办?

幸好,进了宫门之后,她就跟费直两个分开了。因为今天来的厨子太多,所以非操作人员,一概不得进入皇宫的外厨房。

又跟念福交待了几句,费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去另一处等着了。按照规矩,一会儿等到念福的菜做好呈了上去,要是能入圣人的眼,被问起来,他才有上前回话的机会。若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那他只能呆在大殿外头专门给他们这些小吏安排的地方凑合着吃顿饭,就给送出宫了。

希望全在这姐儿身上了,费直是诚心诚意的对天祈祷,保佑念福做的事千万要能入贵人的眼。

“嗳,我说你们北市难道就没人了,怎么今年就推出一个这样小丫头?”忽地,西市的市丞过来揶揄他了,“不过这也算不错了,往年你们北市连来的机会都没有,今年总算是也能过来露一把小脸,也可以了。”

费直气得不轻,可西市财大气粗,豪商云集,带来了大量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天下的美味珍馐,所以每年得到的进献机会也是最多的。真要跟他们比,无甚特色的北市要怎么比得过?

可输人不能输阵!费直忿然道,“这世上有些事可不是占着数量多就能赢的,象是铜钱多吧,可一小锭金子就能压死它们!”

西市市丞冷笑起来,“那也得是金子才行,只怕是镀了金的破铜烂铁,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那就走着瞧呗!”甩下一句狠话,费直独寻个角落坐下,再也不看这些人,只专心的开始向上天祈祷。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土地公婆龙王金刚,满天的神佛你们可一定要保佑我们祝姐儿旗开得胜,给咱们北市长脸啊!

第244章 代价

费直的祈祷估计满天神佛都没听到,此时在外厨房里备战的念福,境遇着实不太妙。

拿着分配到自己手里的签牌,念福找那管事郭姓太监理论,“明明我来得早,怎么给我一个这么靠后的签牌?这不是先来后到的吗?”

郭公公斜睨她一眼,凉凉的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先来?你以为你来得早,可人家早多少天都来打过招呼了。行啦,有个给太后进献菜肴的机会就不错啦,慢慢等着吧。要是最后赶不及做不出来,宫里放赏也不会少了你的这一份,不干活就能领赏的好事,这辈子遇上一回也该知足了。”

念福听得窝火,可知道小鬼难缠的道理,也不与他争执,只是赔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递上,低声说着好话,“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吧。这不还有些人没来么?先借个炉灶我用,等他们来了,我立马让开好吧?其实你们御膳房的余总管还有寿…”

可郭公公却是把脸一沉,“你这是干嘛?干嘛!想公然贿赂本公公么?快把银子收回去,看不出你这小小年纪,还挺歪门邪道的!御膳房的余总管素来正直,怎会认得你这样的小人?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知羞耻,只怕是打过几个照面,就借着别人的名头来招摇撞骗,真是厚颜到了极致!”

他这一高声嚷嚷,顿时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或是鄙薄或是轻视的看向被骂的女孩。把念福羞得简直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却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到一旁干等着。

一个宫婢打扮的仆妇看完这出好戏,对郭公公彼此会意的笑了一笑,快步走开了。

不多时,她来到宫里专给皇上太后等贵人做饭的内厨房,在一个高挑女子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做得好,去吧。”女子冷笑着转过头来,赫然竟是陆滢。

来而不往非礼也。敢那样当着她的面扔她的书签。就得做好承受这结果的代价!

此时紫姜上前来道,“姑娘,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那就开始吧。”

陆滢神色肃然走到另一间小厨房,关了门,就见厨房里已经放着一只大铁笼子,笼子底下铺着铁板,里面关着数十只活蹦乱跳,洗得白白净净的大白鹅。而在笼子底下,已经架好了炭火。

拿根筷子试了试味道,陆滢让人提着几桶调配好的酱汁放到了笼子各个角落。然后沉着脸发了话。“点火!”

随着炭火的燃烧,笼子里的白鹅站不住了,扑腾着走来走去,可无论怎么走,到处都是烫的,它们只好伸长了脖子去喝那酱汁。

可那酱汁越喝越渴。脚底下又越烧烧热,白鹅们痛苦的嘎嘎惨叫着,使劲去撞那笼子,想要逃离这令人绝望的处境。可铁笼坚固,又怎么是它们逃脱得了的?

连紫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陆滢依旧紧紧盯着这些痛苦的白鹅,观察着它们被烫伤的脚蹼。吩咐,“还不够!注意控制火候,不要把它们一下烫死了,尽量拉长时间。”

是。紫姜和做帮手的众人们胆战心惊的答应着,可心里难免有些悲悯。

这样的死法,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今天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看着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的升起来,沐太后的心情非常之好。

来宫中来拜寿的嫔妃和官夫人们凑趣的说着吉祥话,“到底是太后娘娘,福气就是不一样。连老天爷都格外开眼,要给您的千秋增光添彩呢。”

虽然明知是奉承话,可太后依旧听得很是欢喜。就连见到许久不见的谭夫人也没之前那样横眉毛竖眼睛了,还温和的对她笑了笑,略说了几句话。

谭夫人心中欢喜不已,忙把自己做的几样小针线送上。太后要给弟弟面子,所以也赞了她几句,同样给她放了一份还算不错的赏赐。

在场的夫人没一个不会看眼色的,知道虽然因那瑞安县主的事,闹得太后对谭夫人很是不满,但毕竟这位谭夫人也是经她同意才给平国公娶进门的。撒过了气,太后还是要给她三分颜面,于是大家也很识趣的帮忙捧着场,又把话题引到了去西山疗养的平国公和即将回京的常国公主身上。

提起常国公主,太后却是微叹了口气,“咱们这位公主一向是个最能干的,只可惜驸马的身子却不太好。这次回京可得让太医院的好好瞧瞧,不行就送到西山去,跟他舅舅一起调养调养。否则,他们成亲这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实在是让哀家放心不下。”

忙有伶俐的上前劝解,“太后娘娘就不必过于担忧了,公主和驸马都还年轻呢,孩子迟早都会有的。对了,听说公主早已经班师回朝了,年前应该能赶得上吧?”

“能。已经打发人给宫里递了信了,那丫头还说要给哀家一个惊喜。真是的,人好好回来就行了,还要什么惊喜?”

太后虽是嗔怪着,可那话里话外的高兴劲儿谁又看不出来?于是一众人忙又说起吉祥话,重又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然后这话题就渐渐扯到各家孩子谁懂事谁淘气上头。

只是要论懂起事来,如今京城里“改邪归正”的最好楷模莫过于镇远侯府的关大公子了。

有位夫人便跟关夫人道,“关侯家的公子真是懂事,上回我们老爷去做客,说吃起的那个鱼丸又是你儿子孝敬的,回家可夸了许久呢。”

另一位夫人又道,“我们家老太爷自致仕回家,也就好画几笔画,可寻常裱匠装的都不满意。到底还是你孙子帮忙,求到苏先生的弟子那儿去裱了一回。那个裱出来的效果,就连我这外行都觉得比从前好了许多。”

在座的关夫人及关老夫人努力忍着笑不露齿,可那老少两张脸都快开出花来了。

听她们说得热闹,太后猛地也记起一事,“之前就说要看看你家那副麻姑献寿图,可带过来了?”

“带来了!”关夫人忙亲自把画捧上,展开一瞧,众人又是一通好夸。

关夫人笑得越甜,只关老夫人心中很不服气。心想回头自己大寿,一定要孙子画个更好,还裱得更好的!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当太后娘娘的目光落到画中那个麻姑脸上时,几不可察的掠过一抹惊诧与复杂。而在她身边的善音姑姑,是更加的震惊与错愕。

怎么…怎么会那么象?

“嗳,你们看,这麻姑是不是有些象郑贵妃?”忽地,有位妃子看出些端倪,指那画笑问。

郑夫人忙起身赔罪,“这可不敢当,不过是照着一个民间丫头画的,可不敢冒犯贵妃娘娘。”

里面王母画的是她,要说拜寿的麻姑象郑贵妃,那不是找抽么?

倒是郑贵妃自己笑着给她解了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天底下长得象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这说起来,这丫头的眉眼倒是当真有几分象我呢。”

就算对媳妇的出风头有所不满,但外人跟前,郑老夫人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忙帮着媳妇打圆场道,“一个民间丫头,哪里能有贵妃娘娘的福气?只怕是状元郎刻意画得美些,却不意冲撞贵妃娘娘了。”

旁边有跟郑家交好的夫人便道,“是啊,贵妃娘娘如此雍容华贵,岂是凡妇俗女可比?”

沐太后再看笑得明艳动人的郑贵妃一眼,唇角却略带了几分不快,淡淡道,“若说雍容华贵,后宫却该推皇后娘娘为第一才是。”

此言一出,众妃嫔夫人俱是心中一惊,那说话的夫人更是自悔失言,忙忙的跪下认错。郑贵妃也觉没脸,唯有皇后心中暗喜,心想太后还是维护自己的。

她本不是高显元配,是高显登基才续娶立的后,考虑更多的是政治因素,论宠爱跟郑贵妃根本没得比,也是她会做人,所以太后一向对她不错。

只是打压过了,太后又放缓了神色,宽和道,“偶尔玩笑无伤大雅,只要心里记得尊卑上下就好了。大家不必拘礼,都继续说笑着才热闹。”

话虽如此,可有了这样一番敲打,谁又敢放肆?无不赔了份小心,说笑的气氛也没之前好了,略显僵硬。

幸好此时,就听宫人来报,“皇上驾到!”

于是一众女眷忙起身按品级站好,跪下行礼,独太后坐在那里不动。略带骄矜的等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进来,跟她拜寿行礼。一个妇人这一生能拥有的最大骄傲,也莫过于此了。

高显起来笑道,“母后也别光顾着跟人说话,时辰已经快到了,朕是特来接您过去受礼的。还有寿宁她们那帮丫头,早准备了节目要逗您一笑了,咱们赶紧走吧。”

嗯。沐太后满意的扶着儿子的手,去接受群臣朝拜了。

而在皇宫那一头的厨房里,念福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心中却是瓦凉瓦凉的。

她这情形,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眼看着一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从厨房里端出去,可她却连灶台的边都没摸着。

想着来之前,北市那些商户们对自己的鼓励,还有费直的殷殷希望,念福真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那个讨厌的死太监,干嘛要这样整她?

(没能进宫的旺财忧郁的蹲在自家门口伸出小肉爪:求订阅,求粉红,求打赏,求角色票咧!大家表忘了偶!)

第245章 就做一碗豆腐花

是陆滢在背后捣的鬼吧?

别怪念福一猜就是她。跟她一起来的厨子,所有的人都有机会上灶做菜,可只有她一人被排除在外。如果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自己被人阴了。再想想最近得罪过什么人,那还用问吗?否则就凭她,八竿子也跟宫里打不到一处啊?

可念福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会选择把那一盒竹签甩到陆滢脸上,当着她的面烧掉!

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小人了,如果她要是正大光明来跟自己竞争欧阳康,兴许念福还会佩服她追求真爱的勇气,可在人背后耍这些小阴谋,就太让人不耻了。就算再摆出一副清高样儿,可小三就是小三,撬人墙角就这么有意思吗?

正窝着一肚子火,忽地,有个御膳房的帮厨跑过来了,“祝姐儿,有个姓祝的姐儿在这儿吗?”

郭公公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念福已经赶忙站了起来,“我在呢,在这儿!”

那个帮厨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的菜做好了没?余大总管让我来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不还没机会么?”念福挑眉望了郭公公一眼,也不多说。

郭公公脸皮抖了两抖,赶忙道,“一时灶眼排不尴尬,这不,才要叫她呢。”

“怎么拖到这时候了?那宴席都快摆完了,你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念福没空告郭公公的黑状,把自己带进宫的大食盒提了出来。“只要给我一眼炉火,很快就好。”

“那行,你可加快点速度。”那个帮厨既然是在宫里混的,也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调调,并不多问什么,只是看了郭公公一眼,专门交待了句,“余大总管可等着她的菜呢。别再出什么岔子了,方才寿宁公主还特意人来问起呢,别让贵人不高兴!”

他这么一说,郭公公抽了抽嘴角,笑得有几分苦。原以为念福认得余三胜只是托辞,没想到人家还认得公主!眼下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派了两个小太监去给念福帮忙,“姐儿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可不要客气。”

念福冷哼了一声,“谢谢公公好意。只不过我就做一碗豆腐花,费不着你们多少事!”

什么?郭公公很是意外,就做一碗豆腐花?这…这也简慢了吧?

念福看他一眼。没有多话。挽袖洗了个手,把食盒打开,取出里面已经磨好的豆汁原浆。

走到灶前,摆好蒸桶,拉了几下风箱,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火膛里的火竟然迅速爆开,犹如一朵盛开的千瓣莲,层层叠叠把那只蒸桶包住,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倾刻工夫,那桶豆浆就已经烧开了。念福提起一只早准备好的小壶。将里头的汁液倾泻而下,太监惊诧的发现。那蒸桶里瞬间变了颜色,工夫不大,便凝出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彩色豆腐花!

郭公公震惊了,这个姐儿,怕是有些真本事的吧?她这菜,搞不好会一鸣惊人啊!

皇宫,麟德殿。

宫妃女眷在内,朝臣男客在外。隔着纱帘,彼此只能隐隐绰绰的远远瞧上一眼而已。

天下独有一个男人可以坐在最高处,把两边的情形尽收眼底,那自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高显。

眼下,在内庭之中,伴随着新巧轻快的曲调,一个小女孩在专门做成莲叶荷花样纹样的布毯上独自舞蹈。

她的年纪太小了,虽然近来瘦了些,但仍是有些胖嘟嘟的味道,可女孩穿了一条高腰玉色的长裙,又用简洁的紫色绸带拉出修长的线条,就完美的掩饰了她的缺点,反把她衬得明媚娇艳,尤其随着音乐在那碧绿莲叶与粉色荷花之间轻灵的穿梭舞动时,就犹如花中的小小仙子一般,天真可爱,却又让人赏心悦目。

郑贵妃看得呆了,天哪,这还是她的女儿吗?她怎么可能跳得这么——好!

就连那胖嘟嘟有时让她都看着生厌的小模样,眼下跟她的舞蹈结合起来,却是无比的妥贴与合适。要是换一个再瘦一点的人来跳,只怕还真跳不出她这效果!

“今天的寿宁,特别漂亮呢!”显然,太后也看得惊喜了,全程一直面带微笑与欣赏。

高显一向偏爱这个幼女,此时看得更加合不拢嘴,“我就小丫头要胖一点才可爱,你们看她,跳得多好?还让她减什么肥呀!朕的闺女,胖一点又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敢有人敢嫌弃她不成?”

底下一众公主们也都惊呆了,悄悄议论,“这真的是寿宁吗?这是哪个乐师给她编的舞?排得真好,曲子也好。”

昌乐公主不忿道,“有什么好的?不过请外头下九流的戏子排的,哗众取宠而已!”

“昌乐!”德清公主顿时皱了皱眉,“皇祖母和父皇还在呢,慎言!”

昌乐公主虽比寿宁年长,但母妃早已不得圣宠,见德清一个眼色使来,她也觉得自己大意了,立即闭嘴收声,可一旁却有那好事的宫人已经听到她的话,报给了郑贵妃。

郑贵妃如今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哪里受得住这些腌臜话?

立时到皇上面前道委屈了,“陛下,方才公主们议论,说寿宁跟个民间戏子学舞,失了体统和身份呢!臣妾就不明白了,孩子明明是一片孝心要给太后娘娘演个节目,可在宫中没人理她也就算了,独自跑到宫外去辛辛苦苦学了这个来,还要受人奚落。臣妾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呢?”

看爱妃说得眼圈都红了,含着眼泪一副要哭不哭我见犹怜的样子,高显心疼了,此时正好寿宁一曲舞毕,欢欢喜喜上前问,“皇祖母,父皇,儿臣跳得好么?”

“好!”高显带头鼓起掌来,略带责备的看了那边的大公主们一眼,“我看今日,跳得最好的就是寿宁!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倒是要多向她学学,为了跳好这支舞,她下了多少功夫,吃了多少苦?母后,您可要重重赏她一番才是。”

太后娘娘虽然坐在那头,可底下有什么动静能逃得过她的眼睛?顿时就配合的接过话来,“嗯,哀家也觉得今日寿宁很该拿头赏。郑贵妃,这也是你平素教导有方,也该好好赏赏你。”

这下郑贵妃里子面子都挣足了,忙拉着女儿一起跪下谢恩,转而得意的望了昌乐一眼,心想这个仇回头非找机会报了不可。

可她也没想到,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因是太后寿诞,是以今日请来的不仅有朝中王公亲贵,还有各国年下进京朝贺的使节等人。

当下就有来自西南的滇国使臣道,“皇上的公主如此玉雪可爱,我们国主愿以最珍贵玉石求娶一位美丽的公主,以全两国情谊,还请陛下玉成。”

此言一出,顿时让皇宫女眷慌了手脚,都是金尊玉贵养成的,谁愿意嫁到那蛮荒之地去受苦?

可郑贵妃高兴了,转脸就望着高显笑得比花还艳,“要说起美丽来,咱们昌乐公主倒是后宫头一份,正好又到选婿的年纪,不如皇上…”

可高显的笑容却显得有几分清冷,到底是皇上的枕边人,迅速看出不对劲,郑贵妃临时把要成全了滇王心意的话就改成,“就考虑下滇王的求亲吧?”

可是被点到名的昌乐却没这份镇定,毕竟事涉自己终生,她慌慌张张含着泪就冲出来了,“父皇,儿臣不要嫁到那里去!”

她这声音略大了些,那滇国使臣已经听见了,甚是不悦的道,“公主因何嫌弃我家国主?难道我们一国之主还配不上你吗?”

高显开口了,“使臣休恼,女孩儿家,一时听了要离开父母总是害怕的。行啦,昌乐你回去,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有你插嘴的道理?”

这…昌乐真是后悔了,她刚才干嘛要逞一时之快得罪郑贵妃?眼下惹来这样祸事,万一皇上真拿她去和亲,她难道还能拒绝?

幸好,高显一笑,跟那使臣,也是跟所有的外国使节说话了,“我们大梁跟诸国友好,自有彼此相互看中的地方。若是想更进一步,结儿女亲家,那也是好事。不过儿女婚事虽由父母做主,也需要一个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如果再有哪国国主王子想求娶本朝公主的,可以。不过请本人亲自到京城来,参加公主的凤台选婿。若是有缘,朕不会吝啬。不过你们也别光想着拐朕的女儿,朕也有不少皇子皇孙,你们国中若有公主贵女,朕也欢迎她们嫁过来!”

这番话,明眼人一听就清楚了。

哪国的国主王子会没事千里迢迢跑来京城来参选一个只是有可能得中的驸马?高显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和亲。他是马上得的天下,身上还带着长年征战的血气与强硬。身为开国君主,又是泱泱大朝,要是一开始就玩这和亲的把戏,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们要跟我交好就交好,不交好拉倒!真个要战,谁又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