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接过封红,屈膝行礼道:“是,奴婢谨记夫人教会。”

“去忙吧。”薇珑见荷风捧着衣服趋近,转去更衣。

皇帝今日这道旨意,一是册封薇珑为一品诰命夫人,二是有两柄玉如意赏给薇珑和太夫人。

用意很明显:给唐家锦上添花。

领旨谢恩之后,刘允先对太夫人行礼道贺,又笑着对唐修衡和薇珑行礼,“老奴恭喜侯爷、郡主喜结连理。”

三个人先后还礼道谢。

随后,刘允道辞,唐修衡亲自相送。

薇珑走到太夫人近前,屈膝行礼,“娘。”

太夫人伸手扶她,笑眯眯地端详片刻,“真是好看。”

余下的兄弟三个笑着上前来,对薇珑拱手行礼,齐声道:“大嫂。”

薇珑侧身受了,微笑着还礼。

唐修征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道:“娘,大嫂,我和三弟、四弟去招呼宾客。”

太夫人笑着颔首,“快去吧。”

三爷唐修徽和四爷唐修衍笑着随唐修征走远。

太夫人握了握薇珑的手,“这一日下来,委实辛苦。今日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你早些回房去,用些茶点。”

薇珑知道太夫人还要应承宾客,自是恭声称是,行礼道辞,转身时分别与二夫人、三夫人相视一笑,回往正房。走出去一段,二夫人赶上来,低声提醒道:

“回房后吃点儿点心,歇息片刻,要是穿着嫁衣太累,就换一身家常的红衣。放心,没有谁会再去打扰,唐家可不准宾客一个个往新娘子房里跑。我和三弟妹嫁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薇珑感激地一笑,“多谢二弟妹。”

“快回房吧,明日得空再说话。”二夫人说完,笑盈盈地去寻太夫人和三夫人。

有了二夫人的提醒,薇珑再不需担心什么,回房后就换了身家常的正红色衣裙,把身上沉甸甸的首饰也除掉,只留了束发的簪子。

整个人立时轻松很多。

更衣的地方,设在与寝室相连的东面耳房。

这间作为净房的耳房与茉莉园的格局一样,外间居中设有屏风,屏风里面是更衣的地方,外面的空间则用来放置盆架等洗漱用具。

更衣的空间很宽敞,小妆台上是一面玻璃镜子,一旁放有衣架、太师椅、杌凳。

薇珑侧头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琢磨着要不要洗去妆容的时候,唐修衡走进来。

她转头笑看着他,明知故问:“还要把衣服换回去?”他很不喜欢穿官服,大抵是因为上朝去衙门都要穿着,官服意味着一种规矩,让他有些抵触。

“嗯。”唐修衡站在她身边,看着镜中的彼此,“看什么呢?美得把自己迷住了?”

薇珑忍俊不禁,“才不是。从一早就瞧着很奇怪,刚才在想,能不能洗掉。”

她平日也和寻常闺秀一样,会用养颜的膳食,但从不会在脸上涂脂抹粉,保养双手的香粉、油膏却是不少。

“那就洗掉。”唐修衡抚了抚她的面颊,“平白多了一层东西,想来也受罪。”

“那不就不好看了么?”薇珑故意逗他。

“我们清欢什么时候都好看。”唐修衡把她拥到怀里,“好看的样子,都在我心里,忘不了。”

薇珑笑着抬眼凝视他。

他今日又何尝不是特别的悦目,眸子特别明亮,眉间凝着若有若无的笑,与平时或忧郁或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又深深呼吸,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今日要喝很多酒吧?”

“嗯。”唐修衡道,“有没有的交情的都来了。”

“要不要准备醒酒汤?”

“不用。”唐修衡一笑,“有帮我挡酒的,不会喝醉了回来闹腾你。”

薇珑想想也是,他有三个弟弟,还有陆开林这样的好友,这几个人不会看着他被灌酒。“那我帮你更衣。”

“不用。”唐修衡将她按在太师椅上,自己麻利地更衣,“要是乏了,你就先睡一觉。我吩咐过了,不会放闲杂人等进来吵你。”

“好。”

唐修衡柔声道,“明日要起个大早,娘若是起得早,就请安敬茶,随后进宫谢恩…事情可不少,你不养足精神,怕是撑不下来。”

“…哦。”薇珑按了按太阳穴。

唐修衡忙里偷闲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今晚我不折腾你,是那么回事就行了。”

什么叫“是那么回事就行了”?薇珑起身,“我去洗脸。”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掐了他一把。

唐修衡轻轻地笑起来。

薇珑身体乏的厉害,知道自己该抓紧睡一觉,可睡意就是不肯光顾。

而且,听着隐隐传到正房的喧嚣喜乐的声音,什么心情都没有。

她在室内转了一圈,在西梢间看到几本书,都是易经、奇门遁甲、兵书之类,一看就是阿魏帮他拿到正房的。

她选了一本奇门遁甲,回到寝室,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凝神看书。

这次真的看进去了,因为知道每字每句都要细品,而且再认真也不代表能看懂。

看了十几页之后,不解之处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跟看天书没什么区别。

她把书放下的时候,更鼓声传入耳中。

竟已二更天了。

薇珑想吩咐荷风、涵秋重新铺床,却记起等唐修衡回来还要喝合卺酒,只得耐着性子等他回来。

从这一刻起,她开始仔细地打量室内的陈设。

妆台上乍看还好,越看越碍眼。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越这么想越做不到。

坏了。

她掐着自己的手,怎么在这时候犯病了?

到底是忍不住,亲自动手去收拾,把小杌子放到居中的位置,再把之前除下来的首饰逐一放回到锦匣或抽屉里。

正认真忙碌着,唐修衡回来了,喜娘也跟进来。

唐修衡的面色比离开的时候略显苍白,身上的酒味浓烈。没少喝。

薇珑不情愿地放下手边的活计,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与他饮过合卺酒。

赏了喜娘,唐修衡很自觉地去沐浴。

薇珑继续忙着收拾妆台,让荷风、涵秋把床上的枣子、栗子等东西收拾干净,重新铺床。

末了,薇珑去洗漱一番,换了大红色的寝衣,强迫自己歇下。

红色缎面锦被,上面浮着戏水鸳鸯;大红色纱帐,映着烛火摇曳的光影;她的红绫寝衣颜色略浅一些…

全然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屋宇是前世清心园里的样子,但这是在唐府。

薇珑闭了闭眼,挪动了一下身形。全然陌生的床榻,一丝让她熟悉、安稳的感觉都没有。

她双臂伸到被子外面,双手交叠,望着床顶出神。

唐修衡回来歇下的时候,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情绪不大对。

他把她安置到里侧,柔声问:“不自在?”

“有点儿。”薇珑的笑容有点儿无奈,“早知道…就不看书了。”应该是疲惫的缘故吧,反倒更容易犯病。

唐修衡把她揽到怀里,左臂隔着锦被搂住她,“我哄着你,先睡一觉。”

“…不合适吧?”她想说没事,却又担心适得其反,很矛盾。

“夜那么长,先好好儿睡一觉。”唐修衡吻了吻她嫣红的唇,“听话。”

“嗯。”

唐修衡轻轻拍打着她,“这是你我以后要过很多年的家,有我陪着你呢。”停一停,故意逗她,“要不要给你讲个故事?”

薇珑笑起来,心神不自觉得有所放松,“随你。”

“随我就不讲了。”他也笑,“压根儿就不会。”

薇珑把脸埋到他胸膛,呼吸着他的气息,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袭来,她堕入梦境。

醒来的时候,薇珑最初只觉得床榻内很明亮,一下子紧张起来,刚要坐起身,透过帘帐看到了红烛的光影,这才放下心来。

“唐修衡…”薇珑轻轻地推他,“什么时辰了?”

“刚到子时。”唐修衡慢条斯理地道,“怎么只睡了这么一会儿?”

“睡的时间也不短了。”薇珑仰脸看着他,“我们…”

他睁开眼睛,笑,“把正事儿办了?”

“是啊,怕你忍出病来。”

唐修衡眉梢一扬,“那可是好事。”

他低下头去,点一点她的唇,“别怕,好么?”

“嗯。”薇珑缓缓阖了眼睑。

他温温柔柔地索吻,慢慢地让她的美呈现在眼前。

他送她的吊坠,她戴在颈间,凝脂的白让那欲滴的红更为醒目。

随着手掌的摩娑,他周身热起来,无可控制。

因为再不需克制。

几番拨撩,温汩涌出,她颤慄着,但并不推却。

他一点一点地推进,拥有她。

冲破阻碍时,薇珑锁紧眉头,狠狠地吸进一口气,眼睛睁开来,无助又困惑地问他:“怎么这么疼?”

“…你把我难住了。”他怎么知道这回事?但不敢再动。

薇珑尽全力让自己放松,“没事,没事了。”

“没事才怪。”她小脸儿都有些发白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明日早间仆妇们要是看到床上干干净净的,不知会怎样的惊诧。

唐修衡刚要说话,她亲了亲他的唇角,“都说了,没事。”手指蹭着他的肩窝,又道,“稍微…慢一点儿就行…”语毕,舌尖在他唇上打个转儿,撬开他的唇。

唐修衡呼吸又急了起来,一面近乎蛮横地吻住她,一面则是轻柔之至,慢慢抽挑。

薇珑想专心眼前的事,可脑子不配合。

她在想为何感触完全不同。

是不是前世病重的缘故,感觉迟钝?又或者,是习惯了剧痛,这点儿不适在当时根本不在话下?

应该是吧。

但是…感触真是相差太悬殊。前世的心疾能原封不动地带过来,怎么抵御疼痛的本事不一并带来呢?

唐修衡感觉到怀里的人走神了,又气又笑又无奈,他悬身凝视着她,“一心二用能好过一点儿?”

薇珑慌乱地眨一眨眼睛,“嗯…好像是。”

唐修衡好像天生没有责怪她的那根儿筋,好脾气地问道:“可我难受,怎么办?”说不好听点儿,就像是各忙各的情形,太伤人了。

薇珑看一眼帘帐,“今晚是不是不能够熄灭灯烛?”

“这话真是多余。”唐修衡低头吻上她眼睑,“闭上眼睛,专心点儿。”

“…我尽量。”薇珑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给点儿面子。”

薇珑理屈又委屈,“我也不想这样。”

“知道。”他语气柔和,“娇气点儿是理所应当,但这时候神游天外就要命了。”

薇珑心生笑意。

之后,凭着他一再的迁就,这事儿总算是办完了。

别说尽兴,他简直就是在受罪:说算了,她不答应;半道她走神了,他还得把她哄回来,重新开始。

——薇珑知道,所以特别内疚,搂着他不撒手。

唐修衡失笑,“怎么?再来?”

“时间来得及么?”她不知道从这儿到宫里的路程要走多久。

唐修衡由衷地笑了,“玩笑话你也当真。”

“心里过意不去。”薇珑蹭了蹭他的肩头。

他问:“过意不去要怎么办?”

薇珑认真地想了想,“以后补偿你。”

第44章 更新(单更)

新婚(2)

进宫谢恩之前, 薇珑和唐修衡去了兰苑,给太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