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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鲜血争先恐后的一个劲狂涌而出。白色的衣袍,眨眼间鲜红一片。

而这样刺骨的疼痛,终于拉回了云浅止的神智。

她眨了眨眼睛,怔怔的低头望向穿透了自己身体的那半只箭羽,再怔怔的抬头望向底下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的士兵。良久,苍白的唇角竟缓缓勾起了一丝类似解脱般的笑。不恨,真的不恨。封亦修,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统率兵马的大将军,他怎么能为了她一个女人而受敌军威胁呢?怎么能让那些用自己鲜血白骨换来如今兵临城下的胜利局面的士兵白死呢?怎么能…

所以,她不恨,真的不恨,而是站在大局上的理解,近乎麻木的理解。

可不麻木,又能如何呢?

李余刚在站稳脚步后猛然回头,那一眼,连征战沙场几十年、见惯了生死的他都震惊了。

城楼上的西楚国士兵们,一瞬间皆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回头。刹即,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静,静,静,静得可怕。

于是,尤显得齐先生那一声命令之清晰与冷静,“去将那个名叫林思画的女人带上来。”

同一时刻,城楼下,也传来了一道掷地有声的坚定声音:

“将士们,我们有今时今日的战果,已牺牲了近三万的士兵。我封亦修,绝不会因一个女人而让那些战士们的血白流。如今,看来西楚国是绝不会乖乖的出城投降了,我们立即攻城…”

云浅止再度笑了,虚弱的笑如烟花般飘渺,又如镜花水月。果然如她所料,所以,不恨…

可是,转眼间当士兵急急忙忙带着林思画上来,当林思画看着被钉在城楼上满身鲜血的云浅止、当林思画害怕得花容失色连忙向城楼下的封亦修求救、当林思画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城楼下的封亦修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那一个前一刻还顶天立地、大义凛凛的男人,竟下令撤兵。

他说:撤!

一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多么的…可笑。

云浅止不知何时已经轻轻黯然敛下的长睫,在那一个‘撤’字之下,又重新缓缓的掀了开来。清澈如水的双眸,静静的、一眨不眨的望向底下那撤离的千军万马,望向那一人的背影。许久许久,心寸寸成灰,视线亦渐渐变得迷离起来。然后,灿烂明媚的半空中竟奇迹般的浮现出了父亲那一张多年不见、和蔼可亲的脸。

于是,垂着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抬起,想要去触碰、想要被握住…

面上,染上一丝浅笑,“父亲,女儿好想你好想你。”

“父亲,你曾对女儿说,若是你哪一天不在了,让女儿一定不要伤心。因为,你是去天上陪伴着母亲了,你会在天上与母亲一道陪伴着女儿。可如今,女儿想将这一句话送还给你。这么多年来,女儿始终咬牙努力的坚持活着,不过只为有一天还能再见你一面而已。但现在,女儿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好累好累,你不要怪女儿,也千万不要伤心。因为,女儿是去陪伴着母亲去了。女儿会与母亲在天上一同陪伴着你。如果有来世,女儿依然想做你的女儿。只是,来世,你可以不当官吗?因为女儿真的不想再被推出去和亲了,真的不想…可,这些话,父亲你听得到吗?”

“父亲,女儿想回家,接女儿回家好吗…”

伴随着心底最后一声想念,她抬至半空中的手无力垂落,永远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无声无息从眼角淌落…

同一瞬间,远在千里之遥外的东清国太傅府内,一个名叫云泽天、两鬓已染上白发的半百男人骤然从午休的可怕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口中喊着‘浅儿’二字,却不知融了多少思念。

若有一天,知道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又不知是何种凄凉…

城楼上,林思画看着那撤离的大军,止不住松了一口气、一深一浅的连连喘息了起来。同时,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城墙上,就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李余刚难以置信的站在一侧,一个堂堂的东清国公主,封亦修竟可以这样狠绝无情的直接下杀手。而一个名叫林思画的女人,却让他…却让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撤离的兵马之上,没有人知道,那一个被硬生生钉在城楼上的女子,已经在那千军万马的撤离过程中,悄然逝去。

片刻,慢慢恢复了呼吸的林思画,冷笑着走向云浅止。

她被凌空钉在城柱上,距离地面近膝盖的高度,让她只能高高的仰起头来看她。

“云浅止,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她笑,笑得阴狠、笑得幸灾乐祸、笑得好生开心。然,万万不曾想,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眼、毫无生气低垂着头的人,竟忽然毫无征兆的猛然睁开了眼睛。眸光,锐利的令人心惊。刹那间,就恍如一把锋利的利刀一下子狠狠剜在了林思画的身上。

林思画不料,面色骤变,惧骇的猛然后退。

而那一退之下,脚下不小心一扭,重重跌倒在地,怎‘狼狈’二字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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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穿越

腐心透骨的疼痛,一瞬间如狂风暴浪席卷全身…刹那,云止骤然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闪动着阴狠的美眸。美眸的主人,是一个一袭大红色锦衣的艳丽女人。但见她,似乎被自己惊吓到,后退着跌倒在地,面色惧慌。

下一瞬,全然陌生的记忆,如放电影一般清晰流窜过云止的脑海…

怎么一回事?云浅止是谁?

本能的细细凝眉沉思间,云止忽然抬起头,瞭望向了前方。

只见,辽阔的大地上、遥远的地平线处,尘土飞扬,隐约还可看见黑压压一片撤离的人马。

鲜红的血,从穿透的右肩膀源源不断溢出浸染衣袍,再从右脚脚尖如一道细长的水流永不间断淌落——好狠绝的男人!

须臾间,关于云浅止的所有记忆,已经伴随着疼痛在云止的脑海中一一播放了一遍,让云止渐渐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此刻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到了一个历史上完全没有任何记载的——古武乱世。

在这里,男人尊贵,女人低贱。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的地位与命运只能由男人来决定。

一时间,云止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双眼慢慢深眯,眉宇几乎皱成川形。同时,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一寸寸紧握成拳。而平日里一贯的处事作风,又令云止暗暗迫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现在,并不是去追溯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来此的时候,而是该好好想想怎么来应对面前的局面。随即,死死咬紧牙,左手缓慢而坚定的抬起,毅然覆上硬生生穿透了自己右肩膀、将自己钉在城柱上的那半只箭羽,欲要先将利箭拔出来再说…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在这时忽然从平直的前方伸了过来,几乎与云止一后一前覆在了箭羽之上。

目光,顺着那一只手伸来的方向一路望去。入眼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衫、运轻功凌立在半空之中与自己平行的年轻男子。只见他,五官轮廓分明而又俊美,肤色略偏白皙。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淡红色嘴唇,好看的剑眉下镶嵌着一双波澜不兴的琥珀色眼眸。乌黑如缎的长发,用一根雕工精美的黑木簪一丝不苟束在头顶。宽大的衣袖,随风轻微晃动在身侧…沉稳有度、温文尔雅八个字用来形容他,似乎再适合不过。

“倾城公主,让你受苦了。”

四目相对,他不紧不慢开口,音声平润一如那淡然无波的神态、没有什么感情。

云止抿唇不语,脑海中,几乎是反射性的立即努力搜索起有关面前男子的一切。可最后,却是徒然。因为这一具身体的主人云浅止,对外界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

底下的众人,不知何时都已经将目光齐齐的移向了这边。

林思画也早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那一刹那,她只觉自己见鬼了,心底狠狠诅咒了一声。

半空中,两只手一同覆在箭羽之上。浓郁的血腥味,四溢飘散在空气中。许久,又或者不过顷刻的对视,他温暖有力的手缓缓抬了一抬,轻轻覆上了云止的手背。迅即,在云止不自觉本能收紧手的那一瞬间,一把迅疾的扣牢云止的手便干脆利落的将利箭给直接用力拔了出来。

霎时,鲜红的血,不可避免的猛然迸射而出。

云止完全始料不及,抑制不住的一声闷哼,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前忽然一黑。

齐文静神色不变,也未侧身闪躲那四溅的鲜血。只快速抬起另一只手,适时的将昏迷坠落下去的云止带入了怀中,“李将军,立即宣军医。”说着,便带云止翩然飞跃下了城楼。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还不能死。

林思画站在原地看着,不甘心的拧起了柳眉。没想到她的命竟这么大,这样都还不死。

“来人,马上将她带下去,好生看守不得有误。”李余刚望着齐文静带人飞速离去的背影,一边连忙抬步跟上,一边吩咐城楼上的士兵将林思画押下去。

谁也没想到,多日来兵临城下、一触即发的局面,最后竟以这样的结果拉下帷幕。

西决城将军府内,一盆接一盆的红色血水,不断的从房间内端出来,一行清一色的婢女忙碌着来来回回穿梭。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味,弥漫整一座院子。

大约一个时辰后,三名军医抹着额上的汗从房间内走出来,“齐先生、李将军,倾城公主并未伤及要害,无生命危险。不过,那一箭着实伤得太重,又失血过多,需好好调养。”

“嗯,知道了,下去吧。”齐文静点了点头,放下心来,挥手让军医退下。

房间内,云止早在军医轻手轻脚离开的那一刻便已经痛醒了。睁开眼,静静的望着头顶古色古香的陌生纱幔。直到这一刻,也依然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了此。而关于眼下这一具身体主人云浅止的一切,倒是在醒来的这一段时间,无时无刻不清晰的盘旋在脑海之中,隐约竟似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真切。整整五年的时间,如奴隶一般的生活,她的苦涩、无助与绝望,还有城楼上那毫不犹豫、冷酷狠绝的夺命一箭…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不觉已紧握成拳。

这时,一道脚步声渐行渐近。云止侧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夜幕降临,寒流席卷大地,风声萧萧。

灯火通明的书房中,换下厚重铠甲、一袭便装的李余刚止不住来回踱步,粗犷的面容带着沉色,“齐先生,如今封亦修虽撤离了城下,却驻守在了城外十里的西风坡上,依然将三面环山的西决城围得水泄不通。”情况,尽管比前几天好了那么一些,可却又并未好太多,“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城内粮食用尽…”

齐文静坐在书桌前听着不语,只慢慢品着茶,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同一时刻,李余刚口中所说的那一个人,已带着一行黑衣人趁夜悄无声息潜入了西决城内。

安静的房间内,只桌上一盏小小的烛灯静静的亮着。淡淡的光芒,映着床榻上闭目之人面如白纸。眉宇眼梢,即便是睡梦中也紧紧的皱着,不难看出正在忍着非人的疼痛。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这样死一般的安静中,忽然从天而降,无声无息潜入房间、合上了房门。

随后,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烛光下拖延出的那一道长长影子,一寸一寸笼罩住床榻上闭目‘沉睡’之人。踩踏在地面上的步伐,沉稳的简直令人屏息与战粟。片刻,只见他在床边一步之遥处站定了脚步,夺命的一掌毫不犹豫落下,一如中午在城楼下射出的那一箭一样…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决不能传出去,也决不能让云浅止有任何机会回到东清国去。可据他得到的消息所知,城内有一条密道可直接通往城外某处。如此一来,便只有及时的杀了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届时,两方人马各执一词,而当事人云浅止又已死,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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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名叫——云止!

禁囚封亦修

夺命的一掌毫不犹豫落下,一如中午在城楼下射出的那一箭一样…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决不能传出去,也决不能让云浅止有任何机会回到东清国去。可据他得到的消息所知,城内有一条密道可直接通往城外某处。如此一来,便只有及时的杀了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届时,两方人马各执一词,而当事人云浅止又已死,死无对证…

伴随着心底那一丝冷静又冷血的沉决,那一只因常年习武握剑而带着一层厚厚脖间的宽大手掌已快如闪电迫近床榻上闭目之人的面门。并且,迅猛狠戾的掌风甚至还令床榻上闭目之人两鬓的黑发倏然向两侧拂动飞扬了开来。一时,使得被手掌阴影笼罩下的那一张脸,显得越发苍白如纸,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色,虚弱的简直令人心疼与怜惜。

可他,这个名叫‘封亦修’的男人,却始终不曾有哪怕是半分的留情。即便,床榻上之人是他结发五年之妻。

然,也就是在这时,在封亦修的手掌即将要触到床榻上闭目之人鼻尖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床榻上闭目之人的长睫毫无征兆的刷然一下掀了开来。

下一瞬,封亦修的所有动作,硬生生定格。

只见,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抵在了封亦修的双腿之间。

封亦修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去,他甚至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沉着脸一寸一寸的撤离开自己落在她面容上方的手掌。入眼的,是一双幽深如许、深不见底的潋滟黑瞳。黑瞳的主人,正面无表情望着自己。锐利如炬的眸光,冰冷若严寒深冬的雪水,毫无温度可言。那包围着这样一双眼眸的羽扇般睫毛,在掀开的那一刹那,封亦修甚至还清晰的感觉到它倏然一下划过了自己的五指指腹,柔柔的触觉如轻羽拂过一般。

四目相对,云止左手握紧了手中的锋利匕首。有关身体的记忆,又一次清晰掠过脑海。

——眼前这个俊美英挺的男人,这个名叫封亦修的男人,乃是南灵国的兵马大将军,手握南灵国近三分之一的兵权。征战沙场以来,鲜少有败。五年的时间,对青梅竹马的林思画呵护备至、疼爱有加。但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东清国公主云浅止,却始终不屑一顾。即便亲眼看到林思画与府中下人欺辱云浅止,也都只是冷眼旁观…

——今日城楼上,更是…

忆及此,幽深瞳眸微微一眯。身侧的右手不自觉一把握紧,猛然牵动了右肩膀上的伤口却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面色谨慎戒备的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想杀我?”

她问,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平静无波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与情绪。

封亦修沉默不语,同样锐利不亚于云止的目光,冷冷的审视起面前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的人儿。

半响的对视,寒冽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汇,她冷冰冰再道,“想杀我,也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一句话,语音一丝一缕不动声色的轻弱下去,在成功引了封亦修注意力的一瞬,手中匕首已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疾一转,便快若闪电抵在了封亦修的左心口。寒光闪闪的匕身,尖端甚至还微微挑破了封亦修的黑色衣袍。刚才那一刻,以她平躺着的高度,手根本不可能抬得太高,而不管是腰身还是大腿,都不是致命的地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令对方在刹那间停下手来,但腿间就完全不同了。

封亦修懵然回过神来,浓睫霎的一敛,但最后却只冷眼瞥了瞥抵着自己心脏的匕首,并不放在眼里。

下一刻,似突然想到什么的云止,竟觉自己或许还应该好好‘感谢’面前之人一番才是,“谢谢你五年来从不曾碰过‘我’,以至于没弄脏了‘我’。”

一字一顿,清音素言,她说得很平静,平静的恍若真是在诚心感谢。

但封亦修的面色,却立马怒沉了下来。一双同色的漆黑瞳眸,隐隐有火光在四窜,自进屋后第一次开口,“有本事,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一声冰冻三尺的冷斥,若换了其他人或许早已一阵胆战心惊,但云止却不然。

一缕淡淡的轻笑,缓慢萦上云止苍白无血色的唇角。顿时,对峙的场面在烛光淡淡的安静房间内展了开来。他怒目而视,她轻勾薄唇。渐渐的,他眸底火光越烧越烈,她唇畔弧度越勾越深…如此依次循环,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是谁可想而知…忽然,就在那一触即发之刹,她终于慢悠悠开了口,但清润语音却是火上浇油,绮丽的眉宇眼梢毫不掩那一丝轻蔑与不屑,“封亦修,前一刻还义正言辞,后一刻却立即下令撤军,如此当众自掌嘴巴的感觉,如何?”

话音刚落,封亦修的黑眸倏的一眯,眼中的两团怒火狂肆翻涌再压制不住似两道利箭迸射而出。

旋即,右手一个迅疾如风抬起,闪电般袭上云止用匕首抵着他的那一只手,再一边飞速侧身、一边一脚横扫向云止的双腿。那力道,一如之前那一掌一般狠绝,若是一个闪躲不及,让人毫不怀疑一双腿便会被硬生生折断。

一系列的动作,完美得一气呵成,让人忍不住拍手称快。

然,怎么也不曾想,他的速度快,她的速度更快。他的动作堪称完美,她的动作更是无懈可击。

只见,几乎是在封亦修动的同一瞬,早就料到会如此发展的云止也动了开来。明明平平无奇的动作,可灵巧的转了个弯后迎上封亦修手掌的匕首却偏生就恰挡开了封亦修迫近的手。再在封亦修侧身一脚踹来的同时,一个利落空翻就从封亦修侧开的身前敏捷的擦身而过。另外,还反手一把推向了封亦修的身体,在借力跃得更远的同时也将反应不及的封亦修一把用力推向了床榻。

所有的动作,恍若行云流水,亦是一气呵成。

最后,伴随着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地面猛然一震完美落幕,潇洒的落地。扬起的白色衣袍与乌黑长发,翩翩然在身后垂落下去。

而此时的封亦修,已被彻底困在了从头顶砸落下来的那一个玄铁打造的牢笼之中。

铁笼并不小,甚至还将那一张床榻一同包围在了里面。围成牢笼的每一根玄铁柱子,表面皆折射着一道不同寻常的淬蓝光芒,显然都涂了剧毒。

封亦修心下微惊,但面上却未露分毫。刚进来之时,他以为对方会在房间内安排个替身反击他,可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云浅止本人。另外,外面的戒备也非常松懈,让他总觉有些不简单,不想竟是在此处等着他。只是,前方之人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他又何时真正的正眼看过她?了解过她?

云止一番举动下来,不可避免扯裂了右肩膀的伤口。艳红色的鲜血,转眼间再度染红了白色衣袍,使得面色越发苍白下去。可这样的疼痛与虚弱,却压不住她唇畔的那一道轻扬。暗暗咬了咬牙,一边左手捂住右肩膀一边回头望去…

场面,全都在掌控之中。

外面巡逻的士兵听到声响,立即推门而进。在看到屋内的情形后,急忙前去向书房内的人回禀。

书房内,李余刚虽是带兵几十年的老将,但面对眼下的局势,还是忍不住有些焦急,“齐先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莫将说话?我们这一次奉七皇子的命令前来镇守这西决城,无论如何也断不容失…”

齐文静坐在书桌前,端着茶盏依然不语。脑海中,依稀盘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中午军医离开了后,他踏入她的房间,不过只为确认她的安好而已。毕竟,后面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得到她。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封亦修今夜必会前来。因为,他在带着她下城楼时,便已派人暗中放出了消息,说城内有一条密道可直接通往城外,云浅止与林思画两个人便是通过这一条密道带进兵临城下的西决城城内的。如此,封亦修不得不信。所以,他必定要趁着云浅止还留在城内、未通过密道偷偷送回东清国之际前来杀了她。但他也早已有所准备,找了个替身想代替她在房间内守株待兔…

可是,在他看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她却突然开了口。她的话语,令他诧异不已。之后,再加上她面面俱到、条理清晰的全面分析,以及精妙的布局与勇气,更是让他震惊,那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第一次,齐文静开始正视起一个女人!

“齐先生?”

李余刚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却在一转身时发现齐文静在发呆,压根没听自己说。一时,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这齐文静,一直以来都是七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亲信之一,这一次七皇子命他前来协助自己守城,自己己也佩服他的机智与谋略,可从不曾见他如此刻这般过。

这时,有士兵匆匆忙忙前来…

齐文静与李余刚闻言后,一道步出书房,快步向着云止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云止捂着受伤的右肩膀走近玄铁牢笼。然后,面无表情站在外面看着里面被囚的封亦修…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行婴儿手臂粗细的玄铁柱子对视…

“看来,我以往都小觑你了。”并未有一般被囚之人的惊惧,他俊容淡冷如夜色。

“是吗?那么,那将是你此生犯的最大的错。”淡淡回音,云止心中在想,若是此刻云浅止还活着,她会怎么做呢?她能感觉到,那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子。可是,她的善良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像封亦修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付出、也不值得她在佛前为他诚心祈祷…

忽然,屋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道类似信号弹发射的声音…

休夫

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云止微微拧了拧眉,侧头望去,恰见李余刚与齐文静两个人一道走了进来。

李余刚看到屋内的情形后,步伐一个加快便立在了玄铁牢笼前方。听士兵禀告与亲眼所见,完全是两码事,“这…这真的是封亦修?”那不可置信瞪大的双眼、上上下下不停审视的目光,竟似在看一件稀有动物。

齐文静站在门口处,视线停驻在屋内那一抹肩膀染血的白色身影之上,对被囚的封亦修只淡淡瞥了一眼。

云止面无表情对上齐文静暗藏犀利的目光,冷静的眸色不含情绪。这个男人,步步算计。可是,她却从不是一个喜欢被人算计的人。此次合作,只为各取所需罢了。

“如今,没想到你竟真的为我抓到了封亦修。说吧,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明日正午,召集城内所有人,还有通知所有驻守在城外十里西风坡上的南灵国士兵前来城下,我——要——当——众——休——夫!”云浅止这五年来,一直活在‘封亦修之妻’这个身份下,活得实在太累、太苦。甚至因为这一重身份的束缚,连逃走都不敢,害怕万一会因自己引发两国战乱。最后,更是死在了封亦修的手中。如今,她云止不知为何原因占用她的身体活了下来,那么,总该为她做些什么。如果,死对云浅止来说是一种解脱,那她便再送她一份‘自由’,她不想她在死后依然被冠着这个可恶的身份、不想她在死后也遭这一重身份所累。再加上,她云止也绝不可能做他封亦修之妻,与其逼着封亦修写‘休书’划清关系,倒不如直接休了他。

音落,屋内近乎死一般的静谧。三个男人,皆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先生,这就是我的条件。我为你抓到他,以后要怎么处置他那是你的事,但我的条件你必须办到。”话语强硬,眸光一瞬间变得冷厉,不容人置喙与反驳。

齐文静蓦然一愣,片刻无法反应。前方那一抹消瘦的身影,周身浑然天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竟令他都突然有些难以直视。精美的五官,更是隐隐透着一股震人心魄的魅力。忽然,心下忍不住暗暗一叹:好美的女子,却悉不知赞的是她外在的容貌,还是那撼动人心的慑人之气。

话落,云止迈步便欲离去,并不想和封亦修呆在同一间屋子内。

“云浅止,刚才的话,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封亦修看着云止离去的背影回过神来,怒火滔天。不承认刚才那一刻,他也微微晃了晃神。

云止闻言,停下脚步望去。冰与火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相撞。

半响,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冷冽,“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我说,我要——休——夫。封亦修,是你配不上我…”是你配不上云浅止、配不上那一个纯真善良又无辜的女子,“我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究竟有多无耻。另外,你也根本不配当一个将军,我真为南灵国的士兵深感担忧,也为南灵国那些已经战死沙场的士兵感到可耻与可悲,希望他们来世千万别碰到像你这样的主帅。”

她冷冷的笔直站着,那一丝与生俱来凌驾于人的傲然之气,为本就绝美无双的容颜再添了一抹奇异的光彩,将对他的不屑一顾与轻蔑,彰显无遗。

音落,死寂的空气中,似乎还可以清晰听到火光四射的声音。

封亦修的面色,转眼间已经黑沉如墨。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紧握成拳,骨骼咯咯作响,节骨处泛起一圈白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不得不说,云止已经死了很多遍了。

云止无声冷嗤,压根不看在眼里。心中柔声一叹:云浅止,以后,你彻底自由了…

齐文静再度一愣,许久许久,才慢慢的回过了神来。可目光,却再难以从前方那一抹白色身影上移开,一贯淡然无波的眸底亦快速波动过一丝什么——这个女人,真是处处让他意外,还让他震撼,“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李余刚呆怔原地,同样被震慑在那一股迫人的气势之下。在听了齐文静的话后,双眼更是瞪得如铜陵一般大,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云止与齐文静。这个女人发疯,他竟也跟着发疯。这世间,哪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

云止点了点头,没有道谢。这本就是一场‘交易’,他答应,是必须的。

之后,不理会三个男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与面色,云止从齐文静的身侧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步出了屋子。纤细消瘦的背影,片刻间消失在了月光暗淡的门外。白色飘渺的衣袍与乌黑如缎的长发,飘逸风中。

齐文静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有生以来第一次望着一个女人的背影久久出神。她与上午第一眼见到时相比,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云止步出院子,孤身一个人漫步行走在夜幕下的府院之中。寒风拂面,浑身一阵透心的冰寒。对未来,一片茫然。这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云浅止想回家却始终没机会回去,那她是否也将一样?

右肩膀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云止,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断不是梦。

浩瀚无边、广阔无垠的星空,月明星稀。闪烁得最亮的那颗,不知是不是刚刚逝去的云浅止?不知她对她今日的决定又是否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