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念福万分佩服老爹决定提前过嫁妆的英明。因为光是今天收到的添妆,都足够再给她凑一份很得体的嫁妆了!

这要抬出去,就是红果果的拉仇恨啊。可又怎么能不抬出去呢?新婚规矩,本就应该把宾客送的礼和嫁妆摊开来给大家看的。

所以,为念福刚刚送过嫁妆的那些大红抬盒再一次从库房里搬了出来,把这些礼物搁上,一会儿要随她的喜轿出门。

眼看那一抬抬的嫁妆越摆越多,昌乐妒忌得简直恨不得要把手里的帕子都揉碎了。就连在外院的卓格,看着也有些不淡定了。

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要是给他,能办多少事?

可这些东西不是嫁妆就是贺礼,全都摊开过了明路,就算欧阳康是他手底下的人,他也不好意思拿这些贺礼去换钱啊。

此时此刻,卓格倒有些暗悔。

他当初娶昌乐,是想跟大梁攀上亲戚关系,却没想到昌乐人缘如此之差。不光在皇上那儿讨不到欢心,连一众兄弟姐妹也没个得力的。

早知今日,他当日索性算计了念福多好?

正懊恼着,忽地一阵爆竹噼里啪啦震天炸了起来。

午时将至,这是新郎来了。

消息跟阵风似的刮进内院,原本还和永宁她们言笑晏晏的念福顿时止了笑声,贞顺手疾眼快一把拿起盖头给她盖上,严正告诫,

“从现在起,到新郎揭开前,可千万别掉下来。”

念福一颗心怦怦跳得飞快,手脚瞬间冰凉了下去,她这…这就是真要嫁了?

第484章 过关

新娘念福在屋里紧张得手心冰凉的时候,新郎欧阳康在屋外却紧张直冒汗。

他明明记得他家媳妇没兄弟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帮子俊男帅哥?哥哥弟弟乱称一气,收了他一堆红包不说,还堵着门考较起来。

这个说,“世兄你要进门,先得过我这一关。旁的也不要你做了,就以这新婚为题,做一首五言绝句。”

那个说,“做完了他的诗,还须得对我一副对子,大伙儿才能认你做姐夫。”

又有一个捧出副弓箭来道,“雀屏中选乃是求婚喜兆,不如今日也请世兄下场试试。那门上的孔雀已然画好,请世兄退到百步外去试射一回。”

“射箭之后,还请世兄与我破了这个珍珑棋局。”

欧阳康被吵得头晕脑胀,根本连题都听不清楚,还怎么答?况且,这么多人,他要一个个的答,只怕考到明天早上也答不完吧?

不过,他是新郎,不管面对怎样的刁难都不能拒绝。这个时候,一个剽悍的伴郎团就体现出他的价值来了。

关耀祖把欧阳康往后一扒拉,气势汹汹的冲到最前,“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啊。答题可以,一个一个来,最多十道,也算凑个十全十美,再多可不行了,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待得起?赶紧拿个主意。”

关公子号称京城一霸,可不是浪得虚名。旁边又有崔浩笑得阴险,“几位世兄不要客气,其实我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余世兄,听说你的好日子订在八月,到时要不要小弟也上门捧个场啊?”

余世兄顿时脖子一缩,把手上攥的一副骰子又搁回袖里。

可饶是如此,欧阳康也得有十道题非答不可。

作过诗,对过对子,箭他没射,只在三十步外,扔了两只金钱镖,倒是很准的打中两只孔雀眼睛。

等十道题终于答完,欧阳康已经累得不轻,更兼口干舌燥,连口水也顾不上喝。因为想要进二门,还得继续闯关。

这回的关口是由娘子军把守,出的考题也不再需要舞文弄墨,动刀动枪,以为这样就很容易吗?

错。

当看到寿宁把旺财和一套小小的大红衣服捧出来时,欧阳康有点懵。

寿宁告诉他,“旺财是小姑姑养的,所以它今天也要跟着小姑姑嫁过去。但它一身白毛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特意给它准备了一套红衣服,可它就是不肯换,这就得麻烦姑父了。”

欧阳康拎起那套小衣服,再看看自家养大的狼崽子,这样的大夏天,它顶着一身的白毛,就是修剪了不少都觉得热,更何况还要再给它穿上一件?

欧阳康觉得,要是自己是它,也不能愿意。

可眼下它不愿意,自己就娶不到媳妇,所以欧阳大少只好牙一咬,做一回厉害家长了。冲旁边哥们一扬下巴,“去,把它抓住,我来给它穿。”

可寿宁很认真的道,“小姑父,你不能找人帮忙的。”

这…这可怎么办?欧阳康拿着衣服近一步,旺财就退一步。往左走一步,它就往右去两步。看来已经被他手上的衣服虐过,有心理阴影了。

欧阳康放下脸,沉声道,“站住!”

旺财吓得一激灵,老实站住了。欧阳康大步上前,蹲下就把它的脖子给抱住了。

要是平时,旺财会很享受这样跟主人的亲热,可它扭头看着那套红衣裳,又委屈的在欧阳康怀里哼哼着,跟小孩一样,写着满脸的不愿意。

欧阳康心一软,忽地灵机一动,把那件狗褂子当作披风似的,铺在旺财背上,两个袖子在它脖子底下一扣,好了!

雪白的皮毛上系着这样一件大红色的小褂子,倒也相映成趣。

旺财拼命扭头看着自己的背,感觉也很是新奇。

寿宁皱起小眉头,“这样也可以吗?”

欧阳康挑眉轻笑,“谁规定了狗就得跟人一样穿衣服的?它喜欢这么穿,谁管得了?”

好!一众伴郎拼命鼓掌,“狗都没意见,人还能有意见么?快放我们过去,上新关吧。”

新关在三门跟前,施贵早等在这里了。身边摆了一个大石磨,还有泡好的黄豆等物。

欧阳康心说,怎么连他也要为难自己,却见小舅哥颇为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爷爷的意思。他要姐夫你也磨一回黄豆,知道表姐从前做豆腐的苦,日后好好待她,可别让她受了委屈。”

这话听得众人无不动容,欧阳康二话不说,挽着袖子就上前推磨了。

石磨甫一入手,他便觉出那份沉重。施贵拿着个小竹箒,一面把石磨上的黄豆扫进磨眼里,一面虔诚的用他们怀安家乡话念念有词。

“做豆腐,不怕苦,千颗百颗磨成糊。磨成糊,点上卤,一盘一盘都有福。都有福,入你口,进我腹,能调百昧且不贵。且不贵,莫轻贱,食时当记做时苦!”

少年仍带青涩与稚嫩的声音在欧阳康耳中回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讲叙着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一盆子黄豆磨完,他已累得满头大汗,而这才仅仅是完成了做豆腐的第一步。

欧阳康认真对施贵道,“回头把这桶豆浆送我,我要记住这桶黄豆的味道。”

施贵道,“那我帮你做成豆腐花吧,虽然我做的没有爷爷和表姐好…”

欧阳康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大红包,“那就多谢表弟了。”

进了三门,就到了念福的小院跟前,此时只剩最后一题了。

三根一模一样的红线从门缝里伸出来,捏在永宁公主的手上。欧阳康只看着场景,就瞪大了眼睛。

这三根红线里肯定只有一根连着念福的手,这题应该是让他把媳妇给选出来。可这还隔着门呢,连半点声音和身形都瞧不见,他要怎么选?

“慢来,慢来!”忽地,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子侄,抬着几只大箱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他们眼中明显还带着赶路的疲倦,但脸是干净的,衣裳鞋袜也全是新的。收拾得整整齐齐,明显是来道喜的。

旁人不认得,可永宁公主的驸马林长安却是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舅舅,您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永宁公主一愣,她知道自家婆婆出自那个鼎鼎大名的申家,是以生得她相公弟兄两个都一表人才。可申家在京城的人不多,行事也极低调。永宁也是当年大婚的时候,知道申家曾派人送了礼来,可这位申家舅舅她却也是头一回见到。

瞧这人物,满京城也只有沐劭勤能压他一头了,不过以人家的年纪而论,却是鲜有敌手。

“永宁,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过舅舅。”林长安一催,永宁顿时反应过来了,她虽是公主,可成婚多年,在外头极是给驸马面子。尤其还是舅舅,更加要以礼相待。

可申伯纶却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我等都是来作客,当以新人为重。”他看着永宁,很是尊重,“不知公主可否赏脸,把这最后一题的机会让给我?”

永宁素来聪敏,瞧人家明显一副来捧场的模样,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多谢。”申伯纶转而看向欧阳康,目光慈和,“早就听说状元公能文能武,更兼音律绝妙,我这儿有一张老琴,想请状元公抚一曲《凤求凰》,可好?”

这比起三根红线来认人可简单多了,欧阳康躬身回了一礼,“但凭所命,不敢推辞。”

可申伯纶却给他也回了一礼,“郡马不必客气,我虽虚长不少,但与你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而已。”

呃…媳妇辈份大,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可等到申伯纶带来的琴搁在欧阳康跟前时,他不敢弹了。

“这,这莫非是李公琴?”

此言一出,场中稍有见识的贵族子弟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公,单名一个亮字。他原是前朝皇族的一位皇子,博学多才,尤善斫琴。因出身高贵,他制的琴极为考究,非三年不成,故此传世数量极少。

苏澄也是善琴之人,常思一睹李公琴真容而不得,对徒弟讲解颇多,故此欧阳康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申伯纶却亲手替欧阳康燃起一炉香,微笑道,“若是弹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会让你接走新娘的,你看着办吧。”

香气清清袅袅,似花似叶,极是好闻。

欧阳康更加震惊了,喃喃道,“传说李公每制一琴,就会炼制一炉香料。清芳淡雅,似花似叶,名曰引凤香,莫非,就是此物?”

申伯纶赞道,“郡马好见识,今日您与郡主大喜之日,非此香也不足以应景,还请赐我等一曲,以圆此意。”

欧阳康没什么可说的了,微闭了双目,静一静心,开始弹奏。

或许他不是一流的琴师,但前有那么好的琴和熏香,后有他的一番拳拳心意,一曲《凤求凰》弹得依旧是美妙无比,几可绕梁三日。

一曲终了,申伯纶笑道,“郡马既能弹得如此绝妙好音,这琴和这匣香索性就赠与你吧。”

啥?欧阳康惊呆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可申伯纶接着让子侄把其他几只箱笼打开,更加大手笔的高声道,“区区之物,就给郡主添妆了。”

欧阳康下巴砸地下了,这区区之物可比他那张琴更加贵重。编钟,里面居然还有编钟!

屋里有人道,“郡主说,多谢申家表哥的厚赐。不过郡马,你还得从那三根红线中选出郡主来,才能开门相迎。”

吧嗒,欧阳康的下巴合上了。比起什么古琴古董,还是媳妇比较重要。

可他要怎么选呢?

第485章 忒有点坏

念福也觉得自己忒有点坏了。

可她实在好想知道,欧阳康到底有没有办法从三根红线中选出自己来。

三根红线动了动,欧阳康果断扯紧系着她中指的那根,“就是这个!”

他居然猜中了?念福很好奇,他怎么猜中的?三根一模一样的红线,扯出去后,连永宁都无法给他提示,他怎么能猜得这么准?

这个问题欧阳康暂时无法给她答案,大门打开,念福在关老夫人的牵引下,缓步出了闺房,踏着一路簇新的红毡,走了出来。

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接到人了。欧阳康感慨万千,很自觉的走到她的身边,并排前行。一路走向正房,去拜别家中长辈。

从念福踏进正屋那一刻起,蕙娘原本还言笑晏晏的脸上,瞬间就蓄上了满眼的泪。不过她死死忍着,不管是欧阳康还是女儿过来敬茶,她都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只是哽咽着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握着女儿的手,交到欧阳康的手里,紧紧的攥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施老爹和施大娘在旁边看着,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而此时,念福面前的大红蒲团上,两团被泪水洇湿的水渍几要连成一片了。

欧阳康又冲他们磕了个头,没说那些官话套话,同样抖着嗓子,简单直白的道,“你们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待念福的。旁的我也不敢保证,可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让她饿肚子,只要我还有气在,就绝不会让她受欺负。”

蕙娘用力点着头,却又很快把脸别了开来。

半晌,沐劭勤才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句话,“记得你今天说的。”

他猛地把手一推,带着无限的不舍,无限的担忧。说出两个字,“走吧!”

吹吹打打中,念福几乎是被欧阳康半扶着,才站了起来,可站在爹娘面前,她怎么也迈不动那个挪出的步子。

关老夫人看蕙娘已是满面的泪痕,连沐劭勤的眼泪也几欲夺眶而出,体贴的把念福往外推了一把。

再舍不得,也不能误了吉时。

有了那么多的表哥表弟,康守靖已经彻底失了背新娘出门的资格。尤其申伯纶亲自等在门口。谁敢跟他抢?

可是,忽地只听人报,“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高显今日没穿龙袍,换了一身便服,神采奕奕的进来便道。“朕来得迟了,就罚朕背表妹上轿吧。”

什么?

这下子,无论沐家人有多少的伤感与眼泪,这一刻统统停住了。

皇上要背自家外孙女出门?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谁也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施老爹,跪在那儿喊了一嗓子,“谢主隆恩!”

这一声中气十足。听得高显就笑了,“老人家身体不错,表妹,上来吧。”

可…这样,好吗?蕙娘连眼泪都忘了擦,看着沐劭勤。

可沐劭勤也是一句。“谢主隆恩!”

他闺女都要出嫁了,这辈子就算是僭越也僭越一回了!总得让人记住,他们沐家的闺女,可是由皇上亲自背上花轿的!日后欧阳家那小子若是敢欺负他闺女,他就到皇上跟前说理去!

而有机灵之人看着这样场景。索性冲到花轿跟前,把那轿夫给挤下一个去。

连皇上都来背嘉善郡主出门了,他们能做一回轿夫,也是光彩之极啊!

申伯纶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啊,背不了表妹,他来抬轿子总没问题吧?

随即呼啦啦冲上来一票人,都想抢那八抬大轿。康守靖这回动作迅速,抢到一个位置,谁挤也不走了。

八抬大轿宽敞平稳,虽然厚重,但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不仅可以大致看到外面情形,还很通风,念福坐在里面并不憋屈。只是听到队伍后方不时爆发出的阵阵掌声与欢呼,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才自疑猜,随轿伺候的婆子略带激动的上前低声道,“给郡主道喜了。翠蓉姑娘才打发人上来说,沿途有好些百姓在给您添妆呢。家里准备的荷包都不够用了,翠蓉姑娘说她先把给破园那边的用了。让您在前头安心走着,她把郡马请到后头去跟大家道个谢。”

念福听得心下稍安,略一思忖却道,“跟郡马说,让人即刻回去,在破园门口的院子里摆上流水席,所有来道贺的乡亲,都请人家进来喝杯喜酒。”

那婆子一惊,“这么多人…能应付得来吗?”

旁边忽地有个轿夫伸长脖子凑过来一句,“要是人手不够,我家还有!”

那婆子一惊,念福透着轿帘看出去,却见那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再一想,这不是上回她在宝光寺后山帮忙解围的小侍卫吗?原来他也跟自家有亲戚?

想想也是,不是世家子弟,哪能进禁宫,做公主的侍卫?昌乐想调戏人,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不过眼下不是认亲的时候,看那婆子还愣在那里,念福催道,“快去!我心里有数,郡马也知道该怎么办的。”

那婆子忙应下去了,不多时,队伍后头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声,想是消息传递了出去。

念福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可不是打肿脸来充胖子,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从前赈灾时,那样的人流都应付过来了,何况只是摆酒?

而且乡亲们未必就是来大吃大喝的,多半只是来凑个热闹,招待起来应该不会太费劲。

念福的预估并没有错,破园闻讯紧急架上了五十桌,虽然坐得满满当当,但乡亲们都很善解人意的不过是略吃一两筷子,喝一杯水酒就走,鲜少有人坐席的。

不过就是如此,欧阳康在和念福拜了天地之后,也出来给这些乡亲们一桌桌的敬了酒。

也许乡亲们能够回报的不过是一篮鸡蛋,几个鲜果。但纵观整个京城,能有几家收这样的贺礼收出一座山高?这些东西,也不比那些古董珠宝差了。

直到二更天都过了一半,欧阳康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了新房。

念福的盖头早就挑了。也吃过饭,洗漱过了。眼下正歪在床上,搭了半边薄被睡觉。

今天实在太累,就算她不用出去张罗,可后头杂七杂八要操心的事也实在不少。再加上婚前的焦虑与紧张,在终于完成冗长繁复的结婚仪式后,精神一放松,顿觉疲惫之极。

看欧阳康进来,雪梨想叫念福起来,可欧阳康看媳妇一脸疲惫。摆了摆手,示意雪梨给自己打了水来洗漱。

待换过衣裳,收拾干净,他轻手轻脚的把念福往床里挪了挪,自己侧着身子歪在榻边。只占那么巴掌宽的一点地方,也睡觉了。

这样就算洞房了?

雪梨很是无语,悄悄收拾了退下。可外头候着的翠蓉听说,却着实赞姑爷会心疼人。

反正都成亲了,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交待值夜的小丫头看好龙凤花烛,翠蓉带人把嫁妆和贺礼锁了起来。又安排了王府带来的侍卫值守,这才去休息。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这么多的金银财宝要是不谨慎点收着,随便给人摸去一两件就不得了。

她这番担心倒不是多余,据说当晚欧阳锦就曾去晃荡过。听说是睡不着,想看看一幅古画。给侍卫以没钥匙为借口回绝了。

三更天。

念福忽地给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以为还是在放鞭炮,有些不耐烦的想扯被子捂住耳朵,却不意推到一个人了。

“谁?”

念福吓了一跳,顿时就醒了过来。

旁边那人也给吓着了。一个不慎滚到床下,摔得咕咚一声响。

“郡主,怎么了?”外头值夜的丫头隔着门问。

“哦,没事。我听到下雨,还以为是放鞭炮呢,失手推了个架子。”念福信口编着胡话,洮脚跳下床,把她那倒霉的新郎官扶了起来。

欧阳康怕惹人疑心,就算一脸扭曲的痛苦着,却半声不吭。

“要不要给你拿瓶药酒?疼得厉害吗?”念福低低问着,扶他在床上躺下,深感歉疚。

欧阳康皱眉摇了摇头,“这大半夜的,让人怎么想?”

呃…念福的脸红了,“那你解开衣裳,给我看看。万一伤得厉害,还是得找大夫来的。”

欧阳康想想也是,翻了个身,撩起衣裳给她看,“那你瞧瞧,可有伤着?”

唔,除了腰背那儿有点红,一时还看不出来伤得怎样,不过骨头应该没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念福坐在床边,再次道歉。

欧阳康本想冷哼一声,说她几句,可忽地记起这是自己的洞房之夜,于是笑着握住她的手,“没事,咱俩第一次睡一张床,不习惯是难免的,等将来习惯就好了。”

看他脸上的调笑之意,念福的耳根又红了,一把甩开他的手,“讨厌!”

然后就这么光着脚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得更大些,任那清爽的,带着湿气的空气更好的进来,没话找话,“好大的雨,好凉快。”

欧阳康的目光落在她那双雪白秀气的光脚丫上,眉头微皱,“那你也得把鞋穿上,着了凉怎么办?”

“地上铺着地板呢,不冷。”把所有的窗户都推开了,念福开始打量他们的新居,“这屋子是谁布置的,祖母?”

欧阳康趴在枕上笑了,“你看出来了?喜不喜欢?”

他们成亲,自然不能再住那二楼。于是早在订亲之初,就由苏澄设计、营建了一处新居。只不过里面的装饰,却是老太太布置的。

淡雅宁馨,念福很喜欢。

看她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欧阳康有点小不满了,“这屋子什么时候不能看?你过来,咱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呢?就在这儿说不行吗?”念福有点小紧张,就是不过去。

“我想问…咝!”欧阳康动了动,似是突然牵动了伤处。

“怎么?疼得厉害了?”念福赶紧上前,却冷不丁被欧阳康一把拽到了床上。

第486章 都懂的

“你躲什么?”

欧阳康眉花眼笑的把念福压在身子底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只觉满心欢喜。可念福不喜欢这样,僵硬着身子,连嗓子都有些变调,“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不起来。”欧阳康索性无赖的整个人趴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

念福心中怒嚎,从前也没有这样抱过好不好?姐是那样喜欢被压的人吗?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弱弱的,“呐个,你今天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说是红线。”

欧阳康噗哧笑了,胸膛震动着,把那份欢快的情绪似也要传递到念福身上去,“我扯那两根红线的时候,都有股往回拉的劲儿,可唯独拉到你时,没有半点反应,不是你,还能有谁?”

念福大怒,“原来她们作弊?”回头就找她们算账去!

可欧阳康捏了捏她的鼻子,“傻瓜,难道人家真的要等我猜错了,牵个不该牵的人出来?不许记仇,不许打击报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