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闲着,那就进去把东西收进箱子里,抬去我书房。”暮青道,又特意指了刘黑子,“你去。”

“是!”刘黑子应了,苦笑着瞧了眼石大海。

石大海面色更苦,他说说罢了,都督还记上心了?开个玩笑不成么…

刘黑子摇摇头,进了花厅,拿死人骨头开玩笑,都督可不是要记在心上?再说都督哪是能开玩笑的人?每回开玩笑都不好笑。

“怎么把她们带来看这些?也不怕吓着她们。”暮青转身看向杨氏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崔灵崔秀已经九岁了,但还是小姑娘,暮青怕她们胆子小吓着。

杨氏笑道:“都督可别瞧她们两个平时腼腆,胆子可大着呢!在奉县那些年,邻里欺泼皮扰的,她们都是见过阵仗的。”

暮青听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径自往阁楼去了。

她府里的人,无论男女,胆子大些是好事。

*

次日下了早朝,暮青依约见了城中的几个郎中。盛京城里人多眼杂,元修将人传唤到了侯府,人从后门进入,到花厅里见了暮青。

暮青问过话后,几人竟都没有可疑之态,她又拿出那颗补过的牙齿递给几个郎中传看,问:“诸位瞧瞧这颗牙,填补之法可有特别之处?”

那些郎中不知手中拿着的是死人口中的牙,瞧来瞧去,品头论足起来。

“哟!这银膏都发了黑,定非好料子,一看就比不上我们仁和堂的!”

“瞧这牙应是刚填补不久的,这银膏还没咬下去呢,竟就发了黑,哪家医馆如此胆大心黑?我们康茂堂的郎中就从不如此奸猾。”

“论医术还是要数我们荣兴堂,没瞧见这牙刚补不久就掉了吗?这固牙之术啊,可比填补之道要紧得多。”

“钱老,今儿这么多同行呢,论医术怎么就数你们了?我们广和堂可是开了有百年了!”

“我们百兴堂也是老字号!”

“我们盛公堂也是!”

“我们永庆堂…”

暮青听得头疼,眉头拧成了疙瘩,沉声喝问:“我是问你们这颗牙的填补之法有何特别之处!”

元修瞧着暮青的脸色,忍不住发笑,向来都是她验尸推理时把别人给听晕了,今儿难得见她被别人说得晕头转向。

那些郎中一听,这才住了口,但也就是安静了一会儿。

“这填补之法如此之差,确实也算特别之处。”

“呵呵,可是都督牙口不适?都督年纪尚轻,应取固牙之道,我们荣兴堂…”

“凭什么是你们荣兴堂?我们广和堂…”

“哎哎,我们百兴堂…”

“我们盛公堂…”

“我们…”

暮青愤然起身,拂袖离去!

侯府门口,元修追了出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应是不厚道的在后头笑过了,他拉住暮青道:“怎么就生气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暮青盯了元修的手一眼,她不是生气,只是懒得听了。

“生意人罢了。”元修赶忙放开,笑道。

暮青冷然一笑,“看出来了!”

在盛京给达官贵人们看病,这些郎中哪里是医者,简直成了生意人。

“这些人没问题。”暮青的脸色不见和缓,只道,“剩下的就只有御医了,不过我建议你派人查查这些年来城中有没有郎中失踪,尤其是会补牙的。”

元修闻言笑意敛去,点头应下,随后将暮青送回了都督府。

盛京虽大,消息也多,元修只派人查了三日便有了结果,十来年前外城死了个郎中,那家药铺在外城颇有名气,祖上出过御医,曾给先帝诊过病,内城的朝官贵胄得了病也有时也去那家药铺里抓药请郎中。那郎中有一日出诊,走后就没回来,七八天后被人发现死在了一口井里,捞出来时人都泡烂了,若非家人认出了他的衣衫,后来盛京府衙又从井里捞出了药箱,根本就没人认出那人是他。

人烂得不成模样,仵作以尸身已腐无凭验看为由将尸单报了衙门,又因那日请那郎中出诊的小厮颇为眼生,查不出是哪家府上的,此案便就此成了无头公案。

那郎中死后,药铺没了顶梁柱,一些药铺便趁机打压这家的生意,没个两三年药铺便关了门,一家子搬出了盛京城,住到乡下去了。

这十几年间,盛京城里死的郎中不少,有的是年老病逝的,也有失踪的,但精通补牙技法的就姓郑的郎中一人,且此人死因成疑。

元修得知此事后,心头不妙的感觉愈发重了,人死在十几年前,若此人就是当年为那勒丹贵族补牙的郎中,岂非说明人真的有可能是勒丹王?

若湖里的尸首是勒丹王的,那…勒丹部族里的那个又是谁?!

事情尚未确定,元修一时不敢想这事,他只将查出的消息告诉了暮青,暮青立刻决定前往城外的村子里见一见郑家人。

这十几年里,那郑郎中的爹娘已经病故了,妻子尚且在世,家中儿女都已成家,郑郎中的妻子王氏与长子一家住在一间独院里,家中只有主屋和东西两个厢房,日子清贫。

当年郑家出过侍奉先帝的御医,后来又在外城开了药铺,本是有些家姿,奈何郑郎中死后,王氏不懂经营之道,又受同行排挤设套儿,两三年就赔尽了家财,连在城外住的庄子和良田都抵给了人,一家搬出了城,住进了村子。好在家中留了不少郑郎中当年留下的医书,郑家的长子靠着这些医书苦读自学,成了附近村镇有名的郎中,这些年家中才攒了些银钱,盖了房子娶了媳妇。

元修和暮青乔装来了村子里,郑家长子不在家中,王氏和儿媳以及两个小孙子在家,两人表明了身份后,王氏和儿媳很是震惊,一是多年未见到达官显贵了,二是没想到当年的无头公案过了十几年竟有人想查。

暮青道:“你不必慌张,我只是问几件事,希望夫人能回忆一下,若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王氏受宠若惊,她如今虽是村妇,可也听前些日子进城的村人说过,朝中建了江北水师,眼前这少年瞧着才十六七岁,竟然就已是江北水师都督,对她这一介村妇来说,身份自然是贵重到了天上。元修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天下百姓哪有不敬仰的?就是因为元修来了,提起她夫君当年的案子,她才敢开门,若是换了别人,她定是不敢请进来的。

她遣了儿媳带着孩子出去,便点了点头,等着暮青问。

暮青问道:“当年郑郎中的尸身可是你去辨认的?”

王氏想起当年夫君的死状,白了白脸色,点头道:“是。”

“那你可瞧见郑郎中身上有何伤痕?”

王氏闻言脸色更白,人从井里捞出来时都发白泡得肿烂了,这些年来每当想起来那日的景象,白天她都打颤,夜里更是噩梦不断,落下了心悸的毛病。

“此事很重要,望夫人告知。”

“没发现有,只是捞上来时绳子绑着的地方…”王氏还是说不下去。

暮青点点头,已经明了了。人都泡烂了,绳子一绑,没断成两截儿就不错了,但估计腰间的腐肉也会被勒烂,衣衫若解开,怕是能见到肚肠。

仵作当年曾填过尸单,说人已腐烂无凭验看,若是尸体上有伤,仵作不可能看不见。但暮青担心仵作被人收买,填了假尸单,所以才特意来村子里问问郑郎中的家人。

王氏既然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了。

“敢问夫人,郑大夫安葬于何处?”

“在离此三十里的麦山上。”王氏不知暮青为何问此事,但又不敢问。

“我有个不情之请。”暮青道。

“都督请说。”

“郑郎中很可能是被人所害,我希望夫人能允许我开棺验骨!”人死了,外表无伤,那么很可能是伤在骨上,如果骨上有留下什么伤痕,或许可以对推断凶手有帮助。

暮青不敢保证一定有,但如果不验,那就一定没有。

可开棺是民俗所忌讳的事,王氏当年不擅药铺的经营,一家子被撵出京城住进村中,一看便知不是杨氏那等悍妇,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暮青看得出她性情温和懦弱,是再传统不过的女子,开棺验尸这种事,她应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王氏很震惊,想拒绝怕元修和暮青不快,可又不能答应,于是一时支吾难言。

暮青不想逼她,只道:“此案若查清,也可还郑郎中一个公道,夫人可以考虑考虑,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与家人商议一下。若是想通了,可去城中望山楼将此物送上,我自会再来村子里。”

暮青从袖中拿了把解剖刀出来,递给了王氏,她住内城,寻常百姓进不去,而望山楼的掌柜常与达官显贵打交道,知道她是元修的旧部,对待她的事定不敢出岔子。

王氏见暮青递来的小刀锋利,吓了一跳,并没敢接。暮青将刀放在桌上,临走前将随身带着的一锭银子留给了郑家人,便与元修起身告辞了。

到了村口,暮青道:“回头派些人来守着,免得凶手知道我们来过,会对郑家人下毒手。”

虽然这么做等于是凶手不打自招,但她不仅验出了那湖里的白骨是胡人,连面貌都复原了,相信凶手也知道她的验尸之能,如果凶手怕她从尸体上验到什么线索,会对郑家人下手。虽然郑家人也不知道郑郎中的死因,凶手杀他们的可能性不高,但她不愿意拿人命当赌注,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也不行。

“另外查清郑郎中葬在何处,派人去守着,免得凶手掘坟盗尸。”比起杀郑家人,暮青倒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因此不得不防。

元修点头道:“还是你心细。”

“不是我心细,我只是更明白在贵族眼里,百姓命如蝼蚁。”她当初是如何被逼走汴河城的?而如今那逼走她的人倒是来了盛京!

暮青望着盛京城的方向,眸底生了冷意,与元修一起回了城中。

进城后,暮青去了趟望山楼,将袖中的解剖刀拿出来给掌柜瞧了瞧,交代他若遇见拿着这种刀来寻她的人,便将人留住,并派人去都督府给她报个信儿,望山楼的掌柜自不敢怠慢,忙应了此事。

开棺验尸对郑家是大事,一日两日的定是商量不好,而朝中却生了事。

乌图得知有勒丹贵族死在了盛京,煽动其他部族的胡使,一同到朝中闹起来了。

------题外话------

今天傍晚被我娘赶出去买蒜,问遍了一整条菜市场,居然问一个摊子一个说没有,一连问了七八个摊位,在街后才买到,奇事一桩!身在大山东,居然买不到大蒜…今天傍晚太阳一定是从东边落的。

第四十六章 歪理!

乌图不傻,自从多杰中毒,布达让被人假冒,他借着这两事向大兴索要巨额赔偿,大兴却只说等上元节后。

此乃推脱之词,他听得出来。上元节后大兴与五胡议和,若只勒丹一部索要的赔偿甚高,大兴定不会同意,因此不如与其他四部结成同盟,宰一宰大兴朝廷这只肥羊。

这些日子大兴的朝官陪着他们常往花街柳巷去,那烟花之地人杂消息多,他竟然听到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大兴都城盛京城里前些日子挖出一具尸骨,尸骨是新任的江北水师都督周二蛋验的,死的人竟是勒丹贵族!

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

乌图未见着那尸身,但听闻死的是勒丹贵族便以为是真的布达让,因此怒气冲冲去了盛京府衙,要求领回勒丹贵族的尸身。盛京府尹不知此事,以为乌图要领的是假勒丹神官的尸身,便称自己无权决定,要明日上奏朝廷再说。乌图便以为真的是布达让的尸身找到了,而大兴扣着勒丹神官的尸身不肯归还,回了驿馆后便将其他四部的使节都请了来,游说五胡再次结成同盟,共商索取议和好处的大事。

此番议和就属勒丹倒霉,事儿都出在勒丹身上,但也就属勒丹幸运,可以借机狮子大开口。其他四部本来持隔岸观火的态度,毕竟他们身在大兴都城,边关的局势他们又处于弱势,大兴朝廷完全可以盛气凌人地施舍议和条件,五胡同意便签,不同意斩了来使再开边关战事。惹恼了大兴朝廷,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斟酌着合适的条件,谈完了便回去。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大兴的金银财帛女人牛羊,而是几年安定的日子,五胡需要几年休养生息,日后才可再谋中原。

乌图却道:“去年的战事分明是我们五部势弱,大兴朝廷却要议和,他们定有所图!大兴皇帝昏庸,丞相有不臣之心,他需要他儿子麾下的西北军,所以他不希望边关有战事,不然,西北军被牵制在边关,他就得不到帮助了。”

这话很有道理,也解了很多人心头的疑惑。

戎人、乌那、月氏三部势弱,多年来夹在狄人和勒丹部族的争斗间求存,眼下见乌图说的有道理,便问他该如何办。

乌图道:“元丞相有求于我们,他不敢和我们开战,我们当然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我们虽然不是同一部族的人,但我们同喝着桑卓神湖的水,同是一等一的草原儿郎,现在草原儿郎被下毒,被假冒,大兴朝廷是在欺辱我们,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只有我们齐心协力,我们才能谋得更大的利益!”

听闻此言,有的人因民族情结被说动,有的人因利益被说动,都觉得乌图此言有理,纷纷表态结盟,并摊明了各自部族想跟大兴朝廷开出的议和条件。

唯有呼延昊只笑不语,笑意嘲讽。

乌图瞥见他的神情,蹙眉问:“狄王意下如何?”

这人身上有一半勒丹血统,却与勒丹王族有血海深仇,此番来大兴的人里就属他叫人猜不透!他刚称王,根基不稳,竟敢亲自入大兴都城议和。可他来了大兴却一句也没提过狄部的议和条件,这些日子只随着那些大兴的朝官东逛西逛,游玩享乐!各部族想要的议和条件他们都各自心中有数,唯独狄部想要什么是个谜。

呼延昊一笑,鹰环鹰戒上嵌着血红的宝石,衬得他的笑容嗜血而致命,“勒丹部族的第一王臣为了得到这点儿议和赔偿,真是够拼的。”

乌图脸色顿黑,这是在讥讽他们是乞丐?

“狄王看不起我们四部向大兴提出的议和条件,那狄王想要什么条件?”乌图忍着气问,他要先弄清呼延昊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你也配知道本王想要的条件?”

“你!”乌图受辱,怒喘了片刻,道,“如此说来,狄王是不想与我们四部结盟了?”

“想,结盟总比不结盟好。”听呼延昊的意思,四部的人本以为他不想结盟,没想到他竟还是同意的。

同意竟然还侮辱盟友,此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既然如此,狄王总要拿出些诚意来,方才我们各自都摊明了想要的议和条件,狄王想要什么总要说说,我们知根知底才好跟大兴朝廷谈判。”乌图不放弃试探呼延昊。

“摊明了?”呼延昊大笑一声,笑声嘲讽至极,扫一眼四部使节,眼神毒辣,“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真的毫无保留?”

四部之人闻言,个个眼神躲闪。

五胡部族经过去年一战,如今所处的境地各有不同,想从大兴朝廷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同,家家有本自己的账,傻子才会把家里那本真账交给别人看!

呼延昊恣意一笑,起身便走,人到了院子里,声音传进屋里,“什么同喝着桑卓神湖的水,同是一等一的草原儿郎,快别恶心本王了。定本公账,至于各家的私账,各凭本事吧!”

乌图很聪明,他想结同盟无妨,但不能让他结牢靠了,否则狄部将被孤立,各部之间相互提防才不会对他有害。

呼延昊出了院子,负手望向盛京宫。

他既然亲自来了大兴,怎会只看着金银财帛这些小利?

他的大业,将从盛京开始。

*

呼延昊狡诈如狼,搅了乌图结盟的算计,各部之间相互提防着,果然不再说那草原儿郎是一家的话,聚在一起商议了三两日,商议出了一本公账,即五胡部族跟大兴索要的金银财帛都是一个数目,至于私下里谁还想要什么,便各自凭本事跟大兴谈了。

这笔金银财帛数目之巨,大兴朝廷定难应允,因此五胡部族联合起来找理由闹,理由很冠冕堂皇——多杰被下毒,布达让被杀害假冒,大兴伤害了草原儿郎的民族感情。

感情当然是无价的,但如果大兴朝廷想表示友好,拿金银财帛来抚慰一下,五胡部族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于是,这笔金银财帛的数目就在早朝时被送入了盛京宫乾华殿上。

“金银十万两,绸缎布匹三万匹,牛羊各三千!这还只是一年的,每部都要这么多!”

“狮子大开口!”

“国库一年有多少银两?把国库都掏空了也喂不饱这些胡人部族狼一般的胃口!”

“那就战!胡人年年扰我边关,何苦拿我朝百姓的血汗银养一群虎视眈眈的狼?狼养肥了可是要咬人的!”元修出声打断了百官的声讨。

百官闻言齐齐噤声,元相国说要议和,没人敢说战,也就元修敢。

“侯爷,这狼养肥了就不会咬人了,若年年日日有人喂,狼可不就成了狗?”范高阳笑道,殿上多人附和,皆道此言有理。

“歪理!”暮青冷声道,“把狼驯成狗,真是好雅兴!有这雅兴拿自家的钱驯去,把手往国库里伸,也不嫌拿着百姓的血汗银养狼,烫手!”

范高阳脸皮一紧,方才附和他的朝官纷纷闭嘴。这少年上朝的日子虽短,但满朝文武对她都有共识,只要她开了口,那还是闭嘴的好,免得被骂得下了朝要请郎中!好在不需忍多少日子,再过三两个月,城外大泽湖冰融了,她就可以出城练兵了。

金殿上静了片刻,元相国看了眼元修和暮青,怒斥道:“还不是你们不知轻重,下湖捞尸,验尸查案,引得事情传了出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别院里各府公子小姐都在,即便不敢将此秘事外传,回府后也有禀了父兄叔伯的。再者,那些小姐受惊的不少,回府后家中问了,怎敢瞒着?

即便那尸骨的身份是后来验出来的,但事情却还是传到了胡人耳中,五胡使节这么一闹,满朝文武都猜出来相府别院里捞出的是胡人了!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以为元家与胡人私通密谋的怕是不少!

暮青冷笑一声,“怪不得文武百官里满脑子歪理的不少,原来相国大人也是如此。不怪杀人者,反怪查案的!如果这样说,那相国大人不该怪侯爷下湖捞尸,应该怪那使计掉进湖里的胡小姐。”

“你!”胡文孺气了个倒仰。

百官齐刷刷地望向胡文孺,那日相府别院的诗会各家的子弟都有去的,就属曹家和胡家丢大了人。曹家庶子被赶出了别院不说,胡家的一子一女竟都出了丑事,尤其是胡家女竟如那舞姬一般冰湖献舞,还落了水。此事各家子弟回来后已说了前因后果,胡文孺这几日称病在家没脸上朝,今日五胡使节闹了起来,他才上了朝来,没想到被人当殿揭了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