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那团糍粑小心的一点点揪出,抖着手,将三四五个花瓣的随意拼在一处,捏合成小小的花朵。然后。一朵朵的放进汤盆里。

高温未散的糍粑遇到冰水,嗤嗤的冒起淡淡白烟,让所有的糍粑产生最后一次化学变化。

质的飞跃。

葫芦鸡摆好了,可是没有人想要去尝。

那道菜无疑是极好的,非常美味的,可是大家更想尝的,是这道火树银花。

这一刻,就连石鹏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名字。

燃烧的木锤底下,冰盆里载浮载沉的花朵,究竟会是什么滋味?

祝四霖把这个权利首先送给了自己的对手。

糍粑遇冷,又收缩了一些,并不粘腻,在温暖的口腔里,软润嫩滑,甚至还来不及咀嚼,就顺着津液滑下胃里。

是什么味道?

石鹏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这回终于品出来了,轻淡微甜,还有一股被冰凝滞住的清香,是糍粑,又不象是糍粑,竟是吃出一种他生平从未尝到的滋味。

唯一可以形容的,就是好吃。

放下筷碟,石鹏默了许久,只说了三个字。

“我输了。”

身为一个厨子,最高境界便是如此,不管你用怎样的技巧,最后能做出让人折服的味道,就是赢家。

祝四霖没有狂喜,也没有鄙视,而是指了指对面,念福会意的飞快跑过去,给他端来了那盘葫芦鸡。

祝四霖看了看,“这二十年,你的技巧是越发老道,炉火纯青了。只是这味道——”

“你不用说了。”石鹏忽地将那盘鸡打落,转过脸去,“我知道不好。”

祝四霖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蹲下,把鸡捡了起来,“虽然不好,但也是能吃的,为什么要浪费?我们做厨子的本意,不就是煮东西给人吃么?又不是煮来比试的。”

石鹏转过脸,目光有讶异也有微惊,而祝四霖望着他,微微一笑,“这二十年,谢谢你了。如果没有当年那样的耻辱,我不会苟延残喘的活下来,等着这一天。”

他忽地身形一晃,往后倒去。

念福大惊失色,“师父!”

欧阳康已经比她更快的托住了人,祝四霖一口血直直的喷出来,却是热切的盯着念福,挣扎着问,“徒弟,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念福大声说着,却是瞬间泪流满面。

师父用他的生命,给她上了最后一课。

***

旺财:为什么要我去给好人送盒饭?我不去。给骨头也不去,肉也不去。你去找白薯。

白薯:你找芋头去。

作者:…

第565章 不要抱大腿

祝氏一门烹饪的精髓是用火吗?

是。

只是用火吗?

不是。

比用火更加高妙的,是对菜式的正确理解与接受。

不要去记每一道的做法步骤,而是领会到它的独特之处,做出最合乎你自己心意的菜式,奉献给每一位食客。

只有真正你喜欢了,你欣赏了,带给食客的,才是最好的盛宴。

所以,拿不拿得动菜刀重要吗?

会不会用火重要吗?

二十年前的祝四霖,极于火,输了。

二十年后的祝四霖,忘了火,赢得了所有人,包括对手的敬重。

祝四霖在笑声中溘然长逝,念福在厨房里,做拔丝红薯。

对于师父来说,没有什么样的纪念,比自己重新学会掌控火候更加有意义。

所以念福不会浪费时间去哭泣,磕头,烧纸。失去了火神的祝福怕什么,这世上的厨子难道就不烧菜了吗?

为什么别人做得到,她就做不到呢?

可还是,失败了。

没事,我可以再来。念福提一口气,想去涮锅再来过,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欧阳康怜爱的看着妻子憔悴而瘦削的脸,“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要是让你师父看到,你这么辛苦,他也会心疼。”

他怀里的小薯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冲着情绪低落的娘,展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似是想逗她开心。

念福默了默,终于解下了围裙。

在去给师父磕了个头,上了柱香,念福回房后,欧阳康已经把小薯仔哄睡了,静静的看着她。

望着儿子恬静的睡颜良久,念福才艰涩的开了口。

“师父…我很后悔…”

欧阳康什么也不说。把她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妻子隐忍许久的泪,落在他的肩头。

祝四霖不是个讨喜的性子,甚至有些孤寒冷僻。

他不象苏澄那么博学风趣。也没有杜川那么亲切随和,甚至都比不上高老大夫慈祥豁达。

说真的,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亲近。甚至,包括念福。

除了做菜,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很少跟他呆在一块,谈谈天,说说地。

到后来,他选择呆在念福不愿踏足的平王府,交往就更少了。

可祝四霖真的是个冷情的人吗?

小薯仔去那儿玩。他每回都会亲手给孩子准备吃的。

念福病倒了,他会给这个徒弟炖汤。

而今,他更是用生命教给念福做菜的真谛。

还有,帮她消灾。

没有人说,可念福骗不了自己。

师父想要教她。有许许多多的办法,他为什么要选这一种最决绝的方式?

因为那些谣言。

他在帮她告诉所有人,尤其是龙椅上的那位。他们祝氏一门,不过也是普通人。一样有生老病死,真的不用担心。

而他一死,还有什么理由把她和柴荣牵连到一块儿?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会笑。会让你觉得掏心窝子的体贴与温暖。可也有一些人,天生就跟那外表粗糙的花岗岩一样,只会用最笨的方式,保护你,对你好。

念福很后悔,后悔没有对师父更好。

她应该多体贴他。多关心他,多带小薯仔去看看他,陪陪他,哪怕被他嫌弃,只在那儿坐一盏茶的工夫。都应该去的。

可她从今往后,再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子欲养而亲不在。

这样的哀痛,是足以割裂人心扉的。

“以后,让我们的这个孩子做厨子吧。”欧阳康将手轻轻搭上她的小腹,“做一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厨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祝氏门徒。”

“不。”念福抹去眼泪,坚定的说,“祝氏最好的门徒是我,他只能做最好的徒孙。我们都会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厨子,让所有人都知道。”

欧阳康亲了亲妻子湿润的眼角,慎重的说,“你们一定会做到的,我相信。”

皇宫。

太监低低回禀,“今日前朝又有人奏议太子之事,提的是楚王。”

王皇后蹙眉,“怎会提他?”

“据奏称,楚王已经得了一子,已经一岁了。”

那个病殃子居然也有儿子了?王皇后没说话,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长子有了长孙,按理说,这就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可这让王皇后如何甘心?皇上的嫡子只有楚齐晋三王,外加她生的十四子,新封的睿王。

晋王已死,楚王体弱,且多年无子,她原本一直觉得齐王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可如今楚王有了儿子,这又有了新的变数。

“快去传王大人进宫。”

是。太监应了,半日不到,王粲就出现在了皇后面前。

“你说此事,要如何应对?”

王粲笑容微苦,“皇后娘娘是不是太心急了些?不过是个才一岁的孩子…”

“孩子都一岁了,才报到宫里来,你觉得他们就没有所图吗?”王皇后的声音有几分凌厉,“本宫把你调到京里来当这个奉迎使,你知道费了多少心机?如今那卓日烈就要走了,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心思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怎么就不能想法子立下一功?”

王粲跪地,“臣无能,有负娘娘重托。”

王皇后微吸了口气,强自按捺下脾气,“眼下也不是要怪你,你起来吧。其实要说起对草原部族的了解,嘉善郡马应该算是一个,你何不去找他聊聊?况且你们还那么要好,他应该能帮你出出主意。”

就是要好,才开不了口。

抢了人家的功劳,还得让人过来帮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王皇后却是不觉,挑了两样小孩子的玩具要他一并带去,“就说是本宫赐给你的。”

这又怕惹上是非,还想拉拢人的把戏,会不会太低级了?

王粲无法,收了东西。回头抽了个空,来破园拜访了。

欧阳康大方收了东西,又挑了几样好东西给他,“如今也不方便邀嫂子和宝儿来走走。这些东西帮我们带去,就说郡主一直很惦念他们。”

王粲更加惭愧了,“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不带他们来的。你也该知道,如今好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欧阳康正色道,“我还记得初到京城,一应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全亏兄长和嫂子提点。说真的,最早要不是有你们帮我。我早就打退堂鼓了。你是知道我的家事,你和嫂子在我和郡主心里,一直是当成长兄长嫂一样敬重的。有些客套的话,咱们之间就别说了,说了就伤情份了。”

王粲一跺脚。“拿酒来!让弟妹去炒几个小菜,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欧阳康这才笑了,吩咐家里备了二人爱吃的酒菜,独在园子里寻个清静处,好生聊了一回。

等王粲走时,天早黑透了。

欧阳康带着身酒气回来时,念福正哄着儿子睡觉。一见爹回来了。胖白薯又精神了,翻身爬起,要跟人玩。

借着酒劲,让儿子骑脖子上,出去玩了一圈飞飞,小薯仔最后一点精神头耗尽。咯咯咯咯傻笑了一回,顶着根冲天辫的大脑袋往柔软的被子上一埋,还撅着屁股就睡着了。

颇为好笑的把儿子放平睡好,念福才问,“心里痛快了?”

欧阳康长叹一声。“王兄着实是憋屈得狠了,皇后如今一心想扶睿王上位,可这样的立储大事,怎么好争?可他劝了又没人听,还偏要把他往前推,净干些不着调的事。如今他倒是想脱身,也不知怎么办。”

念福默了默,“只怕王皇后还想把咱俩绑上贼船吧?”

欧阳康讥讽道,“她还没这个胆子,有你那个名声挡着,她想赐件玩意儿,还得转个手。可见皇上的心意,她也不是十分吃得透的。”

念福忽问,“那你觉得会是谁?”

欧阳康轻笑,“不管选谁,都不会是个奶娃娃。如今又不是天下太平多少年了,前朝教训犹在,皇上应该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他说的教训念福不知,不过念福却记得明朝燕王那一段历史。朱元璋为了孙子继位也算是殚精竭虑了,杀了那么多老臣,还熬到了孙子长成。可他一死燕王就反了,皇帝椅子还没坐热就给人赶了下来。

王皇后原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到底还是看不开。或许到了她那个位置,就很难再看开了吧?

念福不关心高显要选谁当接班人,她只告诉欧阳康,“咱们家就不要去抱大腿了,老老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从龙之功虽大,风险也大。他们两公婆天生胆小,有如今的日子就够了,没兴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欧阳康还道,“我倒是宁肯皇上允咱们告老还乡,一家人弄个院子,修个农庄,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比什么不强?”

念福瞅他一眼,“那你就等着在这破园慢慢变老吧。”

欧阳康撇撇嘴,“那也不错,反正有你陪着。我成老头子了,你也该成老太婆了。”

念福忽觉好笑,“到时薯仔也该成亲了吧?到时他要娶个媳妇回来跟我不驱动盘怎么办?我们婆媳整天斗法,他应该很憋屈吧?”

欧阳康看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很是无语,“你好象还很期待?”

“那当然。”念福恶趣味的憧憬起来,“我要做个恶婆婆,成天揪媳妇的小辫子。”

欧阳康同情的看儿子一眼,睡觉睡觉。

没几日,有一封信送到了破园。

***

旺财:我总算知道,这家爱揪小辫子的传统是从哪儿来的了…

白薯:财哥,来,给你也编几个。嗳,别跑那么快!

第566章 会咬人的小薯仔

皇宫。

午后忽地下了一场雨,高显在御书房里看了一会儿折子,疲倦得有些闭了眼。承平悄悄递个眼色,便有手脚麻利的小太监过去给他揉捏着肩膀。

好一时,那小太监都累出了满头大汗,高显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徐徐睁眼,望着窗外早已是雨停日出,忽地道,“去宣苏…嘉善郡马来,陪朕下棋。唔,让他把儿子也带来。”

这可是真稀奇。

欧阳康接到通知,赶紧去找先生打听虚实。

苏澄听了倒是镇定,“皇上让你去,你就去。就你那水平,也不必藏着掖着,好好下着就是。”

欧阳康颇有点委屈,就算棋艺不高,先生您别说得这么直接嘛。

至于小薯仔,刚刚泡过药浴,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给他娘抓去,换了一身衣裳,又给他爹抱上马车,也不自知。

掂掂怀里的儿子,欧阳康问,“若卖猪肉,这小子能值多少钱?”

念福一本正经答,“这个要卖,应该是乳猪,不算斤两,论个卖的。记得开个高价,好分钱。”

欧阳康呵呵一笑,抱儿子走了。

入得宫中,没想到皇上约他在御花园下棋,就在东篱馆旁的亭子里,对着一院的芍药,很是怡人心神。

轻轻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高显忍不住望着那边失笑,“你这儿子,倒是有趣。”

小薯仔很给力的睡了一路,在进宫时就醒了。刚睡饱的小孩子脾气总是格外的好,精神头十足的随他老爹给皇上见了礼,然后就跟着罗小言在花园里玩。

午后下的那场微雨,早已经被太阳晒干了,只需铺上厚厚毡毯,就可以作小薯仔的游乐场。

姹紫嫣红中,就见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绿官袍,晃荡着脑袋上的小乌纱帽,爬来爬去,本身就说不出的喜感。偏他还费力的想去扑花丛中的蝴蝶。那稚拙的样子,就更好玩了。

欧阳康看儿子一眼,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他也就这会子脾气好,过一会儿他抓不到,就该急了。”

果然,吭哧吭哧努力了半天,也抓到一只蝴蝶的小薯仔生气了,往那儿一坐,两只小胳膊交叉抱于胸前。虎着脸斜睨着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那轻蔑的小表情简直跟苏澄如出一辙。

高显看得笑了,“这小样,还真象你家先生。”

欧阳康也颇觉如此,不过他倒没有念福想象中的不适应。

“如果先生能变得这么小。被咱们拎来拎去,还能打屁股打手心,是不是很爽?”

自从听他一席话,念福彻底克服了对儿子的恐惧症,反而多了一些恶趣味。

只那爹娘无良,但罗小言却很有良心,看小弟弟半天抓不到蝴蝶生气了。特意给他剪了一朵刚开的大红芍药。

有了花儿的吸引,蝴蝶很快就被引来了。

罗小言轻轻拈住蝴蝶翅膀,抓着小薯仔的手去摸了摸,把个胖白薯逗得喜笑颜开。咧着牙都没长齐的小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也就是孩子,才有这么纯正的心思。”高显忽地又落下一子。感慨了一句,“等一长大,就都变了。”

欧阳康一凛,想想道,“人生多险阻。想要保持赤子之心并不容易,所以才要读书明礼。”

高显忽地叹息,“便是读了书,明了礼,就能保证不做错事么?便是位极人臣,犹不知足。”

欧阳康觉得,这话题要是自己再不接,就显得有些装傻了,“皇上是在为了贺大人之事烦恼?”

贺宪入狱已久,是杀是罚,尚在争执。

高显并不避讳,主动提及,“不少人让朕按律杀之,也有不少人求朕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往开一面。你觉得怎样才好?”

欧阳康道,“这样的朝政大事臣不敢妄议,不过若凡事只按律例来,未免有失严苛,但若说有了功劳就能作恶而不受惩处,那律法定了又有何用?宽严之间,如何取舍,于小处讲,便是公道二字,于大处说,需要大智慧,恐怕非陛下不能裁决。”

高显目光悠悠,忽地换了话题,“郡主近来好么?在家做什么呢?”

欧阳康坦然道,“还好,最近天天在做拔丝红薯,那个菜讲究火候,她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天天练,弄得家里上上下下每天都得帮她吃不少。”

高显笑了,“等她做好,也给朕送一盘来。”

欧阳康实话实说,“那菜非得现做现吃才好,一放就粘得不好吃了。”

高显道,“那想吃到这手艺,只怕得等到她生产了。”

欧阳康正想再接上几句,忽地就给旁边一声稚嫩的吼叫夺去注意力,那是他儿,不可能听错。

不过是闲话一时的工夫,不知为何,他的宝贝儿子竟跟个发怒的小狮子似的对着一个穿黄袍的小男孩扑去。

那是十四皇子!睿王殿下!

光看服饰,欧阳康的心就提到嗓子眼里。

可他家的小东西完全不惧,人家踹他,他就扑上去,一把抓住十四皇子的脚,对着脚脖子就狠狠咬了下去,生生的把个比自己大了两岁多的小男孩掀翻在地。

等到宫人大惊失色的把二人分开时,十四皇子被咬得哇哇大哭,可欧阳家的胖白薯额角虽也渗出来了血,下巴还乌青了一块,却是捏着小拳头半声不哭。只一双眼睛里冒着火,看着甚是吓人。

欧阳康都顾不得跟皇上打招呼,先去把自家被揍得盔歪甲斜的儿子抱到怀里。赶紧摸摸瞧瞧,小混蛋,你有事没有?

而皇后娘娘也迅速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睿王指着小薯仔,又哭又闹,“母后,他咬我!你看,都咬出血来了,你治他的罪。打他,打死他!”

王皇后却是早就看到皇上了,事实上,她就是知道皇上召了欧阳康在这里下棋。故意把儿子放过来的。却没曾想,竟闹出事来。

眼下虽然看着儿子脚上的小牙印很心疼,可她还是急忙带了儿子到皇上跟前请罪,“皇上,小孩子玩闹,一时惊扰了圣驾,实在不该。”

高显半天没吭声,却看向两边的宫人。

怎么回事?

却没有人敢答。

而此时,罗小言从屋里跑了回来,捧了一只刚洗净的大水蜜桃。想来应该是拿给小薯仔吃的。只不知突然变成这样,忙冲到欧阳康身旁,焦急的看着小弟弟,伸手摸他受伤的地方,急得直掉眼泪。

“没事。没事的。” 欧阳康虽然心疼,却劝起他,“一点皮外伤,不要紧。”

他也抱了儿子到高显跟前跪下,“陛下,犬子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