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管揍谁!”

他们被都督骗了!说带他们出来接军需之物,却是带他们出来打架的!

“那都督咋不直说?”何必出了大营进了林子再说,把他们也蒙在鼓里?

“军中人多嘴杂,说得早了,万一军机泄露,今夜就不是我们揍人,而是人揍我们了!”

精兵们顿时无话。

有人不厚道地笑了,要是让特训营里的其他兄弟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是要揍谁…

“据可靠消息,有人想半路拦截咱们的军需器材。天黑时行动,地点在盛京城到水师大营中段,靠近骁骑营大营之处!”

“骁骑营?”

“没错!你们今夜要揍的正是我们的死对头,骁骑营!”

百人怔愣,半晌无人出声,晚霞一线洒进林里子,少年们的脸上落着斑斑红霞,目光亮如烈火,渐渐笑开。

水师大营在盛京城外驻扎不久,却与骁骑营因为一匹马结下了梁子!都督回营前,他们天天来骂营,都督回营那夜火烧自家军侯大帐,沙场立威那日,骁骑营想进来看热闹,被都督给拒在了辕门外,损了骁骑营将军的面子,自此两座大营的梁子就结得更深了。这些日子特训营忙于训练,全军天天到沙场上观练,谁也没心思理骁骑营,没想到他们竟敢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把主意打到水师大营的军需上!

“军需之事怎会泄露?”章同甚是疑惑,她心思缜密,这他领教过。练兵大事,她派人办军需之物应是万分小心的,怎会泄露了?

“我让人泄露的。”暮青答得理直气壮。

章同:“…”

众人:“…”

为啥?

“没错,我是说过特训结束后再带你们找骁骑营报骂营抢马之仇,但战争不是按图行军,战机往往稍纵即逝!”她在让把图纸交给血影的时候就有突击演练的想法了,特训营这些日子练兵紧,全军也日日在沙场观练,骁骑营来骂营时没人理会,想必很想知道水师大营是如何练兵的。若是被他们知道水师大营有一批秘密军需物资要送进来,他们必定会劫!

劫夺军需乃是死罪,朝廷很重视水师,骁骑营未必敢将这批军需劫回大营惹祸上身,但他们必定会截下来瞧瞧是何秘密之物,一来可一探水师大营练兵之法,二来可借机羞辱江北水师。

韩其初和她都认为以骁骑营的心思,必行此事,因此他们那夜才在帐中商议,要行诱敌之策,借机给特训营一次实战的机会!她故意命血影放出消息,并傍晚才领着车队出城来送军需物资,为的就是让骁骑营相信那是一批秘密物资,并给他们夜里动手的机会。

“特训的目的在于实战,我和军师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创造实战条件,今夜都别让我失望!”暮青道。

“是!”百人齐喝!

别的他们不知道,但能听出一事来,那就是都督和军师拿军需做饵把骁骑营给坑了,而后带着他们去揍骁骑营!

骁骑营敢截水师大营的军需,揍得他们爹娘都认不出来,告到朝上,他们也是理亏的那一方,这顿胖揍他们注定白挨!

章同深深望着暮青,其余人嘴都快咧到耳后了。

都督好黑!

“走!”暮青一声令下,先行转身,其余人兴奋地跟在后头在林中穿行,往盛京城的方向奔去。

走!

揍人去!

------题外话------

说说这两天的事。

近来意见云集,说破案过多的,说不该练兵的,说节奏不紧凑的,说小白凑字数的。

前两者属各人喜好,说说后面俩。

我理一理第二卷写了什么——奉县雪人案、抚恤银两案、宫宴毒杀案,假使节案、湖底沉尸案、井底白骨案、步惜晟之死,这是案子,主线的!元步两家的旧怨、青青欢欢的感情进展、期间元修自戕、安鹤被杀、寒门子弟远赴江南、青青看清局势决定谋权、直到现在水师练兵,这是感情支线、权谋支线!

第一卷只有从军线,第二卷主线全面展开,辅有支线两条,内容多,安排难,紧凑不足。

这是我第二篇文,也是第一篇古言,缺点必有,不足可改,求别责问我写作的良心。

97万字,多少故事,凑数之责,承受不起!

状态不好,我尽快调整,今儿对不住妞儿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可扒不可看

云淡星稀,晦月无光,一队车马沿着官道往水师大营而来。前路漆黑,马车上却连支火把也没举,蜿蜒颠簸的官道上,只闻慢悠悠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车队行得缓,行至弯路处,隐约可见人马身影摇摆一晃便没入黑暗里,幽森如鬼。

约莫走了一半路时,前面的马车忽然急晃了一下,紧接着便停了下来。

“何故不走了?”

“崔小爷,车身像是硌着啥了,小的瞧瞧去。”

问者年少,说话像书生,答者年迈,声音有些苍老。

老马夫下了车辕子,爬进车身底下摸黑一探,骂道:“谁这么阴损,在官道上放大石!”

他撅着屁股从车底下爬出来,想去后头禀事,人还没站起,一抬眼就瞧见前头星火点点,似是有人!

“山、山匪劫道儿?”后头的马夫哆哆嗦嗦问。

“瞎说!”老马夫斥了声,“这天子脚下的,前头又是龙武卫骁骑营又是水师大营的,哪有山匪敢在这儿劫道儿?想来…是都督来接咱们了吧?”

话音刚落,前方火把已近了些,只听厉马长嘶,蹄儿踏踏,一队精骑迎面驰来!

“都督!”车夫们闻声而喜,他们都是江北都督府雇来的百姓,听说要往水师大营里送军需,都想亲眼见见朝中最年轻的三品武将,于是纷纷跳下车辕,伸脖子探身子,恨不得望穿夜色黄沙。

精骑队到了近期,在车队前一丈处勒马,火光熊熊,照见一支约莫百人的精骑小队,为首的是个小将,黑袍鹰靴,马戴轻铁,铁上烙着虎头。

老马夫定睛一瞧,心生惊意,盛京城里的百姓谁人不识虎头铁?

这队精骑竟不是江北水师的人,而是龙武卫骁骑营的虎骑!

“何人在官道上夜行?鬼鬼祟祟!”那虎骑小将冷声喝问。

“哟!各位军爷。”老马夫上前两步,赔笑道,“草民们是盛京城里的,正要往江北水师大营里送军需,不是啥可疑之人,后头有位姓崔的小爷就是江北水师都督府里的。”

老马夫边回禀边往后瞧,一名少年书生从车辕上下来,整了整青衫,走了过来。

那虎骑小将却在马上笑了,转头问左右:“江北水师?我朝有江北地界上有水师吗?”

“没听说过,向来水师只在江南,江北哪来的水师?”

“江北水少,哪座大营敢称水师?莫非是旱鸭子大营?”

左右举着火把的精骑笑答,后面百人哄笑。

这时,一个青衫书生走来前头,施礼道:“这位小将军,在下崔远,乃是江北水师都督府里的,奉都督之命运送军需,这是出城的路引和都督府的腰牌,望小将军过目放行。”

“江北水师都督府?”那小将又笑了,接过书生递来的路引和腰牌,就着火光细细一瞧,一脸恍然,“瞧我这记性,不看这腰牌还想不起来,我朝似乎真有个江北水师都督,不就是那个…贱役出身的仵作?”

哄笑声乍起,马车队伍里领头的老马有些不安,车夫们瞄向青衫书生,盼他快想法子。

哪知书生还没开口,骁骑营的小将便拎着都督府的腰牌冷笑道:“谁知这腰牌是真是假,你们说是都督府的人就是?”

书生一听,笑答:“小将军且细看,都督府的腰牌乌铁为骨,烙有金花,‘水师’二字上撒着的金花能瞧出水纹。”

“是吗?”那小将把腰牌提近了细瞧,“在哪儿呢?”

“那里!”

“哪儿?”

“那里!”

小将问一句,书生就近前一步,正要指给他看,那小将手一松,都督府的腰牌啪的掉到了地上。

那腰牌就落在战马的前蹄旁,小将淡道:“哎,不慎手滑。你捡起来,再指给小爷瞧瞧。”

星子寥落,火光烛地,乌铁青幽,风里都带着铁腥气,似血。

百名虎骑端坐马背,威风凛凛,等着江北水师都督府的人给骁骑营弯腰低头。

风从林中来,春寒刺骨,车夫们不敢吱声,书生独自立在骁骑营的战马前,风骨傲然,犹似寒梅。

“不捡就是心虚!”骁骑营的小将目光发寒,冷喝一声,“来人!搜!”

“捡就捡!”书生负气高喊,神色隐忍,看了马蹄下的腰牌一眼,咬牙抿唇,蹲下身来就将手伸到了马蹄旁。

小将眼一眯,寒门子弟向来把风骨看得比命重,今夜竟肯低头受辱,想必那些马车里装着的真是秘密军需,不会有假!那小将一低头,见书生已将都督府的腰牌捡了起来,眼中不由寒光一迸,忽然一勒马缰!

战马忽一遭勒,仰头长嘶一声,前蹄一扬!

书生正要起身,那战马的前蹄忽然踏中他的前胸,书生那单薄的身子往后一跌,血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崔小爷?崔小爷!”老车夫将书生接扶住,剩下的车夫吓得瑟瑟发抖,连逃都忘了。

“夜里运送军需,必是幌子!此处路段乃是咱们骁骑营的管辖,这些人鬼鬼祟祟,不可不察!来人!下马搜车,把所有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出来!”那小将喝令一声,身后百人精骑纷纷下马,举着火把往后头一照——好家伙,竟有三四十辆马车!

骁骑营的小将听着回禀,眼神微闪,一挥手,麾下精兵两三人一队奔去后头,他自己来到最前头的马车旁,伸手就掀帘子。

那帘子刚掀开一角,他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握!

小将一惊,回头间一只拳头迎面砸来,一拳就把他砸了个眼冒金星鼻骨歪斜,鼻腔里一顿*,甜腥漫到嗓子眼儿里,脑中尽是鼻骨碎裂之声,连被放倒的闷声都没听见。

那闷声却惊了隔壁马车旁的两个兵,两人转头时,脖颈同时被人从身后一锁,往地上一撂,俩人肩膀撞地,登时就脱了臼!

火把落地,惨叫声被人闷在嘴里,两人倒在官道上睁眼看向头顶时,眼尾余光瞥见远处,两眼顿时瞪圆。

官道上不知何时站了百来人,地上也不知何时躺了百来人,躺着的都是他们的人,火把照着脸,一个个满脸的血,而站着的竟是江北水师的兵!

这些人刚刚还不在官道上,何时出现的?

骁骑营的人都没有察觉,但车夫们却看得清楚。

那是骁骑营察看马车之时,官道旁的林子里隐约摸出百来道人影,那些人手脚极轻,拨拉着枯草,那声音就像夜风吹过草尖儿,被骁骑营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给盖住了,谁也没听见。而那些人影一出了林子,身手就跟野狼似的,半人高的山坡一步就跃了上来,背后制敌,一顿狠拳,声如闷雷,人倒如桩,眨眼间人就全躺下了!

车夫们傻了眼,仿佛刚才做了场梦。

敏捷、狠辣、制敌如电,从未见过这样的兵勇,而这些兵才是来迎接他们的水师大营的兵!

从未有过的喜悦,仿佛与有荣焉,方才还被骁骑营吓软了腿的车夫们面露喜色,雀跃而呼!

骁骑营带来的火把都被打落在地,官道上火光点点,照着骁骑营虎骑们鼻血横流的脸,也照着水师特训营百名精兵的脸,那些脸无不面带微笑,阴森、狠毒、恶意满满。

“都督,他们也太容易收拾了!”乌雅阿吉抱怨,“没揍过瘾!”

石大海咧嘴一笑,“咱们只是把人制服了,没揍过瘾,可以揍过瘾!”

其余人一听,恶劣地点头,一齐撸袖子。

唯独章同没动,他看向暮青,知道她和韩其初商量出这诱敌之策,为的就是给特训营一次实战的机会。这机会来之不易,今夜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收兵。

“出息!”暮青冷喝一声!

特训营的精兵们闻言嘿嘿一笑,无人再动,军令不可违,再手痒难耐也得忍者。

但刚忍下,就听暮青道:“我不是说了,你们想骑马,就会有战马吗?”

精兵们一愣,齐齐转头看向马车队伍前的那些骁骑营的战马,眼神发亮。

暮青命令道:“把他们拖到林子里去,衣裳扒了,你们换上,咱们去骁骑营里逛逛。”

此言一出,骁骑营虎骑里还没晕过去的人皆露出惊恐神色,水师大营的兵却一个个冲着他们嘿嘿一笑,人手一个俘虏,揪着衣领不由分说就拖入了林子。

官道上只剩下暮青、骆成和车夫们。

“你的伤如何?”暮青来到骆成身边,蹲下身来。

那老车夫还扶着骆成,见暮青蹲过来,俩眼睁得老大,问:“敢问这位可是…英睿都督?”

“正是,今夜让老人家受惊,实属不得已。我府里有人受伤了,请待我看一下,稍后再向老人家赔罪。”暮青道。

“哎呦!不敢不敢!”老车夫受宠若惊。

“那就劳烦老人家去挨个车队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其余人也受了惊吓,还要有劳您安抚一下。”

骁骑营连马车帘子都没能掀开,里头能少何物?暮青不过是想将老车夫支开罢了,那老车夫也是精明人,忙应了,起身到后面查看马车时还叫走了附近马车的车夫。

人一走,暮青便说道:“行了,别装了。”

血影没大碍,他们刚刚打了骁骑营时,他偷偷拿眼瞄战况,那眼神可不像是重伤之人该有的。

骆成睁开眼,嘿嘿一笑,嘴角上有血,人却很精神,想起方才那一马蹄,不屑冷笑。凭骁骑营那帮人也能伤到他?那马蹄踢来时他就往后退了,看着被马踢得远,其实是他自己借力后退的,那口血是被他自己用内力逼出来的,为了逼真做的戏罢了。

“多此一举!”暮青沉声冷斥,他何必去捡那腰牌?骁骑营今晚既然来查看水师大营的秘密军需,就没有白来一趟的道理,他捡不捡,他们都是要下马查看的,人一下马,他们就会动手,何需冒险去捡那腰牌?

“演戏当然要逼真。”骆成浑不在意,油嘴滑舌地笑问,“都督觉得小的方才演得如何?有没有寒门书生那身傲然风骨、大义隐忍?”

月部的任务就是扮演各类人,他既然扮成了崔远,自然要扮得神似。

“闭嘴!”暮青怒斥一声,眸光请寒,“再油嘴滑舌妄行险事,我就命人把你也扒了,吊去林子里!”

血影是步惜欢的属下,她不希望他在她府里的这段日子里出事。

骆成一听,果真闭嘴,再不敢说话,心中暗道姑娘也忒会威胁人了——她若下令扒他衣裳,主子会扒他的皮!

见骆成乖巧了,暮青这才起身进了林子,去瞧章同等人衣裳换好了没。

但她一进林子就愣了!

晦月无光,地上插着火把,火光照亮了老树林,也照亮了老树上吊着的百来人。人皆被扒了个精光,拿裤带吊在树上,且原本晕过去的人都被弄醒了,此刻眼里冒火,脸色烧红,嘴里正愤恨难平地骂着,只是骂声不清,因为所有人嘴里都塞了布。

那些布都是白的,一眼望去,还挺一致。

暮青忽然眼皮子跳了跳!

这深山老林的,哪来这许多白布?特训营已经换上了骁骑营的军袍,地上扔着的都是水师的衣袍,外袍、中衫、外裤、中裤都在,唯独缺了…亵裤!

这群小子…

“都督?”这时,有人发现了暮青,一群少年兴奋转身,手舞足蹈,拉着暮青就往前走,“快来瞧瞧,欣赏欣赏!”

“胡闹!”章同厉斥一声,显得有些慌乱,往暮青眼前一挡,恨不得身有八丈宽,把林子里的景象都挡住!

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