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玄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

褚闰生沉默片刻,道:“师兄,幻火他……”

未等褚闰生问完,池玄便道:“只差一点便能唤回他来。我修行太浅,最后时分乱了心念。”

褚闰生低头,道:“师兄,我不是问你先前的事。我只是想说,幻火他已经变成了西海龙王二太子。”

池玄望着他,“只是神识被压制罢了,下次,我不会失误。”

“师兄,你还有多少个‘下次’?”褚闰生抬眸,问道。

池玄微微皱眉,看着他。

褚闰生道:“师兄的伤势,师兄自己最清楚不过,不能再这样勉强下去。我也会告诉绛云,让她不要再管幻火的事……”

池玄道:“力所能及,总要一试。”

褚闰生苦笑,道:“师兄,听我这一次……”

池玄见他神色凝重,语带哀求,隐隐察觉了什么。他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褚闰生皱眉,心头生了痛楚。事到如今,他再确定不过。幻火之所以几次脱逃,都是他自己所为。先是“形解”,后是“咒解”,再下去,又该是什么?那时那刻,说出那些咒语来的,究竟是“褚闰生”,还是“普煞”。段无错曾说,他识神未炼,潜神已成,最易走火入魔,受制于潜神。如今,他不能不为此恐惧。张惟也说,善弈棋者,必善布局。前世那棋力高强的自己,怕是也在算计什么。若幻火的事,都是一场布好的局,再介入其中,只怕牵连更多。

褚闰生笑着摇头。能说么?即便说了出来,又能如何?以区区凡人之力,如何赢得了那仙君。他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护着身边的人。

池玄见他不答,正要再问。绛云却端着餐点挑帘进来。褚闰生便适时岔开了话题,几人用过饭食,又各自休息,再无他话。

……

一夜大雨,待到天明,雨势愈大,江水汹涌。江水漫过堤坝,蔓延肆虐,竟有吞灭万物之势。但说这处河口,历来有洪涝之患。此地官府也曾出资铸造了九头镇水铁牛,以求平安。如今大水泛滥,乡民恐是铁牛有了差池,便派了谙熟水性的人下去查看。不料,那江水之中,竟有无数妖怪,可怖至极。下水之人,皆是有去无回。这般情形,惹得人人惶恐。乡民想起先前张惟出手封印金轮之事,便慌忙来宋军营中求见,央求高人相助。

宋军本在河口扎营,建造战船,如今这般水势,自然难以施为。造船之事耽搁,宋军将士也恐贻误了军机,亦求君无惜与张惟出手。

君无惜与张惟自然应允。两人商议之后,由君无惜布坛作法,平息江水。而张惟曾找出施法降雨之人,釜底抽薪。

褚闰生本想着置身事外,莫要招惹,

 却不想,君无惜偏偏遣人找了他。褚闰生心知不妙,却也只得去了君无惜的营帐。

进帐之后,他便见君无惜端坐帐中,满脸堆笑。他心中忐忑,抱拳行礼。

君无惜望着他,笑道:“师侄先前被‘蛇煞’所伤,现在应无大碍了吧?”

褚闰生道:“多谢君高功关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如今我有事想请师侄相助,师侄应该不会拒绝才是吧?”君无惜笑问。

褚闰生道:“君高功言重了。能被高功差遣乃是弟子之幸。只怕弟子道行低微,帮不上什么忙。”

“师侄过谦了。不过是一点小事,师侄一定做得到。”君无惜顿了顿,道,“明日我施法镇水,待江面平复之后,还请师侄下水,将此物贴在那九只镇水铁牛之上。”

君无惜说罢,抬手轻轻一挥,几张纸页飘然而来,落在了褚闰生的掌中。

“上清真经?”褚闰生看着手中的书页,微微惊讶。

“没错。真是本派镇派之宝,上清真经。”君无惜含笑,“这几页经文,乃是我下山之后寻得。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褚闰生不解,道:“经文珍贵,就这样贴在铁牛上,未免……”

未等他说完,君无惜便道:“修道之人,心怀苍生。若能救百姓于危难,这区区几页经文又算得上什么?更何况,这场豪雨非同一般,与‘太上圣盟’怕是脱不了干系。若是用这几页经文作法,即便那地仙何彩绫前来,也必败无疑。”

听到这番话,褚闰生明白了些什么。入水贴经文,这种小事,本就不必偏偏选他做。如今看来,这君无惜想必是看出了他和何彩绫有渊源,特意试他。他心中暗暗苦笑。果然,最毒妇人心啊。想那张惟虽然言辞刻薄,行事倒还算厚道。这君无惜不愧是“无”字辈的高功,行事手段也当得起她的年龄。

君无惜见他沉默,又笑道:“师侄不必担心,此行虽有危险,但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你我同出一门,自当齐心协力,对不对?”

褚闰生闻言,点了点头,“君高功,弟子尚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君无惜点头,“但说无妨。”

褚闰生望着她,道:“上清派处南唐境内,历来受南唐恩泽。君高功为何助宋军南伐?”

“师侄不也曾出手相助宋军?”君无惜反问。

褚闰生笑道:“弟子只是针对‘太上圣盟’,一时冲动才出了手。事后给自己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哦,原来如此。”君无惜笑道,“那我的理由也很简单。”她顿了顿,敛了笑意,道,“我不喜欢站在输的那一方。”

褚闰生听了这话,不禁笑了笑,暗自

镇水 [二] ...

钦佩起来。这般简单诚实的理由,却带着隐隐豪气,不可一世。他低头,看着手中经文,心生无奈。或许,张惟先前的话说得不错。模棱两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该站在那一方,是要好好选一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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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呃,大家原谅我吧,我磨了那么多天,却只磨出了这么个没实质性内容的过渡章节,我有罪……囧~~~

我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我这些人物究竟都该怎么说话行动了……我汗汗汗~~~

咳咳,不过,我保证,下面几章就是JQ满满,剧情紧凑,外加高功领便当的精彩剧情!敬请期待!!!

[那只:= =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狐狸:=口=]

当当当,下面是,剧情问答时间~~~

闰生弟弟纠结着:[先是“形解”,后是“咒解”,再下去,又该是什么?]

答案是:“杀解”[可回顾第一卷]

= =+

[那只: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问答???]

[狐狸:剧情短,说话凑……]

[那只:= =|||]

[狐狸:……]

镇水[三] ...

翌日清晨,宋军将士便在江边摆好了阵势,助君无惜开坛做法。数百乡民聚在江边,等着看高人降妖伏魔。

君无惜早在江边守候。她坐在一顶华盖之下,轻摇着手中的雀翎羽扇,悠然地望着汹涌江水。

褚闰生到时,看到君无惜这番姿态,不禁心生赞叹。她是上清派“无”字辈弟子,少说也有六十岁,但模样看来不过双十年华,面貌秀丽,妆容精致。如今,面对这江涛汹涌、浊浪排空,她那一派悠然自得、胸有成竹的样子,却透着非凡风仪。

看到褚闰生来,君无惜起身,含笑道:“师侄终于来了。”

为什么要说“终于”?褚闰生无奈。他还会逃走不成?

君无惜笑吟吟地走到褚闰生身边,道:“怎不见池玄和那位红发姑娘?”

“师兄伤势未愈,绛云在旁照料。”褚闰生答道。君无惜如今摆明要试探他,这事因他而起,若是知会了那二人,怕是又要牵连他们。一直以来,因他莽撞,也不知添了多少麻烦。如今,便由他一力承担罢。

君无惜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道,“既是如此,我们开始吧。”

褚闰生点点头,却又想到什么,问道:“君高功,怎么不见张高功?”

“他已找到那个做法降雨的人,动身收复去了。”君无惜说完,举步往江边走去。

褚闰生举步跟上。

君无惜在江边站定,望了褚闰生一眼,道:“师侄稍待。”

她言罢,举步继续往前。只见,她莲步轻移,踏步水上,竟是如履平地。江边百姓见状,无不啧啧称奇。

君无惜行至江中,静静站定。她缓缓抬手,翩然而舞。但见那她身形婀娜,舞姿灵动。手中雀翎羽扇画出迷彩华光,牵起雨丝晶亮,引动一片绚丽。随她起舞,江面之上漾出华彩涟漪。涟漪层层铺开,每铺一层,江水便静止一分。雨水入江,震起泠泠清音,和着那曼妙舞姿,此情此景,当真是美不胜收。

见着如此奇观,江边百姓已是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褚闰生却看得仔细,那君无惜看似跳舞,脚下踏得却是天罡禹步。禹步,可通达神明,更可加强法力。也难怪区区舞蹈,便能平江水滔天。世人常言,越是简单,越见功夫。这天罡禹步,是上清派入门的功夫,君无惜通“请神降真”之法,却仅以禹步镇水。此中功夫之深,自不必说。

这时,君无惜舞罢,执扇轻轻一挥。一圈涟漪霎那铺开,瞬间,江水如镜,再无波澜。君无惜站定,微微一笑,朗声道:“师侄,还不上前?”

褚闰生闻言,低头看了看那平静江面,又见周遭一众百姓都用万分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他只得笑了

笑,深吸一口气,脚踏禹步,纵身而起。他脚尖轻点水面,借了几次力,才到了君无惜的面前。

褚闰生暗暗叫苦,这飞来飞去倒是简单。只是,如今要站定,却不容易。

君无惜似是看出了他的忧虑,手中羽扇轻挥,道:“我传你一道‘避水符’,你便下去,寻那九尊镇水铁牛吧!”

褚闰生还来不及应答,就见一道华光迎面而来,裹挟全身。他惊讶之时,已然落入了水中。江面凝止,竟未生一道波纹。

君无惜含笑点头,又抬头望向了阴霾一片的天宇,自语般轻声道:“也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