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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也不过只是转瞬而已。云止一贯是冷静的人,自然,也开始冷静的思考起今后该何去何从。不过,万事,且等明日中午过了之后再决定也不晚。可,怎么也不曾想,戒备森严的西决城、严加看守的牢房,竟让封亦修给凭空消失了。之前听到却忽略了的那一声类似信号声的声音…

冬日的阳光,和煦而又温暖。

云止独自一人坐在积雪已然彻底融化的花园凉亭外,一边沐浴着温和阳光,一边轻捻茶杯慢品,再一边翻动膝上的古书。

三日的时间,已经让她彻底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也已经让她完全淡定了下来。只是,有时还是忍不住会感叹天地间无奇不有。身上,一袭如雪洁白的披风,白色的兔毛柔软不含一丝瑕疵。过长的下摆,蜿蜒拖拽在石砖铺就的干净地面上。千丝万缕的金色阳光,似金缕玉衣覆着其上,熠熠生辉。

“倾城公主,外面又起了新的流言。”

人未到声先到,抬头,只见一身铠甲的李余刚大步向着这边走来。

云止并不奇怪,自那夜封亦修凭空消失、林思画被成功救走了之后,南灵国的兵马便再一次兵临城下的包围了西决城。并且,南灵国的兵马中,也渐渐冒起了一系列的流言。说倾城公主云浅止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何如何的…想以此来掩盖封亦修当日的行径。淡淡问,“这次又传了什么?”

“传你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传你…所以封亦修才会…”

李余刚不拘小节,走近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亭子的木质围廊上、云止的对面。可后面的话,实在太过难听,连他这样一个老粗都有些说不出口。

云止挑着书页的指尖微微一顿,人都被他们杀了,竟还要泼这样的脏水、扣这样的帽子。那些人呐…

“倾城公主,你不生气?”李余刚不动声色的留意着云止的神色。如今,西决城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援兵迟迟无法到达,城内的士兵与百姓难免人心惶惶、焦虑不安。齐文静镇定之下,只让他每天前来将外面的情况一一透露给面前之人。那高深莫测的神色,让他一阵莫名所以。难道,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当下,面前之人会有办法破此等困局?

“我不生气,何必为那些人给自己找不愉快。”

云止抿唇,淡淡一笑,如何会不明白李余刚特意来告诉自己这些的原因。目光,重新投注到膝上的古书之上,任由李余刚在一旁焦急却故作不见。一举一动间,隐隐透着一分上善若水的沉谧与淡雅。长睫低敛的明眸,冷静不失沉着,是运筹帷幄的稳操胜券与自信,“封亦修,我会让你与林思画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很快…”

指尖,轻轻的将书页翻动过去,一手轻端茶盏继续品茗,悠闲自在,谁也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

清风拂面,仅用一条白色丝带束在脑后的三千青丝,缕缕飘逸,衬着唇畔那一若隐若现的弧度美靥如画。齐文静从廊道的尽头缓步而来,不经意抬头望见前方那一幕,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一直以来,都清楚知道云浅止是天下第一美人,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眼望去她竟可以美得如此清雅脱俗,恍若天山山顶上不染尘埃的雪莲花。那侧影优美的轮廓、那低头翻动书籍的动作、那沉静如处子的姿态…

一刹那,齐文静的呼吸微微一窒…

第五章

蓝天、灿阳、清风、花园、亭子、垂首看书的白衣女子…一切组合成一幅极其美丽的风景。

齐文静一袭蓝衫,静静站在空无一人的廊道上,竟突然不想上前去破坏了那一道如诗如画的景致。十八岁出师、一心辅佐西楚国年少有为的七皇子——凤连城。整整七年的时间,自认什么人没有见过,可却从不曾如眼下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一个女子侧目…她的静、她的雅、她的沉着、她的淡然、她的果决…她的一切一切,都仿佛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不知不觉就引人停足、躇目、甚至是深陷。

“齐先生,你来了。”安静中,还是李余刚最先发现了到来的齐文静。

齐文静点头,慢步走过去。眸底那一丝几不可查的轻微异样,已在李余刚开口的那一刻完美敛去,不露分毫。

云止听着声音,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对着走近的齐文静浅浅一笑,随意道,“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竟让李将军与齐先生两大忙人都集聚到了此处。”

“再忙,也总需要休息,不是么?”反问式的回语,齐文静步入凉亭就坐。

李余刚在这时猛然想起什么,一边站起身来直接大步离去,一边道,“齐先生,莫将去巡视一下城楼,再带兵去看看城内的那些个百姓。”

齐文静颔首,看着李余刚一路离去,再将收回的目光落向了云止。

云止坐的是竹制躺椅,左手端着茶盏、手忖抵着躺椅的把手,右手轻捻杯盖慢慢品茗。轻微的动作不可避免牵动右肩膀上的疼痛,却浑然不在意。不闪不避迎上齐文静的目光,依然是随意的口吻,“齐先生觉得,西决城还能守多久?”

“那倾城公主觉得可以守多久呢?”

齐文静不答反问,将问题轻巧的转还给了云止。亭子,有三阶台阶的高度,当庭外之人微敛下睫的时候,亭内的人便再难窥探庭外之人的双眸。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如羽扇般在眼帘处投下两道淡淡的月牙形美丽剪影。小巧精致的鼻梁下,唇角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与血色。并且,在茶水滋润下,水光剔透。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她都美得不可思议。封亦修错过了她,只能说,那将会是封亦修此生最大的遗憾、悔之不及的遗憾。

“齐先生?”云止微微重声,再唤了唤亭内突然望着自己发呆的齐文静。心中疑惑,难道自己脸脏了?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他这般凝神沉思?

齐文静蓦然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反射般将手伸向石桌,欲端茶盏品茗。可伸出去的手,却落了一个空,那石桌上根本空空如也。一时,反倒更一览无余的泄露了自己的反常。但好在云止并未往其他方面去想,只淡淡似好奇言,“不知什么事,竟可以让齐先生如此费神冥思?”

“倾城公主见笑了,只是最近局面严峻,在下也难免忧心。”三言两语,便又掩盖了过去。

“哦?齐先生也忧心,那可真说明眼下的情况非常不妙呢。”微微一顿,慢条斯理品了一口茶,“对了,齐先生刚刚问我西决城还可以守多久,我想,”说话间,重新半仰起头来,莞尔一笑对上齐文静被这一话吸引过来的目光。再红唇微掀,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倾吐出六个轻描淡写的字,“不超过一个月。”

齐文静闻言,面色倏然一正。按理来说,面前足不出户之人,应该不清楚城内的具体情况才是。李余刚也应该不会对她讲起这些,那她究竟是如何得出这样一个堪称准确的答案?

云止没有为此解释什么。其实,李余刚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已是最好的信息之一。若不是形势已危在旦夕,李余刚又何须亲自去看城内的百姓?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安抚。越是重量级的人物,越是能安定人心。

良久,久到齐文静苦思冥想亦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时,云止再度开口,还是那般淡然无波的语气与神态,却殊不知迎着阳光的脸庞是何等的闪耀与夺目,“齐先生,我们再合作一次,如何?”

“不知,倾城公主这一次想怎么合作?”齐文静目光被那闪耀的璀璨吸引,不觉起了浓浓的兴致。

“上一次,我已为齐先生你成功的抓到了南灵国大将军封亦修。人最终逃走,那是你的事,你并没有实现对我的应承。”交易,云止向来讲求‘公平’二字,“所以此次,要换成你先为我办事才行。”

齐文静并不诧异,只是很好奇她到底想要他为她做什么呢?平静问道,“那不知,倾城公主想要在下做什么?”

“告诉我,通往外面的那一条密道究竟在哪里?并且,亲自带我去。”进来之时,被黑衣人严严实实的蒙住了眼睛。记忆中,对那一条密道的一切,几乎毫无所知。

齐文静沉默不语,似乎是在认真的考虑。许久,忽的抿唇轻微一笑。而与齐文静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齐文静是鲜少有笑的。不知,若是李余刚此刻在场,会不会又瞪大了双眼呢?无形中,自然而然流露的弧度或许连齐文静自己都没有发现,“好,我可以带你去。只是,我想要的,不知倾城公主能否为我做到呢?”

“这是自然。”挑了挑眉,眉宇眼梢尽是一派从容与自信。

明明是身形消瘦、羸弱如柳的一个弱女子,可却每每让人不由自主滋生一种从心底里而起的信服。轻音素言、淡雅举止间,却似将一切掌控手中的泰然与自若。这般容态与神韵,齐文静至今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东清国现今的右相——宫宸戋。那一眼,齐文静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何为‘臣服’二字。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在一个柔弱的女子身上再次见到…

齐文静片刻移不开视线。后知后觉的懵然发现,自己对面前的这个女子,近乎有些着魔了。

起身,云止随着齐文静一道而去。那一条密道的路口,原来,就在将军府的书房之中,只要移开了书架便可。悠长的通道,阴冷入骨、漆黑一片,必须举着火把才行。

云止亦步亦趋跟着齐文静的脚步,暗暗留意着两侧是否有机关之类的东西。发现,密道竟是有坡度,一路往上而去的,隐约与当日来时的模糊记忆重合在一起。

突然,过于专注审视头顶的云止没有留意脚下,一个不小心被碎小的石子一绊,便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直直向着地上跌去。最后,幸好齐文静恰回过来头,适时的伸手搀抚了一把,“你没事吧?”声音不重,却清晰回荡在密道幽暗深长的两头,良久才悠悠荡荡消弱下去。音声中,一丝轻柔的关切,不知不觉融入其中。与当日在城楼上那一句毫无感情的‘倾城公主,你受苦了’截然不同。

云止摇了摇头,站稳身体后立即避开了齐文静的手,再道了一声‘谢谢’,疏离与冷淡并不掩饰。毕竟,云浅止的死,或多或少与他也有点关系。再加上他的算计,时刻值得人警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就目前而言,云止不相信任何人,她只信自己。

齐文静收回手,隐约似闻到了一丝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有别于一般女子的胭脂水粉。

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继续安静的往前走,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大约一个时辰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线亮光,洞口已近在咫尺。

冬日的寒风,自洞口不断的灌入,在密道中飒飒呼啸。

齐文静先一步步出山洞,外面,乃是一大片层层峦峦的山林。树木山峰间,还积压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即便数日暖阳,也无法将其融化。一眼望去,银装素裹、分外多姿。

云止将手中的火把插在一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沁人心脾的清爽。随后,平静却不失锐利的目光在冷静的环视了一圈后,不动声色的试探性开口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安排城内的所有百姓与士兵通过这一条密道偷偷出来。如此,留给南灵国一座空城,再带兵绕回去,将南灵国困在城中…”

“不,你想的太天真了。别说南灵国西风坡外还有数万大军设拦、阻挡西楚国的援兵。就当从这里出来,再带兵绕回西决城去,也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

“怎么可能,我们才走了一个时辰而已。”

云止话语脱口而出,面露诧异望向身侧的齐文静,显然一幅不相信的样子。

“此处,乃是西楚国的西凉城城外。冬季,大雪封山,根本无法翻越山峰,想要回到西决城去,就必须要绕行一大片山林与穿过数个城池。”齐文静开口解释。末了,目光落向遥远的前方,又紧接着道,“此处,距离西楚国的皇城,不过只隔了四座城池。你往那边看,看到了吗,那遥远的尽头就是西楚国的都城。一旦西决城落入了南灵国的手中,这一道原本保护西楚国的天然屏障,便很有可能成为灭了西楚国的助脚石,南灵国完全可以在冬日山峰积雪融化了之后轻而易举翻越此山峰进入西楚国城内。所以,西决城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云止对这个世界的地形,还不是非常的了解。即便三日的时间已翻看了不少书籍。而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投石问路,只为打探出此刻的具体所在罢了。如今,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言,只抬眸淡淡望了望齐文静所说的西楚国都城。那里的上空,云止似乎能看到一片歌舞升平。

齐文静见云止不再言语,便直截了当道,“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那么,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无非是破了眼下西决城的困局。我说过,我可以为你做到。”嫣然一笑对上齐文静的眼睛。如此近的距离,云止第一次发现,原来齐文静的眼睛竟如此好看。琥珀色的瞳眸,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再加上俊美的容颜,其实,他也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与封亦修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但在样貌上却也可算是不相上下,同等的出色。

“哦?要如何做?”齐文静神色不自觉一肃,紧张又期待面前女子后面接下来的话。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妙招、又究竟有什么通天之力能转改眼下的局面。

引君入瓮,瓮中捉鳖

洞口位于半山腰上,可俯瞰前方西楚国的城池,视野甚好。清风过处,吹落枝头的积雪洋洋洒洒飘飞空中。仰头,高耸入云的连绵山峦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纯白色。

齐文静耐心等着云止回答,多日来,他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云止浅浅一笑,并未立即回答。半响,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西决城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只要固守不出,相信,要守住并非是什么难事。至于粮食,完全可以通过密道送入城中,要坚持过一个冬季,也不是难事。更甚者,你们完全可以带兵马直接通过密道进入城中,一旦城内兵力齐全,打败兵临城下的南灵国亦不是难事。可是,你们却都没有这么做。因为,你们在担心会泄露了这一条密道,我说得对吗?”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齐文静沉默,没有回答。

不管是送粮食与还是带兵进入城内,都绝不是一件小事,都难免会将秘道之事泄露出去。

西决城三面环山,一面却斜对南灵国,所以南灵国才可以如此严实的阻挡住西楚国的援兵。而西决城,也一直以来都是南灵国的一块心病,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西楚国的兵马会在春夏秋三季趁其不备的翻阅山峰直接攻打他们的中心城市。所以,才会选在冬季大雪封山、根本难以翻阅山峰之际调用如此多的兵马、不惜代价的攻打西决城。到时候,若是密道一旦泄露出去被南灵国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除非,事成之后立即毁了密道。可若是毁去,又似乎太过可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走这一步。

“你们应该是想好了退路的,我说的,可又对?”云止微微挑了挑眉。

“…”齐文静还是不语。

“密道掌控在你们的手中,即便西决城真的沦陷,你们也完全可以利用它来夺回西决城,对吗?”有这样一条可直接进入西决城的密道,南灵国即便是占了西决城,也夜不能寐。

“如果倾城公主是想要利用这一条密道来行事的话,我想,我们的交易可以就此取消。”

几句话下,皆围绕着‘密道’二字,齐文静自然以为云止是想要利用密道来做文章。于是,淡淡开口,暗自好笑这样人人都束手无策的局面自己为何会觉得她能有什么妙计?

“可是,我如今已经知道了密道,齐先生想要如何取消这交易呢?”除非,杀了她。

齐文静一怔,深深的望着面前的云止,良久没有说话。按理来说,自己根本不该让她知道密道之事才是。可杀了她…不知怎么的,他不想杀她。

云止莞尔一笑,这样一句试探竟未在齐文静的眼中看到任何杀气,不觉有些奇怪。他该是冷静之人,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杀了她才是最明智之举。自然,她可不是什么乖乖任人宰割的人。

片刻的对视,她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闪躲,而是从容淡定的直视人的眼睛。

齐文静在这样一双眼睛中,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如一弯清澈泉水般的瞳眸,是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景色。

一阵风过,云止不自觉稍稍眨了眨眼睛。轻飘飘飞扬而起的白色衣袍与墨色长发,无声无息将空气中那一股不知不觉凝结下来的气流打破,“交易继续,我的方法,绝对不会牵扯上这一条密道。”

“什么方法?”

“引君入瓮,瓮中捉鳖。”八个字,简洁明了,却又是幄囊一切的运筹。

“怎么引?”齐文静心下一动,竟忽然有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虽然,还未听到她后面的话语,可却已从她眉宇眼梢的那一抹神采自信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筹谋。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此一战绝不造杀戮,俘虏的南灵国士兵也绝不杀害。”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云止想象过战争的残酷,但却并未亲眼见识。此刻,她不想因自己之故,徒造了杀戮。

齐文静没有说话,此生,他还从未曾见过没有杀戮的战争。

“齐先生,答应否?”

“那你能确保我西楚国必胜、必打败南灵国吗?”不答反问,他面色冷静。

“能!”一个字,嫣然浅笑,却是豪气万丈的傲然。一瞬间,灿烂夺目的阳光自山峰的斜面倾泻过来,她翩然而立、周身光芒璀璨,齐文静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难以逼视她。同时,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徒生一种触不可及的遥远。这样一个女子,五年的时间,真过着忍气吞声、为奴为婢的日子吗?他实在难以想象。

下一刻,只见她悠然自若、不紧不慢的徐徐道来:

“城内有一条可通往外界的密道,那么,我们也可以临时从地底下开始挖密道。南灵国日夜兵临城下的包围西决城,无非就是为了等城内粮草用尽、不攻自破。所以,短时间内并不会突然发起进攻。如此一来,西楚国士兵可轮番上城楼守城,维持原有的样子不被南灵国怀疑。剩下的士兵,开始从城内兵分两路向城外挖密道,但绝对要深些、免得被城外的南灵国士兵发现。等万事俱备后,且暗中给南灵国透露消息,引他们大举攻城,再引他们进入城中。当然,这必须西楚国被拦在外面无法到达的援兵配合,决不允许南灵国再有兵马进来。另外,西决城内的奸细可一定要先找出来,如此眼皮底下让南灵国的人在城内来去自如,可是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微微一顿,抿唇一笑,紧接着继续道,“之后,西楚国两方兵马前后夹击,一鼓作气直接夺了南灵国临近的那三座城池,相信今日被围困的局面他日将再不会出现。”临近的三座城池,她通过这几日的翻阅书籍已有所了解,趁机夺下并非难事,“至于城中各家各户的百姓,可暂且在自家的院子中挖一个地窖躲入。”

一番话下来,齐文静彻底震惊了…

她的方法实在太过大胆出人意料、匪夷所思,她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全,她…

“到时候,齐先生可别忘了答应我的,瓮中捉鳖就好,不可造杀戮。另外,第一笔交易,也要继续。”她从来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说出的话、要做的事,就必须办到。

“届时,在下亲自为倾城公主研磨,如何?”齐文静沉浸在面前之人刚才的那一番言语之中,久久无法回神。不想她会在这时重提‘休夫’之事,忽的,爽朗一笑。

“乐意之至!”挑了挑柳眉,她唇线绽蔓倾然笑意,笑容如春光明媚,双眸灿若星辰。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峦,忽然层层叠叠远离而去,万千光芒,尽融汇在这一颦一笑之中了。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运筹帷幄、震人心魄的女子,如何能不让人侧目?即便是在战场上,她也绝不会输于任何一个男子。

突然,齐文静有些遗憾自己竟没能早些认识她。

突然,齐文静脑海中竟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若面前之人与那一个名叫‘宫宸戋’的男子站在一起一较高下,不知又会是谁胜谁负?两个人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同样的…睥然于世,风华绝代。

西决城内隐藏的奸细,在封亦修逃走、并成功的救走了林思画后,齐文静便已经开始在暗中着手调查。三天的时间,足够彻底的清除。之后,按照云止说的办法,一边让李余刚继续守城、迷惑南灵国的士兵,一边亲自指挥士兵从左右两侧开始挖密道。并且,下令每家每户都挖一个地窖,到时候用来藏身。

一切,出奇的顺利,南灵国士兵日以继夜的严守城下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整整一个月后,封亦修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西决城内粮草所剩无几,城内的士兵与百姓军心涣散,更有甚者每日都有人欲偷偷开城投降。如此一来,当一行灰头土脸的士兵有气无力的打开城门跑出来的时候,试问谁能放过这么好的攻城机会?

一马当先,封亦修亲自领兵攻城,进入城内。

然,不曾料,当一行人进去了之后,城门忽然被合上。城内城外,南灵国的士兵皆被困得无处可逃。

云止与齐文静两个人一道站在面朝西决城城门的半山峰上,将底下的一切,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可,这才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她莞尔浅笑,衣袂飘飘,发丝飞扬——封亦修,成王败寇,你对云浅止所做的一切,我定让你在引以为傲的战绩上添上最烂的一笔,我定要你输得一败涂地。

“需要我吩咐人送笔墨纸砚,再为你研磨吗?”

“不急,你不觉得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写,会更有意思吗?”

“那你不觉得你做的实在太狠了?”

“是吗?”

她狠吗?可是,再狠,又怎么狠得过那一箭?

那一箭并不致命,但云浅止还是死了。她不是死在伤口上,而是死在了心上、心如死灰。

齐文静侧头望去,又一次无法移开视线。只是,眼下的这一切,都让他无法与通往外面的那一条密道联系在一起。她要知道那一条密道,究竟是为什么呢?

休夫,转身离去

阳光明亮不及刀光剑影闪眼,密密麻麻的西楚国士兵一下子从四面八方齐涌上前、手握兵刃训练有素的就将策马进入城中的那一行南灵国兵马给团团包围了起来。高高的城楼上,更是埋伏了大批手持弓箭的弓弩手,只要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将下方的一行人射成马蜂窝。城楼外,剩余的南灵国士兵被前后围困中间,进退不得。

“封亦修,只要你下马投降,我李余刚定不伤你分毫,也绝不伤任何一个南灵国士兵。”

严密包围、对峙中,一袭铠甲的李余刚从层层士兵的外围走进来。粗犷的面容与高大的身躯,直给人一种压迫感。

封亦修面无表情端坐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下方的李余刚。投降?怎么可能!眸锋凛锐,临危不乱下令道,“将士们莫慌,只要我们冲出重围,引城外的兵马进来,西决城必破…”

南灵国士兵在这样一声镇定铿锵的命令下,士气猛然大振,一扫前一刻惊觉上当的慌乱。

可是,也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南灵国士兵只觉一阵头重脚轻的昏沉。渐渐的,连手中的兵器也再难以握住,步伐虚浮不受控制在原地轻微打起转来。

封亦修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相比较那些士兵,要稍微好些,可却又好不到哪里去。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一寸寸收紧,浓眉几乎皱成川形。

李余刚看着,忽然一个跃身袭向封亦修。下一刻,两个人便在半空中交起手来。

底下呈包围之势的西楚国士兵,趁机将一行已经无力反抗的南灵国士兵给抓了起来、打晕、用绳索反困住。其中几名,还立即脱了南灵国士兵身上的铠甲换上,再用鲜血涂抹脸庞将容貌遮住、混入南灵国的士兵中被带上城楼,面对城外群龙无首的那大批南灵国散兵。

“你们的人都已经被我们俘虏,你的主将封亦修也已经死在我们大将军手中,你们快点投降,不然,休怪我们格杀勿论。”将一行被困的南灵国士兵带上城楼后,一名西楚国的士兵立马大声高喊起来。

底下的南灵国士兵猛然抬头,本就有些慌乱的心神,顿时越发一慌。皆忍不住面面相觑、忐忑不安起来。

换上了南灵国士兵的铠甲、脸上涂抹了鲜血混入南灵国士兵中的那几名西楚国士兵,也趁机开口劝降。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各个方面、各个层次打动底下的兵马。

封亦修远远的看着那一幕,微急在心里,几次欲挣脱开纠缠的李余刚,但奈何中毒在前,功力仅剩三成不到,只能勉强与李余刚打成平手而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不断的运力,那毒素愈发加快速度的流转全身、难以压制…

城外的南灵国士兵,军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动摇起来。

天际的太阳,缓慢的偏移方向。

当李余刚终于一掌击败了封亦修时,城外的南灵国士兵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弃兵器投降。

那黑压压一片屈膝下跪的兵马,远远望去,渺小如蝼蚁,令人忍不住心生一股高高在上的凌然感。齐文静负手而立,薄唇的弧度不知不觉轻扬起来。

云止侧头一瞥,或许是还未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她对这些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倾城公主,请!”齐文静随之侧了一个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一战,兵不血刃,胜得完美,胜得漂亮,更是古往今来史无前例,如何能不让人心潮澎湃、豪情涌动?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切尽在她的料算与掌控之中、分毫不差。那一股运筹帷幄的睿智与自信,让他也忍不住心悦诚服。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一役定名扬天下,声传四国。

云止淡淡的点了点头,漫步下山峰,与齐文静一道往城内而去。

城楼下,空旷宽广的平地上。南灵国士兵兵器被缴,列站在前。西楚国士兵手持兵器,严阵在后。一眼望去,不管是前还是后,队列皆整整齐齐,所有士兵全都仰头而望,声势浩大壮观如宏竟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描述。

城楼上,他被困,却难折那一身凛然之气。她白衣素色,负手而立,风吹得衣袍肆意翻滚飘摇,却不能撼动她如芦苇般坚韧笔直的身影。阳光下,浑然天成一股无与伦比的尊华贵气与屹然临渊之势。四目相对,他面色黑沉,怒火萦眸。她轻抚衣袖,抿唇而笑,淡雅从容。

一案桌、一白纸、一笔墨!

一袭蓝衫温文尔雅的俊美男子左手轻提右手垂落的衣袖,慢条斯理研磨。

她左手执笔,在数万千双瞪大的眼睛直视之下,从容不迫款款落笔。隽秀字迹却容着一股苍劲之力,素手柔腕却不失稳沉大气。那‘休书’二字,更是一笔一划镌刻了一个女子的果决潇洒,泱泱气质。

封亦修中毒浑身无力,但峻拔而立的身躯双手手指却早已深深的扣入了掌心与肤肉内。

齐文静侧目而望,一字一句尽收眼底。忽然,心下止不住微微一疼,为面前女子而疼。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想要为她拂去那一身酸楚与苍凉。

最后一个‘止’字落下,云止深深的闭了闭眼,眼眶中竟隐隐感觉到一丝酸涩,为那一个名叫‘云浅止’的女子酸涩。

“齐先生,请你亲自为我宣读一下这一份‘休书’,可好?”当片刻后再度睁开眼,她的眸色已恢复如常,看不出半分情绪。一边悠然浅笑放下笔,一边对着专注侧目的齐文静礼貌开口。负到身后的双手,白色衣袖在风中愈发飘逸,翻涌开一道接一道深浅不一的弧度,带起瑟瑟声响。

齐文静没有拒绝,修长优美的双手将案桌上的纸张轻轻拾起,面朝城下数万兵马。

——休书!

两个字落,天地间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铺天盖地!

——我,云浅止,圣武九百一十八年夏和亲嫁给了南灵国大将军封亦修。然,却被他无情的弃之、辱之。

议论声,不知不觉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随着那一个开口之人而动。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随着那一个开口之人手中的那一张白纸、那一份休书而动。

——城楼上,一箭夺命。我不怨、亦不恨。因为,在我云浅止的眼中,我的夫君,一直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国为民的大将军,绝不会在两军阵前受敌国所要挟,弃舍国家与大义。

空气倏然一肃,密密麻麻黑压压连成一片的人,竟奇迹般再听不到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