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屋子涌出来的人。当妈的悄悄把手指头藏进被子底下,她能说她不是故意的吗?不过刮他两下,说他师公一句坏话,他用不着用这种深仇大恨的方式来表示不满吧?

到底,还是苏澄闻声赶来,把这小子抱到怀里。哭声才渐渐止住。小家伙委屈得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活似这位才是亲爹。

念福无语。

苏澄也很无语,怒其不争的瞪了念福一眼,“怎么连个孩子也带不好?好啦,薯仔。这是你娘,别怕,过来睁眼看看,看看你娘。”

念福心中泪流满面,敢情她儿子哭,是因为怕她?她到底是有多么凶神恶煞,才惊吓到这小子如此脆弱的小心灵?

擦擦眼泪,擦擦鼻涕,念福和儿子的第二次相见虽然就把人弄哭了,却也因此第一次见到他睁开眼睛的样子。

只一眼,就把念福给秒杀掉了。

这辈子,她知道,自己再斗不过,也忘不掉这只大红薯了。

儿子的眼睛象她。

几乎是一模一样,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还带着婴儿圆,含着未干的委屈泪水,虽然明知道新生儿的视力极其有限,多半看不清,可这一眼,却仿佛直直的看到念福的心坎里,然后毫不犹豫的打上自己的烙印。

在还没有意识到时候,念福似被蛊惑般,已经伸出了双手。

苏澄把软软的小包子递她怀里,小东西就那么一直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她。

念福的心就跟被春风吹开的冰雪似的,哗啦哗啦融成一片,“小红薯,我是娘啊,你不喜欢娘吗?为什么要怕呢?”

苏澄懒得纠正薯仔和小红薯的区别了,只在旁边解释,“他是七月十五子时生的,那晚又闹得那样凶,孩子怎么可能不受惊?”

七月十五怎么了?念福茫然的眼神让苏澄再度有隐怒在汇聚啊汇聚。

还是翠蓉善解人意的道,“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啊,本就不太平。孩子眼睛又干净,外头刀枪血战的,多吓人啊。”

呃,当娘的总算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

他们一家子倒真是都喜欢赶节庆。 老爹除夕,她和老妈是中秋,如今生个儿子,也硬是凑到了鬼节。

再看一眼怀中的小不点,轻轻皱眉,那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鬼仔?

似是料到她心中所想,苏澄冷哼一声,“别信那些无稽之谈。薯仔的命格八字我算过了,是极好的。你多带他一会儿,跟他熟悉熟悉,他就不怕了。”

念福很想翻白眼,没敢。

都在老娘肚子里呆十个月了,居然还敢跟我不熟?

等人一走,她利落的把大红薯抱到怀里,决心拿吃的贿赂了。她一当厨子的妈,还能被这点小问题难倒?

豪放的宽衣解带,把小东西捧到那团温软旁边,“乖,来吃。”

离人心最近的地方是胃,先征服了这小子的胃,就不信他还跟自己唧唧歪歪!

***小剧场***

红薯仔:⊙_⊙ 这是神马?馒头?

旺财:你就装吧,不信你前两天在奶娘那里没吃过。

红薯仔:造型不同,自然要多多观察。谁象你那个吃货,所有白面的都当成馒头。

旺财:错,除了馒头,我还知道包子。想吃吗,来求我呀!

第536章 双喜临门

可能是老天爷也觉得念福在生包子的时候,欺负得人太惨,所以在哺乳的时候,放了她一马,很顺利的就让那小子吮出了初乳。

有了吃的,大红薯明显对念福亲近多了。等到吃饱喝足,还恋恋不舍的拿小脸蛋在那只粮仓上满意的蹭了蹭,表示自己的喜欢。

这还真是有奶就是娘!

把这小子竖起来拍了个奶嗝,服侍得他舒舒服服了,再往身边一搁,这位小爷不象之前那样唧唧歪歪,满足的挺着小肚皮,打起了小呼噜。

念福心中泪流,当娘真是不容易。

好吃好喝伺候好了,只换人家一个赞赏的小表情,居然就觉得幸福无比,这是上辈子欠了他多少债,这辈子才愿意这么来被虐?

唉,不能提啊。

念福吃了饭,也试着下床走动了几步。外面经过连日暴雨的洗涮,天气凉爽,可翠蓉准她哺乳都已经很勉强了,坚决不肯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坐月子呢,就是天气再好,又哪里经得起风?再说哺乳的妇人身形是会走样的,咱们又不是请不到奶娘,至于吗?”

有些道理,念福没法跟她说。怕她碎碎念,只得求饶道,“我就喂头几个月,也就白天,晚上还是用奶妈,行不?你要不放心,让厨房多炖点好吃的给我补补,我回头也多练练,保证不走大形,行不?”

翠蓉倒是好奇了,“那地方也能练?”

当然!念福正想显摆,忽地再看她那开始放光的眼睛一眼,已经明白这位在想什么了。

“你要不信,先跟我一起练着,要觉得有用,回头拿到闲园去,要赚多少,你自己说了算。”

有个上道的主子。还是蛮省心的。只翠蓉有些不好意思,“我又没生孩子,也能练?”

念福挑一挑眉,“就是这时候才要练。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

翠蓉羞得脸通红,嗔道,“这也是当主子该说的话?”

就因当主子不易,才要适当放松放松啊。

念福总算过了她这一关,没事就开始拖她锻炼去了。只是有些原则问题翠蓉还是不肯放松,譬如不肯让念福洗澡洗头,顶多给她拿热帕子擦擦。

还好不见人,念福多次抗议无效后,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了。

幸亏有个好先生,想她生产时受了惊吓。是以把府里的大事小情全都担待了下来。除了念福刚醒来那日跟她说了些事情,好安她的心,后头整个月,竟是诸事全无。连一应访客也全部谢绝,只推说身子不好。要将养。闲得念福每日除了吃吃睡睡,就是跟大红薯培养感情。

这一个月子坐下来,一大一小俱是养得气色极佳,念福自己照照镜子,都觉得比未生产时还娇艳三分。只可惜三围集体发福,后面要减,恐怕要费一番工夫。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念福过寿,红薯满月,双喜临门。整个破园张灯结彩,佳客盈门。

永宁公主进来瞅着那只白胖俊秀的小家伙就挪不开眼了,“我的个乖乖,你这儿子不得了啊!”

念福在袖内默数。这是今天第几个发出类似感叹的人了?唔…手指头好象有些不够用了。

在褪去最初红通通,皱巴巴的怪模样后,大红薯似是一心要证明自己老妈起的名字是多么的不符合他的形象,努力的长啊长,长成了一只美丽无比的胖白薯。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家伙顶多就是个可爱圆润罢了,可人家却硬是出脱得眉是眉,眼是眼,有时一眼瞟过来,连念福都不忍直视。

太漂亮了!看了小心肝会怦怦跳啊。

除了一双眼睛,这孩子聪明的基本上全随了他爹。但又因为那双丹凤眼,给这孩子平添一股说不出的傲气。

这是他那个草根娘和乡下爹身上都没有的,有些象沐劭勤,但又不全象。每当他半眯着眼,斜斜看人时,那神态,似足了另一个人。

永宁公主把胖白薯抱着左看右看,忽地笑了,“瞧这小样,怎么那么象苏先生?”

对,没错。

念福早发现了,要说自家这小子象谁不好,偏偏象他师公!

不是眉目上的相似,而是那股气质。好比眼下,明明是瞌睡来了,半闭着眼休息,却让人觉得这小子似在盘算着什么,一副莫测高深的小样儿,直看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真不知道日后欧阳康回来,面对着这个神似先生的儿子,要作何感想。反正念福是不时感觉到亚历山大。

不过永宁忽又叹气,“可惜我的闺女已大,否则非跟你结下这门娃娃亲不可。”

念福颇不以为然,反正跟永宁熟,她也不怕说实话,“今儿你可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了。光看着这张脸,你们不觉得也太草率了?”

可永宁摇头,“人都说三岁看到老,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苏先生的气度,将来长大了那还了得?错不了的。”

会么?念福再度低头,认真打量自家的胖白薯。

可除了外表唬人一些,哪还能看出什么?再说了,那真正的高手不讲究个藏于内,而不发于外?这一看就象只老虎的,恐怕日后是只猫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吧?

胖白薯听她们唠唠叨叨,有点不耐烦了。人家瞌睡劲犯上来了,不喜欢有人在耳边吵。

看他皱起小眉头表示不爽了,念福赶紧冲永宁摆手,示意她先出去。一个月的相处,她也摸熟了这只胖白薯的脾气,得在人家发飙之前赶紧哄好了,否则人家掀起屋顶,那可谁都受不了。

因念福生时不太平,薯仔的三朝都没过,是以这回满月,一应亲朋故旧们跟憋足了劲似的,大把大把的往破园送礼。

连皇上、太后和皇后都从宫中御赐不少珍品出来,念福回头粗粗一打量,那小子过个满月。竟是比自己收的寿礼还多,俨然迅速晋升为小暴发户一枚。

念福妒忌的磨了磨牙,把儿子的礼另收了起来。当然,其中有特别合自己心意的。就毫不客气的顺了过来,只当这小子孝敬她的寿礼了。

薯仔没啥意见,只是打了个哈欠,无聊的看着他妈抢占他私财的无齿行径。

念福有点不甘心。她特意等到这小子醒了,拿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逗他,可这小子却淡定得很。似是知道老妈的,日后也全是自己的道理,完全不在意她拿走了多少。

念福郁闷了,可德清却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小弟弟真乖,又大方又和气。小姑姑你真是好福气。”

她因寡居,怕人嫌弃,甚少出席这些喜庆场合。念福虽然早给她下了帖,也带了话让她不必介意,可她还是等到午间最热闹的宴席散了。下午才悄悄来看她和包子。

只是薯仔二字,德清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在帅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小包子身上,所以她执意喊他小弟弟,念福也就随她去了。

怕勾起德清的伤心事,念福也不跟她说旁的,只说些小薯仔的糗事她听。

比如心急吃奶把自己呛到了呀。才换了尿布又拉了呀,一给他洗头就很不高兴的作势要哭啦,林林总总,全都是些比鸡毛蒜皮还不如的小事情,偏偏德清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叹道,“你这说得我都想过继个孩子来养了。只可惜,哪有跟小弟弟这样漂亮的奶娃娃?”

念福听着这话不对,“怎么?你婆婆有这意思?”

德海摇了摇头,“她要能说出这话,倒是好了。是大姐家有这个意思。我还没同意。”

韩偲死了,婆婆疯了。

韩家大姐来过京城一回,可受了惊吓又回去了。照料婆婆的重担全落在德清身上,她哪有空想这些事?

倒是大姐夫回去之后也不知是被人撺掇,还是自己心有不甘,动了这个念头。想过继个孩子到韩偲名下,将来有个公主老妈,也能提携着他家。

可德清倒也不傻,当即就放出话道,说要过继也得是韩家的人,起码得韩家同意才行。

韩偲虽是门户寒微,但族中也有不少堂兄弟,消息传开,大家未免都有些动了心思。不用德清插手,他们自己先明争暗斗去了。

反正最后她不点头,谁也不能把孩子送来。

念福听了笑道,“你也学坏了。”

德清叹气,“我不学着点可怎么办?亏得还是公主,有个身份在那儿压着,否则我这寡妇门前可不知多少是非呢。”

念福又劝了她些好话,留德清用了晚饭,她才依依不舍的跟小薯仔道别了。

回头也该洗洗睡了吧?可念福却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事。

等到给小薯仔洗了澡,又洗了他极不情愿的头,把他安抚好,放回床上时,念福突然想起来了。

她木有吃长寿面!

身为一个寿星,今天怎么能没有长寿面?

难道是大家都忘了吗?

念福突然很忧伤,这当妈之后,怎么待遇就直线下降了?

人人都喜欢小薯仔,争先恐后的给他送礼,难道都忘了她这当娘的吗?

天黑了,院子里的人都歇下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夏虫在低低嘶鸣。

念福满怀惆怅的梳洗了,可才要睡下,忽地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居然没有丫头去应门?念福有些疑惑的走上前,亲自拉开门。

一个男人捧着一碗长寿面,微笑的站在那里。

***

旺财:(皱眉深沉状)这一章会不会太甜了?感觉牙都要掉了。当然,你不存在这个问题。

薯仔:…

第537章 珍重

一身布衣,如寻常百姓打扮的男人笑吟吟看着念福,满身的清华高贵,却又温柔之极,“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女儿,生辰快乐。”

泪水瞬间漫上双眼,念福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扑上去一把抱住老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带着泣音摇晃着他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

沐劭勤两手高高举着面,小心的不被打翻,宠溺的哄道,“你过生日,薯仔满月,爹怎么能不来?你快看看后头,还有谁来了?”

念福抬袖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一看,又哭了。

在她爹身后,那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和她相似的眼睛里同样闪着泪光的,还能是谁?

“自己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真没出息!”

念福只觉心间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然后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明明是欢欣无比,却又泪流满面,以至于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那么又一头扑了上去。

“娘!”

蕙娘想翻白眼,却掉下泪来,她没有闪躲,只是把手里的小小婴孩举高了些,“傻丫头,哭什么?别压着你弟弟。”

呜呜,弟弟。念福哭得说不出放来,伸手摸了摸娘弟弟柔软的小脑袋,又把脸埋进了蕙娘的颈窝里。

苏澄抱着另一个孩子,被杜川推着上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好了好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我虽是把你这一院子的人都打发了,可到底不好弄得太招摇了。”

念福呜呜应着,把爹娘一手一个拉进屋,关了门又哭了好一会子才渐渐平静下来。

沐劭勤开玩笑的道,“幸好天热,否则爹这么辛苦下的面可都没法吃了。”

这话说得念福又要哭了,使劲忍着。把睁着眼睛的小薯仔塞进爹的怀里,“你们看看外孙,我吃面。就是再冷,我也要吃完的。”

可惜沐劭勤看不见。只能伸手摸上小外孙娇嫩小脸,“都说这孩子生得好看,蕙娘你看,到底象谁?”

蕙娘细细端详着孩子五官,一眼就认出来了,“眼睛象咱们闺女,真有精神。”其他可以忽略不计了。

“是么?”沐劭勤伸手捏捏他光溜溜的小脚丫,“长得可真好,哟,这小腿儿蹬得还挺有劲儿。”

“这倒是。”蕙娘也伸出手指让小薯仔握着。带了丝羡慕道,“到底是足月生的,比他们小舅舅壮实多了。”

胖白薯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个满脸慈爱,揉捏着自己的大叔大婶,忽地咧开小嘴。露出一丝淡淡的讨好笑意,往沐劭勤怀里拱了拱。

蕙娘忍俊不禁,“这可跟念福小时候一样,都那么爱拱人。”

苏澄打趣道,“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粘人,原来是随了他娘啊?”

念福大口扒着面条,还不忘插进话来。“他可不是什么人都拱的,要长得漂亮才行。”

这话说得大家全都笑了,杜川略显忧伤,挠他另一只小脚心,“怪不得这孩子没这么粘我,原来是嫌我生得不如你师公好看。对么?你个小色胚子?”

胖白薯的小脚丫子立即缩紧,咧开小嘴扮无辜。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旁边两个明显比他大的孩子吸引了去。疑惑的看看左右,又看看右边,胖白薯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纠结了。

那两个小家伙明显也对这只胖白薯产生了好奇,不约而同抬手摸摸这个胖得跟小猪仔似的小家伙,他是谁呢?

“爹,你煮的面条真好吃。”囫囵吞下一碗面的念福把嘴一抹,拍了回马屁就跑来看弟弟了。虽然早知道老妈已经平安生产,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两个小弟弟。

“这就是大成小成?”

沐家这一辈男丁排行是成字,从前沐成冠那个名字,还是沐太后帮着起的。

沐劭勤嗔了她一句,“什么大成小成,你弟弟有正经名字。大的叫沐一成,小的叫沐二成。”

啊?念福傻了眼,她能说这还不如大成小成吗?老爹你是不是也太偷懒了?

可苏澄却赞道,“好名字。大的是长子,应该有一成不易的定力和决心,也是警示他不要一事无成。而礼无加货,事无二成。但凡次子,通常没有长子的决断与魄力,这名字应该是告诫他公私分明,又有鼓励他向兄长看齐的意思吧?”

知音啊!

沐劭勤点头,满面欣然,“到底是苏先生,博学多才,令人敬佩。”

好吧,不学无术的某位长姐红果果的看着可怜的弟弟们,她发誓,再也不吐槽自己的名字了。不过照这样推论,她家白薯会不会日后弄个欧阳三四五之类的名字出来?

蕙娘又喜孜孜的告诉念福,“你弟弟还有小名儿来着,叫阿禄和阿寿。嘿嘿,跟你一起,就是福禄寿三星,全齐全了。”

念福瞬间跟老妈握手,还是咱们没文化的人好沟通,“这名字好,又简单又好听。哪个是阿禄,哪个是阿寿?”

“那当然,比你家薯仔可好听多了,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的名字。薯仔,老鼠仔,你也不怕他将来给人笑话?”

蕙娘先狠狠的鄙视了女儿一把,才指着两个孩子给他认,“这个大点的是阿禄,小点是阿寿。长得都好象你爹,是不是?就是个子小了点,到底双生子吃亏,这都三个月了,看起来比薯仔也大不了多少。回头又要上路,真不知哪一天能养得出肉来。”

念福先抱起那个一成弟看了一回,确实象她们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过性格似乎比较严肃,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长得跟亲娘颇象的年轻女子,似是在考量她究竟是何许人也。

再去看二成弟,这孩子就活泼多了,当即就好奇的拽起念福的头发,还咿咿哦哦的,似想跟她说话。

念福奋力的把头发从这小子手里救出来,下了结论。“两个弟弟长得虽象,可性格一点都不象。大的象爹,小的象娘。”

沐劭勤淡笑着瞥一眼在她怀里咕叽咕叽说着火星语的小儿子,“我倒是觉得大的比较象你娘。”

何以见得?

念福疑惑。沐劭勤笑而不答。

直到很多年后,念福才佩服老爹的目光如炬。看问题一定不能用眼睛,要用心啊。

就好比现在蕙娘就觉得胖白薯是个没心没肺,只会傻笑的小胖子,可沐劭勤却说,“此子天姿甚高,你好生教养,日后说不得连我们也会有享他福的时候。”

过奖。

念福不大相信,瞅着那个肥嘟嘟连翻身也不会,躺平任两个小舅舅调戏的小肉团。只觉这孩子不要让自己太过头痛就好。

相聚是幸福,可幸福的时光却总是那么短暂。

看过念福和外孙,沐劭勤要走了。

这回是真的离开,不仅要离开京城,还要离开大梁。

这是念福早就知道的。所以她尽力忍住眼泪,只道珍重,“弟弟还这么小,爹娘你们不要急着赶路,慢慢走。等到了那边,记得给我来信。”

蕙娘别过脸去,又想哭了。

可沐劭勤对她说。“好了,蕙娘,坚强点,别比不过孩子,让她担心。”

蕙娘使劲咬着牙,把眼泪咽了回去。吸了吸鼻子道,“念福你在这里,爹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家里的老老小小,跟你女婿好好过日子。别闹别扭,知道吗?”

念福用力点头,带着鼻音说,“等阿康回来,要是没事了,我们会一起回老家看看姥姥姥爷,还有阿贵,到时我也会给娘写信的。”

蕙娘眼中又泛起了湿意,“不能在二老跟前尽孝,是我不孝。念福,你多替娘担待着些。”

“我会的。哦,对了。”念福红着眼圈,却努力堆出笑意,“今天薯仔可收到不少好东西,我去挑几件,就当是他孝敬你们的。娘你今天也过生日呢,很该送份寿礼的。”

“不用了。”蕙娘才想说,她们不缺这些东西,可沐劭勤却道,“让她去拿吧,咱们留着,只当是薯仔给咱们的念想。念福,你再给爹拿笔墨来。”

不一会儿,礼物和笔墨都拿来了。

想着路上不便,念福给爹娘弟弟拿的全是精致小巧又贵重的玩意。

沐劭勤接了笔墨道,“爹娘如今也不方便给薯仔打什么金锁之类的东西,就给他留一副字吧,希望写得不要太丑。蕙娘,你说,写什么?”

蕙娘想了半天,“那就写长命百岁,福寿绵长行不?会不会太俗。”

“俗才实在。”沐劭勤笑着,在桌前摸索了纸的大小,认认真真的提笔写下了八个最寻常,却饱含了真挚祝福的字。

“字写得很好。”

得到苏澄这句赞赏,沐劭勤才安心的在一旁提下落款和日期,代表全家赠给了念福,“好生收着,轻易别拿出来给人瞧见了,当心招祸。”

念福好生收下,抱着儿子送爹娘离开。

紧紧拉着彼此的手,自此一别,还不知何年何月会相见,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全都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末了只化作“珍重”二字。

眼看着爹娘弟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念福没有哭。她知道,爹娘此去,从此便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了,再也不必担心谁的猜忌,谁的利用。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要哭?

有人说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

那么抱着的儿子念福已经开始期待,她和爹娘要什么时候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