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那两名少女穿过回廊,绕过莲池,又过了几重假山,便到了花苑。苑中摆着美酒瓜果,置着一方软榻。

看到榻上之人的时候,褚闰生笑意更浓。那不是别人,正是何彩绫。

何彩绫着一袭鹅黄儒裙,半倚在榻上。她手托着脑袋,含笑望着褚闰生,道:“这算是冤家路窄?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褚闰生笑答:“只是碰巧罢了……看仙子的样子,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小伤而已。”何彩绫起身坐正,摊手笑道,“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快还我。”

褚闰生闻言,笑道:“我拿了仙子很多东西,不知道仙子指哪一件?”

何彩绫道:“曾经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用金铃召雷将来对付我。我便将那枚金铃放在身边,时时自警。你可见过?”

褚闰生摇头,“没见过。”

“当真?”

“真的没有。不信你搜。”他抬起双臂,满脸诚恳。

“好啊。”何彩绫轻轻击掌,花苑之中,霎时飞花如雨。十数名粉衣少女翩然出现,二话不说,涌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一惊,还来不及反应。那些少女已围在了他的周围,拽上了他的衣衫,嬉笑拉扯起来。一时间,花苑之中满是少女的娇笑声,好不欢乐。

褚闰生哭笑不得地拉紧自己的衣襟,防着那些少女不留情面的撕扯,求饶道:“仙子,我知错了,我还你还不行么?”

何彩绫闻言,抿唇而笑。她挥了挥手,一众少女立刻退开。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摊开了掌心。

褚闰生从怀中取出那枚金铃,轻轻放在了她的掌心。

何彩绫合拢手指,望了他一眼,又笑了出来。

“我记得你还拿了我数颗珍珠,怎么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何彩绫问道。

褚闰生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本来也不是什么新衣服,方才被那些少女一番拉扯,许多地方都脱了线,甚是狼狈。他尴尬笑笑,不置可否。

何彩绫伸手,轻轻捻了捻他的衣料,笑道:“还真是件破烂衣服,也别费事补了,换一件吧。”她转头,对那群少女吩咐,“还不领公子更衣。”

众少女福身行礼,继而簇着褚闰生,往一旁的花厅去了。

片刻之后,褚闰生回到苑中,已换上了一身藏青绸衣,衣襟与袖口以银丝绣了莲花纹。腰间束着青玉腰带,使他身形愈发匀实颀长。

何彩绫细细打量他一番,笑道:“当真是人靠衣装,只差一副合称的头冠。”

褚闰生听罢,将头发松松扎起,含笑答道:“我还没到行

 冠礼的年纪呢。”

“这倒也是。”何彩绫点头。

褚闰生刚要放下手来,又察觉了什么。他抬手,仔细闻了闻衣袖。衣上也不知熏了什么,隐隐透着清馨。这香气倒也不陌生,昔日雪地中,第一次见她,她的身上便是这股芬芳。

何彩绫看见他的举动,了然道:“是瑞香。许是侍女替我熏衣的时候染上了罢。”

“很好闻。”褚闰生抬头,赞了一句。

何彩绫坐回榻上,笑道,“这‘瑞香’又号‘花贼’。其他香花若与它并置,皆会淡然失香,可谓‘夺百花之香者’。”她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过来坐吧。”

褚闰生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身旁。

何彩绫轻轻击掌,一众少女得令,当即散开,奏丝竹、起歌舞。花苑之中,霎时热闹非凡。她倒了一樽酒,递与褚闰生,笑道:“你既然来了,便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几名少女跪坐在了榻前,将手中的瓜果捧到了褚闰生面前。

褚闰生含笑接过酒樽,轻轻啜了一口。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其实,我是来向你道谢的……‘九炼天霜镜’中,若不是你,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何彩绫转头,看着眼前的歌舞,语气轻巧,道:“是你自己拼尽全力撑下来的,我不过是略施援手。说起来,我也得道声谢,若不是你被困镜中,惹得别人相救,我怕也没办法这么快出来。”

褚闰生闻言,不禁微笑。

“不过,我也听说,你拿我来要挟延绡……”何彩绫转头望向他,“还真是无情无义,不择手段哪。”

褚闰生并不辩解,只戏谑道:“总之,我欠仙子的人情,怎么也还不清了。”

“知道就好。”何彩绫掩嘴笑道。

褚闰生笑望着她,道:“除了道谢,我还想亲口跟你道别。”

“道别?”何彩绫不解。

“嗯。”褚闰生的语气转而认真非常,隐隐带着一丝感慨,“我不修仙了。你说得对,能好好活过这一世,就是福分,又何必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我只想救回我的师弟,治好师兄的病。然后,我就回家。”

“当真?”何彩绫微有些惊讶。

褚闰生点了点头,“当真。”

何彩绫略微沉默,问道:“回家之后,有什么打算?”

“做回本行啊。”褚闰生笑得温柔,“替人送信,帮人传话,大江南北四处跑。等攒够了钱,就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是么……”何彩绫垂眸,很快,她含笑举樽,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那今夜一定要多喝几杯。”

褚闰生点了点头,轻

 轻和她碰了碰酒樽。

两人正要饮时,一名粉衣少女快步走进了苑中,行礼之后,对何彩绫低语了几句。

何彩绫轻叹一声,放下了酒樽。她起身,冲褚闰生淡淡一笑,道:“俗务缠身,先失陪了。你若愿意,就等我一会儿。若是有事,就自便吧。”

褚闰生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何彩绫吩咐了众少女几句,举步离开。

褚闰生目送她走远,继而垂眸,看着樽中美酒。方才那粉衣少女对何彩绫说的话,虽是低声轻语,他却听得真切:

“昨日公子派出去的十六骑黑甲精骑,也不知是遇上了何人,性命虽然无碍,但神智皆伤,行为痴傻。大夫诊治一日,毫无成效。如今公子已唤了徐堂主前去看诊,还请主人一并前去,必要之时,以卯符相助。”

想起这段话,他不禁莞尔。这时,几名少女坐上榻来,偎在他身边,替他斟酒捶肩。他似是羞涩,只顾低头把玩着手中酒樽。月色清朗,和风如水。歌舞升平,醇酒美人。此情此景,几人不醉?只是,却无人知道,他早已敛了识神,任一分元神巡游四处。这宅中种种,皆在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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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本文现在进入“那干脆成魔吧”的内容!可谓是JQ处处,凶险环生,步步惊心……

[那只:你就不要打广告了,没人会相信你的!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狐狸:……]

咳咳咳,总之,本卷最大的特色就是:纠结!保证让大家十分纠结!

[那只:你哪一卷不纠结啊?这文的别名不就是‘一起纠结’么?]

[狐狸:……]

咳咳咳,不管怎样,希望大家看得高兴,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那只:就你那速度……]

[狐狸:……那只,你什么时候更新HE?]

[那只:=口=]

[狐狸:XDDDDD……]

报复 ...

何彩绫随那粉衣少女进了后堂,就见堂中聚着十数名黑甲士兵。个个痴笑胡言,全然没有平日彪猛之气。李延绡坐在一旁,眉峰微蹙,神色肃穆。他脸色苍白,略显疲态,时不时便轻咳几声。他的身旁,站着黑衣的未符,神情亦是严肃至极。

此时,徐秀白已诊视完毕,在一旁洗净了双手,皱眉道:“全部被打散了灵慧魄……”

“可有救治之法?”李延绡压下自己的咳嗽声,急切问道。

“药石无灵。” 徐秀白摇头。

这时,何彩绫含笑开口,“何必要治?”她看一眼那些痴痴傻傻的士兵,“如此活着,岂不少了许多烦恼,不也挺好的。”

听完这番话,徐秀白冷哼一声,不加理会。

李延绡无奈笑道:“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兄弟,能救自然要救。”

“七魂若损,也只有重入轮回方可恢复。”何彩绫笑道,“当然了,若以‘定魂咒法’重新开魄,兴许可救。”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延绡无奈一哂,“当今天下,会用‘定魂咒法’之人,惟有上清派的高功梁宜了吧。”

何彩绫含笑点头,“你可有办法请得她出手?”

李延绡轻轻咳嗽起来,待他平下气息,脸颊泛起潮红,双瞳之中也染上了水色,看起来甚是辛苦。他笑了笑,道:“以我们姜堂主与梁宜的交情,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他轻叹一声,问徐秀白道,“徐兄弟可知是谁下得手?”

徐秀白皱眉,道:“当日商千华插手,十六精骑到时,我早已离开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