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不敢,许是那奴才觉得得了王妃的青眼,越发的把自个儿当回事了。”高氏嘴上说不敢,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就是觉得此事是宋氏指使的。

宋氏气得直喘气,这些年没人敢如此顶撞她,今夜敢情都反了!

“好!那你去把那奴才唤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何人指使的他!”

“那等狗仗人势胆敢谎报主人之事的奴才,儿媳的府里留不得,已下令杖毙了!”高氏眼也没抬的道。

“你!”宋氏指着高氏,指尖发抖,她知道高氏这是杀人灭口了,怒极反笑,“以前倒是没瞧出来,你有这雷厉风行的手段。”

“王妃谬赞了,若论雷厉风行,儿媳还是跟您学的。儿媳只是杖杀了一个办错了差事的下人,今夜儿媳府中那些没办错差事的下人不也被王妃下令杖责了?若非都督来得及时,瑾王爷又肯出手相救,今夜府里何止死一个下人?便是如今命都保住了,也是残了五人!论手段,儿媳比您差得远!”高氏知道,今夜之后,宣武将军府和恒王府的仇怨就算是结下了,此时若不撕破脸,日后便要碍着尊卑颜面听宋氏的摆布,宋氏和步惜尘这次若是没能如愿,日后定将怒火发泄到将军府,他们逼死她的夫君,她早已视他们为仇敌了。

那便不如今夜就撕破脸,日后相见就是敌人!

“好!好!”宋氏好生将高氏打量了一遍,今夜才看清这庶长媳的性情,以前只觉得她小家子气,此时才知小瞧了她,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府里的管家死了,祥记的掌柜和小二总不能也被杖毙了吧?把人找来,当堂对质!”

祥记是刺月门的暗桩,把人找来一对质,案子就可以结了,暮青却一直没提此事。

盛京城里的暗桩都是步惜欢的心血,自从高氏提起祥记,她便能猜到他去做何事了,所以问案时明明可以马上派人把祥记的人绑来,她却一直不提此事,因为她想要给步惜欢多一点的时间去布置,让他多年的心血少损失一些。

可一拖再拖,宋氏还是提起了此事,暮青无法再犹豫,这一犹豫必出破绽,她只能看向了盛京府尹郑广齐。

郑广齐今夜偷懒,原想着有暮青断案,谁都不必出力,因此他连衙役都带得很少,就这几个人去外城拿人显然是不够的。他如今是怕了暮青刀子般的口舌,于是不待她开口便忙积极地道:“那祥记酒肆的掌柜胆敢毒杀宗室子弟,不知事后有没有躲起来,要去外城拿人,需先回府衙调集更多的人手,再传令五城巡捕司一齐出城,定要将那掌柜和小二一举拿下!”

郑广齐边说边留意暮青的神色,她竟少见地没挑他的毛病,只嗯了一声。

先去盛京府衙调集人手,再去五城巡捕司,真是浪费时间的好办法!

如此,又可以多些时间给步惜欢了。

“那就走吧。”暮青起身便往花厅外走,她想到亲自到祥记看看。

刚迈出花厅,忽听前头一道声音传来,“不必了!”

暮青听见那声音,忽然一愣,花厅里,众人转头,元相国面色一沉!

那声音他们都听得出——元修!

院前白灯稀疏,隐约见男子走来,人未走近,已闻银甲声。月如银盘,星子寥落,男子战袍烈如火,随风一荡,忽如夜里生了团火烧云。

战袍!

还朝两月,他金殿受封,自戕还印,而今重披战甲,走进这不见刀光却处处杀机的深宅大院,好似走在那黄风漫天朔漠茫茫的西北边关。她立在煌煌的灯火里,他走向她,那一瞬好似上俞村那夜他与她初见,血水黄泥糊了她的容颜,却糊不住那清冷明澈的眸,那双眼眸望着他,像极了今夜。

而今夜,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望向了他身后。

他身后立着一人,那人一张亲卫的冷峻眉眼,负手立在一棵杏树下,枝头挂着的白灯笼在夜风里晃着,晃得那人眸底似含着一潭春水,波光盈盈,那波光和灯光辉映着,好似一树杏花都开了。

青瓦冷,青阶霜重,元修忽然便觉得心口那一处缝过的地方疼得厉害,恍惚间,他又想起了上俞村那夜。

她问他:“大将军从何处来?”

他问她:“你是周二蛋?”

那夜,真好啊…

可是,再美好,他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忘记,她那时问他从何处而来,本意并非为他,而是为另一人。

那人,名叫越慈。

越慈…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是他和他的人。

原来,他与她初见那时,他就已经输了。

“人绑来了。”元修看了身后一眼,转头时月光掠过脸庞,眸光朦胧不明。

一队亲兵自后头推搡出两人来,两人被五花大绑,押进了花厅。平时在侯府嘻嘻哈哈的亲兵们,此刻面色森冷,一脚踢向两人的腿弯,两人噗通便跪在了地上!

膝盖骨撞着花厅地上的青砖,冷硬之音让众人醒过神来。

元相国道:“你伤还没养好,夜里胡乱跑什么!”

元修大步进了花厅,经过暮青身边时并未看她,先向上首坐着的假皇帝行了礼,后才回元相国道:“儿子近来闲着,陪英睿查案,忽听步惜晟死了,以为与通敌卖国之事有关,过来一查才知并非如此,因此便将人绑来了。”

元相国听出元修的话外音,眼底神色晦暗阴郁,斥道:“拿人自有五城巡捕司和盛京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乃越职,你可知?”

“人都已经绑来了,说这些何用?先审吧!”元修说罢便立到了花厅一旁。

步惜晟若是通敌卖国,在场的人都知道朝中会生出何事来,无论他是真通敌还是假通敌,此事若被元党利用,自是可翻覆朝堂江山的机会。今夜之事,案子虽小,意义却重,谁都能猜出元相国希望案子朝着哪个结果审。

可是暮青也就罢了,她是个愣头青认死理儿,眼里只有案子没有朝局。元修不同,他对待此案的态度表明了他的立场,自他回朝受封,朝臣们便知道离元家废帝自立不远了,元修是元家唯一的嫡子,将来的帝位是他的。他虽秉性纯直,但身为元家子,不想要这帝位也得要!因此朝中人人知道元修的性情,却谁也没将他这性情放在心上。可瞧他今夜之举,他是要从龙?

元修若从龙,那元家…

林孟和郑广齐互望一眼,都觉得这朝局闹不好要乱。

步惜尘和宋氏也心里一惊,元修与元家不同心也倒罢了,盛京府的人还没到外城拿人,元修就将人绑来了,这说明在他们来宣武将军府之前,元修就已经去绑人了!

母子二人这才觉出不妙来,但为时已晚。

暮青大步进了花厅,如方才审案那般往椅子里一坐,官袍扫出一道厉风,喝问:“受缚者何人!”

元相国阴沉地看向暮青,花厅里的人目光悉数落到暮青身上,没人注意到一个眉眼冷峻的亲卫慢悠悠走到花厅门口立住,目光越过跪着趴着绑着的一干人等,座上皇帝、朝廷大员皆不在他眼里,他只望着她。

看她审案。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得俊的男人都是兔爷

祥记的掌柜三十来岁,小二是个年纪与暮青差不多的少年,两人受缚跪在花厅里,哆哆嗦嗦,口齿不清。

暮青暗道演技倒好,面上却厉喝道:“老实答话!”

小二惊得一个倒仰,身子往前一扑,险些以头抢地,高呼道:“小小、小的…祥、祥记酒肆的小二!”

暮青眼皮一跳,无语——她收回演技好的评价,这小子演得也太夸张了!

“旁边跪着的是何人?”暮青看向祥记的掌柜。

掌柜的倒没那么夸张,只低头沉声道:“小、小的是祥记酒肆的掌柜。”

暮青将那瓶毒阎罗从地上拿了起来,放到那掌柜的眼前,问:“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那掌柜的抬头一看,顿露惊色,眼神闪烁,摇头否认,“不不、不认得!”

明眼人一看就知此乃谎话,步惜尘死死盯着那掌柜,不妙之感越发强烈——那毒明明是他给步惜晟的,这掌柜的怎会认得?

“你不妨抬头瞧瞧,看看这花厅里坐着的都是何人。”暮青好心提醒,那掌柜的还真战战兢兢地抬头四顾,越看神色越惊惧,待他看见上首那一截大红龙袍的华袖时,暮青忽然斥道,“都被绑来这儿了,还不说实话!”

那掌柜的也吓得一仰,往前一扑,砰砰磕头,“小小小、小的…认认、认得这、这瓶子!但是里、里头装着啥,小的不知…”

“不知!”暮青冷笑一声,拔了瓶塞就往那掌柜的鼻子底下塞。

掌柜惊得忙躲,他被五花大绑着,行动不便,一躲便摔倒在地,仰面朝天眼睁睁瞧着暮青将那瓶毒阎罗拿到了眼前,问:“不知你躲什么?这可是难得的杏仁露,要尝一口吗?”

说着话,她将瓶子一倾,那杀人的毒眼看着就要倒在人脸上。

那掌柜被绑得蚕蛹似的,就地一滚,趴在地上就砰砰磕头,痛哭流涕,求饶不迭,“都督饶命!都督饶命!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也不知为何就、就非松春不可了才犯下这糊涂罪,小的也是追悔莫及啊!”

事已至此,案子算是清楚了。

林郑二人见之露出深思的神色,莫非步惜晟真是祥记掌柜杀的,与通敌之事无关?

“胡言!”步惜尘怒而起身,杀气阴沉,抬脚便踹。

暮青眉一横,人未起身,只抬袖一拂,步惜尘只觉脸下扫来一道厉风,似薄刀一片削肉剔骨,割得下巴脸面生疼!他嘶的一声,还没站稳便趔趄一倒,回过神来时已被元修的亲兵按住。

宋氏哪容得步惜尘吃这屈辱苦头?她起身抡手便就近掴向一个亲兵,“放肆!你们胆敢…”

话没说完,宋氏便尖叫一声,那欲掴人的手被元修截住,霎那捏得通红。

元修披着战甲,眸沉如渊,毫不掩饰杀意,“哪来的毒妇,胆敢动本侯的兵!”

这话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宋氏望着元修的眸,那一刻的对视,似能从其中看见残阳如血狼烟煞人,只对视了那么一眼,她便腿脚发软,连手腕欲折的疼痛都忘了。待元修将她放开时,她失力跌坐在地,心惊气短,一言难发。

花厅里气氛死寂,不知多久,暮青开了口。

她仍然坐在椅子里,问祥记的小二道:“你可认识此人?”

她指的是步惜尘。

那小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忙点头道:“认得,这是恒王府的世子爷。”

“他前日下午可去过你们酒楼?”

“前日?”那小二想了想,摇头,“没有!”

“你!”步惜尘一听此言,又怒火攻心,挣扎了两下却被亲兵按得死紧,只得骂道,“你这贱民,定是被收买了!”

“定是你这贱妇收买了人!”宋氏虽怕元修,但今夜的情形眼看要对儿子不利,一番谋算也眼看着要打水漂,她自是要帮忙。但她不敢再动元修的人,亦怕了暮青那执刀送人肉的手段,只得将一腔怒火发泄到高氏身上,指着她怒笑道,“说!你花了多少银子收买这些人?”

高氏一脸诧色,“王妃是气糊涂了吧?儿媳的夫君、您的庶长子是今夜被歹人下了毒,那时是亥时,内城的门早就关了,儿媳一介妇人,如何叫得开城门,差人出城拿钱收买人?”

宋氏语塞,指了高氏一会儿,又去指别人,胡乱地指了一圈后,看见地上趴着的松春,又道:“那这丫头呢?这可是你府里的丫头,你要她如何说,她自不敢忤逆!”

高氏冷笑道:“这丫头都快被王妃打死了,之前还半死不活的,儿媳倒是想吩咐她一些话,她也得清醒着,能听得进去才是。”

宋氏闻言,忽然便抓了高氏的把柄,目露精光,笑道:“是啊,这丫头半死不活的,她说的话怎能信?她必是糊涂了!”

“哦?”这时,忽听一道清雅微凉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暮青抬眼,见巫瑾进了花厅,看向宋氏,淡淡的道,“本王给这丫头施了针她才能说话,王妃嫌她糊涂,是嫌本王医术不精?既如此,日后恒王府和老太傅府上若有病患,莫请本王。”

“王爷切莫误会…”宋氏一惊,她没想到巫瑾会正好听见此话,这可如何是好?宋府里,她双亲年迈,早晚有需瑾王救命之时,怎敢得罪他?

巫瑾转头,不受宋氏之理,显然是言出必行。

宋氏这才觉出今夜的祸事惹大了,非但得罪了巫瑾,甚至连圣上和元修也得罪了。这也不能怪她,她哪里想得到元修竟和元家不是一条心,而今夜若就如此结案,那可就是白算计了,且还得罪了圣上,圣上昏庸暴虐,谁知会做出何事来?

“相爷,本世子可是一心为了朝廷才逼死大哥的,此事您不可听信这几个妇人贱民之言!”步惜尘见翻案无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元相国,其实此案真相如何根本就无所谓,只看元党想信谁,显然信他对他们有利,他不信元相国不懂此理。只要他说步惜晟通敌,步惜晟就是通敌,元修与元家不是一条心又如何?元家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大业,定不会因为元修而弃之不顾,这老狐狸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必然知道如何抉择对他有利。

元相国看向步惜尘,众人看向元相国,气氛一时胶着。

然而,正是这胶着的时候,那趴在地上的祥记掌柜眼底忽然寒光一掠,身上缚着的麻绳啪地一声连断数截,那断开的麻绳鞭子般四处扫开,霎时间只听青砖啪的一响,鞭声如雷,四周生风,近处的烛火倏地被扑灭了两盏,烛光一暗,抽刀声,护驾声,正乱时,听一人森然一笑,冷声喝道:“都别动!”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宋氏惊惶叫道:“我儿!”

只见祥记的掌柜和小二都已挣脱了绳索,步惜尘落在了掌柜手里,喉前抵着把匕首,那森寒的光照着张相貌平平的脸,那脸还是祥记的掌柜,可身手性情与方才痛哭求饶的样子相去甚远,他森冷地扫了眼花厅,道:“御林卫、西北军、衙差、侍卫,都退开!”

侍卫们闻言皆各自望向主子。

假皇帝坐在上首,微微眯了眯眼,唇边还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心意难测。

元修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麾下亲兵,亲兵们见此,一步不让。

郑广齐见两人都不出声,只好闭嘴装作木头人。

“退开!退开!”唯有宋氏慌忙呼喝着恒王府和宣武将军府的侍卫和下人们,恒王府里的人忙收刀让开,将军府的侍卫们看向高氏,高氏望着步惜尘,眼底恨意汹涌,一言不发,侍卫们见此只好同御林卫和元修的亲兵们守在花厅门口,一步不退。

“你们!你们!”宋氏气恼惊惶。

祥记的掌柜却没耐性,那刀往步惜尘喉咙前逼了逼,道:“我数三下,不退开,我就杀人,大不了同归于尽。”

“杀人多不好玩?一刀人就死了。咱们两条命,他只一条命,不划算。”那小二打扮的少年在掌柜身旁笑着把玩着匕首,空中耍了个刀花,啪啪往步惜尘脸上拍了拍,笑得阴冷无情,“我倒觉得应该是不退开就割人,数一下割一块肉,先从脸开始。”

那掌柜的目不斜视,专心拿刀抵着步惜尘的喉咙,淡然戳穿,“你嫉妒人长得比你俊的毛病又犯了。”

那少年森然一笑,恶狠狠道:“长得俊的男人都是兔儿爷!该宰!”

掌柜依旧目不斜视,“我该提醒你说错话了吗?”

少年一惊,眼神一睃,惊怒之下一刀割了步惜尘的脸,“都是你!害小爷说错话!”

这一刀割得果断利落,杀气腾腾,血哧溜一线从步惜尘的脸颊飙出,随着匕首刷的洒在地上,点点腥红。

“我儿!”宋氏惊骇欲死,慌忙不知所措间,瞥见上首一截大红龙袖,回身便扑跪在地,哭求道,“妾身有罪!妾身糊涂!一切都是妾身的主意,还望陛下开恩,命侍卫让开,饶我儿性命!”

上首无声,宋氏却觉得出有道目光落在她背上,凉薄无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搜捕与怀疑

宋氏惶然抬头望住上首,泣道:“陛下,尘儿可是您嫡亲的弟弟…”

此言无耻,宋氏话未说完,那割了步惜尘的脸的少年便嗤笑一声,吹了吹匕首上的血珠儿,催促掌柜道:“你快数数,我等着割人。”

那掌柜的还真数,“一!”

少年欢愉地一笑,刀花一耍,哧的一刀!血珠滚向前去,染红了步惜尘的眼,那两刀正割在他的左脸上,深可见齿,远远一瞧,半张俊容已毁,血红如鬼。

宋氏尖声一叫,不再奢求圣恩,不顾一切地向步惜尘扑来。

“再迈一步,割喉。”掌柜面冷如霜。

“何必等再迈一步?”少年笑得更欢愉,反手又是一刀,步惜尘的左脸顿时开了三刀,远观如被猫抓了,但伤口可比被猫挠了一爪子深多了。

宋氏的心肝都被那刀给割疼了,求助无门,她只好跪在地上四面八方地哭求,求撤下侍卫,放祥记的掌柜和小二离去。

高氏冷眼看着宋氏,实没想到在恒王府跋扈了十余年的王妃竟也有今夜之态,但她并不觉得解气,她的夫君可是死在这对母子手中的!

“二!”这时,掌柜的再度出声。

那声音听在宋氏耳朵里,犹如催命鬼符,她知道那心狠手辣的少年定然又割了她的儿子一刀,但她也知道唯有求侍卫们退下才是救子之法。而花厅里的人——圣上、元修、巫瑾、暮青,皆不会帮她,唯有元相国是能帮她的人!

宋氏扑到元相国腿边,跪求撤人,元相国正审视着祥记的掌柜和小二,想要看穿二人是何身份来路,宋氏这一哭求,直哭得他心生烦躁。

“三!”声落,刀落,步惜尘脸上又添一刀。

元相国面沉如水,忽然道:“放人!”

郑广齐一听,即刻遵从,一声退下,衙差们便纷纷退向了远处。但御林卫和西北军却不听郑广齐的,元修不松口,上首亦无恩旨,两路人马仍堵在花厅外。

“命你的人退下!”元相国对元修道。

元修闻言负手望去,父子二人相视,各自眼里似有浪在翻涌推扯,花厅里静无声息,时辰流逝如沙。

“四!”催命声又起。

少年再划一刀,探头瞧了眼步惜尘的脸,哈哈一笑,狠辣道:“一边儿三刀,还挺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