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不语。

东方卜霎时二话不说,快若闪电地出手,一把抓向小小云。

云止早有所料,几乎是在东方卜出手的同一时刻出手,眼疾手快、准确无误地就一把扣住了东方卜的手腕。

而也就在这时,就在云止一把扣住东方卜手腕之时,云止只觉一阵无力,不免一怔。

而就这一怔的瞬间,穴道被点,云止整个人已动弹不得。

云止面色一变,“你在我的茶水中下毒?”

“无色无味之毒,专为左相你而备,并且不会立即发作,只有在运功之时作效。左相,你现在才知,未免有些晚了!”一改前一刻的“和颜悦色”,东方卜冷漠道,随即示意车夫扶云止进车厢。

不一会儿,马车再次行驶起来。

·

西茗城的行宫——

殿门紧闭的宫殿内,一长桌,四座椅,三盏茶,一行军布阵图,三国元首会聚。

云止坐在下方位,浑身无力,动荡不得,神色淡漠地听着西楚国、南灵国、东清国三国皇帝商量、讨论、布局如何拿她与小小云来做要挟,引宫宸戋前来,灭宫宸戋。那一句话“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无非“利益”二字。

除要对付的云国外,四国中就北堂国没有前来,没有参与这次的谋划之事。

三个人有小小云在手,并不担心让云止听到全盘计划,毕竟全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环节需要云止乖乖配合。

十日后,宫宸戋亲自率兵马到达西茗城城楼外。

放眼望去,但见城外那一片空地上黑压压一片全是士兵,一眼望不到头。

而此时的西茗城城内,静得有些可怕,街道上看不到一个百姓,所有百姓都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

“云帝,云姑娘与小皇子如今就在城内,皇上不过是请云姑娘前来一‘聚’而已,没想到云帝会如此劳师动众的率兵前来。皇上有令,若云帝想见他们,一需马上撤兵,二必须一个人单独进城。”城楼外,在大队兵马停下之际,紧闭的城门微微开启,一名侍卫迅速跑出去,跑到大队兵马前,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对大队兵马前坐在骏马上的宫宸戋开口。

宫宸戋闻言,目光冷冽如冰,再片刻的沉默后,一边跃身下马,一边冷声下令十万大军暂撤退三里,就直接向前方的城门走去。

“皇上,请三思。”宫宸戋带来的兵马,顿时一齐下跪,声势浩荡。

“无需多言,朕决意已定。”宫宸戋道。

“皇上,请三思!”

将领、士兵们再度开口,众口一词,洪亮有力的声音刹那间划破天际。

“你们马上撤退三里,等候待命。朕的话,别让朕再重复一遍。”宫宸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西茗城城内,那划破天际的洪亮声音,远在行宫宫殿内的云止都听得清清楚楚。

宫殿内,就只剩下云止与东方卜两个人。

东方卜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一句话在那洪亮声音的语音缭绕下不咸不淡开口,听不出情绪,“没想到宫宸戋对你依旧情深一片,听到消息后,不仅立即马不停蹄地前来,还不惜孤身一人进城。”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嚒。”

云止暗自运功,企图逼出体内的毒,面上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一句话语气更是波澜不起,淡然无波。

“这倒是。只是左相,西茗城现如今已是一座空城,三国一起联手对付宫宸戋,左相你不担心吗?”东方卜将云止漠然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

“你希望我担心?”云止反问。

“左相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东方卜一边说,一边泰然品茶。

“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记住,若孩子有伤一分一毫,我定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你们大可以试试。”

东方卜闻言,但笑不语,笑意丝毫未渗入眼底。

正午的阳光,停泄在敞开的殿门口处,诺大的宫殿因没有一点阳光而显得很是阴森,尽管非常明亮。许久,慢条斯理品茶的东方卜再开口,落向云止的目光暗藏锐利,“既然左相什么都不想听,那么,不妨让朕来好好猜猜,如何?”

“倒不想东清帝有这般雅兴,洗耳恭听。”云止口中说道,暗中继续不动声色地运功逼毒。

“封后大典之日,左相与宫宸戋毅然决裂,真是让世人意外。朕前来西茗城的路与左相前往百花宫的路,恰有一段同路,故由朕顺道‘请’左相前来西茗城,不想竟会如此顺利,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可试问,左相何时这般不堪一击了?孩子不在身边,左相却至始至终未有太大的担心与不安,似乎相信孩子绝不会有事,很有把握。宫宸戋前来,左相的冷漠与无动于衷,更是让朕另眼相看。”

“所以,你得出的结论?”

云止神色淡然听着,在东方卜说完后不紧不慢淡淡挑眉。

“这一切不过是你与宫宸戋合起来演的一出戏,故意不和,故意离去,给人一个可乘之机。你们料定了三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利用此机会达成合作。而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最终结果。三国联手想引宫宸戋前来,一举灭了宫宸戋后,再一鼓作气灭了云国,你们则想利用此次机会将三国聚集在一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既然你都知道,那何必还上当?”

云止依旧淡笑之色,不知是笑东方卜说错了,还是笑东方卜说对了。

“你们也太狂妄、太自大了一点,一次对付三国,云国真有这等实力?最后鹿死谁手,这一战,还犹未可知,希望左相与宫宸戋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是。”东方卜冷笑一声。

云止不语,不回东方卜的话。

城楼外,一行将领与密密麻麻的十万大军依旧屈膝而跪。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无一例外全都继续劝前方那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之人停下脚步。

“皇上,切不可进城,还望皇上能以大局为重。皇上,请三思…”

“皇上,请务必三思,天下局势现如今…”

“皇上…”

“朕说了,朕的话,别让朕再说一遍!”

倏然回头,宫宸戋面无表情扫视过去,冷硬的话一下子打断所有声音。

下一瞬,空气不同寻常地倏然一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猛然住了嘴,倒吸了一口气,有些目瞪口呆。

行宫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听得清清楚楚,东方卜继续道:“云止,你说,既然一切都心知肚明,可三国却依旧选择了这一步,岂会那么轻易让你与宫宸戋将到手的孩子救走?你猜,孩子此刻在哪?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乖乖听话,按之前的话去做,朕会让你见到完整无缺的孩子。否者,朕也不能保证。”话落,东方卜立即吩咐殿外的侍卫…

结局卷第十章 大结局中

 

话落,东方卜立即吩咐殿外的侍卫将座椅搬出去,准备“恭迎”到来的宫宸戋。

南灵帝与西楚帝已先一步离去,去准备第二步。现如今的天下,东清国的势力乃属最弱的一方。若非因为上一次的教训,西楚帝担心与南灵国合作对付云国之时,东清国会在他背后出手对付他,此次谋划绝不会加上东清国的份。所以此刻,势力相对而言明显呈弱势的东清国留下垫后,留下对付宫宸戋,西楚国与南灵国先行离去,于半途截杀宫宸戋此次带来的十万兵马。一旦宫宸戋死,群龙无首,到时直捣云国将不费吹灰之力,就算北堂国想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过只是徒然。

侍卫领命,立即搬了两张座椅出去,再扶云止出去坐下。

云止在侍卫的搀扶下落座后,双手由侍卫交叠放在她的膝盖上,白色垂落下去的衣袖严严实实遮掩住了放在膝盖上的那一把锋利匕首。下一刻,一把同样锋利的匕首紧贴着云止的颈脖架在云止的颈上,一侍卫面无表情站在云止身后。

云止依旧动荡不得,匕首的冰冷与寒彻透过接触的肌肤清晰传遍全身。

云止笑,淡然无惧,后背倚靠在座椅的背椅上,“就算我想乖乖听话,可我现在根本动不得…”

“就这么点小小的软骨散,岂能长时间困住左相?左相是太看得起朕了,还是太看不起自己了?”东方卜回道,似笑非笑。云止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岂会乖乖坐着任人宰割,东方卜心中当然清楚知道这一点,清楚知道云止一直在暗暗运功逼出体内的毒,只是并不点破而已。

话落,只见阶梯之下,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金丝绣边白衣之人徒步而来。

宫殿位于三层阶梯之上,三层阶梯加起来远有数十阶之多,阶梯两侧全是密密麻麻、毕恭毕敬站立的士兵,各个手握兵器,严阵以待。

宫宸戋独自一人前来,迈步上阶梯。阳光下一袭白衣衣袂飘飘,黑眸扫过处空气刹那间生生冷下来一分。

“云帝,好胆识,竟真敢孤身一人进城!”

“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嚒!”宫宸戋不看东方卜,直直望向云止。

云止没有说话。阳光直射下,面容有些反光,看不清面上具体神色。

“确实。不过此刻,还请云帝停步!”东方卜道。

宫宸戋闻言,停下脚步,冷声问道:“孩子呢?”

“那就要看云帝你怎么做了。”

“是嚒?可朕不认为你有与朕讲条件的资格。”宫宸戋负手于身后,肃容冷色。

“那么,这样呢?”东方卜勾唇。侍卫不用东方卜多说,在东方卜话音刚落之际,架在云止颈脖上的匕首就立即越发贴近了云止一分。东方卜威胁之意显而易见,继续道:“云帝,你说是你的速度快,还是匕首的速度快?即便退一步而言,就算你的速度快,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中,只要你敢轻举妄动一步,朕可不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他。”音落,架在云止颈脖上的那一把匕首便再度贴近了云止一分,立刻就在云止颈间落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云止面不改色,似乎不是伤在她身上,一点也未感觉到疼痛。

宫宸戋微眯眼,面上无任何神色变化与起伏,但再开口的话语却已然明显低沉冷寒下来一分,“好,条件你说。”

“爽快,不愧为云帝,那朕也不拐弯抹角,只要你站着一动不动,任朕的人挑断手筋,朕就马上让人将你儿子带出来。”话落,东方卜一挥手,立即有一名侍卫走向宫宸戋,手中握着把匕首。

一步、两步、三步…

手握匕首的侍卫离阶梯上的宫宸戋越来越近!

一时间,对峙的场面不知不觉展了开来,空气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

不一会儿,手握匕首的侍卫就走到了宫宸戋的面前。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在阳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森冷寒光…

宫宸戋没有看走近的侍卫一眼,目光始终落在云止身上。

突的,就在侍卫准备动手之际,宫宸戋开口,对着云止一字一句认真问道:“若果我再说一遍,一切并非如你当日看到的那样,我并没有骗你,只要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可愿相信?”

“不信!”

云止回道,这是云止自宫宸戋到来后首次开口,两个字平静无波而又干脆利落,不带半分感情,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如当日离开时一般决绝。

东方卜没有说话,对走近宫宸戋的侍卫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卫直接动手。

侍卫明白,当即二话不说,手中的匕首就快准狠划向宫宸戋的手腕,欲一举挑断宫宸戋的手筋。

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匕首划到宫宸戋手腕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动不动的宫宸戋忽然快若闪电地出手,反手一把反手扣住侍卫的手腕,另一只手同时打向侍卫手中的匕首。

霎时,匕首脱手而出,若利箭直直飞射向上方的东方卜。

空气中,凌厉风声不绝于耳。

东方卜临危不乱,反应迅速地侧身闪躲。下一瞬,匕首硬生生钉入后方的殿柱,只余把柄在外面,宫宸戋已趁着东方卜闪身的一瞬间飞身上前,刹那间就解了云止身上的穴道。

“阿止…”

“我说过,有生之年,别再让我看到你。”

恢复自由,膝盖上袖子遮掩下的那一把匕首就伴随着话语倏然送向宫宸戋的心口。云止一边说一边对宫宸戋出手,毫不留情,冷漠若敌人。

宫宸戋面色一变,急速松开云止,一个空翻身后退落在阶梯上。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一瞬间发生。待宫宸戋站稳脚步之时,四周手握兵器的士兵已蜂拥围上来,一层层密不透风,上方已没有云止的身影。

东方卜很快站稳脚步,手猛然一把负于身后,对于云止刚才毫不留情对宫宸戋出手那一幕看得很清楚,微微皱眉,心下暗忖“难道云止与宫宸戋是真的不和?而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故意设计?”可是,可能吗?而不管究竟可不可能,不管云止刚才究竟为何会出手,今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面无表情俯瞰下方被士兵团团包围住的宫宸戋,暂无暇去追踪舍宫宸戋而去的云止,一字一顿道:“宫宸戋,朕料到了你不会束手就擒。孩子如今还在城内,就在行宫中,到底能不能找到他,就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与时间了。此刻,相信行宫外已陷入一片火海,朕就不陪你‘玩’了,你自己慢慢找吧。”话落,东方卜带着几名亲信侍卫就转身离去。计中计,局中局,引宫宸戋孤身进城,能杀了宫宸戋固然好,就算杀不了,也拖延住了宫宸戋的时间,让宫宸戋无暇去顾城外的十万大军与无暇去顾城外的情况。至于孩子,确实还在行宫内,行宫外几乎在宫宸戋踏入行宫的那一刻便已经放火,只要一刻找不到孩子,宫宸戋就一刻不会离开,火每时每刻都在越烧越大。另外,行宫外已布满了埋伏,就算宫宸戋找到孩子,带孩子出行宫,没有葬身火海,恐也没那么容易出城。

下一刻,已看不到东方卜的身影。

·

彩蝶一只,在彩蝶的带领下,云止很快就找到了小小云。

她知道,三帝都不会带小小云出城,因为只有孩子真真实实的在城内,才能困得住引进城的宫宸戋。而她,用当年找到云泽天与景夕的方法,早在小小云身上动了点小小的手脚。

小小云被困在一间密室中,正躺在石床上睡觉,小手指放在小嘴中吸允。

“走,娘亲带你出去。”

一颗心总算放下,云止抱起石床上沉睡的小小云就走。

当云止带着小小云由密道出城的时候,整个行宫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火光冲天。

城外的山峰上。

云止怀抱小小云,俯瞰城内那场大火。

小小云还没有醒来,沉睡很沉。

云止毅然转身离去。

·

自离开西茗城后不久,小小云每天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长。

而就算是醒着的时候,小小云也往往没精打采,一天到晚揉眼睛一副很想睡觉的样子。

云止刚开始并没怎么在意,还以为小小云只是贪睡。但渐渐的,云止察觉到不对劲,直到三日后小小云体内早已解的“蓝魅之毒”再次毒发,云止才查出根源所在。

云止怎么也没有想到“蓝魅之毒”竟会复发。

当日宫宸戋取回来的,喂小小云服下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解药,可小小云还太小,那毒在小小云体内存在时间实在太长,服解药的时间太晚,以致最后就算服下了解药也没办法完全消除小小云体内的毒素。而由于之前一直用药物压制小小云体内的毒,在服下解药后,毒去了大半,剩下未清的一点余毒就被完全压制了下去,一直没发作以致一直没察觉出来。

当日的解药,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乃出自花千色,只有花千色知道那味药引究竟是什么,也只有花千色知道到底还有没有那味药引,只有花千色知道怎么取到那味药引。云止略一思量后,立即带着贪睡的小小云前往北堂国。

北堂国皇宫。

花千色一袭红衣,陪在琳琅身边。

当云止到来的身后,花千色正与琳琅在御花园的亭子中喝茶。

琳琅骤一眼看到云止,很是意外,完全没想到云止会突然前来,以致茶盏中的茶水倒洒出来亦好无所觉。

云止走近,廊道上的侍卫没有阻拦。

亭外,云止直接言明到来的原因,希望花千色定说出那一味药引。

花千色当然知道那味药引是什么,侧望了一眼琳琅。

而这一眼,并没有逃过云止的眼睛。

下一刻,花千色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步出亭子,想更清楚知道小小云眼下的情况,快速为云止怀中睡得正沉的小小云把脉,面色明显一变,脱口道:“就算现在有那一味药引,可他根本等不到炼制好解药的那一日。”炼制解药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是平常人,大人,或许还可以拖他个几天时间,可这么小的小小云,小小云眼下的身体完全不容乐观,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多余的药物,根本不能用药物强行压制,否者只会适得其反。

“你告诉我,那味药引究竟是什么?”

云止当然清楚小小云目前的情况,所以才会一来就开门见山马上说明来意。

“这…”花千色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不自觉再望了一眼亭子中的琳琅,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半响,毅然狠下心道:“我早已经说过,那一味药引已经没有,我并没有骗你。”

云止一直望着花千色,花千色脸上的神色丝毫未逃过云止的眼睛。

云止先前就一直怀疑花千色始终不肯说的那味药引可能与琳琅有关,此刻更是完全确认了这种怀疑。难道琳琅真狠心见死不救?想到此,云止快速望向琳琅。

四目相对,琳琅侧开目光不看云止。

大结局下的内容会比较多。

结局卷第十一章 大结局下(完美大结局)

“…边境之地,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若有人能够求到万家灯火,将灯火点燃,那么上天就会达成那人一个心愿,不管什么心愿都可以。”

云止从花千色回头看琳琅与琳琅倏然侧开目光的神色中知道,花千色说的并不是真话,那一味药引绝对还有,也知道琳琅不会轻易告诉她那一味药引究竟是什么。花千色如今一心向着琳琅,没有琳琅点头,断不会说出来。一刹那,云止神色一转,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俨然信了花千色之言,倒退一步,转身离去。

小小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脉搏与气息也越来越弱…

五日后,边境的一村镇内,云止抱着已陷入昏迷的小小云挨家挨户祈求灯火。

琳琅一直派花千色在身后跟着云止,不放心云止。

空荡荡的街道上——

细雨纷纷,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两侧的房屋房门紧闭。

琳琅接到花千色的飞鸽传书后,立即放下一切政务,马不停蹄地前来,只见前方那一袭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真如花千色飞鸽传书上所言得那般,抱着已昏迷不醒的孩子挨家挨户乞求灯火,顿时难以置信地快步上前,于身后一把拉住云止的手腕,阻止云止再继续这么下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云止如眼下这个样子。近在咫尺的距离,更是清楚看到云止面上全是雨丝,雨丝下的脸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已差不多近半湿透,沉声道:“左相,你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吗?那些什么传说,全是骗人的,你怎么会信?”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全都是骗人的,一个字也信不得。可是琳琅,我救不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琳琅,我真的无计可施了,你知道吗?”

“琳琅,我已尝试过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承受不起第二次…”

“你别管我,就让自己自欺欺人一次。如今,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仅剩的只有他。”云止的脑子很清醒,一字一句,一边回,一边抿唇失笑一声,又似嘲笑自己的可笑,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

话落,云止转动手腕抽出自己的手,抬步离开。

细雨中,她双手抱着怀中沉睡不醒、气息微弱的孩子,脸上的笑看在琳琅眼中,简直比哭还难看。眸中的痛色,一种极力强撑、濒临崩溃边缘的神色,尽管她极力压制,可还是丝丝缕缕渗透出来,整个人仿佛随时有可能垮掉…看着这个样子的云止,琳琅的脑海中清晰地回荡着“一无所有”几个字,心狠狠一痛,比刀子落在自己身上还痛,快步上前,双手一把扣住云止的肩膀,再次阻止云止继续这般下去,让云止抬头望向他,“左相,你不是一无所有,从不是。你还有我,还有琳琅,琳琅一直都在,从没有离开。”

云止闻言,缓慢抬头对上琳琅的眼睛。

半响,云止很平静、很平静地缓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一刹那,琳琅浑身僵硬,他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他的身影,即便她望着他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她的眼中从没有他,即便只是小小的一角。而除此之外,琳琅没有在那一双眼睛中看到一丝光泽与生气,好像一滩一滩已经没有生气的死水。

花千色撑着油纸伞上前,将伞撑向一动不动的琳琅,小声唤道:“皇上。”

“我之前选择放手,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算计,也不可能得到她,不可能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于是,我情愿她恨我,至少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忘了我。可是现在我知道错了,就因为我之前的不择手段,才导致今时今日的这一切。可是,我从没有想过害她如此痛苦,真的,从没有。”他怎么会想看着她痛苦,他不过是想她恨他罢了,真的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一句话,又似自言自语,琳琅望着转身离去的云止,望着继续挨家挨户乞求灯火的云止,看着云止一次次遭冷遇、吃闭门羹,看着…心一时间痛得无以复加,右手不自觉捂上左胸口。半响,慢慢蹲下身去,单膝落在地上。

白色的衣袍顷刻间被地上的雨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