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望向女子,只见女子侧开头去,身体微颤,似乎在抽泣。至于中年男人,但见他面色低沉,从进来到现在没说一个字。

“总之,我们救了你一命,三日后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中年女人见云止依旧不说话,不觉有些气恼起来,狠狠丢下话便扯着女子离去,还不忘呵斥站着不动的中年男人,“还看什么看,还不走。”

中年男人转身出去。

云止在几人出去后,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床榻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三日后,云止被中年女人推上花轿。而这三日时间,云止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女子,整个人始终提不起一丝力气,不知道小小云怎么样了?那日,她再怎么样也不该丢下他的。

男子是隔壁村员外的儿子,与世隔绝的雪山内一共有三个比邻的村子。

云止不知不觉昏睡过去,郁结于心,明明没怎么受伤,身体却始终不见半丝好转。

新房内,小小云趴在云止身边,讨好地舔云止侧脸,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日,车夫在山中迷路,幸得村中的员外相救,之后回去找宫宸戋。宫宸戋担心云止,带着小小云随车夫出雪山,暂住到员外家后,立即请人帮忙出去寻找云止的下落,可始终没有一点音讯,但没想到一转身竟…那对夫妇说,云止为了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甘愿代替他们女儿出嫁。

“你先抱孩子出去。”半响,坐在桌旁的宫宸戋对一旁的车夫开口。

车夫颔首,立即走过去抱起趴在云止身上的小小云。

小小云不愿离去,最后,不知宫宸戋说了什么,小小云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房门合上,片刻间房内便只剩下了宫宸戋与昏迷的云止。若不是刚才媒婆扶她下花轿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她头上的盖头,那她…想到此,宫宸戋的面色有些难看,就算她再怎么气他恨他,也不能…

下一刻,宫宸戋起身走向床榻,在床榻边坐下。

云止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始终没有醒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明显的褶痕。

宫宸戋伸手抚摸上去,有些心疼,有些不舍,“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信我?”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云止重新信他,只有尽快回去弄清楚一切,宫宸戋心中很清楚,所以并没有想过要在此多留,她不会知道小小云那日哭得究竟有多伤心,今日看到她时又有多高兴。

云止眉宇间的褶痕在宫宸戋的抚摸下慢慢舒展开来。

片刻——

云止紧闭的双眼,长睫几不可查地轻微一颤。

宫宸戋看着,收回手等云止醒来,面色在屋内火红色的映衬下回到开始时的难看。

云止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首先入眼的便是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疑似在梦中,随即面色倏然一冷,心中不明白怎么会见到宫宸戋,口中已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是。”

宫宸戋回道,面上凝着一层薄冰,尤其是在看到云止一身红衣的时候。

云止微微一怔,她隐约记得一大早她被那对夫妇推醒,并被那对夫妇送上了花轿,而这并非出于她的意愿。之后,花轿不停地摇摇晃晃的,她觉得很累很累,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此刻,对上宫宸戋的质问,冷声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与你何干?”

“我以为你不过是怨我恨我,没想到你竟这么不珍惜自己。”宫宸戋同样冷声。

云止不知道宫宸戋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双手努力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不喜欢此刻这样的局面,但最后却是徒然,整个人连勉强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而口中还是那句话,不愿与宫宸戋多说一句话,“我的事,与你无关,你给我马上滚。”

“你似乎忘了,我现在还是你夫君。”

“是吗?”云止顿时止不住冷笑一声,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宫宸戋看着,面色愈发难看,“如果你真不记得了,我可以‘好好’提醒提醒你。”

云止冷然以对,忍不住嗤笑一声,不将宫宸戋的话放在眼里。

下一刻,宫宸戋的手突然伸向云止。

“你干什么?”

云止不料,一时间,面色明显一变,就伸手去推宫宸戋的手。

“这么急着嫁人,不记得我还是你夫君了…”宫宸戋一字一顿地重复,一手握住云止推他的双手,直接将云止的双手压在云止头顶,并俯下身去,气恼云止这般不爱惜自己。

云止的面色霎时冷厉下来,两个字咬牙切齿吐出,“放手!”

“有本事,自己推开我。”

薄唇一勾,宫宸戋并不松手。但本只是想小小地惩罚惩罚云止,可靠近的距离,自她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身体竟不自觉动情…

人在外面,昨天坐了一天的车,很累,没有更新,实在抱歉。后面的内容,和谐,各种不通过,我现在也没时间修改,只能等晚上回去,明天再说了!另:宫与云,会很快离开雪山返回去的!

第九二章

 

车夫抱小小云出去。

喜堂上,年过半百的王员外坐在正位上,面色很难看。

下方,并排站着当日救了云止的那名浅蓝色衣衫女子和那两名强送云止上花轿的夫妇。

夫妇两个人,男人比较沉默,没说什么话,有些木讷,似乎知道错了。女人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说得理直气壮而又面不改色,并且一再强调乃是云止自己主动说要代替她女儿出嫁来报恩的,“…王员外,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那姑娘说反正她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也没什么亲人,在哪里都一样,可我们女儿不同,我们女儿还年轻,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希望我们女儿…”

“…不希望你们女儿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王员外的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中途打断女人,再接着女人的话说下去。

女人立即点头,但紧接着又急急忙忙摇头,并把自己说得要有多无辜便有多无辜,“王员外,这不是我们说的,是那个姑娘说的,我们可从没有这么想,能与王员外攀亲乃是我们的荣幸,可…可她一而再的这么说,我们…我们什么都不懂,一时糊涂就…”一副懊恼、后悔不已的样子,女人将责任全推到云止身上。

“一时糊涂?看来你们当时也有这么想过了?”王员外再次打断。

女人顿时一个激灵,惊觉自己刚才口快,有些说错话了,但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于是连忙改口,“当…当然不是。王员外,小女与王公子从小定亲,可说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个村子又离得这么近,我们可是一直都很期望王公子能早日康复,一直都期望他们两个人能早些成亲。”浅蓝色衣衫女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早过了及笄之年,也就说这门亲事已拖了整整两年之久。不久前,若不是那王公子突然病重,身体越发虚弱,王员外态度强硬,一定要马上成亲来冲喜,夫妇俩连恐怕还会一直无限期拖下去。

“王员外,还望您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们这一次…”

王员外沉着脸没有再说话,也不看面前的夫妇俩与浅蓝色衣衫女子,心中其实很明白是面前这两个人不想自己女儿嫁过来。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村内的大夫都一致断言说他儿子活不过二十五岁,有谁会愿意将自己女儿推入火坑?

车夫抱着不停往后看的小小云出来,恰听得这番对话,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

王员外不经意侧头看到,也不知车夫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连忙站起身请车夫坐,并关心地问道,“那姑娘醒了吗?她没事吧?”

“我家少…少爷在里面照顾,少夫人没事,多谢王员外关心。”

车夫闻声,一边收回视线,一边对起身的王员外回道,“少主”二字改说成“少爷”。

王员外闻言,放心地点了点头。但下方浅蓝色衣衫那一名女子的母亲却是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云止醒来揭穿她。

“那就好那就好,幸好还没拜堂,没酿成什么大错。”

王员外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开口,此次多亏了有宫宸戋,他儿子的身体才能好转。

浅蓝色衣衫女子站着没有动,从被王员外家的家丁匆匆忙忙赶到她家“请”他们一家都前来员外府到现在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脑海中止不住划过刚才见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在她第一眼在雪地里见到云止的时候,她没想到世间竟有男子长得如此俊美,连女人在“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可不曾想“他”其实是她。而刚才看到的那一个男子…

一时间,任周遭声音不断,甚至有些吵杂,但浅蓝色衣衫女子却已是神游在外。

小小云在车夫怀中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一刻也不消停。最后,目光落在浅蓝色衣衫那名女子的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王员外说着,连忙吩咐府中的家丁送一些稀饭上来给孩子吃。面前的这个孩子,真是非常可爱,并且还很漂亮,粉雕玉琢,白白嫩嫩,若一糯米团子似的,他第一眼看到便喜欢得不得了,真希望自己立刻有一个小孙子。

王员外的儿子王公子并不在喜堂,而是在另一间房内休息,对今日所发生之事并不是很清楚。而这几日,经过悉心调养的身体已好了很多。

大约一个时辰后——

宫宸戋走出来,一边从车夫手中接过小小云,一边吩咐车夫马上备车。

车夫点头,连忙下去准备。王员外意外,没想到宫宸戋会这么快走,心中还希望宫宸戋能多留一段时间,直到他儿子的身体完全好。

浅蓝色衣衫女子在宫宸戋出来那一刻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宫宸戋。

此次多亏了王员外相救,宫宸戋并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一眼看穿王员外心中所想,让王员外马上让人送笔墨纸砚上来,当即留下两张药方,并边写边嘱咐王员外只要让令公子按时服药便可。

王员外高兴不已,连忙点头并连连道谢。

小小云坐在宫宸戋腿上,见宫宸戋拿笔书写就伸手去抓宫宸戋手中的笔。

宫宸戋宠溺一笑,将毛笔放入小小云的小手中,再握着小小云的小手落笔,两张药方一气呵成。

浅蓝色衣衫女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宫宸戋对小小云的宠溺,看着宫宸戋对小小云笑,片刻移不开视线。从小在与世隔绝的雪山中长大,从未离开过这片雪山,见到的人也都只是雪山内的人,从未见过如面前这般丰神俊美的男子,尤其是那举手投足间若上善若水的优雅与周身与生俱来的贵气…

“芊儿?”女人见自己女儿发呆,不由用手轻轻推了推女子。

浅蓝色衣衫女子姓“白”名“芊芊”,在白氏的轻推下立即回神,再疑惑地侧头望向自己母亲。

白氏听宫宸戋吩咐车夫备马车,知道宫宸戋马上要走,心中止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而没见云止跟宫宸戋一道出来,还以为云止至今还没有醒,便不觉有些有恃无恐起来,推了推自己女儿,想让自己女儿好好表现表现,要知道王公子的身体一旦好了,可多得是想要嫁入王家的人,不想自己女儿错过,给王员外留下不好的印象,并对宫宸戋道,“宫少爷,你夫人也真是的,自己有夫君也不说,还抢着要代替我女儿出嫁…”

白芊芊不料自己母亲会对宫宸戋说这样的话,连忙伸手轻轻拉了拉自己母亲。

宫宸戋已抬起头来,平静无波的神色若一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没有一点威胁力,但空气中却倏然笼下来一股无形的低压。

一时间,喜堂上的众人不知怎么的,竟有些不敢喘息。

小小云浑然未觉厅内变化,抓住笔在剩下的白纸上划来划去,玩得不亦乐乎。

白氏亦浑然未觉,又似乎有些有恃无恐过了,直接推开自己女儿白芊芊轻拉她的手后继续对宫宸戋道,“不过说来说去,宫公子也该负一定的责任才是,谁让宫公子你自己没管教好自己夫人,才会弄出眼下这些事。”

“是吗?”宫宸戋不咸不淡地反问,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白氏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若是宫公子有照顾好自己夫人,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昏迷在雪山中,险些被雪山内的饿狼给生吞活剥了。若是宫公子有管教好自己夫人,她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说着,白氏将自己的女儿白芊芊拉前一步,指着白芊芊道,“看我女儿多好,懂事又听话,谁要是娶了她,可真是有幸了。”

最后一句话,白氏明显说给王员外听的,目光早已望向了王员外。

王员外没有说话,一心只关心宫宸戋手中写好的那两张药方,关心自己儿子的身体。

白芊芊被白氏这般毫无征兆地突然伸手一拉,脚步自然不受控制的往前迈。而靠近一步的距离,白芊芊的头不自觉低垂下去,似乎有些害羞,但又忍不住微掀长睫偷望宫宸戋,余光在这时不经意瞥见宫宸戋衣领半遮半掩的颈脖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那些抓痕,最深的几条几乎渗出血来,并且很明显是刚刚才有的。

宫宸戋没有看白芊芊一眼,对于白氏的话,薄唇微微勾了勾。

白氏见宫宸戋不语,还以为宫宸戋自觉理亏,以为宫宸戋好欺负,于是,越发的“得理不饶人”起来,“宫公子,你以后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夫人了,若再发生这样的事可就不好了。”

“多谢你‘提醒’,我会的。”

宫宸戋道,眉宇间的那抹浅笑掩盖了一闪而过的那一丝杀气。

小小云在宫宸戋的突然出声下,不由疑惑地转头望向宫宸戋,小手中还牢牢握着那一只滴墨汁的毛笔,而桌面上的那叠白纸已被划得面目全非。

这时,车夫走进来,已备好了马车。

宫宸戋点头,取下小小云手中牢握不放的笔,将小小云递给车夫。

车夫连忙弯腰,伸出双手去接小小云。几句声音压低、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话,在车夫弯腰与直起身这一夕间的时间传入车夫耳内。

下一刻,宫宸戋神色如常地起身,准备去后堂的房间抱出云止。

车夫明显怔了一下,望着宫宸戋的背影微微发呆。刚才,若他没有听错的话,他听到宫宸戋说让他想办法带面前的这对夫妇一起走…

中秋放假,出去玩了一趟,本来是昨天回来的,可昨天没买到票,今天才回来,更新较晚也较少,明天努力多更新些。另,因为和谐的原因,中间删掉了一小段,但删掉的内容不影响阅读,稍后我会将删掉的那段放群共享上。下一章,合好。貌似虐得已经过去了\(^o^)/~

第九三章 合好

 

行驶的马车,车厢内——

云止躺在软榻上沉沉睡着,一直没醒,身上盖了条薄被。

小小云翘着小屁股趴在云止身旁,整个人卷成小小的一团,一会儿讨好似地来来回回亲云止的侧脸,一会儿又调皮地拉拉云止的长发。

宫宸戋坐在一侧,一边慢条斯理地品茶,一边看着云止与小小云两个人。身上的伤经过这半个月来的调养已好了很多,至于天蚕,在这半个月的时间他已想办法令它再次沉睡,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小小云亲了云止好半天也不见云止有任何反应,不由抬起头来望宫宸戋,以为云止还生气不理他。

宫宸戋看着,放下手中的茶盏,再伸手抱过软榻上趴在云止身旁的小小云,让小小云坐他腿上,望着云止的睡颜意有所指道,“你娘亲她有些‘累’了,我们不吵她,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好不好?”

小小云似懂非懂,小手挠挠小脑袋,认真想了想后,推开宫宸戋的手便手脚并用地爬回到云止身边,继续去亲云止的脸,似乎这样云止就不生气了。

后方,第二辆马车上,白芊芊与白氏,以及白氏的男人三个人一同坐着。

白氏目光不停地环视四周,一双手或摸摸这里或摸摸那里,心中恨不得将车内一切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拿回家,同时忍不住兴奋而又高兴地对男人与白芊芊道,“你说那宫公子会给我们多少银子来答谢我们救了他夫人?等我们拿了银子后,是不是也能如王员外他家一样建一座大房子?还有还有,是不是也能同时请上三四个或四五六个家丁丫鬟来伺候?”之前,白芊芊不肯嫁入王家,白氏终归是疼女儿的,谁让她与她男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既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所以非但没有因为贪图钱财而逼自己女儿白芊芊嫁过去,反而一再的找借口拖延时间,甚至不惜冒得罪王家的风险将云止给送上了花轿。但眼下不同,宫宸戋说云止身体太过虚弱,别说是两三天,便是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醒来,让他们跟他们一起出去一趟,他会将他所有财产的一半分给他们,以作他们救了云止一命的‘谢礼’。

话一出,简直就是天上突然掉下“馅饼”,白氏岂有不要的道理?于是,当即点头,甚至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

白芊芊没有说话,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划过那一抹白色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似乎有些着魔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从今往后都跟着他,永不分开。

“芊儿?你在想什么?怎么又发呆?”

问话得不到回答,白氏望向白芊芊,见白芊芊神色呆愣,不由用手一推。

“娘,你怎么老是这么贪财?即便那宫公子将所有财产都送给我们,我们也一文钱都不能要,我们救她夫人是出于善心,是应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倒在雪地中还见死不救不成?我们绝不是贪他们的报答与钱。”白芊芊蓦然回过神来,脑海中的画面顷刻间若一块薄冰一下子砰然碎裂,对于白氏的话,皱着眉回道,心中竟很不希望宫宸戋误会她是一个贪财的女人,也不想宫宸戋误会他们当初救云止是想图什么报答。

“…你…你怎么这么说你娘?”

白氏正兴头上,冷不防被白芊芊泼了一盆冷水,面色自然一下子难看下来。

“我说的全都是事实,难道不是吗?总之,他们的钱,我们绝对不能要,等马车待会儿停下来休息时,你马上去跟他们说清楚。”

白芊芊的语气有些强硬,这一刻,与外表给人的柔弱感完全不同。

“你…你…”白氏顿怒,从未被女儿这般说,同时还有些委屈,“我…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想我们一家人能过得好?若我真这么贪钱,怎么这两年来都没把你嫁入王家?怎么会你随口一说让那个什么云姑娘代替你嫁,我与你爹两个人就马上二话不说的去做…”话语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白芊芊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白氏的嘴,在白氏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别说了!”

——当日,王家突然来下聘,语气比之之前那几次特别强硬,白芊芊知道嫁入王家已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心中虽万分不甘愿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但没想到会在雪地中意外救了云止,于是,心中突生一计,那就是让云止代替她嫁入王家,代替她嫁给那个王公子,反正全程都有红盖头盖着,而那王公子从小体弱多病,二十多年来几乎从不出门,虽两村离得近也从未见过她,如此,送入洞房后,等生米煮成熟饭,王家也没有办法。可是,这种事,白芊芊又不想自己来做,免得被村内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于是半夜三更故意不睡觉,一个人在小院子中哭,从而引来父母,再在父母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随口’一说,借父母的手去做这件事。到时候,所有的事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日后见了云止,说不定还能与云止攀上点什么关系,或者至少可以免除云止报复。

白氏整个人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向柔弱的女儿会有这样的语气。

一旁一直沉默不说话的男人,一时间也不由微微怔了一下,抬头望向白芊芊,望向自己的女儿。

白芊芊在男人与白氏的目光下,一边慢慢收回捂住白氏那张乱说话的嘴的手,一边再次警告,声音明显压低,“别什么话都乱说,听说那宫公子可是会武功的,很厉害,若万一被他知道…”

白氏闻言,有些后怕,连忙伸手捂上自己的嘴。

白芊芊看着,语气不变再道,“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再说,我当时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是你们硬要这么做的,我怎么阻止都没有办法。”一句话,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显得自己当时很反对。

白氏听着,没有再说话,脸上的怒气早已经消失不见。

——当时,确实是她非要这么做的,因为女儿当时哭得那么绝望,她不想自己女儿自寻短见,不想毁了自己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不想自己女儿嫁给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于是…而当时,她硬要这么做的时候,女儿是一直都反对的,并且出嫁那日,也就是今日,还一个人躲在房间中哭,自责自己害了那云姑娘。

“宫公子他夫人还没有醒来,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怀疑,但你千万别自己说漏嘴了。”警告转为提醒,白芊芊再度开口,声音比之之前两次明显放柔了许多,心中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吓到面前这两个人了。

·

前方,稳稳当当行驶的马车内,安静宽敞的车厢中——

小小云不断地亲云止,在云止脸上留下一大片口水。半响后,在马车的不停震动中,趴在云止身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小嘴微留口水。

宫宸戋看着,褪去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到小小云与云止身上,不想小小云与云止着凉。下一刻,收回一半的手突地落向云止的脸,抚平云止眉宇间的那一丝轻皱,余光在这时不经意瞥见腰腹部有一团小小的血红色,知道是伤口处的鲜血又溢出来了。

车夫在车外驾车,心中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宫宸戋为何要骗后方马车内的那几个人?

是夜,马车在半道停下,四周都是茫茫白雪,人烟荒芜。

“少爷,白夫人说想见你!”

车夫正与王员外派来的那两名送行家丁在一旁准备晚饭,见白氏突然走上前来,原来是想让他禀告宫宸戋,她想见宫宸戋,于是,连忙走近马车对车内的宫宸戋禀告。

马车内——

云止昏睡着,一直没醒。

小小云也睡得很沉,小脸蛋上还带着一抹笑。

宫宸戋借着车内的微弱烛光与帘子缝隙渗透进来的皎皎月光静静看着,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始终不舍得闭一下眼,对于车夫突如其来的上前打扰,浓眉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淡淡道,“什么事?”

车夫退后一步,对白氏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白氏自己对宫宸戋说。

白氏很不愿放弃宫宸戋承诺给予的那些钱财,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女儿,终慢吞吞说明来意。

宫宸戋听着,薄唇一勾,冷笑一声,但口中却道,“这点小小的‘报答’是应该的,白夫人千万别客气,不然,我与我夫人会一辈子‘不安’的。”微微一顿,望着云止的睡颜不紧不慢继续道,“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赶了一天的路,相信都累了,等待会儿吃了晚饭后就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接着赶路。”说着,吩咐外面的车夫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白氏虽是来拒绝的,但最后拒绝没成功,心中反而更高兴。

白芊芊与自己父亲两个人等在一旁。

白芊芊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矛盾,双手交握在身前轻微搅动。让白氏去拒绝宫宸戋说给的那一半财产,是不想让宫宸戋误会她是个贪财的女人,可一旦宫宸戋真答应了白氏的拒绝,那不就表示他们要就此分道扬镳?那她以后不就再不能见到他了?

白氏回来,说了结果!

白芊芊听着,心底竟不觉暗暗松了口气,抬头望向前方茫茫夜幕与白雪中的那辆马车。

车内,一盏小小的烛灯静静亮着,光线不甚明亮,在茫茫夜幕下透着一丝温馨。小小云迷迷糊糊地醒来,显然是被刚才地那些对话声给吵醒了。下一刻,一双小手擦擦眼睛,在看清云止的脸后,小嘴一笑就爬近一分去亲云止的脸,将口水全涂在云止脸上。

宫宸戋看着,伸手抱过小小云,给云止擦擦脸。

小小云头一侧,就去亲宫宸戋。

宫宸戋不想打扰到云止‘休息’,再则小小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与尿尿了,便抱着小小云下马车出去。

车夫刚准备好晚饭,正要请宫宸戋下来吃,连忙道,“少爷,晚饭已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但稀饭还需要一点时间,要不让属下先照顾小少爷?”

“不用。”宫宸戋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