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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毕业,千叶就明白没有一点儿背景的她想留在H市有如天方夜谭,她本来是不抱希望的,甚至已经做好了返乡的打算。H市这样的地方也许不适合她,即使她在这个城市里待了四年。所以她拿着毕业证书的复印件,颓废沮丧地在人海如潮的人才市场上散发了出去,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意外惊喜。

公司通知她面试,两个礼拜后正式录用,上班一个月后顺利通过试用期。她曾经还傻气地问过人事部的经理助理,为什么录用她,她的简历写得那么简单,和同届毕业的大多数学生手里制作精美的简历相比,她的资料其实只有用钉书机钉着的薄薄三张纸而已。

社会不同于学校,离校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说,社会是个大染缸,这个染缸会把人染成各种色彩。千叶现在很茫然,也许她以前曾经对自己的坚持很自信,但是现在她真的很迷惘,面对着强势如Ivan这样的顶头上司,她真的已经完全没了想法。

进入十二月气温急遽下降,有些同事甚至早早套上了羽绒服,写字楼里的中央空调终于发挥了它的强大能量,千叶怕冷,所以有时候连午饭都懒得出去吃,每天盯着翻报纸中缝找不同的快餐电话。

上午审核完工资表,存入U盘,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到下午四点钟直接拎着包走人,对主管说了句:“我去银行了,如果晚了我就直接回去了。”

Brittany回总公司汇报情况不在,主管乐得做人情,点头同意道:“你去吧。”

千叶喜滋滋地走了,冬天天黑得早,虽然才四点多,可是天阴得厉害。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呢大衣,料子不算太厚,一出大门就冻得一哆嗦。门口的保安例行打招呼:“苏小姐出去呀,今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呢。”

天气预报向来不准,十几天前电视上就有专家预言今年H市气温反常,说什么五十年难遇,公历年底会出现大雪。千叶在H市生活了四年,还没怎么看过雪景,往年都是在过年前后才象征性地飘点儿雪花,一落地就找不到雪影了,这要是在她老家,开春以后堆在地上的积雪也未必会马上融化。

千叶其实很怀念那种白茫茫的感觉,H市的冬天虽然不怎么下雪,却独有一种阴森刺骨的寒冷,她到的第一年因为不适应这里的冬天,结果手上脚上长满了冻疮,晚上一钻被窝就发痒,这几年老是复发,总也断不了根。

如果一直不回去,也许就要这样痒上一辈子了吧?

妈妈嫌打长途电话费钱,但她又不会电脑上网,所以仍是固执地每个星期写一封家书,每次都写至少两页纸,家长里短的絮叨,也曾含蓄地问起交男朋友的事,她几乎没有正面回答过,甚至很少回信。

天阴,风大,小陈开车送她到银行,她没让他在外头等,直接打发他回去了。等办完事出来,果然才不过五点,她不仅多出了一个小时的空闲,还能趁机摆脱Ivan的纠缠。她盘算着明后天就能拿到工资,心里更加高兴,就想索性去逛街买点儿东西送妈妈。

H市中心十分热闹,千叶逛到了九点多,给自己买了件打折的内衣,给妈妈买了件冬衣,心满意足地准备乘车回家。步行街上人来人往,逛街的人摩肩接踵,她走得急,背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下,她没在意,想继续走,胳膊却猛地被人拽住了。

商铺里播放的音乐吵得震耳欲聋,有个声音叫着:“唉,你别走啊!”见她发愣,忙又说,“是我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七八个穿着前卫时髦的年轻人站在她身后,拉住她胳膊的是个化着浓妆的女孩子,金黄色的大卷发,齐眉的刘海,很长很假的睫毛像排扇子似的上下忽闪,排扇下的那双眼睛更是大得只见瞳仁不见眼白。

千叶不喜欢这种化着非主流浓妆的女生,胳膊一震,人往边上跨了一大步。大概是她排斥的动作表现得太过明显,人堆里有个嚼口香糖的男生笑道:“陈钰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边上有三四个人跟着一起哄笑。

陈钰莹眼一翻,可惜戴了美瞳的眼珠子怎么看都是黑多白少,看不出她是在生气,腮帮子鼓鼓的,倒显出几分可爱。

正是这副神情让千叶回想起来:“哦,是你呀,那个蛋糕店的小妹妹。”

陈钰莹转怒为笑,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姐姐你可想起我来了,不会是真把我们给忘了吧?清晨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

千叶听到“清晨”两个字,忽然有些恍惚,这都多久了?一直纠缠于Ivan以及繁琐的工作脱不开身,她是真的把那个漂亮的男生给忘记了。

“姐姐,你现在有空吗?”陈钰莹掏出手机一边问一边拨号,也不等她回答,已经直接对着手机大声嚷了起来,“清晨吗?是我……对的,在国贸商厦这里……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办法呢……”

千叶马上明白小丫头的用意,脸颊一烫,想抽手离去,无奈陈钰莹把她的手指扣得死死的。

才挂完电话,身边的女生们已经忍不住频频尖叫:“钰莹,是不是你手机相册里的那个清晨?他要来吗?”

陈钰莹一脸得意,晃了晃缀满珠饰挂坠的手机说:“当然!不过,他没怎么出过门,我怕他不认得这里……”左右看了下,指向沃尔玛超市隔壁的一家必胜客餐厅,那里广告牌霓虹闪烁,十分醒目,“我们去那坐会儿,站在这里等他来可得冻死。你们要吃什么尽管点,等会儿让清晨请客。”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开心得大笑起来,千叶夹在当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特别尴尬。陈钰莹却很自来熟的挽着她胳膊将她拖进必胜客餐厅,找了张二楼靠窗的位置,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一条通往国贸商厦大门的街道,临时停靠站前每隔几分钟就会停下一辆出租车。

陈钰莹坐在千叶对面,托着腮,趣味盎然地盯着她看:“姐姐,你为什么后来一直没去过蛋糕店,你知不知道清晨天天站在二楼阳台上等你走进那条巷子?”

她不知道,她当然不可能知道,但现在听陈钰莹这样说,她却好像并不太意外,心弦的拨动更多的是源于某种异样的感动。这的确像是清晨会干的事,纯真的笑容,认真得有些傻气。

“我最近比较忙……”虽然这个理由并不是借口,但千叶却觉得自己说得很心虚。

陈钰莹笑道:“我也说你忙,但是清晨不大相信。”她啜着可乐吸管,“不过他马上就来了,你跟他说吧,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千叶猛地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孩儿可能误会了什么,尴尬地说:“他又不是小孩子,我跟他也不熟,怎么可能我说什么他就相信呢。”

陈钰莹瞪大眼睛:“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千叶真觉得无力,或许不止是陈钰莹误会了,就连清晨也可能误会了什么,她突然害怕见到清晨了,刚想找借口离开,隔壁桌有个女孩子惊喜地叫了起来:“呀!下雪了!真的是雪花啊!”

许多人被这一声惊动得离了座,纷纷站到玻璃窗前观看。

青黑色的夜空中飞舞着白色的小精灵,也许是刚开始下,雪片并不大,稀疏幽冷的飘落下来,街道上有行人驻足抬头,情侣互相拥抱,女孩惊喜地尖叫欢笑,男孩宠溺地搂着她的腰。

柔和的路灯一排排的延伸,在街道的尽头,有个颀长的身影匆匆走来。瘦高的个子,米白色的格子休闲长外套,同色的绒线帽子和围巾。很奇特的直觉,虽然她居高坐在二楼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那人的长相,但越来越狂乱的心跳却令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走过了必胜客的大门,跑到了沃尔玛的门口,霓虹灯五光十色的光芒投射在他身上。他在门口停下,焦急的左右张望,白色的雾气急促地从他的口鼻中呼出。

千叶伸手撑在玻璃窗上,掌心的冰冷让她鼻子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酸涩。

陈钰莹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她兴奋地大叫:“清晨来了!这么快!我以为他这没方向感的路痴一定得磨蹭到十点以后……”

千叶全身乏力地靠在窗边,看着清晨从沃尔玛门口转身往必胜客跑来。正要进门时,他突然停住了脚,猛地抬起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就像是群星中最璀璨的那颗启明星,耀眼得让人无法逼视。

四目相对,千叶心脏微缩,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

清晨仰着那张冻得泛红的脸笑开了花,千叶真切地听到周围有女生赞叹:“那个男的是明星还是模特?长得好帅啊!”

清晨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时,又吸引了一大批食客的目光。陈钰莹挥动手臂,兴奋地喊:“这里!嗨——”

他瘦了!千叶在心里面跳出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三个字。

清晨的皮肤一如既往的白,只是比起两个月前眼窝眍了下去,更衬得那对点漆似的星眸熠熠生辉。他从上楼见到千叶开始,视线就再也没从她身上挪开,任凭周围的女孩子蹦蹦跳跳一个劲地在他面前晃悠,娇声嗲气地喊他的名字,他只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千叶被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给震住了,假意不去看他,将目光投向别处,可身侧的那种被关注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烈,即使不回头,她也能清楚的知道他在看她。

“清晨,这是我的同学……”陈钰莹扛不住女同学哀求外加威胁的目光,只得将她们一一介绍给帅哥认识。

清晨浅浅一笑,这无意的一笑令在座的女生更加春心荡漾,可他却没有继续理会她们极具暗示性的暧昧眼神,只是伸出手去,巧妙地将千叶旁边坐着的一名女生给带离座位,然后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座位。

被丢在过道上的女生无比郁闷,本该是双人位的软座,她硬是拼命挤上去,上身软绵绵地往清晨身上贴去。清晨不得已只能往千叶身边又靠近了些,千叶怦然心跳,鼻端几乎能嗅到他衣服上残存的冰雪气息。

“千叶!”他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微凉的唇擦过她的耳鬓,“真的是你吗?”

她微微侧头,耳廓红得发烫:“嗨,清晨,好久不见。”

他深深地凝视了好几秒钟,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真的是你!”

“是呀,可不就是我么?”她本该是尴尬的,可面对比她还紧张的清晨,她突然感到一阵放松,忍不住打趣他。

清晨眨眨眼,孩子般的腼腆一笑。

陈钰莹在对面叫道:“你看,我没骗你吧,你要怎么谢我呀?”

清晨回头冲她一笑:“的确要谢谢你帮我找回千叶,你想要什么作谢礼?”

陈钰莹笑靥如花:“真的?我要什么你都给?”

“嗯!”他答应了,末了又补上一句,“除了千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想,应该没什么能比千叶更贵重的了。”

陈钰莹一愣,她的同学们却一起“唔——”的发出一阵起哄的长嘘,有个女孩子一脸花痴的仰头叹道:“天哪,这算是告白吗?为什么要让我遇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灰姑娘却偏偏不是我呢?上帝啊,你太不公平啦!”

陈钰莹一挥手,拿起可乐杯猛吸:“切,清晨,你说这话难道都不觉得恶心吗?偶像剧台词都不带设计的这么肉麻的……”

“恶心吗?我没觉得呀。”边上的女生回答。

“我也不觉得啊,我认为这样很浪漫啊……”

“你们被偶像剧洗脑啦,这对白太恶俗了。你们摸摸看……”她作势捋袖子,“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身后有个男孩子伸手过来说:“我来摸!”

“你敢,我剁了你的咸猪手!”

千叶低着头轻笑,真该感谢这些孩子们,要是没他们在身边起哄嬉戏,刚才清晨的话会让她困窘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钰莹是个知趣的女孩子,不到十分钟,她就带着她的那帮同学从必胜客餐厅消失了,临走还不忘狠狠点了一大堆东西打包,剩下清晨和千叶两个人在餐厅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转眼过了十点半,千叶说:“太晚了。”

清晨马上站起来回道:“我送你回去。”

他穿上外套,却将帽子、围巾搭在了胳膊上。出门前,他喊住她,然后很顺手地将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愣神的间隙,头顶上的帽子也已经戴了上来。

围巾的触感十分柔软,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

清晨端详了片刻,露出满意的笑容:“走吧。”随后很自然地牵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包住她的手,她木木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雪花飞飞扬扬飘落下来,他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白色的雪沾上发丝,很快又被卷走。

“清晨……”

“嗯?”

她回过神来,诧异自己怎会无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她低下头,轻声问:“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我姓伊,人尹——伊。”他用手指在虚空中比划。

“伊清晨?”

“你可以叫我清晨,就像我喜欢叫你千叶一样。”他回头瞥了她一眼。

“嗯。你……”

“我27岁了,不是莹莹的同学,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千叶无语,他实在太厉害了,自己心里想什么,还没等问出口,他居然全猜到了。

“所以,”他继续说,“我可以喜欢你,你也可以喜欢我。”

面颊滚烫得仿佛被火烧着了,即使风雪拂面,也减不去那份辣辣的灼热感。千叶微张着嘴,吃惊地看着他。

清晨停下脚步,侧身回眸,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涌动着一种欣喜和激动,他就这么凝望着面红耳赤的千叶,最后猛地用力一拉,千叶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清晨的外套并不厚实,但触感非常软,千叶手掌撑在他的胸前,结结巴巴的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千叶,你喜不喜欢我?”他直言不讳地问。

千叶被他的直白逼得无所遁形,想挣扎却被他搂得更紧。

“千叶,千叶……”他念着她的名字,朦胧的白色雾气从他口鼻中不断喷出,很快消散在飘零的风雪中,“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她被他的话蛊惑得脑袋发涨:“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自己和他不过只是见了几次面,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他会喜欢自己?这一切发生得太奇妙,她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清晨呵呵地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知道我喜欢你,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他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用一种异常真挚的口吻说:“我想了很久很久,在和你分开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渴望着再和你见面,虽然他们都说我的感觉并不真实,甚至说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千叶,所以……所以我来了,接了莹莹的这个电话,我就知道我得来,我得来,所以我来了……”他呼吸急促,说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显得分外笨拙和焦急,他搂着她的腰,“不管你信不信,我得来告诉你,我喜欢你,然后……问问你,喜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卑怯的软弱,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风雪迷住了她的眼睛,她使劲眨眼,清晨近乎完美的漂亮脸孔近在眼前,她矛盾纠结的心在触及他局促不安的眼神后突然变得异常柔软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她红着脸,羞怯地说:“我……我长得不漂亮……我……我家在外地……我……我的意思是说,你比我优秀很多……”

他睁着亮晶晶的双眼很认真地听她说话,专注的神情叫人不忍再胡乱找借口。

千叶的心早化成了水,无力地吁气:“我……清晨,我想,我不讨厌你……是的,我想我对你是有些……喜欢的。只是……”

他发出一声欢呼,突然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兴奋地托着她的腰,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原地打了个转。

千叶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吓得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两个人放肆地站在街头张扬着他们的幸福,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Chapter 5要上班,要吃饭

雪越下越大,街上行人逐渐减少,清晨拖着千叶的手,两人紧靠在一起,躲在一家商铺的屋檐下。

“饿不饿?不如我们去吃宵夜?”

千叶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明天还得上班呢,于是说:“不了,该回去了。”

清晨露出不舍的表情,勾着她的手:“要不我跟你回家去吧。”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说笑,可明明对方的样子那么认真,她忍不住皱起眉:“我家在东边,蛋糕店在西边……”

他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你明天也要上班,正好一起。”他贴近她,身上的奶香气淡淡的,好似诱人的奶油蛋糕,“我不想和你分开。”

千叶确认他的意思是“跟”她回家,而不是“送”她回家,不由涨红了脸:“清晨,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我没把你当成随便的女人!” 他瞪大眼,有点儿明白过来,握紧她的手,急促地解释,“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你上次……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不再来找我了?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看他结结巴巴的可怜样子,千叶忍不住“噗嗤”一笑,看来是自己太敏感了:“我相信你,是我误会了。”

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千叶,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在一起!那种感觉……太强烈,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我恨不得自己会变身,能把自己缩小,藏在你的口袋里,然后每分每秒都不离开你!”

千叶晕了,也许陈钰莹说得对,清晨说的这些甜言蜜语的确很肉麻,但她却是那样的受用,心里甜得像是灌满了蜜,而她正在这样的甜蜜中一点点儿地沉沦。

和清晨分手后打了出租车回家,已经是深夜了。这一路她坐在车里神志恍惚不清,偶尔回想起清晨说过的话,总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傻傻的笑声。

地面泥泞,胡同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落雪发出的簌簌声,她拎着购物袋,脖子上围着清晨的围巾,轻轻哼着歌,慢慢的在泥泞的路上踱步回家。楼道里没有安装感应灯,她一边抹黑数着台阶往上爬,一边手伸进包里摸钥匙。

到了三层半的楼梯拐角,四楼过道上突然竖起一团黑影,吓得她将才刚拿到手的钥匙掉在地上。

“是李颖吗?”住在她隔壁403的住户是个年轻女人,据说是在酒吧上班,所以经常半夜才回家。

过道上的人影不说话,千叶眯起眼,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那副身材不太像是女人。

千叶心里“咯噔”一下,连掉在地上的钥匙也不敢低头去找了,手伸进包里摸出了手机,鼓起勇气问:“来找李颖的?”虽然和李颖只说过几次话,没有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但住在这里将近半年还从未曾见过李颖把男人带回家。

过道里搁着一块破旧的石棉板,风一刮就会发出细微的咣咣声,平时听着倒也不觉得吵,可这会儿却叫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千叶哆哆嗦嗦地将手指摁在手机1号键上,如果情况不对就准备摁下电话,然后逃跑,可楼上的那男子始终不说话,甚至动也不动,这下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借着手机荧光屏发出的微光,她慢慢蹲下身在地上摸索钥匙,一双眼却丝毫不敢松懈地盯着楼上。半分钟后,她仍没摸到钥匙,楼上的影子却动了,一级级地走下台阶。

千叶条件反射的往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想做什么——”

那男人一顿,停在了最后两级台阶上,沙哑着声音说:“苏千叶,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夜深人静,又是顺着风儿,那声音虽然有些喑哑,她仍是耳尖的辨认出来,犹犹疑疑地反问:“Ivan?”

他站在原地,伸手摸出烟盒,掏了一根香烟叼嘴里,然后打亮打火机。跳耀的火光印在他脸上,也照亮了阴暗的楼梯间一隅。千叶看清楚他的样子后,瘫软地松了口气:“真要吓死人了。”

Ivan熄了火,吐出一口烟,呛人的烟味顿时顺风飘来,充斥着整个楼道。千叶揉揉鼻子说:“劳驾借你打火机用用。”她伸手过去,可他却只是将打火机夹在手指间拨弄把玩,一点儿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

千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闷着头继续用手机照明,弯腰找了好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钥匙。

手指冻得发麻,她跺了跺脚,想上楼回家,抬头却发现Ivan像门神似的正拦在楼梯上。她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儿,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昏暗中,燃烧的烟丝正随着他的呼吸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也许是刚才被吓得不轻,千叶开始觉得脑袋发胀,这一个多月她和Ivan的相处简直可用莫名其妙来形容,而现在她的耐性已经耗光了:“劳驾让让!”

她缩着肩膀从他身边侧身挤了过去,刚爬了三四级楼梯,突然胳膊上一紧,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拽了一把,她一脚踏空,直接从上面跌了下来。

Ivan伸手托住她的腰,根本没给她喘气的机会,连拖带拽的直接扛到了四楼。她惊魂未定,眼珠乱转,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

他将她推到大门上,恶狠狠地说:“你在打什么主意,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歪脑筋,这点儿拙劣的伎俩趁早收起来!”

千叶被他压在自家的大门上无法动弹,肩背疼痛,她委屈得眼泪直往眼眶里涌,又羞又气,说出的话都抖得像是寒风中的飘雪,零零碎碎:“你……你想做什么……我哪招惹你了……你凭什么……凭什么欺负人,你个……混蛋……”

她用脚踹他膝盖,但又不敢真往死里踹,他对这种程度的痛觉自然不理不睬,仍是将她牢牢固定在门上。他身上有浓烈的烟草味儿,呛得她胃里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隔壁403的防盗门突然打开了,门缝里透出稀薄的微光,一颗蓬头散发的脑袋凑了过来,睡眼惺忪,却连浓妆也未曾卸去。千叶认出是李颖,刚想大声呼喊,Ivan突然伸手扳正她的脑袋,低头吻住她张开的唇。

李颖发出“呵呵”两声古怪的笑,然后“砰”的一声把防盗门给关上了,过道里再次恢复平静。

千叶全身僵硬,直到那关门声像一道霹雳在她心里炸响,她才回过神来,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刷地滚落下来。

Ivan放开她,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低低地匀息。

她的唇上还沾着他的烟草味,和着眼泪渗入口腔,满嘴的苦涩。她瑟瑟发抖,突然矮下身,蹲在门边不断作呕。

Ivan退后两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刚抖出一根要取,突然五指一捏,将整包烟给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

千叶抽抽噎噎地哭,哭声不大,可传到他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烦。

女人是个麻烦的动物,无论年龄大小!他啐骂了一声,扔掉烟,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拿了她手里的钥匙打开大门,将她连推带搡地弄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