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了。念福只明确告诉她,“我和方裕哥哥的亲事已经黄了,所以我们不可能了。更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以去告诉他,让他别再觉得对不住我,想娶我了。”

姚诗意没想到她这么坦白,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那他,他知道了会伤心的。”

“可总比我骗他好吧?”念福耸耸肩,站了起来,“你要想走,我不拦着,不过得找个长辈来接你。毕竟你是我们家带上京城的,你可以任性,但我们家不能任性,我们得对你一个姑娘家负责。如果不想让我们难做,就去找人来接,总之不要让我们为难。”

她说完就走,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

蕙娘在外头等着,瞧见闺女出来,不放心的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

念福装傻的睁大眼睛,“本来就是,道理讲清楚就好了啊。”

蕙娘果断敲她一爆栗,“坏丫头,居然敢在你娘面前显摆,罚你明天起来做早饭!”

念福顿时哀怨了,“做午饭,要不晚饭好不好?”

可蕙娘刮她鼻子一记,“做午饭晚饭还省了你学规矩的时间了,就要你做早饭,省得你成天想睡懒觉。”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老妈,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念福幽怨的回了房,开箱取出一包药材,命人给欧阳康送去了。

而此时,安静下来的破园里,钟山正在欧阳康面前羞愧认错。

“…我知道不该瞒着你,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怕连累了你,毕竟郡主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郡主越是身份尊重,就越不该连累她才是…可那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要是不救,那还是个人么?”

欧阳康叹了口气,“钟山呀钟山,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平常挺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自己家的事就犯糊涂了呢?你想想,你眼下是应该跟我认错么?我管你要救谁,你只要决定救了,就得想办法把事情给摆平了呀?那么大的两个人你放在高老大夫那儿,你就不怕给他惹祸?”

钟山老实道,“高老大夫说我弟弟没退烧,暂时不能移动,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郡主说去帮我寻药,要是能有药的话,等到我弟弟一退烧,我就会把他们送走的。”

欧阳康睨他一眼,“那郡主还有没有说别的?”

钟山点了点头,更加羞惭了,“郡主说,她可以帮忙,但她问我,如果换个位置,我是主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做。”

“那你觉得呢?”

钟山眼中掠过一抹黯然,“我弟弟已经长大了,他要过怎样的生活我管不了了,我能救他一次,却不能永远护着他。这回救了他之后,我会劝劝他,他要是不听劝,那也只好各走各路了。我不能为了他,就毁了所有人的生活。”

欧阳康心内也松了口气,他能想明白,这个忙他们就没白帮。

药的事其实不用操心,在卫宜年第二次来订酒之时,杜川曾提出要那几味药抵部分货款。因为他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有时会受刀伤,也需要那几味特效药来退烧救命。

当然这样实话是不能跟卫宜年说的,念福只说自己学厨,有时会受刀伤,想留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反正她要的数量不大,卫宜年又觉得之前的事有些对不住她,索性就大方的送了她几包。杜川拿了大半,却给念福留下了两包备用,倒是没想到刚好这回就用上了。

如果不是这样,念福还真不敢帮这个忙。

因为钟山老实向她承认了,他弟弟受的是箭伤,还是跟大梁朝的军队交战受的伤。这种事可大可小,眼下她可是在皇上表哥眼皮底下混呢,可不敢胡来。

但这样的实话也不能告诉钟山,所以念福只答应自己会回去想想办法,然后让钟山来找欧阳康坦白交待。

不是要他来受什么责罚,只是想让他明白,他们可以因为跟他的情义,帮他做些担风险的事情,但也要让钟山明白,亲情与恩情之间,到底是要做出选择的。这种事,顶多就一次,再来可没人会帮了。

钟山不是蠢人,稍加敲打就明白过来了。

他历经磨难后只想过上平静的生活,可庄珂却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他没办法把他拉回来,就只能跟他划清界限了,否则只会害人害已。

响鼓不用重锤,眼看他已经想得十分明白,欧阳康也不多说,等收了念福送来的药,嘱咐他小心行事,便不再多提了。

钟山心中感激,把药送到高老大夫那儿,交待索普熬了喂弟弟服下,出来之时,兰姑却出来打听道,“那边是谁呀?你朋友吗?要不要我帮忙的?”

钟山忙道,“不必了。”

看他什么也不愿多说,兰姑有些郁闷,她真是一片好心想帮忙的好不好?

转头收拾屋子,无意间在高老大夫屋里发现一个铁箭头了,才觉得奇怪,却见钟山去而复返,一把将她手中的箭头抢去,嗔道,“你怎么乱动高老大夫的东西呢?”

兰姑才要辩解,可钟山已经快步走了,让兰姑心中更添一层抑郁。她都要出嫁了,大家怎么还对她这样?

连今日念福一家回破园做客都没人邀请她一句,这是都把她忘了吗?

第334章 明里暗里

隔日一早,当念福应老妈要求,早起*心早餐之时,欧阳大少在每日的例行请安里,向祖母展示了手心之物。

一枚小小的玉扣,雕成圆头圆脑的胖红枣,倒有几分憨态可掬的模样。老太太眯起老花眼细细打量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枣字通早,沐劭勤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他们一家失散多年,这才刚刚团圆,现在就让人家把女儿嫁出来,委实有些太早了。不过平王肯把自己随身之物给你,又没有退回咱家的玉镯,这门亲事,就表示他也是搁在心里的。你也别着急,好好的念书,回头让你先生给你谋个前程,到时成亲彼此脸上都好看。”

欧阳康道,“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平王为人,细心谨慎,只怕还要好好看上我一时,才能做出决定。”

老太太慈爱的笑了,“没事,咱们真金不怕火炼。该怎样就怎样,也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自己努力做好了,人家心里会明白的。更何况,沐姐儿可是向着你的。”

欧阳康有些赧颜的笑了,“那这枚玉扣就麻烦祖母替我收着吧。对了,还有我那库房,要不我把钥匙也交给祖母吧。”

老太太却笑着摇了摇头,“这玉扣和镯子我都替你收着了,你那库房交你杜叔去。”她的声音压低了些,“眼下你还没成家,我也不好把你分出来单过。你自己攒下什么体已,就别搁在手上了,到底不好看。搁你先生家收着,等着你成亲了,祖母就主持着把家分了,你的日子也好过些。”

欧阳康俊脸有些微红,却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祖母!”

老太太笑了。“到时只要你不嫌弃,祖母定是要赖在这园子里的。不过该给你的,祖母还是要替你争一争的。孩子,记住,做人可以好说话,但要看对什么人,象你爹和三叔那种人,你就非争不可,否则他们只会觉得你傻。就算争不来什么,但你这个姿态不能不做出来。”

欧阳康象小时候似的。把头伏在老太太膝上。闷闷道。“我知道祖母心疼我,可我不想你跟他们怄气。”

老太太苍老的手抚过他年轻乌黑的头发,满是怜爱,“别担心。祖母就气那么一阵子,过去就好了。等你成了亲,早点给祖母生几个乖乖的小重孙,祖母可就是最高兴的了。”

欧阳康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了,不过却想起一事,才想跟祖母商量商量,谭夫人例行来请安了。

他便起身让了出去,只瞧外头又少了欧阳锦。心知那位大伯,肯定是又“犯病”了。

不过谭氏也不指望他来。只是跟老太太说起一件正经事。原来之前那位有意跟欧阳庄结亲的傅夫人的娘家侄女已经上京了,谭氏见了一面,感觉不错,想把这门亲事订下。如果有老太太作主,就更有面子了。

要是从前。老太太才不管这些闲事。可上回欧阳康既然拜托了她,她就要对这些孙子孙女操些心了。

“我让人收拾收拾园子,把他家请来,给我见上一面吧。到底庄儿眼下可是欧阳家的长房嫡孙了,可马虎不得。”

老太太愿意帮着相看,谭氏自然求之不得,破园这地方收拾好了之后,可比她家能见人多了。更何况还有苏澄吴勉那么大的名声,人家想来只怕没有门道,眼下老太太肯主动让她邀人前来,谭氏想想,就想索性办个大些的宴会。

“我记得正月二十八是老太太的生日,能不能让媳妇操办一回,多请些人,也尽尽孝心?”

老太太瞟她一眼,“你倒记得?”

谭氏脸一红,她也是老太太上京之后才打听来的,从来没给老太太做过寿,现在却想着要利用起来,也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说要是老太太不愿意就算了,没想到老太太沉吟一时,却道,“也可。你若是对慕兰的婚事有什么意向,就一并把人请来吧。不过这寿宴别办得铺张了,眼下灾情没过,凡事还是低调些好。别光顾着好看,就乱了分寸。”

谭氏心头一紧,她才想着要大操大办一番,也好给自家树树名声,可老太太的话倒是点醒了她。这天子脚下,还是稳妥第一。到底是老太太,办事就是老道,回头一双儿女的亲事倒是得让她好好把把关才行。

谭氏自去张罗,老太太却是想着借此机会,把欧阳康过继后的新身份正式对外作个公布,慢慢帮他把路铺出来,省得欧阳锦日后见这个儿子越混越好,又来各种歪缠。

在欧阳康听从老太太指点,去藏私房钱的时候,平王府里,念福的爱心早点火热出炉了。

今天的主打是鸡汁灌汤小笼包,做好之后,不仅有爹娘祝四霖的份,她也给李赵二位尚宫也送去了一份。

当薄薄的包子皮撕开小口,鲜美的鸡汤溢出来融化在嘴中,大清早的绝对给人十足活力与好心情。

而在接下来的学习时间里,念福母女也得到了不少优待。虽然还会被纠正动作,但是明显要求已经放宽了许多,并不再一味的苛责必须要做到怎样。

念福见状态度越发恭敬,在中间的休息时间里又似是无意聊起药酒的功效,“…尤其是去湿活血,对那些遇着刮风下雨就犯病的可实在是很好呢。我已经给我爹泡了一坛子了,都是杜叔家里窖藏了好几十年的老酒,外头可买不到这么真的东西。”

赵尚宫明显有些意动,犹豫了半天才道,“这么好的东西,若是郡主愿意赏脸,肯卖与我,哪怕贵一些,奴婢也愿意。”

念福却笑,“旁人倒也罢了,姑姑若要,我索性送你一坛子吧。药材要是不够,就去找管家要,不必客气。”

赵尚宫连忙谢过,接下来的教导之中,越发温柔体贴了。

念福心中暗乐,有个好老爹还是挺给力的。因不好直接拂了长姐的好意,故此沐劭勤私下着人去打听了一番。

得知这位赵尚宫私底下与一位太监结成对食,二人感情很深。而那太监早年间为了护她,曾受过刑罚,一到阴雨变天就浑身酸痛,非常难熬,为此赵尚宫每常去求太医诊治。

太医给了她一个药酒的方子,效果不错。但是方子对路,酒也要好,为了寻觅好酒,赵尚宫也是煞费苦心。念福如今正掌管着京城闻名的小杜酒坊,要酒的话,不是正对她的路子吗?

至于李尚宫,她虽没有对食太监,却有一个相依为命的侄女儿。那侄女儿从前也是宫女,却是在战乱之中不幸被闯进宫中的士兵蹂躏,后来还生了个女儿。

待得新朝成立,自然不会留这种不洁之人在被宫廷侍奉。李尚宫的侄女儿只得带着私生女在宫外过活,全靠李尚宫不时接济才勉强度日。

眼看那小侄孙女一天天长大,可没名没份,跟着宫女出身的母亲也没法入个户籍,日后婚嫁便是天大难题,这简直成了李尚宫的一块心病。

当沐劭勤把为那母女二人立的良民女户簿籍给了蕙娘,再由蕙娘转交到李尚宫手上时,她这么守规矩之人,甚至跪在蕙娘脚下哭得无法自已。

好吧,大家都是聪明人,明面上的规矩该学还是要学,但私底下,李赵二位尚宫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不再提醒蕙娘和念福这个做的不对,那个做的不对,而是开始跟她们讲一些京城显贵们的人际关系,包括或明或暗的八卦流言。

这些东西无疑比刻板的规矩要有用得多,最起码,念福在初八去赴公主们的八仙宴时就用上了。

“小姑姑当真好兴致,不过你这驴子倒是稀罕。”眼看念福倒骑着匹小毛驴儿,拿着打扮成张果老的模样来赴宴,前来迎接的德清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她一身宽袍大袖,云冠高戴,背负宝剑,显然是扮成了吕洞宾。

念福呵呵一笑,从驴上跳下,再看那浑身雪白的小毛驴一眼,不禁也有些得意,“这小驴也不知我爹是从哪里弄来,居然一身雪白。不过你莫看它长得老实,嘴巴却馋得很,这一路吃了我大半袋子胡萝卜了,你要不要喂它试试?”

好啊,大梁公主就没有不会骑马的,当然不会怕一头小小的毛驴。

德清公主饶有兴趣的要了一根拿上前,那头小白驴立即凑上前来三口两口吃了,末了还讨好的拿毛乎乎的脸颊使劲蹭她的手,那巴望着再来一根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估计老爹是听说了旺财的模样,专程去找了这只小白驴来给自己丢脸的吧?否则念福就要怀疑自己的体质是否专招吃货了。

让宫人把这小毛驴牵到一旁歇息,念福跟着德清,要进去开这个公主大会了。

此处离皇宫不远,算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却又独立出来,是皇家经常举办宴会和游乐的场所。里面随着四时季节,栽种了不少花木。如今虽是冬天,但冬园里的挺拔青松,傲雪红梅还是颇为可观的。

才往里走,就遇着另一位公主了。

第335章 公主大会

“小姑姑,您这身装扮可真好看,不过我还打算送枝金钗给您的,这下可怎么戴呢?”这位头顶荷花,笑靥如花的正是昌乐公主。

经过赵尚宫的简单培训,念福已经对这些皇室成员有了基本的了解。知道这位昌乐公主的生母贤妃并不算太受宠,那么她拿出这么一枝贵重金钗的目的,就值得考量。

念福笑着接过金钗,在看到昌乐眼中那一丝不舍后,转手将金钗戴在了她的头上,“我戴不了,你戴却是正好啊,跟你今天的装扮也配。”

昌乐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有些安心,“可这是特意送来给小姑姑的。”

念福心想送个礼又舍不得,那还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可惜我今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要是收了你的金钗只怕也还不起,还是别难为我了。走,进去玩吧。我还想看看,里头到底是干什么呢?”

她这一岔开话题,昌乐也不勉强了,反正礼她送了,回去对贤妃也能有个交待了。只忙忙的跟上来,殷勤的跟念福做起介绍。

跟她比起来,德清就温柔沉默得多。不过这也难怪,德清的生母只是个婕妤,比贤妃低了好几等,还早已过世。要不是因先前的尹皇后只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德清曾在尹皇后的膝下教养过几年,高显顾念旧情高看一眼,只怕她如今的处境会更加尴尬。

走进大殿,就见一屋子姹紫嫣红,十分的赏心悦目。

大梁朝一共封了十三位公主,三位长公主都嫁得天南海北。皇上亲生的女儿也有两个嫁到了外地,眼下倒是两位破格封赏的公主都在京城。不过虽然公主不多,但是加上各自带来的王亲贵女,倒是一共来了二十多位女孩子,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不过不管什么朝代,跟男人聚集在一起总是谈女人一样。眼下这帮子女人聚集在一起,在放完了鸟雀鱼龟,点评完了各自的衣裳首饰之后,也谈论起大大小小的男人们了。

身为皇上唯一成婚还留在京城的亲生女儿,永宁公主说起自家的淘气儿子,那是一个滔滔不绝,“别看那小子才七岁,力气大得惊人,前儿跟他老子疯闹,一不留神竟把他老子摔了一跤。我家那位驸马还不好意思说。结果到了半夜疼得受不住。叫我起来掌灯一瞧。屁股上青了老大一块,到今儿还没消呢。”

众姐妹们听得无不掩嘴而笑,独有贞顺公主道,“要说大姐家的驸马也是太文弱了些。我记得从前一起去打猎,骑个马都能摔下来。”

她这一说,众人想起旧事,又笑了起来。只永宁公主有些不高兴了,揶揄了一句,“我家驸马本是读书人,文弱些也属常事。只你家驸马倒是生龙活虎得很,骑马打猎样样来得,可妹妹怎么至今连个儿子也没生下来?要是拖得时候太久。便是咱们做公主的,也不好拦着不让纳妾吧。”

贞顺公主一时噎住,她一连生了三个闺女,实在着急要儿子了。可这种事是想想就有的吗?

可这话旁人也不好插嘴,正尴尬着。忽地有个女孩出来替她解围了,“永宁公主真是说笑了,贞顺公主又不是不能生,不过是老天爷怕将来太多好儿郎要打光棍,所以先给她家几个好闺女预备着,指不定后面这胎就是儿子了,哪里还用得着纳妾?”

见此人开口,永宁公主忙起身道,“小姑姑勿怪,我们自家姐妹说笑,可不是有意说什么的。”

念福眼下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辈份在今天一众公主中又是最高,哪怕是个郡主,年纪还小,可永宁公主却不敢有半分怠慢。

可贞顺公主却是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竟然是念福来给她解的围。上回在宫宴上她故意刺了她一句,她就不信念福没听到,可她为什么还要来示好呢?

念福想法很简单,贞顺公主那天故意刺她是让人不舒服,但也从侧面说明她是个念旧情且恩怨分明之人。这样的人多半没有太多心眼,你对她好,她会知道的。若她不知道,那以后也没必要再对她好了。

看永宁要起身施礼,念福忙把她扶住,“自家人不必客气,我虽辈份高过你们,可年纪却比你们小多了,学问见识更是远不及你们。不怕你们笑话,就这些天才开始学规矩,只怕比你们家儿女还不如。万一我要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可别笑话,只当我是为老不尊就完了。”

看她幽默的在这儿自我调侃,一帮子金枝玉叶们全都笑了,瞬间觉得这位小姑姑亲近不少。

永安公主就算给念福说了两句,也不觉失了面子,反带头笑道,“小姑姑就别说什么规矩了,我们也不是天生的公主,大半都是半路出家的半调子货。幸好父皇登基之时,我已经嫁了出去,若是要我学起宫规来,那才是抓瞎呢。”

然后大家又识趣的说起学规矩的趣事,贞顺公主的小小尴尬就没人提起了。

不过念福却觑了个空,把贞顺公主带到一旁,“冒昧问上一句,公主和驸马平常的饮食偏好如何?”

贞顺公主一愣,就见念福笑道,“也没什么。只你知道,我是学厨的,也曾经琢磨过药膳那些东西。曾听位老大夫说起,一般饮食偏甜,喜欢大鱼大肉多生女儿,而口味偏咸,爱吃青菜瓜果的多生儿子,所以想跟公主说一声,还请不要嫌我多嘴。”

可贞顺公主却是听得怔住了,她正是典型的无肉不欢,还偏爱甜食,难道这就是她连生三个女儿的真相?

此时,贞顺公主也顾不得之前对念福的偏见,虚心求教道,“还请小姑姑明示,这个饮食要怎么调理?”

念福才想跟她说说,忽地寿宁来了,腰上挂个酒葫芦,手上还提根棍子,打扮成铁拐李的模样兴奋不已的冲到念福跟前,“小姑姑!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你的白驴子了,你借我骑骑好不好?”

念福只得望贞顺公主抱歉道,“那咱们改日再聊吧。”

贞顺公主忙道,“那我改日亲自上王府拜访了。”

没问题,念福冲她笑了笑,陪寿宁去骑驴了。

小妞马上要出家了,陪她很重要啊。

只是寿宁完全没有出家的自觉,没半分伤感不说,还偷偷告诉念福,“父皇跟我说了,将来会赐我一个全天下最好的驸马。小姑姑你帮我养着罗小言啊,将来你把他给我做驸马吧,我会找父皇要很多很多彩礼给你的。”

念福眼角暗抽,皇家可没有入赘一说,那应该是嫁妆好吧?不过跟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陪她玩吧。

等到陪着寿宁在外面玩够了,屋子里的话题已经又换了,围着德清议论起了各家儿郎。

没法子,皇上的闺女也愁嫁。德清眼下是最大的公主,可她的婚事一直定不下来。

按朝廷惯例,驸马一般无法在朝中担任要职,所以太好的子弟挑不到,太差的子弟又看不上,想要从中择取一个合心意的并不容易。原先皇上有意把德清嫁给公孙弘,但如今公孙弘又受到重用,再想嫁他似乎有些难度了。

众人议论来议论去,有人便提到了关耀祖。念福心中一动,关公子也榜上有名了?那她倒要认真听听这些公主们怎么说。

永宁公主也是个直爽性子,说得最实在,“他若不是独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贪玩了些,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格之处,只镇远侯府唯他一子,只怕关侯不会让独子尚主。”

昌乐心中盘算一时,忽地笑道,“听说小姑姑与关家公子交好,说不定他早属意小姑姑了也不一定呢!”

她虽有些瞧不上关耀祖,但贤妃既然提起,昌乐就当个备用品放在心上了。既然他与念福交好,昌乐觉得自己不如趁机敲打一番。就算念福和关耀祖有什么,可这种场合她一定会羞于承认,一旦否认那就等于绝了她的机会。若是自己再追问几句,说不定念福为了脱身,还会说些关耀祖的事来听,于她自己是各种有利。

可她这个如意盘算,明显打错了。且不说念福是她长辈,就算是个平辈,也没有这样指名道姓来说事的。

念福心道,姐是幽默,却不是拿来给你开玩笑的,真要是乐呵呵傻傻应了,只怕大家还以为她是没脾气,可以任意欺负的呆子了。

于是端正起神色,严肃道,“昌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前贫贱,为了生计曾与不少人结识。不仅是关公子,还与许多三教九流之人有过往来。若是与我交好就是对我有意,那我成什么人了?或许昌乐你能做到吧?但我却自忖还没这个本事。”

昌乐一下僵在那里,涨红着脸不知道要怎么说。

贞顺公主刚受了念福的点拔,此刻顿时投桃报李,替她打抱起不平,“小姑姑是长辈,为了生计曾尝过许多我们未曾尝过的苦楚,连父皇都在背后赞她机敏能干,昌乐你怎么能随意拿小姑姑开这种玩笑?实在是太失礼了,快向小姑姑道歉!”

昌乐无法,只得上前来给念福道歉。

第336章 丢人与救人【粉红240+】

看贞顺公主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念福在心里偷偷点了个赞,把她划进可结交名单,坦然受了昌乐的道歉,并老气横秋的教训道,“我虽学规矩的时候不长,但总也知道不能随意拿女子的闺誉来开玩笑。昌乐你虽是晚辈,可论起学规矩的年纪来却应该比我长得多,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万一给人听见,岂不让人以为皇上表哥家一点规矩也无?可再不要如此了。”

昌乐窘得满脸通红,低低应着是,只觉脸上烧得慌。

不管旁人之前对念福是个什么态度,此时都要收敛三分了。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嘉善郡主是很亲切,很随和,但绝不是能够任人取笑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好说话的人往往会被欺负践踏,可当你展示出强硬的一面,反而能赢得尊敬。

所以接下来念福与这帮公主贵女们倒是聊得颇为合意,直等着要吃饭时,一个意外打破她们的平静。

“公主快请回去吧,家里四爷出事了!”匆匆赶来报信的是永宁公主府的下人,脸色很不好。

永宁公主愣了愣,家里四爷与她家驸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哥俩感情非常好,跟她关系也很融洽,不过永宁公主很是奇怪,“四爷不是随常国公主去征粮了吗?他一个文职能出什么事?”

下人一哽,上前在永宁公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永宁公主霍地就站了起来,“岂有此理!”

可说完这话后,她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敛了神色,向念福施了一礼,“不好意思,小姑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得赶紧回去。”

“快走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说一声。”念福也不打听。更没半点挽留。

永宁公主感激的点了点头,迅速走了。剩下的人也没心思再玩乐了,难道是征粮出了事?

等到消息传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战功彪炳的常国公主因处事不当,放跑敌寇不说,还致死三十五人,伤者无数。

其中最为麻烦的就是那位户部的林大人,他大名林怀安,正是永宁公主的小叔子,也是驸马林长安的亲弟弟。

虽然大雪中把他挖了出来。可仍是倒霉的给山上的滚石砸伤到了脑子。又在低温中被冻伤。至今昏迷不醒。据太医说,搞不好会这样毫无知觉的沉睡一辈子。林长安听说顿时就晕了过去,林府上下是哭声一片。

皇宫,延英殿外。

高绣茹一身戎装跪在那里。太后赐的保暖裘衣早已脱去,冻得嘴唇青紫。

高显在殿内脸色铁青,那眼神冰冷的简直能杀人!

这是他最信任,也最引以为傲的义女啊,怎么一回京城就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之前对家下人管理不力就不说了,过后帮着太后老妈将赈灾矛盾愈演愈烈也不谈了,她这回是实打实的办砸了差事,扇了高显一个耳光啊。

丢人,真他娘的丢人!

高显气得想骂粗话了。行军布阵,不是高绣茹最擅长的吗?她怎么就敢把队伍拉在雪山之下呢?

是,任谁也想不到那群不明身份的流寇会放猎鹰制造雪崩,可是谁让她去多管闲事,掺合公孙弘的事的?她要是不乱掺合。好好押她的粮草,不是屁事没有吗?

眼下,高绣茹先带着林怀安等一批重伤员回京救治了,那边被大雪压垮压坏的马车还有粮草还等着皇上赶紧安排人过去拖回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

再看一眼跪在御书案跟前,胡子拉茬,形容憔悴的公孙弘,皇上无力的摆了摆手,“你这一路也辛苦了,都没好生过个年,赶紧回去休息吧。传朕的口谕,给公孙弘手下的士兵一律多发两个月的粮饷,放几天假。如有伤亡的,及早报上来好作抚恤。”

公孙弘默了默,到底什么也没说的应下走了。才要出门,却见驸马卫宜年匆匆赶了来。他来得极为匆忙,甚至连大氅都没穿,衣裳很是单薄,冻得脸色青白,比跪在外面的高绣茹也强不了多少。

看到公孙弘,卫宜年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弘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又什么也不想多说的走开了。

卫宜年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定了定神才走进延英殿。

可皇上根本不愿见他,承平道,“驸马请先回去吧,皇上心情不好,不会见你的。”

卫宜年看一眼殿外跪着的妻子,咬了咬牙,“夫妻本是一体,不管皇上要怎么责罚,还请保重龙体。”

殿中,高显听到他的话,微微有些动容,目光再投向远处跪着的义女,目光里是深深的失望。

高绣茹跪在那里,只见公孙弘大步走来,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可公孙弘恍若未见般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只是在走开几步后忽地停了下来,似是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头也不回的再度走开。

“你,是在怪我吗?”在他抬脚的瞬间,高绣茹忽地低低问。

公孙弘顿了顿,摇了摇头,用疲惫的沙哑的嗓子道,“我没受伤,那些人我也迟早会抓到。你对不起的,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只这两句,他就走了。可高绣茹却几乎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是啊,他是不必怪她,但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呢?他们的大多数不是给冻死砸死,而是给大雪活埋,窒息而死的。

当那些尸体挖出来的时候,那些死难兄弟们痛苦扭曲的表情,高绣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

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高绣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们,可她也不想的,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

如果有机会重来…可哪里有这个机会?

当然,皇上要怎么罚她,她都没有意见。可是,公孙弘,他们曾经不是那样生死与共的交情吗?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她不是想让他帮忙隐瞒什么,可他至少不要这么冷漠吧?

泪眼朦胧中,卫宜年过来了,在她身边并肩跪下,说,“有什么事,我陪着你。”

高绣茹正是满心凄楚之际,乍听这样的话,不觉心头一热,那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了,可随即又背过脸去擦了,倔强的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你陪!你…你赶紧去请太医救治那些受伤的弟兄们吧,别陪我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了。你身子不好,回头就是皇上瞧在你的份上,放过咱们,我也没脸起来。”

卫宜年无法,只得向着延英殿的方向三叩首,起身去替她善后了。

别的人都好说,那个林驸马的弟弟可怎么办?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事情就大了。不过不管怎样,他都得想法去弥补不可。

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