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了怀里的人,爱死了她给他的销魂感受。

第102章

翌日,叶浔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暗自汗颜,洗漱时询问竹苓:“侯爷又是一大早就出门了?”

“是啊。”竹苓笑道,“如常出门的,走之前去看了看少爷。”

一提到儿子,叶浔立时精神百倍,“我去看看他。”

竹苓却道:“之前太夫人来了,将少爷抱到她房里去了。”

“…”叶浔先是自惭,随即便是老大宽慰地笑了笑,“幸亏有太夫人。”不然啊,她这个做娘的可就真要慌手忙脚了。

竹苓由衷地欣然点头,“是啊。”她也是从心里觉得,夫人这做娘的固然已十分周到,却还是比不得侯爷和太夫人那份细致入微。

叶浔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竹苓的脸,“你以后嫁了人,可不能像我一样没心没肺的。”

竹苓当即脸红,随即嘟了嘟嘴,道:“那也得看能不能遇到像太夫人一样的好婆婆啊。”

叶浔哈哈地笑,“我定会帮你选个好婆婆,夫君呢,也不能差了。”

竹苓笑道:“奴婢能在您跟前多服侍几年就是福气了。”

用饭的时候,两只猫可怜巴巴地到了叶浔跟前。要说府里上上下下这段日子有不高兴的,只得它们两个——裴奕要它们离她和庭旭远点儿,好在饭食上待它们更好了。

叶浔一面享用燕窝羹,一面把油炸的小鱼喂给两只猫,心里琢磨着得空去看看燕王妃。

燕王妃正月下旬便生产了,也是个男孩儿。她那时正忙着担心哥哥,得空就往哥哥家里跑,这已是太夫人和裴奕能容忍的极限,不准她再去别处,所以燕王妃孩子的洗三礼、满月酒都没能亲自过去,只请太夫人帮忙带去了亲手做的几件小衣服和几样孩子戴的物件儿。

后来就更不需说了,燕王妃放不下襁褓中的孩子,产后又有些体虚,不便出门。而她生下庭旭到如今,更不曾出门走动。

思忖间,小丫鬟进门通禀:“大舅爷过来了。”

“是吗?”叶浔忙笑着起身,唤竹苓,“你跟太夫人说一声,把旭哥儿抱回来。”

小丫鬟则抿了嘴笑道:“大舅爷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的,太夫人已命奶娘抱着少爷回来了。”

“…”叶浔莫名想到了“生个孩子傻三年”那句话,现在自己的确是够傻的。哥哥过来了,自然要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的,太夫人还能猜不出他的来意?

叶世涛闲闲走进门来,将手里一个锦盒递给竹苓,“给旭哥儿拿着玩儿的小物件儿。”

叶浔让丫鬟上茶点,又让奶娘把庭旭抱过来。

叶世涛将正在酣睡的庭旭接到臂弯,唇角微翘,漾出柔软的笑,语声刻意放轻几分,“越来越白净了,现在不担心了吧?”阿浔总是胡乱担心这担心那,起先怕孩子生得不好看,随后又怕肤色黑——江宜室可没少跟他念叨。

叶浔不由笑起来,“不担心,现在是完全放心了。”

叶世涛抱着庭旭在室内缓缓踱步,手掌轻柔地拍打,又打量叶浔几眼,“你就不能长点儿肉?正月那会儿看着还行,现在又瘦的没个样儿了。”

“我才不要长胖呢,胖了有什么好?做衣服都费衣料。”

叶世涛低低地笑起来,对正在酣睡的庭旭低语:“听到没有?不像话,是吧?你可别学了你娘。”

惹得房里服侍的几名大小丫鬟都忍不住笑起来。

叶浔则记挂着他上次受伤的事,“恢复得怎样了?侯爷和我给你开的食谱你可不能马虎,照着调理一年半载的,不能再胡吃海喝了。”

“知道。”叶世涛无奈地牵了牵嘴角,“宜室整日里絮叨,你也这样,还让不让我活了?”

叶浔白了他一眼,“有本事就别受伤啊。”

叶世涛笑开来,“说的对。放心,我又跟自己没仇,自然要好生调理着。”说着又低头打量庭旭,“难怪外祖父外祖母整日里夸个不停,的确是招人喜欢。”

“是吧?”一有人夸庭旭,叶浔心里就像是盛满了蜜糖,甜得发腻。

“脾气可别随你,你从小时候就是风一阵雨一阵的,不好,得改。”

叶浔由衷地点头,“这话我认,是得改。”

叶世涛又抱了庭旭一阵子,这才交给奶娘,落座后与叶浔闲话家常。

叶浔已有很久没询问秦许外面的事了,此刻便问起哥哥:“你和侯爷近来怎样?还有付仰山和荀佑…”说到这里,她猛然打住这话题——又犯傻了,怎么能在哥哥跟前提及觊觎嫂嫂的人呢?

叶世涛忍俊不禁,探手赏了妹妹一记凿栗,“跟我说话还忌讳?”

“你不在意就好。”叶浔摸了摸额头,底气不足地道,“到底是怕你一听那个人的名字就膈应。”

“哪儿就是那么没气量的人了?”叶世涛笑道,“我跟侯爷一样,三不五时让人参一本,家常便饭,不算什么。那俩人倒是掐架掐的越来越厉害了,荀佑有侯爷点拨着,把付仰山气得吐血是早晚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叶浔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起来,又问,“付仰山的亲事还没着落?”

“还没。”叶世涛若有所思,“他那边总出幺蛾子,定过一桩亲事,年初又退亲了。”

“其实横竖也不用担心,嫂嫂待你是一心一意的。”

叶世涛眼波分外柔和,“我知道。”

知道就好,要是早两年知道就更好了。叶浔心里嘀咕着,打量哥哥的一身黑衣,“锦衣卫不都穿飞鱼服之类的衣服吗?你怎么总穿这一种衣服?”其实很想说怎么“也”总穿黑色——怎么和前世的裴奕一个样子?

“穿什么飞鱼服,那么花哨,看着就头晕。皇上离宫闲逛都是带着贴身侍卫,用不着锦衣卫充场面。”叶世涛低头看了看黑色锦袍,“不定何时就要办差,穿黑衣方便。”

“那我回头就给你多做几件黑色的袍子。”

“行啊。”叶世涛笑着点头,又问,“手里不缺钱吧?”

“自然不缺钱了,外祖父就给了庭旭五千两呢。”叶浔沉吟片刻,遣了丫鬟,把祖母私底下给庭旭银子的事说了。

叶世涛敛目思忖片刻,笑了笑,“给你你就拿着,闲时要记得常去看看祖父祖母。”又打趣,“一万多两银子又不是给你的,跟我显摆什么?我是问你手头缺不缺钱。”

“不缺钱。”叶浔笑道,“这一阵子虽然没管家里的事,却听管事报账了,我那些去年就赚了三千多两银子,有空了我再开个铺子怎么样?”

“开什么铺子,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就行了。”叶世涛不赞成,“进项也不算少了,缺钱了就跟我说。你本来就是惹事的苗子,开铺子不是又要出去闯祸了?还是别让我们担心了。”又指了指进门时带来的锦盒,“那是前朝的物件儿,转手卖出去就值小一万两。我平日给你的东西好好儿收着,都是钱。”

叶浔骇笑,“哪儿就那么穷了?总是看不起我。”在哥哥眼里,她总是随时都可能要变卖家产的穷人。

“那就听我的,守着手里的家当就行了。”

叶浔点头,“好,听你的。”

兄妹两个说了半晌的话,叶世涛又抱了庭旭一会儿。

庭旭醒了,睁着大眼睛懵懂地张望。

叶世涛喜欢得不行,握着庭旭小小的胖嘟嘟的手温柔低语:“日后舅舅得空就来看你,好么?”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他却乐于如此。

和裴奕平时哄着庭旭一个样子。

叶世涛低头吻了吻庭旭白皙的小脸儿,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到大炕上,这才道辞离去。

叶浔望着哥哥的背影,满脑子都是一件事:江宜室快点儿有喜脉吧。兄嫂都是那么喜欢孩子的人,孩子早点儿来才好。

她都盼了这么久了,也帮江宜室调理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好消息呢?连怀疑自己能力的念头都有了,让半夏找出以前江宜室的药方,细细斟酌。

在小书房里对着药方犯嘀咕的时候,听到了悠扬的琴声。

有一段日子了吧?每日午后都会听到这琴声,曲子都是较为舒缓轻快的,听了煞是惬意。问过丫鬟几次,得到的回答总是说好像是太夫人从外面找到了一个琴技出众的女子。

婆媳两个都是一样,学过弹琴,喜欢听琴,只是日常容不下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放纵自己喜好的时候到底是太少了。

今年倒是有些反常——叶浔怎么想都觉得不似太夫人的做派。可能每日听到这般美妙的琴声终究是乐事一桩,她只想及时享乐,哪日太夫人把弹琴的人打发出去,可就没有这耳福了。

心绪转移,不能再专心看房子,她索性转到美人榻上小憩,在琴声陪伴中入眠。

自从庭旭出生之后,裴奕进到家门总是步履匆匆,一定要先到西梢间看看儿子,才会去更衣。

今日亦如此。

叶浔看得直笑,帮他更衣时问道:“你是不是不大擅长小儿妇孺的症状?”

“小儿症状尚可,女子的病症就没认真研究过了。”裴奕问道,“是你还是别人不舒坦了?”

“没有,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面面俱到的神医而已。”既然不精通,心里记挂的那桩事就没必要跟他说了。

“什么神医,我不擅长的多了去了。”裴奕建议道,“你要是有心研究这些,不妨向城里沈大夫的娘子请教一二。”

“嗯,记下了。”

这日开始,夫妻俩开始带着庭旭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而从第二日开始,叶浔逐步将家里的事重新接回了手里。偷闲那么久,也该如常度日了。

眼看就要看端午节了,天气也要热起来了。叶浔忙着准备过节的大事小情,又亲自督促着下人将各个院落的陈设换成夏日所需。

便因此去了正房后方的一个院落,见到了那名每日午后弹琴的女子月娘。

月娘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带着一双儿女同住在院中。是个身世孤苦的,早年丧夫,自己又只擅长音律,这几年一直在什刹海的水面上弹琴给人听,赚取一点儿维持生计的银两。

叶浔不免坐下来与她叙谈几句,由此才知道,月娘是裴奕命人请到府中的,每日什么事也不需做,下午弹琴即可。

这才明白裴奕的一番心思。

她除了那份感动、欣喜,自然是满心赞成裴奕的心思,让月娘继续留在府中,听得月娘说还擅长琵琶、长笛,便又说了一句:“日后弹奏不需拘着,只要不是过于悲戚的都弹奏一遍。”

月娘先前只得了裴奕的吩咐,心里并不敢奢望这样的时日能够长久——长兴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彪悍,看自己不顺眼,一句话将人打发出去不是轻而易举的?此刻见叶浔容色娇艳至极,做派柔和婉约,言辞甚至是客气的,才知传言半真半假,自是千恩万谢,诺诺称是。

晚间,叶浔与裴奕提及此事,笑着搂住他亲了又亲,“你怎么这么好啊?”

又为芝麻大点的事感动了,哄她高兴总是这么容易。裴奕就笑道:“才知道么?打算怎么感谢我?”

叶浔柔声应道:“我好好儿犒劳犒劳你。”

“来吧。”裴奕张了张手臂,“我今日就凭你处置了。”

他自然是不能说到做到的,主要也是因为叶浔不争气,犒劳他到中途就没了力气,只得由着他胡作非为。

梅开二度之后,他仍不肯退离,反复地吻着她,“阿浔,你怎么这么要人命?”

叶浔:“…”到底谁更要命啊?讲点理行不行?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要第二个孩子才好?等庭旭一两岁之后行不行?”

叶浔头疼,“可我不想生了。”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膛,“生孩子很累,还很疼…不要了行不行?”不论祖母、外祖母怎么说,她到此时还是一回想就觉得毛骨悚然,那简直是可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的一桩事。

这件事,裴奕做不到勉强她,她生下庭旭之后的辛苦他是了解的,“那就不要了。”说着就坏坏地动了动,“要我么?”

“…不要…”她难耐地扭动身形。明知这会惹得他愈发恶劣,可是没法子,着实地不能控制自己。

热情在他体内迅速复苏,一面则轻轻地笑,“什么都不要怎么行?也太没良心了。”

他“有良心”,像是食髓知味的一样,把她折腾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才算了事。

叶浔就想,该在膳食上下点功夫了。一次次热烈又激烈的房事,出岔子意外有喜也未可知。也许迟早会改变心意再要个孩子,但不能是现在——庭旭还在襁褓之中,她再有喜脉,就完全没精力照顾庭旭了。说到底,还没真正学会怎样做个母亲呢,哪儿有心思想别的。贪心也绝对没好果子吃。

端午节之前,叶浔特地去了一趟燕王府。

燕王妃前两年父母双双离世,父亲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庶子。之前十几年,燕王妃无疑是痛恨父亲的,可人死大过天,何况出嫁前便已打开了一些心结,也是因此,一直将幼弟养在跟前。

眼下呢,她自己又生下一子,平日少不得忙得团团转。

今日见到叶浔的时候,她正将闷声抽噎的幼弟抱在怀里,“不哭不哭啊,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刚刚那不是你的外甥哭得厉害吗?可不准不讲理,大姐最疼你了。你实在生气的话,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教训你外甥,让他不准动不动就哭。”

叶浔听了失笑不已,拿起一旁的拨浪鼓,帮着燕王妃哄孩子。

燕王妃就苦笑,“吃醋了呢,怪我方才只顾着抱他的外甥。”说到这儿就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幼弟的头,“自己才这么一丁点大,就添了个小外甥。唉,怪我,早知道就过两年再要孩子了。”

两女子一起哄逗半天,孩子才没了脾气,由奶娘带下去玩儿了。

燕王妃长舒一口气,喝了两口茶才道:“我这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照看两个孩子完全是有心无力了。你还好吧?这阵子也没空去看看你。”说着就笑起来,“先前就听说你婆婆和侯爷把你看得特别重,我就知道他们是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也就不担心。”

“婆家待我的确是特别好。”叶浔笑道,“只是看的紧,来王府的机会就少了。”

“好好儿的我就放心了。”燕王妃细细端详着叶浔,见她虽然如生产之前一般瘦弱,气色却很好,便沮丧地按了按腹部,“看起来还是我心宽啊,腹部还没恢复原形,每日里烦的不行,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从生了孩子之后,我是越来越贪吃了。”

“能吃是福,像我这样就是没良心了。”

燕王妃就哈哈地笑,“难得你还知道自己没良心,要是把我换了你,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儿了。”

两个人都是初为人母,相同的话题自然是说不尽的。到日头西斜时,叶浔才惊觉天色已晚,忙不迭站起身来,“也该回去了。便是孩子不想我,我心里却很是记挂他。”

这是实话。燕王妃也就没挽留,亲自携了叶浔的手,一路送到垂花门,“得了闲可就要来找我说说话。我家里是个烂摊子,你也看到了,一年半载的怕是都不能出门走动,有事没事的都要常来陪陪我。”

“这是自然的。”

到了端午节当日,叶浔和裴奕带着庭旭回了柳府。

叶冰和孙志仁自然是早就来了。

孙志仁见到裴奕,不免在面上奉承一番。

叶冰看得一肚子火气,暗骂夫君是个不争气的。可她过来另有要紧的事,也就压下了火气,面上反倒比平日温和几分。

赵氏见到叶浔,仍如以前一般,陪着王氏将庭旭抱给景国公和叶夫人看。

景国公喜不自胜,命人开了库房,去了一个镶碧玺石的金项圈过来,给庭旭带在颈上。一面说笑,一面不时地看叶浔一眼,眼中尽是慈爱、关切。

老人家是有些担心的,怕孙女好强,有事也不肯对人说——那消瘦的小身板儿,不是多思多虑,还能是为什么?

叶浔到此时已有些后悔自己急于恢复原形了,凑到祖父跟前,委婉地说了自己服用药膳的事。

景国公这才释怀,随即没辙地拍了拍孙女的额头,“真该去你外祖父面前告你一状——只顾着好看,却让别人担心。”

“是是是,我错了还不成么?”叶浔亲昵地携了祖父的手撒娇。

景国公就哈哈地笑。

叶夫人一见祖孙俩与往昔很多情形一样亲近,笑容愈发舒缓,有意无意地看叶浔一眼,目光交错时,便予以一个笑脸。

叶浔便又转去陪祖母说话。

叶冰觉得奇怪——以往可没见叶浔与祖父祖母这般亲近。她一直想找祖母说说体己话,祖母却一味拉着叶浔说话,竟是没心思理会她的样子。她不由心急起来。

用过午饭,叶冰终于寻到了机会,抢先到了祖母身边,笑道:“我服侍您去小憩片刻。”

叶夫人点一点头,“好啊。”

赵氏跟上去,携了祖母另一手。

叶夫人笑着对她点点头。

叶浔正忙着让奶娘给庭旭喂奶,瞥过这一幕,没当回事。等到庭旭吃饱了满足地酣睡之际,赵氏面色不安地走出了内室,先对王氏低语几句,随后犹豫片刻,到了叶浔身边,轻声道:“大姐,你去看看祖母吧。她被冰儿缠着,很是不耐烦了。”

叶浔不由轻轻挑眉,和声问道:“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