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走一起走。”封亦修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面前这些人,全都为‘救’他而来,他岂有丢下他们独自一个人先走的道理?而此时此刻的封亦修完全不知,他以为前来‘救’他的这些南灵国人马,其实分了两派,属于南灵帝南临风那一派的人马实则是要将他带回去交给南临风处置的。

“将军,还是你先走…”

“不…”

两道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而就在两人一道开口之际,另一道声音突的插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音落,已然转眼间彻底漆黑下来的夜幕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一晃而过。下一刻,只听那一道声音再次响起,音声几乎清晰传遍刀光剑影的全场,“全都给我住手,不然,我立即杀了他。”

众人霎时一怔,紧接着,本能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一眼,只见——

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在重重人马之中,一手牢牢的扣着封亦修的颈脖。

封亦修不料,一刹那,快速侧头望向凭空出现的云止。而那落在他颈脖上、扣着他颈脖的手,他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冷冽的力道。

下一刻,所有南灵国的人马都停了下来,目光纷纷落向带头之人,无声询问。

两队人马的带头之人顿时皆沉默了一下,随即,动作一致的挥了挥手,命自己的那一方人马后退,而自己也慢慢往后退去。

片刻,泾渭分明的分了开来。

云止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风浊。

所有的影卫,随即迅速列队到云止身后,训练有素,动作一致,等候云止接下来命令。

云止心中,当然清楚的知道没见到人影的风浊去了哪里。下一刻,微微思忖间,望向风逸道,“风叔叔,还要麻烦你亲自出去一趟,希望能将宀族长带回来。”

风逸听着,并没有异议,笑道,“说起这‘出去’,让我还真倒想出去玩玩…”

云止点头,继而对身后的那一行影卫吩咐道,“你们且随同前往。记住,风叔叔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你们听命行事,不得有误。”

“是!”影卫们领命,齐声应道。

“对了,小族长,这里你准备怎么处理?”风逸随口问道。

“我并不想再多染鲜血,你们全都给我出去。”‘你们’二字,指的当然是南灵国人马。

南灵国的两队人马闻言,一时间,两个为首之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了一眼。要知道,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守在外面,眼下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里,岂有这么轻易而又无功而返出去的道理?

“怎么,你们是想带封亦修的尸体一道回去?”云止见南灵国人马全都一动不动,不觉勾唇一笑。

南灵国人马听着,片刻,虽万分不甘心,可却也只能一步一步先退出去。

风逸带着一行影卫紧随其后,也一道出了天山。

云止随即开启另一个阵法。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切恢复平静,只余空气中依然飘散着淡淡血腥味。

云止转身往回走,与封亦修擦身而过间,反手解了封亦修身上的穴道。

封亦修霎时眼疾加快的一把扣住云止手腕,一边阻止云止离去的同时,一边面无表情侧身望去,冷声道,“为一己之私挑起战乱,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云止蹙眉,快速抽了抽手,“这似乎用不着封大将军你来评价。”

“我这是在评价吗?云浅止,你自己说,你可曾有想过天下黎民百姓?可曾有想过…”

“笑话,封大将军既然如此心怀天下百姓,为天下百姓着想,那么,当年南灵国发兵攻打西楚国时,封大将军为何不说这番话?哦,对了,封大将军非但没有说,还亲自领兵出征,何等的威风?”夜幕下,云止顿时止不住冷笑了一声。旋即,一个倏然运功使力,一把将刚才没抽出来的手给抽了回来。

封亦修立即解释道,“当年…”

“还是说,封大将军的心怀天下是有条件限制的?封大将军的心怀天下只针对别人,于南灵国而言便是另一种说辞?一如当年的西决城城楼下…又或者说,南灵国出兵,是为天下百姓,是顺应天命的正举?”云止嗤笑着打断封亦修,紧接着再道,“封亦修,这些冠冕堂皇、一套一套的理由,你还是留着说服你自己吧。”

‘当年的西决城城楼下’几个字,一时间,封亦修竟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云止看着,冷漠的转身就走,不想再与之多说一句话。

封亦修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

一场混乱,很快平息过去,除宀戟离开外,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云止吩咐人将一切处理干净,便只身返回了竹屋。

·

三日后,天山山脚下。

影卫传回来消息,消息上说,宀戟已经到了东清国皇陵。

另外,风浊与风逸随同在侧,也一道到了东清国皇陵,皆没能够成功的劝宀戟回来。

云止看着消息上的内容,一时不觉微微皱了皱眉,东哲辕都已经死了多年,宀戟想干什么?

风絮站在一侧,随之接过云止手中的那一信函,低头望去。下一刻,蓦然一惊,风絮不觉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第二七章 吃醋(上)

云止看着风絮的神色,以为风絮是在担心他们,并没往其他方面去想。于是,安慰道,“母亲,没事的,有父亲与风叔叔在,相信他们很快便能回来。”

风絮没有说话,心中忧心忡忡。那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宀戟他…

“母亲,我去看看景夕。”云止随即说道。

风絮依然没有说话。

室外。

小鱼儿与东玄绪两个人正在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

云止一眼望去,不觉宠溺一笑。这时,一名影卫匆匆而来,禀告道,“…北堂帝在外求见。”

音落,云止明显怔了一下。可以说,对于琳琅的突然到来完全不曾想到。

下一刻,云止对着影卫吩咐,“请北堂帝进来。”

·

烽火连天,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前段时间便已有为数不少的百姓迁徙到了天山。只是,因进不了天山而只能留在天山外。

而近几日来,天山外的百姓已越来越多。

对于这些,一直深居天山的云止自然是知道的,影卫也曾几次向她禀告过。

琳琅在影卫的带领下进入天山,身后只跟着一名侍卫。

侍卫双手扶着一名虚弱的病人。

云止自景夕的屋中出来,恰一眼看到。而那一眼,明媚的阳光下那一个许久不见之人,俨然给云止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犹记得,初遇时的情形。而那时的人与此时此刻的人相比,无形中,明显少了一丝什么,又明显多了一些什么。衣袂飘飘间,雪白色的衣袍随风轻扬在身后,风度翩翩,浑然天成一股优雅贵气…

琳琅显然也看到了云止,一刹那,猛然停下脚步。

双手搀扶着虚弱病人的侍卫,在琳琅停下之际,自然而然的也停了下来。

被侍卫扶着的人,面色不同寻常的苍白,虚弱至极。渐渐的,止不住低头,一个劲的咳嗽起来。

琳琅在身后的那一道咳嗽声下,慢慢回过神来。继而,继续往前走,直至云止面前三步之遥处才再次停下,望向云止浅笑道,“左相,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琳琅,这个时候你怎么突然来了?”

云止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道,一边目光掠过被侍卫扶着的那一个咳嗽之人,略显疑惑。

琳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顺着云止的目光落向后方的侍卫,落向侍卫搀扶着之人,“左相,天山外积聚了不少百姓。我前来的时候,恰在天山外遇到的他。他病得很重,所以,我便擅自将他带了进来…”

云止闻言,上前数步,伸手为不断咳嗽之人把了把脉。

从脉象上看,咳嗽之人中了蛇毒,但中毒时间并不久。之后,服了大量草药。可是,那些草药并非对症下药。以至于现在非但没能解去咳嗽之人身上的蛇毒,还使得那药性与毒性在咳嗽之人体内不断冲撞…

下一刻,云止一边收回手,一边就着把脉所知询问了一番咳嗽之人。

咳嗽之人一边抑制不住的连连咳嗽,一边点了点头,虚弱道,“在下…在下几天前被毒蛇所咬,大伙儿中没有一个大夫,所以…”

云止听着,颔首,示意一旁的影卫将人扶到屋中去。

影卫领命,立即上前从侍卫那里扶过了咳嗽之人,再将人扶到了最近的那一间空屋内。

“我且先为他施针,好在你将他送进来及时,不然…”在侍卫将人扶走后,云止望向琳琅浅笑道。话落,一边吩咐影卫去取银针,一边走向木屋。

云止身后那一间木屋内的景夕,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出来。

安静的木屋内,一炷香的时间后,云止起身收好银针,吩咐影卫立即去将她列出的草药找回来。

影卫领命下去。留在一旁的景夕不由开口问道,“小姐,他没事吧?”

“他没事了。”云止回道,再洗了洗手。

“那就好。”

景夕闻言,不觉笑着松了一口气。

云止回头望去,景夕心地善良,对毫不相识的人都充满关心…

片刻,云止迈步往屋外走去,“景夕,不如你留下来照顾一下他,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好,小姐你放心,交给景夕好了。”景夕闻言,连忙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她只觉自己太闲了,心中难免又会有一种‘没用’的感觉。现在,让她照顾别人,自是喜欢,也有事可以做了。

云止浅笑点头,“那就有劳景夕了。”

木屋外。

琳琅负手而立,在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道声音下,本能的回头望去。

四目相对,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云止望着琳琅,那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始终缠绕在心底,挥之不去。半响,不由暗暗一叹:毕竟是不一样了,他已是北堂国高高在上的皇帝。

琳琅亦望着云止,自上一次匆匆一别,已有数月。而这数月中,他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一时间,时间不觉在这一刻一静。风过,席卷起白色的衣袍与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肆意飘摇。

许久,又或者不过一小片刻,云止蓦然回神,笑着问道,“琳琅,你怎么突然来了?”

“琳琅曾对左相说过,等左相下一次生辰时,琳琅定亲手送一份礼物给左相。”

云止微微一怔,渐渐的,倒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只是,当初不过当玩笑一听。

“琳琅对自己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想来…”看着云止的神色,琳琅的面色明显一黯,微微一顿后衔接道,“…想来左相并不在意,恐早已经忘了。”

“抱歉!”云止听着,不觉歉意一声。她确实已经忘了,并且,还忘得干干净净。

当初,也就是在买下琳琅不久,她曾亲自询问过琳琅身世。后来,记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怎么就转到了‘生辰’二字上去。而此刻回头想想,犹记得琳琅似乎说,自他父亲死后,他便再没有过过生辰。然后,她似乎也随口说了一句,说几年的时间也就只有花千叶一个人记得她的生辰,每每在那一天变着花样的送她礼物。而那些年,云泽天与景夕两个人一直落在东方卜手中。再后来,记得琳琅似乎说,等到她下一次的生辰之日,他定亲手送她一份“礼物”。

当时,她听听便罢,一笑置之,根本未当真。

但这一刻,云止万万不曾想,琳琅竟还清楚记得,并且,还千里迢迢为此而来。

琳琅浅浅一笑,对于云止的忘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至少,表面上一点也不在意,“没关系,只要琳琅记得就好。”

“那不知,琳琅你千里迢迢而来,要送我什么礼物?”

对于“生辰”,云止从不曾特意的去记。几年的时间,也就只有花千叶一个人记得而已。而此时此刻听琳琅这么一说,云止才后知后觉的忽然意识到今日便是她的生辰之日。又或者说,今日便是云浅止的生辰。而蓦然想起花千叶,云止心下不由微微黯然。

半响,在心中无声问道:不知道花千叶现在在哪?又怎么样了?

琳琅不答,在云止的目光下,从衣袖下取出一只手掌般大小的锦盒递上,“不知左相会不会喜欢?”

“是什么?”云止好奇的问道。话落,伸手接过琳琅手中的那一只锦盒打开,低头望去。

那一眼,只见锦盒之中横置着一木雕。木雕所雕刻之人,俨然就是——她。

一刹那,云止意外,错愕,诧异…尤其是对上木雕那一张栩栩如生的脸。

“这一份礼物,琳琅准备了好久,不知左相你是否喜欢?”

望着云止,琳琅负手于身后。而那衣袖遮掩下的双手,指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刀痕。

“倒不想琳琅还有这等手艺。”顷刻间掩去面上的所有神色,云止浅笑着回道。另外,木雕雕的,乃是男装时的她,令此时的云止恍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下一刻,一手拿着锦盒,一手将锦盒中的木雕取出来。

“只是闲来无事时之作,还望左相莫要笑话就好。”见云止喜欢,琳琅勾唇一笑。

“倒是极好。谢谢你,琳琅。”云止拿在手中打量,笑着道。

灿烂的阳光下,但见那木雕,浑身上下每一条轮廓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尤其是面容与那一双潋滟明眸,仿佛是对着人雕刻出来的,神韵极佳。

·

木屋内。

景夕细心的照顾着昏迷之人。

昏迷之人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容貌俊秀,长得不错。

·

竹屋中,宫宸戋听着黑衣人回来禀告,淡淡的挥了挥手。

·

傍晚之时,木屋内昏迷之人便清醒了过来。服了药后,身体已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只要再休息休息便可。

风絮做了一桌子的丰盛饭菜。云止的生辰,她身为母亲,当然记得。只是,云止与宫宸戋刚刚出去一趟,回来后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便未曾提过。另外,昨夜也发生了太多的事,现在还有些没有缓过来。

云止吩咐影卫前去请宫宸戋。想来,宫宸戋并不记得她生辰。

不过,对此,云止并不怎么在意。

半响!

前去请宫宸戋的那一名影卫回来禀告,说“宫宸戋不过来”。

云止听着,沉默了片刻,不想辜负了风絮的一番好意,便留了下来。再者,琳琅千里迢迢而来,她岂能丢下他说一点也不在意这个生辰离去?

下一刻,云止再吩咐影卫,让影卫前去告诉宫宸戋,她晚些回去。

一桌子的人一道坐下来,但实则不过六人而已,并且这六人之中还包括了小鱼儿与东玄绪两个孩子。

风絮乃第一次见到琳琅,景夕也是第一次。

琳琅目光打量了一圈,笑着主动打招呼道,“冒昧前来,打扰了。”

“琳琅公子客气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浅儿的生辰。”风絮对琳琅的印象不错,立即笑着回道。

“当初,多亏了左相才有琳琅的今日,琳琅时刻记得。”琳琅说着,望向云止。

云止回以一笑,“既已成为过去,便让它过去吧。有些东西,没必要去记住。”

“可是,对琳琅而言,琳琅始终觉得,正是有了过去才有现在。一些东西,还是有记住的必要的。”四目相对,琳琅对着云止一笑。那些过往,那些她觉得该忘记的、没必要记住的过往,可却是他与她一起的唯一的记忆,他永远不会忘。

小鱼儿与东玄绪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并不理大人间的说话。

景夕偶尔说上几句,但也不怎么说。一时间,云止望着身侧的琳琅,对于他的话,莞尔一笑,不说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点。

饭后!

天色已不知不觉彻底的黑了下来。

云止留琳琅在天山住几日。有些东西,她当然知道琳琅已非当日的琳琅。否者,又岂会有今日?只是,那些“东西”,她不想去多想。

------题外话------

吃醋分为两章,吃醋的后果很“严重”嘿嘿。偶们的宫,到底记不记得偶们云的生辰,这个有爱的问题,亲们可以留言猜猜哈哈,记得,不记得嘿嘿!如果我说,不久的将来,云会换回男装,那会如何?哈哈,还是喜欢云男装时风华绝代与潇洒果决的样子(*^__^*)…

第二八章 吃醋中

“左相,宫宸戋他…他对你好吗?”

晚饭后,云止与琳琅两个人漫步行走在天山山脚下,琳琅犹豫了许久终问出口。

云止往前的脚步微微一顿,似不曾料到琳琅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随后,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浅笑着回道,“他对我很好,谢谢你关心。”

“真的?”

一时间,琳琅不由自主的反问了一句。

那神色,明显带着一丝不信,似在说:今夜你生辰,他却未曾前来。

“自然是真。他待我极好,我也很喜欢眼下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说话间,脑海中不觉划过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衣,云止不由抿唇一笑。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