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业道,“王爷,话不是这么说。苏澄造反是没用,可如果他的幕后主使是楚王。或者齐王呢?”

晋王瞪大眼睛,“你有证据?”

闵业阴阴一笑,“只要苏澄肯招供,这不就是人证物证齐全了?”

晋王一想,点头称赞,“这个主意好!不过,他徒弟可是舅爷爷家的郡马,这样做。会不会牵连太广了?”

他哪里是怕牵连太多,是怕牵连到欧阳康那个大美男吧?闵业心头不悦,可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王爷,如今这时候,可由不得心慈手软。”

可晋王想想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想来那欧阳康是不知情的。至于平王府,应该也是受了蒙蔽,你想法子让苏澄招供就行。眼下欧阳康还出使在外。就算要追究他的责任,也等他回来,由本王亲自审问!”

闵业心头火起,心说这节骨眼上还贪恋美色,如果不是要借他的力推自己的外甥上位,他才不给这种人卖命!可眼下再不忿。他也得去想法子了。

当破园被查抄的消息传开,关耀祖头一个坐不住了。

“爹,我要去找廖廷尉,那钟山是我买下送给欧阳康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查也得来查我。”

“你疯了么?”关夫人急得一把将儿子抓住,“眼下人人自顾不暇,你倒还想往虎口里送?”

“可难道就看着他家白白受这样冤屈?”关耀祖急得不行,“他们家能是谋反的人吗?晋王摆明要找人当替罪羊,要是咱们不想办法,那他们家就死定了!”

关夫人反问,“那你去了,他们家就不死了?”

关耀祖再看老爹一眼,“只要爹肯出兵,我想人还是保得住的。”

关夫人气得想揍人了,可关天骁却道,“我出兵?你的意思是,我干脆把队伍拉起来,跟晋王真刀真枪的干上?这个倒也不难。不过你要以什么名义出兵?为了你的兄弟义气?你觉得这能让我手底下的将士们心服?”

关耀祖被噎住了,瞪着他爹说不出话来。

“幼稚!”关天骁冷哼一声,不想跟这个儿子废话了。袖子一甩,他出门了。

关耀祖不知,老爹正是去找崔廷尉了。

或许关耀祖是有点幼稚,可他有句话没说错,钟山和那批奴才是镇远侯府出面买下送给欧阳康的,真要查起来,侯府也脱不开牵连。

与其坐着等人打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探探情况,要是能帮欧阳家一把,那就更好了。

吃了破园那么多的东西,关键时候不帮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晋王是全城戒严,闹得风声鹤唳,但这并不妨碍关天骁的正常活动。任何时候,拳头就是硬道理。有拳头的人,总能比别人活得自在些许。

才到廷尉衙门口,看到个老熟人,公孙述了。老头子跟他一样,全副披挂,精神矍铄的过来,显见得也是有事。

关天骁忙下马,上前扶老国公下来,公孙述乐呵呵拍拍他的肩,“你也来啦?”

一个也字,听提关天骁心头打了个转,神色不变,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找廷尉大人分辨一下的好,省得日后也给人说成是有心欺瞒。”

公孙述点头,“这话说得很是,咱们武将行事,就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才不搞那些背地里的阴谋诡计。”

关天骁心中吐槽,您老要是不搞阴谋诡计,这么多年的仗是怎么打的,国公的位子又是怎么挣来的?

可进了廷尉所,却见廖大人准备出门,这是来得不巧么?

廖大人却道,“正想去请二位呢,要是得空,咱们一同到晋王府走一趟吧。圣上的死因尚未可知,那刺客及一干人犯又被晋王扣留,这让本大人如何审案?”

没说的,走!

 

第431章 无辜

晋王府的大牢里,钟山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全身都锁着镣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庄珂。

可他没有半分的痛苦,相反,眼睛里还透着无比快活的神色.见到他时,还兴奋的问,“是不是高显那个狗皇帝已经死了?”

钟山再看他一眼,忽地觉得这个弟弟无比的陌生,就象是把灵魂出卖给复仇的魔鬼,已经泯灭了最后的人性。

“你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还很开心?”

庄珂嗤笑,“什么无辜?那个苏澄,他射过我一箭,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过是有仇报仇而已。何况,说起无辜来,我们庄家人不无辜吗?难道你忘了,二姐她…”

“你别跟我提她们,我比你大,记得比你清楚。”钟山无力的看着他,只觉深深的疲惫,“你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却想不到别人。你只想着为自己出气,所以不管伤害多少无辜的人,你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毫无愧疚,对吗?”

庄珂显然是给说到了痛处,瞪着眼叫骂起来,“你身为庄家的子孙,为庄家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一样也要死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懦夫!”

“是啊,我是怕了,我是懦夫。”钟山静静看着他,“只不知道你死了之后,要怎么见九泉下的爹娘?难道是告诉他们,你轰轰烈烈的刺杀了皇上,为庄家报仇了,你勇敢的死了,还把活着的庄家人也一起害死了。让庄家最后的香火也断了,日后清明重阳都没有人去给他们上坟烧香了。你很高兴。你觉得我和他们都应该尽力的表扬你,夸赞你英勇忠烈对不对?”

顿了顿,他再看庄珂一眼,“你不用这样瞪着我,我不是在教训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除了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你被人利用,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傻乎乎的连累了自己的亲人,以及许多无辜的人。你犯下的罪孽,到了阴曹地府会有人跟你清算。而死去的爹娘和爷爷,还有庄家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都会以你为耻!”

“你胡说!胡说!”庄珂拼命想反驳。可舌头象是打了结,怎么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钟山说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囚笼里,连一眼也再不看他。

在他的四周,在庄珂可以看到的对面,锁着无数无辜的人。

那里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有忠厚老实的仆妇,还有年轻单纯的小姑娘…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双双无辜的眼神,含着眼泪,含着恐惧。就跟当年庄家突遭大难时一模一样。

是他错了吗?不可能的。

庄珂拼命告诉自己,他是为了正义,他是为了庄家的血海深仇。

苏澄该死,他曾帮着那个狗皇帝伤害自己,所以他故意供出落到他手上的银簪,也是早跟卓格商量好的。

至于自己。虽然没有亲手捅死高显,但也为他遇刺立下大功,他这一世,也算风光过了,荣耀过了,等到卓格推翻大梁,他的英名会被万代铭记的。

可是,到时会不会有庄家的人祭拜他?

庄珂忽然有些不愿再想下去了。

而在大牢的外面,廖廷尉正带着关天骁和公孙述,还有不请自来的裴行彦,跟晋王的一干幕僚吵翻了天。

“朝堂之上,贺大人明明说了此案由我来审理,王爷要过问并无不可,为何连审案也非得放在这里,我等连旁听也不成?”

“就算此案跟苏澄有所牵连,可这跟其余众人又有什么瓜葛?吴勉是陛下恩准,请来我国子监授课的名士,不过是借居破园,怎地连他一家也拿下了?而且要说此案跟苏澄有所牵连,也委实太过牵强。”

“欧阳康眼下代大梁出使在外,却无端端囚禁他的祖母师长,这么做,为免也太寒人的心了!”

争吵的结果,是吴勉一家给放了。不过限令他立即搬家,离开破园。而老太太等人经由关天骁等人作保,从大牢里移出,另行囚禁在了王府指定的另外一处。

不过吴勉却不肯离开,声称自己已经交了租金,除非晋王肯赔偿他的损失,并给他寻一处比破园条件更好的地方,否则他还回那里去住。

晋王无法,懒得理他,只派人把破园看管起来,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苏澄是坚决要扣下来的,连面也不让人见。还有欧阳锦,虽然自称跟欧阳康一点也不熟,可看在他是某人亲爹的份上,晋王也把他给扣下了。

而家中的情形,念福全不知情。此时的她,已经赶到了延水关,寻到了霍奉世将军,拿出了虎符。霍奉世核对无误后,却不慌着动兵,而是要念福把京城的情形讲给他听。

他也是员有经验的老将了,心中自然奇怪,为何皇上不动离京城更近的兵马,反而会调遣他去。

不过既然领了皇命,他还是要去的,只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要去,就得起到最佳效果,一举平定局势。

念福虽然心里急似火烧,却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相信专业人士,所以耐着性子,等着霍奉世安排。

而此时的沐太后和康洁蓉,终于找到了羊角村,见到了沐劭勤。

“长姐,你,你怎地弄得如此狼狈?”

沐劭勤病还没完全好,靠在床上突然见到沐太后扮成民妇模样,憔悴不堪的投奔过来,兀自吓了一跳。

沐太后担惊受怕了几日,好容易见到亲人,顿时眼泪汪汪,要痛诉家史。

可沐劭勤没空听她那些长篇大论,紧接着就问,“念福呢?”

沐太后一哽,呃…她能说她走得匆忙,压根就忘了这回事吗?

可是,身为一个长辈,就算她对念福有再多的不满,在危难关头,抛开侄女,连问都不问一声,这似乎,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吧?

而那一边,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康洁蓉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阮菡雁同样感到惊奇。

怕她听说过自己的事情,会嫌弃自己,阮菡雁忙道,“我的痘疮,其实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是么?康洁蓉再看她一眼,眼神中有些探究,有些算计。

一时蕙娘过来,热心的给康洁蓉张罗吃的和热水洗漱,两个女孩都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了。

而那边,在沐太后编了个谎话,说念福跟皇后“很安全”的在一起,又说明京城情形时,沐劭勤二话不说,唤蕙娘进来,迅速打包闪人。

“什么贵重行李都不要带了,只拿些银钱,换几身普通装束,即刻就走!”

沐太后瞪大眼睛,“哀家好不容易才找来…”

沐劭勤没时间跟她解释,“长姐赶紧洗把脸,吃点东西,你们能离京城走多远就走多远!叫管事的来,我给他说一条路。”

蕙娘一愣,“你不跟我们一起?”

沐劭勤道,“闺女还在京城,万一回来,找不到咱们该多着急?你带着长姐,还有岳父岳母一家子赶紧走!”

蕙娘不肯,“就算要死,咱们全家也要死在一起!”

“糊涂!”沐劭勤少见的发了脾气,“咱们一家才团圆,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说什么死呀活的?眼下我病着,你们带着我,一个跑不快,二个也没人接应咱们闺女。就算是把我抓了,可我一个瞎子,又不当权,又不管事,还病成这样,纵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可你若跟着我,要是拿了你们威胁我怎么办?长姐是一国太后,她万万不能给人拿了去,你赶紧护送她离开,我一人自保是不会有问题的。”

蕙娘急得直掉眼泪,“你也知道你病着,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阮菡雁此时走上前怯怯道,“要不,请王爷到山上去避一避吧。在我们望月庵的后面,有个山洞,从前曾有个修行的老和尚住在那里,收拾得颇为整洁,有些游方的僧人和客商也会住在那里。离我们庵堂也近,既好照应,又僻静,一般人发现不了的。”

这倒是个主意。沐劭勤一心想打发妻子快走,便道,“好,那我就搬到那里去,留下几人照顾我就行。那儿正好还有师太在,给我看病也方便,女儿来了也好让人知会一声,蕙娘你这可安心了吧?”

蕙娘无法,又再三给沐劭勤催着赶着,只得拜托家丁、阮菡雁好生照顾沐劭勤,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沐太后和康洁蓉,按着沐劭勤所说的线路跑路去了。

把该交待的事交待了,沐劭勤跟着阮菡雁和慈航师太上了山,寻到那处山洞,果然干燥整洁,颇能住人。虽是条件简陋,但一应石桌石灶都是齐全的,生活起居不成问题。要是真有官兵前来捉拿,往后山一躲就行。再不济,他还给自己留了辆小马车,随时跑路也是可以的。

至于慈航师太,收了大笔的银子,自然不会乱说。

而庄头他们根本不知沐劭勤还躲在山里,以为他跟蕙娘一起走了,只知道王爷留了几个家人在望月庵帮忙干些粗活,是以想泄密都不成。

沐劭勤安顿妥当,立即思路全开,开始琢磨这回的宫廷事变。他相信自家女儿,不是个傻妞,应该会想法保护自己。不过万一有点什么,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第432章 出事了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小镇上的万通镖局里,最近多了不少陌生面孔。一看那粗手大脚的样子,都是些练家子。不过镖局么,有些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内里一间密室里,四五个头目似的人物正聚在一起看信。

半晌,一个留着老鼠须的人才道,“我的乖乖,幸好那天听郑三的没动手,要真伤了那位嘉善郡主,只怕可就误了大事了。”

郑三却蹙起两道浓眉,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她是前朝公主的女儿?要拥立她?可她才多大啊?这适合吗?”

那老鼠须拍拍他肩,“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将军特意把外甥女派到她身边当丫头,查到的消息应该错不了。你没听人家说吗?沐氏女儿可是会颠覆天下的,说不定正是应在她身上呢。”

“对呀对呀。”旁边顿时又有人附合,“那天你们也不是没看到,咱们那么多的箭射出去,愣是连她片衣角都没沾到,这可不是有如天助?说不定她就是上天派来光复大周的!”

这话说得郑三也疑惑起来,恍惚想起从前曾经听人说过,那位沐姐儿还是什么天女下凡,那么她,真的是天命所归?

旁边又有人道,“眼下既然咱们要拥立这位嘉善郡主,是不是应该保护她?她这出去搬救兵,回头会不会跟晋王打起来?”

“蠢材,这不废话么?信上可说了,那大梁皇帝没这么快完蛋。咱们与其造反,不如伺机跟郡主交好。她若能建功立业,将来对我们举事不也容易些吗?郑三,你跟她熟,这回可全靠你了。”

好!郑三一口应下,他也觉得。应该寻个机会,跟沐姐儿再重新认识认识了。

京城。

念福再也想不到,高显藏身的隐秘住所,竟然还在京城。而高显,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打算,依旧密切关注着朝堂之上的一举一动。

将最新收到的线报回禀之后,承平什么也不多说,退到一旁。

大概想了有一盏茶的时候。高显才神色复杂的做出一个决定,“让崔公远透个消息给晋王,希望他还能悬崖勒马。”

王皇后在一旁听见,心中未免有几分唏嘘。虽说皇上杀伐决断,从未有犹豫之时,但落到父子骨肉手上,还是比旁人多了些怜惜。想想也是,就算是听说过天家骨肉无情。可真正落到自家头上,谁又肯信呢?

晋王府。

苏澄的审查还未有结果,忽地听说京兆尹的崔公远来见。若是旁人倒也罢了。不过这崔公远,晋王倒是要亲自会上一会。

他能掌管京兆尹,做京城一地的父母官,除了是高显的心腹,暗地里也不知还藏了什么后手。若是能将此人争取过来,对自己的登基可是大大有利。

所以晋王不仅要见崔公远。还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一路入了内书房,很识趣的把旁人全部遣散,晋王笑问,“崔大人今日前来,想必是有所指教,本王虽是个武夫,却并非不懂礼义。况且军旅之人,更重恩义,还请大人放心大胆,畅所明言。”

这一番明显暗示的话,他不信崔公远还听不懂。摆明就是只要你支持我,跟着我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绝不食言。

崔公远面色如常,“指教就不敢当,下官今日前来,只是有一蹊跷事,不得不回禀王爷。”

晋王神色一变,“何事?”

崔公远道,“陛下早年征战之时,曾有一次跌折过手骨,后经治愈,并无大碍,但在下官令宫中杵作查验皇上寝宫几具烧焦的骸骨时,却未发现曾有手骨折断的痕迹。下官心中疑惑,便去询问了太医,皆说恢复得再好,但骨折的痕迹总是会有的。”

晋王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崔大人,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是怀疑本王说谎?”

“不敢。”崔公远又行了个礼,“或许王爷是被人蒙蔽了也未可知,但下官总以为,骨肉亲情,父子天性乃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象我家的几个孩儿,虽不争气,可若要有个伤风咳嗽,下官都是心疼无比,想来皇上对王爷也是如此。”

晋王不说话了,盯着他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他在哪儿?”

崔公远故作不解,“王爷问的是谁?下官糊涂,听不明白。”

晋王忽地拔剑,抵在他的咽喉之上,“崔大人是不是要本王把你的几个孩儿都请来,才能不糊涂?”

崔公远毫无惧色,“本官今日过来之前,曾将方才之事写了个密折,若是一个时辰内还不回去,便有可靠的人送给贺宪姚璟李希烈三位大人。至于下官全家,倒是不劳王爷费心,若下官回不去了,自有人料理了他们。”

看他如此刚强,晋王恨得咬牙,那剑是刺也不是,收也不是。

崔公远诚恳的道,“其实王爷也不必慌着下决定,不妨好生考虑一番,再下决定。”

终于,晋王收了剑,“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能本王也是被人蒙蔽。你走吧,让本王再好好的查一查。”

崔公远深施一礼,“王爷英明,告辞。”

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等他出了门,晋王却是火速把自己的谋士死党召了来,厉声道,“眼下可真真是容不得咱们犹豫了。来人,去府外埋伏,杀了崔公远。还有贺宪姚璟李希烈,立即带兵将他们的住所围起来,要是不肯听命行事,格杀勿论!”

看这狗急跳墙的架式,闵业一惊,“王爷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决断?”

晋王心中惶急。却不敢言。

要说高显多半还活着,只怕这些人便不敢下死力卖命了。而以父皇那样雷霆万均的手段。一旦归来,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他派崔公远来,多半是想诱骗自己投降,再一网打尽的吧?他才不上这样的当!

所以晋王除了下了这几道命令,还派兵包围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齐王和楚王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这两个兄弟一起干掉算了。

几乎是顷刻之间,京城大乱。

满城的百姓只听得一片捉拿乱党的叫嚣,然后士兵们就开始自相残杀。炮声隆隆,杀声震天,然后不知何处冒起的狼烟,烧红了半边天。

老人们默默流泪,孩子们瑟瑟发抖。这安稳的日子才过几年,怎么又遇到这样的兵祸?

京城里的事情,念福全不知情。

此时的她,正跟霍奉世将军一起,带着乔装改扮的士兵,往京城星夜兼程。

三万人,不可能同时行动。一部分要去牵制晋王的兵力,一部分要去扼守京城要道。以防晋王外围还有接应,再有一部分,得管着后勤。还有给自己人做接应。

原先,霍奉世安排的是念福随后勤队伍一起行动,那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可念福坚决不肯,一定要冲到最前线。

她不仅是担忧京城的情形不好,她更担心自家人的安危。

她跟着皇上跑了,晋王会不会为难她爹。为难破园?

高显给了她十日的时间赶到京城,可在念福的坚持,还有霍奉世的安排下,第一拨先头部队七天就赶到了京城。而此时,战乱仍在继续。

抓了个开溜的士兵来问,却说不清楚个子丑寅卯。只说王爷和王爷也打起来了,王爷和大官儿也打起来了。他们听上司的吩咐,打了个稀里糊涂。

不过这小兵倒是机警,瞅了个空子就往城外跑,想躲过这一阵子再说。

问话的亲兵听着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当兵的,不听上司的吩咐,就算是给你躲过去了这一时,可回头追究,你又哪里跑得掉?”

小兵却答,“小的虽不懂事,总也知道,若是有外敌来侵,自是要奋勇杀敌。可这自己人打自己人,又能打出什么好来?倒不如躲开来,保着自己性命再说。”

霍奉世听得倒有几分刮目相看,“那行,你也别跑了,以后就跟在我的帐下吧。”

那小兵还有些信不过他,念福道,“你跟着霍将军,不会吃亏的。”

小兵奇问,“你又是谁?”

念福道,“我是嘉善郡主。”

她话音才落,那小兵忽地怪叫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很会做饭,又救人无数的嘉善郡主?”

念福心中一紧,“怎么了?”

那小兵是真心替她着急,“你快回去吧,你家可出大事了!”

念福一颗心倏地往下沉去,霍奉世道,“郡主别慌,再怎样都得等咱们打进了京城再说。”

可说着话的工夫,城门口已经树起了高达六仞的升龙旗。

霍奉世抬头一看,便是一愣,“这是陛下的旗帜!”

念福不懂这些,却听得见有传令官在宽阔城墙上跑马宣告,“诸位将士,诸位百姓,陛下已然回宫,朝堂已然安定!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交战,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交战!”

仗已经打完了?霍奉世有些茫然,那还把他叫来做什么?

可念福听到这话,却是纵马前冲,“我是嘉善郡主,让我进去,我要回家!”

 

第433章 别哭

皇宫,大正宫前。

凝滞的鲜血还未完全洗去,那股子血腥味随风淡淡散开,带着莫名的悲怆与凄凉,融入暗沉的大地,仿佛沉重的叹息。

高显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孤独的望着底下的一切。手掌底下的金质龙头扶手,象是怎么也捂不热一般,透着刺心的冷清。

短短几日,就在这个皇宫里,就在这个京城里,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而这些人原本就不该死,这些血根本就不该流!

痛心吗?是的,高显很痛心。可比痛心更加让他感受强烈的,是悲凉。

如果说,晋王逼宫的时候,他的主动退让还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可到了后来,这种试探出的真相,却丑陋残酷的让他的心都跟着冷酷强硬起来了。

承平小心的过来,轻声回禀,“陛下,霍将军到了。”顿了顿,才是,“嘉善郡主,也回来了。”

高显抬手撑着额,才带着深深的疲惫,“让霍将军下去休息,摆驾,朕去看看她。”

是。承平低低应了,什么劝谏的话也没说,只叫上念福留在宫中的两个丫头玉葱和玉椒,跟着走了。

而此时此刻,回到破园的念福,几乎快要疯了!

“不!”

谁能相信,丰神俊朗的苏澄,玉树临风的苏澄,提笔能文,上马能武的苏澄,竟成了眼下这副模样。

脸色惨白,形容枯槁,象是生生的老了十岁。而他的双腿。从大脚趾开始,被一刀刀生生剐去了皮肉筋络。一直削到了膝盖,尽是白骨!

只一眼,念福就双目赤红得几欲发狂了!

“谁?这是谁干的?”

生平头一次,念福这么的想杀人,这是谁?这世上还有人能干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吗?

“别哭。念福,别哭…”杜川说着让她别哭,可自己的眼泪却是止下住的往下落。

恨吗?怎么能不恨!

谁能想得到,晋王因为狗急跳墙,竟会如此的丧心病狂。为了把乱党的罪名栽赃到兄弟的头上,为了震慑群臣,为了给自己登基铺平道路,居然把苏澄拖到大正宫前。当着群臣的面,用了剐刑。

一刀刀,就这么活生生的从人身上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