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闰生心头一惊,猛然醒转,一睁眼,就见何彩绫坐在床沿,手覆在他的额头,用一脸狡黠的笑容望着他。

“好不好玩?”何彩绫收回手来,掩嘴笑道。

褚闰生慢慢回过神来,才明白方才的大概是入梦之术。他不禁笑了出来。他慢慢坐起身,看了看四下。高床软枕,锦被纱帐……明明是在野地,怎么突然入了华宅?难道,又是术法变的?

何彩绫看着他,笑道:“嘻嘻,被煞气侵体,会让人做那种怪梦?我倒是头一次见……”她手腕轻转,托出了一碗药汤,“喝了吧。”

褚闰生接过药汤,捧在手里,正要开口。何彩绫却道:“是不是要问你的师兄弟啊?放心,都没事。”她伸手,抬了抬他手中的汤碗,“喝吧。”

褚闰生听了这句话,也不多说什么,低头看着那碗药汤。药色澄清,微泛金光,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卯符的血液。他略微犹豫,看着那碗药,迟迟不动。

何彩绫皱眉,“怎么,怕我下毒?”

褚闰生摇了摇头,将那药汤饮尽。

何彩绫绕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带了不屑,道:“我先前还以为,无错的徒弟,总有什么过人之处。想不到,跟那些庸人没有区别嘛。知道卯符体内有金丹,就起歹念,还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丢人现眼。”

褚闰生笑笑,不回答。

何彩绫见他一直不说话,挑了挑眉毛,说道:“其实,卯符是我故意留在你们身边的,就是要你们师兄弟反目,自相残杀。这样,比直接杀你们有趣多了,对不对?”

褚闰生叹口气,“仙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把卯符交给了师傅,是师傅把她放在我们身边的。”他将药碗递还给何彩绫,笑了笑。

何彩绫望着他,笑道:“小聪明……不过,那红毛小子要剖开我的卯符取金丹可是千真万确的事。虽说我的卯符无形无相,并无生死之说,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惹得起我么?”

褚闰生听罢,微微低了头,笑道:“小的不知天高地厚,仙子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这几个师兄弟里,只有你会乖乖地给我赔不是。”何彩绫满意地点点头,“念在相识一场,我劝你一句,那红毛小子煞气太重,迟早会失了本性。这次是卯符唤我,我才凑巧能帮你一把。下次如何,谁也说不准。”她说完,挑眉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和你的师兄弟散伙,改投我的门下?”

褚闰生笑答:“我只怕师傅他不答应啊。”

何彩绫闻言,站起身来,道:“少拿你师傅压我。算了,反正吃亏的是你。”她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卯符就等在房门口,见她出来,脸上生了灿然笑意。待门关上的一刻,卯符探了探脑袋,冲褚闰生做了个鬼脸。

看到这情景,褚闰生终于想明白了。当日段无错将卯符留在他们身边,他也曾质疑这番举动。如今想来,卯符炼制金丹,全身的血液都是药液,留她在侧,自然无惧病痛。再来,若是真遇上危险,卯符被牵连之下,请何彩绫相助,必然惠及他们。

他想起那句“听师傅的没错”,不禁生了笑意。真的,每一步都算准了……

他休息了片刻,待药液流遍全身,解去痛楚后,便下了床。虽说何彩绫无意寻仇,但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何况,池玄和幻火都受了伤……

他推门出去,没走多远,就见绛云蹲在一间房间前,抱着膝盖抽泣。

他看看四周,思忖了一下,含笑走了上去。他蹲下身来,拍了拍绛云的肩膀,道:“喂,你蹲着做什么?不会又是守门吧?”

绛云抬头,看到他时,哭得愈加伤心。她哽咽着,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褚闰生笑问。

“幻火是因为我才变得那样的……他让我取金丹……我……我不肯……然后,我还背叛你……”绛云哭着,说得语无伦次。

褚闰生叹口气,“啊……绛云妹妹,我真的不明白你说什么啊……”他伸手,拉着绛云起身,又指指她身后的房间,“这间谁住?”

绛云老实回答:“幻火……”

“那正好,一起进去看看他吧。”

绛云听到这句话,猛地摇起头来。

“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在么?”褚闰生开口,劝道。

“不行……”绛云摇头,“他……”想起先前那番可怖景象,绛云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褚闰生微微皱眉,刚想再说什么。这时,池玄的声音响起:

“她受煞气影响,一时间止不了恐惧,你别逼她了。”

褚闰生转头,堆了满脸笑容,道:“师兄看来没什么大碍了,太好了。”他意识到自己正拉着绛云,便顺势将她往池玄身旁一送,道,“若是害怕,待在师兄身旁最好不过。”

他也不等那二人说话,自顾自转身,一把推开了幻火的房门,朗声道:“幻火,吃饭了!”

让褚闰生讶异的是,幻火早已起身。他静静站在窗边,看着自己的双手。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慢慢转过头来,待看到褚闰生。他的眉峰轻轻一皱,眼睛里闪过一抹敌意。

褚闰生自然注意到了那抹敌意,他有些不解,却也不去深究。他含笑走到幻火身边,道:“睡了一觉,清醒了没?差点被你吓死!要请我吃压惊饭的啊!”

幻火望着他,表情有些麻木。他又移了视线,看了看池玄和绛云。

褚闰生见状,隐觉异样。

这时,幻火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透了三分邪气,竟有些陌生。褚闰生正疑惑,却听幻火唤了一声:“褚师兄。”

这呼唤,再熟悉不过。只是,今时今日,褚闰生的心底竟生了一股寒意,久久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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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闰生虽觉得幻火有些奇怪,但也没再多想。他想了想,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说完,正要拉着众人离开,却见一个小老头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褚闰生认得他,正是何彩绫的十二使符之一:子符。

子符看到众人,嘿嘿一笑,道:“诸位要走,也得先向主人家辞行啊。我家主人出门办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还请诸位稍等。”

平时若是听到这种话,幻火必然先他一步,怒斥子符。可现在,他偏偏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几人之后,神色轻松。让褚闰生愈发觉得奇怪。

这时,池玄开口,对子符道:“我若想走,你拦不了。”

子符眯着眼睛,打量了池玄一番,“哦,你就是那个天生罡气护身的小子啊。呵呵,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要离开这座宅子可不容易哟。”子符笑道,“不妨告诉你,这宅子是依奇门遁甲之术布局。再加上我和其他几个使符,要困住你们,绰绰有余。”

褚闰生心想,何彩绫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若是有心为难,先前就不会出手相救。如今救都救了,却把他们困在宅中,一定另有原因。他含笑开口,问子符道:“要是你家主人一直不回来,岂不是要我们在这儿住一辈子?”

子符望向他,笑道:“小子,你这是套我话啊?行呵,我告诉你。卯符已经将童无念的下落告知主人,主人现在就去杀他。以主人的道行,不会太久的。呵呵。”

听到这话,褚闰生皱眉,“她去杀童高功?!”

“是啊。”子符叹口气,“‘太上圣盟’之中,多是些没法力的凡人,遇到大事,还要主人出马。唉……”

褚闰生自然无心听他多说,只是转了身,对其他人几人道:“我们快走。”

子符见状,敛了笑意。“小子,你何苦非要与我们作对。‘太上圣盟’和‘上清派’的纠葛,你又知道多少。你何以认定‘上清派’的人不该杀?再说了,就凭你们,去了又能如何?你虽是上清弟子,可入门还不到半年,若一时冲动,赔了性命,划算么?你涉世未深,不明白其中利害。我劝你领了我家主人的好意,乖乖呆在这儿吧。”

褚闰生笑了笑,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对,我入门没多久,连那几个高功的名字都还记不全呢。不过,认识一个算一个,既然认识,就不能不管。”

子符听罢,笑了起来,“那你也认识我家主人哪。日后主人有事,你是不是也会如此?”

褚闰生被这么一问,倒是不知如何回答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声:“是。”

子符略微思忖,道:“好,就冲你这个‘是’,我告诉你如何出这宅子。”子符转身,“宅中布下了阵法,要想出去,就得找到阵眼,将其破坏。此阵有两个阵眼,分别由我和午符看守。你们就试试看吧……”子符抬手指指天空,“救人如救火,时间有限哪。”

子符说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无踪。

褚闰生见状,思忖了片刻,转身对池玄道:“呃,师兄,我擅作主张,你不会生气吧?”

池玄摇头,“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褚闰生抓抓头发,厚着脸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兵分两路,去找阵眼……”他看着众人,心中盘算了一番。四人之中,认真算起来,数他最弱。若要实力相当,就得挑最强的人与他同组。首选,自然是有梁高功附身的绛云。只是,幻火平素对池玄十分惧怕,若是让他们一起,恐有不妥。

他算完,笑道:“这样吧。我与师兄一队。绛云妹妹就与幻火一队。”

绛云闻言,皱眉道:“闰生哥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褚闰生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打发她的念头。却又察觉了古怪。平日,若是这样安排,绛云和幻火必定不满,更会互相争抢,要与他一队。可如今,绛云还是老样子,幻火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莫非,他无意之间,得罪这个师弟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不再多想,对绛云笑道:“听话。照我说的做。”他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梁高功,他们交给你了。”

他说完,看了池玄一眼,转身离开。池玄会意,跟了上去。

绛云虽不甘心,但也不再多做纠缠。她转身,看了看幻火,道:“我们也去找吧。”

幻火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在这里挺好的。褚师兄的道行还浅,出去又能如何?要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丢了性命,岂不是影响修仙大业?”

绛云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所以,我们什么也别做,怎么样?”幻火含笑,劝道。

“那不行。”绛云皱眉,“怕闰生哥哥有事,尽力保护就行了。再说了,主人是主人,闰生哥哥是闰生哥哥。若是今天童高功有什么不测,他必定抱憾终生,还谈什么修仙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幻火哑口,有些不悦地望着她。但那神色稍纵即逝,他垂眸笑道:“对。协……”他生涩地打住,又道,“我依你就是。”

绛云心觉异样,便凑上前去,伸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你怎么说话怪怪的?”

幻火一惊,拍开她的手,微微生了怒气。

“凶什么?”绛云不满,“碰一下会死啊?哼。不跟你计较,找阵眼要紧。”她四下环顾,这宅子里蝶舞莺飞,桃红柳绿,更有浅浅白烟缭绕,当真是美不胜收。不过,这番景致,倒是有几分眼熟。

绛云寻思道:“又是障眼法?”她虽是妖兽,又有仙家道行,但要看破着障眼法,却还欠火候。她低头想了想,忽然忆起了什么。她伸出手来,摊掌笑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她掌上瞬间绽出光华,光华消尽之时,一面宝镜浮在她掌心。正是法宝:七曜昭明镜。她执镜一照,宅中镜色徐徐变化,竟现出萋萋芳草,幽幽小径。小径的尽头,灵气炽盛,必有玄机。

绛云转头,对幻火道:“我看就是这条路,我们走吧。”

幻火的眼神却停在了那镜子之上,他面带笑意,道了一声:“好法宝。”

绛云并未细听他的话,自顾自迈步向前。

幻火却站定了步子,回头看了方才褚闰生离去的方向。他垂手,轻念几句,一滴水珠自他指间滴落,渗入地下。他眼中藏着冰冷笑意,眼见那水滴在土下涌动,追着褚闰生二人而去,这才跟上了绛云的步伐。

……

此时,褚闰生和池玄二人走到了一处庭院。要说识破幻术,褚闰生自然是不敢与池玄相比。池玄并不与褚闰生商量,只是径自行走。褚闰生也不多问,欣然跟从。

虽说这宅院七拐八弯,花木如障,但池玄却视若无物,每走一步都淡然如常。待到这处庭院,他停下,低头看着地面。褚闰生不禁笑道:“师兄,这儿就是阵眼?太容易了吧?”

池玄摇头,道:“这儿方便打斗。”

“打斗?打什么?”褚闰生不解。

正在此时,无数小蛇从地底钻出,蛇体纠缠,红信吞吐,竟有千百之多。

褚闰生跳开几步,避开那些蛇,惊道:“是巳符?!”

池玄应道:“不是。”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些蛇缠绕立起,乃至一人之高,倏忽之间,化作了一个妖娆美女。但见那美人肤腻如脂,眉眼含媚,柳腰纤纤。更叫人愕然的,是她浑身上下,不着丝缕,唯有数条蟒蛇缠绕遮盖。这番姿态,男人见了,自然血脉贲张,不能自已。

褚闰生不禁移开视线,稳住心神。他望了池玄一眼,就见他神色平静,完全不为所动,不禁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厉害”。

那蛇女微微一笑,纵身扑了上来。

褚闰生尴尬万分,这蛇女不偏不倚,就是扑向他。他侧身避开,正要反击,却又意识到,这蛇女身无寸缕,他要是碰了,岂不是……

他正纠结之时,池玄出手,一把扼住了蛇妖的后颈。

蛇妖的头颅忽然扭转,一双媚眼直视着池玄。而后,顿生惊恐。

池玄只觉得手中一滑,那蛇妖竟已滑出了他的钳制。蛇妖退至一旁,匍匐在地,露出森森獠牙,冲那二人嘶吼了一声,继而又冲向褚闰生。

褚闰生不禁暗暗叫苦。这蛇妖分明是冲他而来,莫不是他真的天生吸引妖精?

他正欲避开,池玄却挡在了他身前,起青灵诀。一瞬之间,罡气覆盖四周,辟祟除邪。蛇妖惊恐退后,却不甘放弃,她仰头,吐出一口青液来。

褚闰生见状,踏步上前,双掌交叠,喝道:“铁障诀!”

那青液被无形的障壁弹开,溅落四处。但见那些花木,触及青液之时,无不枯朽,地上泥土,沾那青液,也化作了灰白。若是人身,碰上了这东西,怕是九死一生了。看来,对方是当真有杀心。

褚闰生皱了眉头,朗声道:“姑娘,你要杀我,也跟我说说因由。要不,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也行啊。”

那蛇妖依旧匍匐在地,狠狠盯着褚闰生,就是不发一语。

褚闰生有些无奈,正要与池玄商量,心底却生起一个念头来:妖孽作祟,为害世人,何不斩之?

他微惊。却觉那念头愈发强烈,化作一句:何不斩之?

那一瞬间,他只觉心头燥热,气血浮动。再抬眸,眼前那蛇妖早已不是美女之形。也不知怎的,如今那蛇妖在他眼底不过是千百条蛇体缠绕,依稀可见妖气氤氲,缓缓溢出。他这才明白,妖物以形惑人,不过是障眼之法。池玄之所以不为所动,怕是一早看到了这般光景。

他只觉体内隐有一道真气,蕴于丹田,遍行四肢。只片刻功夫,他便觉力道充盈,无所畏惧起来。

何不斩之?

心底,这个念头炽烈如火,灼得他胸口发烫。他眼前,忽然浮出了一片白烟,白烟之后,是妖魔层层,杀气深重。妖魔的眸中,无不含着彻骨恨意,无边怨憎,正同这蛇妖一般。他不知自己是惧是喜,只是,心底的念头叫嚣起来,无法按捺。

何不斩之?

池玄察觉异样,刚要询问。褚闰生却突然纵身一跃,攻向了那蛇妖。

蛇妖见状,竟生了一丝欣喜。她抬起身来,伸出手臂。瞬间,她手臂化作两条蟒蛇,张血盆大口,咬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腾身半空,无从闪避。又无兵器防身,无以相抗。池玄正要上前相助,却见他身形一闪,竟在刹那之间,到了那蛇妖的背后。

蛇妖大惊,扭转了头颅,本缠绕在颈项之上的蟒蛇飞扑出去,攻向了褚闰生。

只是,又是那眨眼的功夫,他已消失无踪,转而出现在蛇妖的头顶。

蛇妖抬头,正欲攻击。却听褚闰生道了一句:“天道诛尔,莫怨莫念。”

不知怎的,那蛇妖被这句话震住,竟是难以动弹。褚闰生起掌,拍向了那妖精的天灵盖。

就在此时,池玄纵身而来,一把握住了褚闰生的手腕。

褚闰生的眼底浸满了快意,被人一阻,那快意化了不满。却也是那时,他的脑海里竟有了片刻茫然。

池玄拖着他落地,站稳了身形。

褚闰生望着他,就觉心中的燥热慢慢冷却下来,只是,他心底茫然,竟不知如何反应。

池玄握着褚闰生手腕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说话的语气却依然平淡:“它并非生灵,无谓枉杀。”

褚闰生看了一眼那蛇妖。所见的,又变回了妖冶女子。他努力稳下心神,点了点头。

池玄这才松开了手,他转头,望向那蛇妖。蛇妖的神色依然惊惧,但与池玄四目相交之时,惊惧全消。她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池玄身边,笑得痴然。

池玄开口,道:“去你该去的地方罢。”

那蛇妖微微惊讶,片刻之后,却释然微笑。她身上,千万条蛇纷纷落地,没入泥土。不消多时,便只剩了一缕幽青的精魂。

精魂绕着池玄盘桓几圈,似是依恋,既而冲向了天宇,消失无踪。

褚闰生看着这一幕,竟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原来这妖物早已死去,不过是借体还魂罢了。只是,眼见那妖魂升天,他却有了三分不悦……

“找阵眼吧。”池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是道。

褚闰生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

睚眦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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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云执镜,沿那小径走了片刻,就见前方天色诡异,忽明忽暗,更有凛凛寒风,令人生畏。

绛云定睛一看,就见那寒风贴地旋转,搅得沙尘纷飞,卷起漩涡来。其形如眼,隐含神力。

“这一定就是阵眼了!”绛云转头,对幻火道。

幻火却一脸的若有所思,听到绛云说话,他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

绛云并未注意,只是迈步上前,走向了阵眼。

未待她靠近,一道冷风扑面而来,迫得她闭了眼。待她再睁眼时,就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约莫二十上下,浓眉大眼,红衣金冠,颇有贵气。他垂手而立,开口道:“妖兽止步。此处阵眼由我看守,还不速速退开。”

绛云望了手中的宝镜一眼,就见镜中映出的,是一块马形白玉。她了然道:“原来你是午符。阵眼我已经找到了,该让我们出去了吧?”

午符微微颔首,“赢了我再说。”

他话音落时,已然消失无踪。绛云大惊,下一瞬,却被一掌击在了肩头。她忍着痛楚,正要退开,却又被挡住了去路。她心中愈发惊慌,忙将指甲化为利爪,胡乱一挥。

冷风疏忽一闪,午符站在几尺之外。他开口,道:“妖兽,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算之内,根本毫无胜算。乖乖认输,留在宅内吧。”

绛云忍着肩上痛楚,怒道:“休想!”她说完,迅攻而上。

午符摇了摇头。下一刻,他身形消失。绛云攻击一滞,正茫然。忽然,午符出现在她身侧,起手就是一掌。绛云反应及时,利爪狠狠一挥。忽然,她的手腕被一把握住。绛云愈发惊讶,方才还在她右侧的午符竟突然到了她的左侧。她抽手,正要再攻。午符又一次消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午符的手指轻轻抵在绛云的后颈,绛云只觉一阵冰凉,激得她汗毛直立。

绛云满心不甘,却又毫无办法。难道真如午符所言,她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了若指掌?若是如此,就真的没有胜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