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用那些流匪做饵诱杀她的时候,他就得承担事败的风险!

“他藏不住太久了,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完美的罪案,终究都会留下破绽。”暮青冷声道。

“嗯,确实有。”步惜欢懒洋洋一笑。

暮青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看出来了,毕竟那幕后之人的城府之深与他有些像,既是同类,自能嗅到对方的一些心思。

“我若为此事,费尽周折教唆三人,只为诱杀一人,未免所谋有些小。”这或许是惯于弄权之人的通病,做一件事往往有数个目的,喜欢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没错。”暮青点头,对步惜欢道,“他让我以为这三桩案子是他给我战书,从而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但其实除了诱杀我之外,这三件案子,他都有所图谋。步惜晟服毒案所谋是废帝,冲着你去的;红衣女尸案涉案的是外城守尉司马家;连环奸杀案涉案的是卫尉府。司马家和卫尉府朝中是如何处置的?”

步惜欢唇边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目光意味深长,“司马忠御妻教子不严,遭御史弹劾,朝中免了他的官职,要他在府中服侍病母,于身前尽孝。司马老县主乃上陵郡王之妹,年老遭了此难,朝中命司马忠思过侍疾也是为了安抚上陵那边,至于外城守尉一职就暂由他人接任了。卫尉府也同样,梁俊连犯四起大案,丢了朝廷的脸面,死的是青楼女子,梁俊不会偿命,但朝中已决定罢免他的官职,由他的副将接任卫尉一职。除此之外,御医院御药局的院判周鸿禄因私配毒药卖入江湖,亦遭御史弹劾,昨日被罢了官,御药局的院判也换了人。”

“哦。”暮青淡淡应了一声,问,“那么,新任的外城守尉、宫中卫尉以及御药局的院判都是何人,谁的人呢?”

------题外话------

今儿是重阳节,小科普:

巫瑾:重阳节有求寿之俗,因巫师采药求长生而得此习俗。

元修:重阳节有饮宴之俗,乃先秦时庆丰收发展而来!

呼延昊:古有星宿,名曰大火,季秋隐退,需送行祭仪,以示敬畏火神。

陛下:九月九日,大飨帝,命家宰,农事备收,举五种之要,告备于天子。是日也,佩茱萸,食蓬饵…

青青:说人话!

陛下:九月是秋收时节,重阳要祭天祭祖,以谢天地、祖宗恩德。

青青:谢天谢地,你会说人话。

陛下:为夫有文采,娘子才有面子。

青青:重阳不赏人面。

陛下:那赏何物?

青青:菊花。

陛下:…

某今:一朵菊花的褶子里塞一张月票,赏起来定是极具风格,且极美的。

《悍妻之寡妇有喜》十点首订,前一百名赠币99

199、299,逢九送币99!

第二百一十章 幕后真凶(三)

“明着都是元党。”步惜欢一笑。

“那暗地里呢?”暮青挑眉问。

话音刚落,花厅外一人从梨树后忽然现身,跪在树影里道:“回主子,密信已送出,八百里加急,三日到西北!”

步惜欢闻言,缓步走到花厅门口,负手远望,淡声道:“传令下去,今日起日夜监视相府、晋王府、御医院提点府。”

“是!”月杀起身,垂首而退,退到树后身影一虚,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夜风萧萧,唯见枝头轻动,暮青望着步惜欢的背影,见他负手望月,声音淡如夜风,“御药局的院判是御医院提点的得意门生,御医院的老提点姓马,乃元广的原配马氏之父。新卫尉的嫡妻是马氏之妹,而新外城守尉姓田,我刚登基时,觊觎帝位的不少,元广曾当街遭到刺杀,当时救了他的正是田老将军,而田老将军身受重伤,拼尽医术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正是御医院的老提点。新外城守尉是田老将军之子,此人是个孝子。”

暮青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许久之后,道出一个人名,“…元谦。”

步惜欢转身望向暮青,“元广成亲之时,老国公尚且赋闲不问朝政,为其议亲时便定了御医院提点府里的嫡小姐。马氏体弱,婚后多年才得一子,她临盆当晚就死了。元谦本是嫡子,但其外祖家在朝中不过正五品,继母华氏乃郡主之身,其子元修贵为嫡子,元谦便成了庶子。他身子弱,不曾出仕,亦不常出府,只好结交才子吟诗弄墨,正值而立之年。”

她曾推测幕后之人身怀武艺,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岁间,其母常年卧病,他对母亲有很深的感情,且对元家心怀怨恨。

马氏死得早,元谦对她应该没有印象,但他本是嫡子,却成了庶子,相府里三子四女,个个有母亲,唯独他没有,难免不会思念生母,对元家心生怨恨。

如今唯有身怀武艺一事不知真假。

“元谦身子弱,多半不是真的。”巫瑾道。

元谦的外公是御医院提点,老提点是元广的岳丈,元广想必也很放心将为元谦诊病调理之事交给他。这些年来,元谦请医问药都由御医院管着,他有疾无疾,自是由御医院说了算。

“想知道他有疾无疾很容易,本王为其诊脉一回便可知晓,只是此人隐藏太深,即便诊出他身子无恙,也无铁证证明他便是幕后之人。他在名分上虽是庶子,但到底是原配所出。若无铁证,元广未必轻信。”

“他不信你我,总该信元修,密信已加急送往西北,元修收到信后必会肃清内奸,严加审问。”

“等西北的消息?”巫瑾很不赞成。

“不等!等则生变!”步惜欢道,从盛京到西北,密信一去一回要六日,再算上元修那边肃清内奸及审问的日子,说不定要等上十日。伏杀事败,幕后之人必能料到身份会暴露,等这十日变数太大,不等!

“揭发宜从速,不如今夜!”步惜欢看向暮青。

今夜揭发此事,元广不信也会将元谦严密看管起来,先控制住元谦,再等西北的消息,如此才能少些变数。

暮青从得知幕后之人后就没再说过话,见步惜欢看向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两件事需要准备。魏卓之去将梁俊的友人秘密带来,大哥帮我做件事。”

她走到巫瑾身边附耳一说,巫瑾笑道:“好。”

步惜欢和魏卓之的耳力很好,暮青的声音虽小,两人却都听得清楚。

魏卓之摸着肚子站起身来,叹道:“唉!本来打算尝尝都督府里的饭菜,看来是没这口福了,本公子可真是少主的身子跑腿的命。”

巫瑾也起身道:“妹妹府里的饭菜只能改日再尝了,大哥先回府准备。”

暮青亲自将两人送出了府去,回来后与步惜欢一道回了阁楼。

饭菜送来后,步惜欢盛了碗清炖乌鸡汤推到暮青面前,慢声说道:“暖暖身子。”

“嗯。”暮青端起碗来便喝,一句别的话也没。

步惜欢叹道:“担心元修难以接受?”

暮青将碗放下,眉心里添了忧色,“元修很尊敬他。”

她没见过元谦,但印象很深,因为元修时常提起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想带她见见元谦。元家有三子四女,元谦排行老五,元修却称他为大哥,在他心里,元谦是相府的嫡子,是他的兄长。

“元修并不了解他。”步惜欢夹了颗红梅鸽蛋放进暮青碗里,杨氏以为魏卓之和巫瑾也在府中用膳,因而做了不少菜,有些菜性寒,不适合她这日子里吃,他便挑些她能吃的夹去她碗里,边布菜边说道,“夜长梦多,此事不宜等。明日你要上早朝,上回没验你的身,元敏并未全然释疑,你进宫尚有险,不如今夜动手,元家经历这番大动才会无心理会你。”

暮青懂得此理,因此刚才在花厅里才让魏卓之和巫瑾急办那两件事。她不往盘子里动筷,只吃着步惜欢布的菜,道:“当年和这些日子以来的事都与元谦有关,证据确凿,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与晋王府有关。”

晋王府即是当今五王爷府,步惜欢的五伯府上。

岭南山中的杀手组织是当初青蟒帮的余孽成立的,只与元谦有关系,并不能因其建在岭南就硬说与岭南王有关。

“元谦常年装病,出府不易,谁助他私通勒丹,谁助他勾结的青蟒帮?他外祖家虽可助他,但想让江湖匪类忠心于他甚至愿为死士,可不那么容易。当初官府清剿匪帮,青蟒帮的余孽逃散后是如何在各地建立分舵训练死士的?元谦身在相府,这些年来组织里的秘密行动,他是如何运筹帷幄的?他再聪明,凭一人之力也难以成事。我那五伯困于盛京,岭南王被迫听命于元家,元家里有人心存反意,他自然乐意相助。你审那些杀手时,他们声称自己是主公豢养的死士,那么何人是他们的主公?元谦?我倒觉得,我那五伯乃皇族血脉,主公之称,他用着才符合常理。”

一个建在岭南地界的死士组织,口中所说的主公是岭南王的外孙、先帝的皇子,这才说得通。

也就是说,元谦是幕后之人没错,但他一人难以成事。这些年来,晋王和岭南王、元谦和其外祖家,还有暗助他们的一些朝臣,已暗中结成一党!这便是今夜他为何要命人将晋王府一并监视起来的原因。

“有道理。”暮青喝了口热汤,却觉得怎么也暖不到心口。

她想起了爹。

当年和这些日子的事都是元谦所为,他便是她苦寻多时的幕后真凶,那么,毒杀她爹的可是元谦?

步惜欢见暮青捧着汤碗,不由将那碗放下,握住了她的手,“莫要忧思,真相就在眼前了,今夜兴许就能知道。”

他曾派人查过柳妃在入宫前曾去过何处,与何人暗怀珠胎,那孩子生下来后又在何处,但柳妃到了盛京之后,与其行踪有关的人皆失踪了。但事已至此,这条线查不出来已经无妨了。

真相究竟如何,问元谦吧。

暮青点了点头,再没说话,天终将会明,且待今晚!

*

饭后,魏卓之未归,月杀也未归,暮青和步惜欢在屋里静等,干等着无聊,暮青便下了阁楼到厨房去寻杨氏,问府里有没有棉花和碎布。

“有,奴婢年初给儿女们做棉衣的棉花还剩了些,碎布也有。”

“一并送来,针线和草纸。”暮青吩咐了一句便回去了,只留下杨氏在厨房里发怔。

男子要针线和碎布实属怪事,杨氏将暮青要的东西送到阁楼上时,见暮青与一水师精兵同坐在圆桌旁,瞧着实在不像回事。

心头再多的疑惑,杨氏也没多嘴问,将针线棉花等物放下便退下了。

“这是要做什么?”步惜欢听着脚步声去远了才好奇地问。

“缝月事带。”暮青抱起针线篓子就坐去了榻旁。

这时代女子的月事带,她实在难以忍受。

没有卫生棉,女子信期时都是用棉布包着草木灰缝制月事带,草木灰用过后便处理掉,棉布洗了晾干还要再用。有些贫苦人家的女子甚至用树叶或禾杆灰包在棉布里,很不舒服,而且很不干净。

她早就想用棉花缝些干净舒适的月事带,但以前爹的俸禄微薄,她只能打消这念头。如今在都督府里,倒不必如此节省,趁着还有些时间,她要缝些舒适干净的月事带。

月杀没回来,让月影去寻这些,她怕等他回来,魏卓之等人也就回来了,所以只能跟杨氏要了。

杨氏守本分,知进退,她观察了很久,是个可信之人,因此她不怕她起疑。

步惜欢久未出声,暮青赶时间,也没工夫理他,但感觉得到有道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上。

只见暮青剪了条长长的棉布,在上面铺上一层草纸、垫上一层棉花,铺上一层草纸、再垫上一层棉花,反复三次,寻了条棉布覆上缝起,两边缝制了条系绳儿,做好后放到一旁,看起来很绵软,竟有些可爱。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刚要拿来瞧瞧,暮青便拽到了一边,不许他碰。

“为夫不嫌。”步惜欢柔声笑道,她成日验尸,他都不嫌晦气,还会嫌这些?

“摸脏了如何用?”暮青头也没抬,继续缝。

闹了半天是她嫌弃…

步惜欢尴尬地咳了声,声音刚落,窗外便传来月影的声音。

“主子,魏公子回来了。”

------题外话------

电脑网线坏了,昨晚没弄好,上午找人来修,总算修好了。

妞儿们久等了,我去吃饭,然后码字,今天就不回评了~群摸

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府变天

暮青去花厅见人前先更了衣,步惜欢亦在阁楼里换上了月杀的衣袍,两人一同到了花厅,门一关便是一柱香的时辰,暮青出来时,战马已备好。

暮青策马直奔相府,时值三更,街上夜静人迹绝,一声神驹嘶鸣惊了相府护院,小厮开门时吓了一跳,只见少年披甲高坐马背,人冷马傲,目光肃杀,冷冷道:“我要见元相国。”

“相爷已歇。”

“歇了不会再起来?”

“…”小厮抽了抽嘴角,脸色发苦,满朝文武里敢出此言者,除了眼前这位怕也没别人了,“都督稍候,小的这就去。”

吵醒相爷,至多挨顿板子,可若不去,这阎王爷恼起来策马冲撞相府,伤了相府的脸面,他掉的可就是脑袋了。

元广听闻暮青深夜求见,深知若非要事,她必不登相府的门,于是便与华郡主一道儿起来,穿衣梳洗后传人到花厅相见。

小厮赔着笑脸将暮青迎进府来,伸手便要去牵马,那马响鼻一喷把头一扭,眼睛鼻孔里尽是不屑。小厮初时觉得怄气,硬要去牵缰绳,那马前蹄一扬,风从蹄下而起,直扑心口!小厮惊呼声未落,暮青已牵了缰绳绕过他进了相府,到了花厅门口,随便把缰绳一松,任由卿卿在相府前院溜达,吃那些名贵的花草。

相府的下人们看得心疼,却没人敢将马牵入马厩,只能远远看着,正瞧见暮青进了花厅,刚坐下说了两句话,花厅里的丫鬟小厮便慌忙退了出来,把花厅的门关上了。

门一关就是一个时辰,四更天的梆子声从长街上传来时,管家陶伯被传进了花厅,出来后脸色白如月色,将护院统领唤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统领去后,相府后园的火把便亮了起来。一圈火把围了南院闵华阁,两溜儿火把直出府去,一行去往盛京宫的方向,一行去往外城。

府里要出大事,下人们都看出来了,却个个把嘴闭得死紧,知道今夜无论出什么事都不可看,不可听,不可议,稍有差池便会身首异处。

相府里火把通明,却静得只闻风声,不知多久,相府门口落下凤辇,宫人提灯引路,太皇太后盛装而来,裙裾如黑莲,行步间环佩玉声璆然,夜风一送,闻之似长剑出鞘,杀机贯耳。

元敏入得花厅,华郡主已到,下人们连请安的声儿都没听到,门便又关了起来。

前院再静,下人们垂首而立,连呼吸都绷着,似绷紧的弓弦,唯那神驹围着树下吃草,马蹄叩着庭院里的青石,喀哒,喀哒,似老庙夜里敲着的木鱼声,听得人心头空慌,仿佛今夜要发生的大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另一路去外城的火把点亮了相府门口时,一人自华车里下来,南袍如雪,广袖拢月,行在庭院里,如世外之人入得尘世,还没到花厅,门便开了。

巫瑾垂首行礼,虽含笑,却淡漠疏离,“太皇太后,相国大人,不知夤夜传召所为何事?”

“谦儿深夜忽染重疾,哀家忧心难眠,故传爱卿来瞧瞧。”元敏淡淡地道。

天下皆知巫瑾医病救人的规矩,但这规矩对元家无用。巫瑾也没提,亦没多嘴问为何不让御医来诊脉,只颔首而应,跟着凤驾往南院而去。

相府里三子四女,嫡庶有别,元谦却独自居住着一座南院,北有凉舍南有暖阁,冬暖夏凉,一应用度形同嫡子。今夜,整个南院都被火把照得通明如昼,反衬得闵华阁里烛光黯淡,格外幽静。

暮青随凤驾进了阁楼,见一男子坐在铁桦木精制的轮椅里,玄青锦袍,都四月时节了,腿上仍盖着张薄毯。男子的眉宇与元修有三分相像,却不见疏朗豪烈的英雄之气,气度颇似儒雅的贤者。他背衬轩窗而坐,桌上锦烛光暖,呜呜泱泱的人上了阁楼,衣袂之风扫得烛火惊扑,烛光忽明忽暗,男子的笑容显得忽阴忽晴。

“姑母,父亲,母亲。”元谦声音虚浮,似乎笑起来都吃力。

“谦儿,你的身子可好?”元敏问。

“侄儿的身子一直如此,好在未到春夏更替的时节,这些日子倒还好。姑母怎这时辰出宫来了?”元谦羸弱之态尽显,却偏偏没有久病之态,仿佛早接受了自幼病弱的事实,豁达而从容。

“哀家今夜在宫中做了一梦,梦见你久病忽愈,以为此乃大吉之兆,等不得明日宣你进宫,便出宫看你来了。哀家宣了瑾王来替你诊诊脉,看看是否一梦成真。”元敏嘴上说着大吉,眸底却无笑意,目光幽寒,紧锁着元谦。

元谦面露讶色,看了眼随驾之人。

元敏身边只跟着安鹤,其余宫人一概未带,元广和华郡主随驾在后,其余两人是巫瑾和暮青,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元谦的目光从暮青身上掠过时并未多看,那目光再寻常不过,只是今夜之事一件一件皆不寻常,他却好像没看出来,失笑道:“姑母这般牵挂,实叫侄儿愧疚难安,那就有劳王爷了。”

他答应得太坦然,元广和华郡主都怔了怔,元广看向暮青,眼中疑色刚生又压了下去。他想起在花厅里听过的话,从别院沉尸案、假勒丹神官案,再到这段日子以来盛京城里的案子,时间间隔有十几年,绝不是想编就能编得出来的。

威重之色重回脸上,元广对巫瑾道:“王爷请。”

巫瑾颔首,独自走向元谦。

暮青紧紧盯着元谦,暗扣袖甲——元谦身怀武艺,而巫瑾不会。

一把解剖刀悄悄入了手,只要元谦的神情有异,她便可立即出手!

然而,元谦毫无异常神色,巫瑾到了他身边,他将手搁到桌上,任由巫瑾覆上块帕子,静静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