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梦彤说的是真的,她相信夏宣没胃口,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天气太热,二是厨子发挥失常。但雨楼不能反驳梦彤的话,因为梦彤和她不一样,是府里的家生子,绕着夏宣转,在她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撑出笑容:“…我会好起来的…”

雨楼心里又闷又堵,不想回院子里去继续憋屈,便和梦彤两人在园子里漫步散心。期间梦彤说了许多安慰她的话,让雨楼心里轻松了不少。奇怪的是,同样的话,从夏宣口中说出来,对她没什么效果,而梦彤说出来,她就听进去,缓解内心的焦虑。

人果然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人。

最凉快的要属水边,两人穿过花园到了后面的湖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远眺湖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被微风吹皱的涟漪,看着它们一圈圈荡开,直到重归平静,不知不觉内心也重归了宁静。

坐了一会,雨楼才觉得有些渴,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梦彤便笑着抚着她的肩膀站起来,指着不远处道:“这里离大厨房近,我去看看那有什么解渴的,给你端点。”雨楼不好意的拦她,无奈梦彤十分热情,硬是去了。

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长叹一声,心道只要妹妹没事,要她做什么都行。

感觉背后有脚步声,她奇怪梦彤怎么如此快就回来,回头一看,原本微蹙的眉头不禁拧成了一团,只看到七少爷夏宥正站离她几步远的柳荫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想起寻香和她二哥的对话涉及七少爷的部分,雨楼不禁一阵阵犯恶心。这个人居然想利用自己的妹妹占自己的便宜。她站起来,不动声色的福了一礼,便要离开。

“卓姑娘――”

雨楼冷冰冰的道:“七少爷,您有何事吩咐奴婢?”

夏宥得知寻香和她二哥被赶出府,便知事情暴露了,不过他最担心的倒不是夏宣对他如何,而是卓雨楼会如何看他。本来抱着侥幸的心里,以为卓雨楼不知其中细节,但她现在的态度,不得不让他明白一个悲哀的事实,卓雨楼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他怕她误会,他并不是她想的那样龌龊,他的构想只到和她交好那个程度,让她知道这府里有个七少爷能帮她,会帮她。再深一层的,他真的没想过。

在雨楼看来,她现在面临的情况和当初遇到夏宣一样,明明一肚子气,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什么都做不了。她道:“若是没有事吩咐,奴婢还有事,先行退下了。”

眼看人要走,夏宥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就是想帮你,想对你好!”

雨楼终于愤怒了:“我自己有主子,我有什么难处,自会去求自己的主人。七少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除非你想害死我和你!你的所作所为,是我听寻香说的,至于她和国公爷说没说,奴婢就不知道了!若是说了,现在你的这番话,足以让我死一回,而你,也不能好过!”

“我说真的…我没恶意…”

对她好?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忽然,她想起夏宣也爱说这样的话,比如雨楼我想对你好,我想疼疼你之类的话,而夏宣对她都做了什么,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么一联想,不禁觉得夏宥的面目更加可憎了:“不管你有没有恶意,在我看来,只觉得…”想了想,终于吐出两个字:“恶心。”本来是评价夏宣的,现在送给夏宥也不冤枉他。

夏宥如被五雷轰顶一般,顷刻间好似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烬,微风一吹,竟有些站不住,见卓雨楼仍要走,恍惚的道:“…你别动…我走…我走…”说完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远了。

雨楼心烦意乱的重新坐下,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许是饿的,刚才动了气,眼前嗖嗖的冒着金星。正在雨楼想扶额静养片刻的时候,猛地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另有一只手伸进她衣衫内,揉她的胸口。

她受了惊吓,双脚乱蹬,手也向后抓,这时湿润的熟悉吻感抵在她脖颈处,又闻到来人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她一怔,随即放弃了抵抗,改成掐那只作恶的手,待对方放开她,她头也不回的气道:“国公爷今天回来的真早啊。”

夏宣吃痛,自己揉着手:“你怎么知道是我?”须臾挨着她坐下,色咪咪的笑道:“我明白了,谁日夜睡你,你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雨楼连白眼都不想送他,垂着眼眸根本不搭腔。夏宣歪着头朝夏宥远去的方向怒了努嘴:“这样也好,若是哪天有熊摸过去,你一下子就能辨出来。”

“…”她猛地抬头,对他怒目而视:“看到我和七少爷说话了?你怀疑什么,去问他好了!”夏宣第一次感觉到卓雨楼的脾气这么不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你别这样…我没恶意…”

妹妹生死未卜,雨楼一时心灰意冷,加上方才遇到夏宥让她想起遇到夏宣后的种种情景,本就快失控的情绪,此时更是快到了崩溃边缘:“是没恶意,不过是想玩我罢了!昨晚上没糟践我,你现在心痒了对不对?!你不怕丢人,现在就扒了我的衣服来上我吧。”

夏宣眨了眨眼睛:“…这话也太难听了…可不像从你嘴里说的。”雨楼噙着泪,恨恨的瞪他道:“有什么不能的?耳濡目染,谁不会说两句。”

他的确不分轻重的跟她说过许多没羞没臊的话,面子有些挂不住:“我说好的,你怎么不学?!再说了,我是你主子,我训你是你的福分,你也配跟我叫板?!”

她冷笑道:“是啊,我哪配,不过是你的泄|欲器具罢了。”

夏宣气的肝疼,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提起来,努力比她笑的还冷:“你对自己认识还挺清楚的么。”她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和你见面就不做别的,我当然清楚我是做什么用的。”

斗嘴不能输,他道:“就你这么个下贱的身份,你除了陪床,你还想做什么?”她也不示弱:“的确下贱,连钱都不收。”

夏宣担心她的身体,今天没到时辰就早早离开都督府回来看她,除了目睹到她打击走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夏宥,高兴之余有点得意忘形,吓唬了她一下外,他自觉没做错什么。听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夏宣气的眼前一黑,瞠目切齿的道:“觉得吃亏了,行,我现在就叫人捆了你去教坊司!今天就叫你开张接客!”

他只会捏她这个痛处,雨楼嗤笑道:“我不会弹琴唱曲,去了怕是也没人稀罕,不过别人看我侍候过您,没准高看我一眼,能带几笔生意做。”

这一次夏宣不仅是气的眼前一黑了,简直是眼前一片漆黑,他攥的拳头咯吱作响:“你不用故意说反话气我。你不去教坊司,你就干净吗?我不要你了,你能配什么样的人?谁不嫌弃你?”

她哀凉的笑:“…是啊,我原本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脏了呢?”

都是因为你。

她哪怕不是千金小姐了,只做一个寻常的平民,也是断断不会说出上面这番自轻自贱的话的。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夏宣颓然松手,她滑下去,跌坐回原处,他则拂袖而去。

走了几步,越想越气不过,一回头发现卓雨楼也在看他,眼神冰冷。夏宣重燃愤怒,刚要吼一句你给我等着,但转瞬意识到此话太过窝囊,现在若是拿她有办法,何必要她等着。便把这句威胁的话生生咽了腹中,默不作声的转身就走,可什么都不说,内心不禁觉得更憋气窝火,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甩一句威胁的话给她的好。

不想转身时,却发现卓雨楼已经背过身不再看他了。

夏宣想说也没法说了,只得自己恨恨的揉着气疼的心口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本文继续日更,更新时间还是晚上八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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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地雷,各种感动。

32

卓雨楼不管之前如何抵触他,但自从到了他身边,她算得上是一团面了,怎么揉都行,偶尔抵抗,也仅仅是默不作声,就算有时心情不佳出口拒绝他,可都不会把话说死。像今天这样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的争吵,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再清凉的风也吹不走他心底的焦躁和怒火,原地踱了一会步子,最终一咬牙,没有回去找她,而是向琴坊那边去了,寻思找几个唱曲的歌姬乐一乐解闷。

刚走上拱桥准备出园子,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梦彤。她最近和卓雨楼走的很近,本来他身边的人和睦相处,他很高兴,但今时不同往事日,和卓雨楼闹的不愉快,连带着看梦彤也恨屋及乌了。

他瞧见她手里端的东西,料想是给卓雨楼的,便没好气的道:“不许端过去,她不想吃就饿死她好了。”

在这里碰到夏宣,梦彤亦吃惊,而且她能感觉到他满腹的怨气,她先时不懂,但很快就明白了,这是跟卓雨楼生气了。她关心的道:“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生气了?”然后往他来时的方向看了眼,做恍然大悟状,继而虚笑着劝道:“是雨楼惹到您了吧,您千万别和她计较,她从早上起来就疯疯癫癫的,我原本想和她散散步,就带她回去看大夫呢。”

夏宣道:“别理她了,叫她病死最好。”

梦彤看得出来,夏宣心里并没放下卓雨楼,说的不过是气话,昨天还搂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厌弃的撇到一边,所以此时劝他俩和好,对她最后好处,梦彤担忧的道:“…可是如果越病越厉害,万一真的疯了…奴婢以前老家那边有个女人,也是死了亲人,开始哭哭啼啼的,大家都没当回事,等后来发现不对劲已经救不了了。”复又长叹一声:“她这么牵挂妹妹,如果她妹妹真的去了,她自己不想好,又没人管她,真怕破罐子破摔,就这么半死不活下去。”

夏宣怔了怔,但很快就冷笑道:“以前遭那么多难,她都活下去了,想死的话,早抹脖子或者上吊了。就你看不穿她,把她的矫情当回事。”嘴上如此说,但心里发虚。梦彤说的有道理,她敢如此顶撞自己,肯定是豁出去了,压根不在乎自己惩处她了。

梦彤还想替雨楼说话:“爷…奴婢觉得她真的…”

“你觉得?”他鄙夷的哼了声,吓的梦彤不敢再出声,他便白了她一眼,背着手悻悻的走了,边走边微微咬唇,眉头不由得凝重起来。

现在能治住卓雨楼的办法只剩下一个了。

夏宣才出园子,立即叫来听差的元茂,吩咐他再派人去南京催消息,越快越好。

因为再慢点,他怕自己抵不住卓雨楼的别扭劲儿了。

在等待南京来消息的漫长过程中,夏宣被他爹叫过去训了一顿,原因很简单,夏宣四哥的妻子上个月产下的一个男婴,他当了叔叔。夏宣无精打采的回他爹:“嗯…我知道。”心里则想,管他什么事。

刚想完就被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四少奶奶生孩子和他夏宣关系大了。他四哥虽不是嫡子,也没袭爵,但好歹在三千营里做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喜得贵子必然办酒席庆祝,这里里外外必须有个得力的人操办着,他继母虽然可以操办,但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想不到也照料不到。

夏宣懂了点了,面无表情的问:“…您的意思…”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妻?这个府里缺当家管事的女主人!”夏庆庚一字一顿的质问。

夏宣道:“从长计议,不急。”他不管娶哪户人家的女儿,鉴于自己的家世和爵位,为了祖宗的颜面,不管女方犯什么样的错误,都不会休妻的。如果娶个恶妇,辖制他倒是不要紧,就怕她苛待他的姬妾。

夏庆庚指着他道:“你不急,我急!你想你所有兄弟家的孩子都满地跑着管你叫叔叔,你还是孤身一人吗?!”

自从上次发现老爹泄密给他带来麻烦后,他再不和他爹说他那边的情况了。而且卓雨楼说过,他的继母就是挑唆他和他爹的关系,让他们父子争吵,他偏不遂她的意愿,他爹说什么只管说,他躲不过了就含糊的糊弄几句,不痛不痒的应付着。

果然夏庆庚拿他没辙,对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更加怨恨,和每次一样,指着门口让儿子‘滚’了。夏宣心情很不错,因为他虽然没像每次一样和他爹说一箩筐的话,却得到了和每次一样的效果。出了他爹的炼丹房,站在石阶上,看着白云朵朵的湛蓝天空,对着日影理了理衣裳,大步走了。

自从上次大吵了一架后,夏宣再没见过卓雨楼,期间碰过一次,对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恨得他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个折磨她的法子,也的确解恨,不过终究没有一项付诸行动,因为他在等着一招定胜负的时刻。

千盼万盼中终于等来了南京的消息,卓雨堰当然没事,谢家听说京城国公府来的人,赶紧照吩咐把卓雨堰叫来写了一封家书给她姐。现在这封家书就捏在夏宣手里,他一刻也忍不住,立即派人把卓雨楼喊了过来。

差使入府送信时已近傍晚,夏宣连饭也没吃,当然也没这个心思,在书房才坐下不久,就听人来报说雨楼姑娘到了。夏宣朝书房内的小丫鬟使了眼色,叫她去开门,放了人进来。

她比上次见时多了几分憔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看她的样子是刚从床上起来,头发零散,虽不如往平时俏丽明艳,但别有一番娇弱无力的柔媚。

夏宣把信往桌上一撇:“南京来的信!看看吧!”

雨楼细弱蚊蝇回了声:“是。”头也不抬的走到桌前拿了信,拆开信纸快速的看起来。她认得这笔字,再熟悉不过了,出自卓雨堰的手不假。她在谢家,没有生病,也没受苛待,整篇信都在报平安。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得到妹妹的确切消息,雨楼只觉得眼睛酸涩,悬着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下来。

“…”

夏宣杵着下巴,意兴阑珊的道:“没看完的话,可以拿回去看!”话音一落,就见卓雨楼忽然笑着抬头道:“是!”眼神中满是光彩,整个人精神奕奕的,哪有半点刚才半点颓废的影子。

他忍住了,不动怒,轻描淡写的道:“这几日我留你在府里就是为了让你等这封信,现在信到了,也该给你另寻一个去处了。”说这番话的时,他仔细观察卓雨楼,发现她眉梢都没动一下,于是他道:“既然你上次说想去教坊司,我决定满足你。”

“…”雨楼喉咙处动了动,闭上了眼睛,似是已经认命了。

夏宣这时站起来,满面笑容的说道:“卓雨楼,这几天我也想了,你在我身边这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你不用感谢我替你打听你妹妹的消息。”

她猜不透他下一步要说什么,有几分茫然的抬头看他。夏宣对上她的眼眸:“知道你担心你妹妹,毕竟她那么小,在谢家做小姐的贴身小姐,虽然混的好了,别人能当她是二主子,可毕竟不如在你身边来的舒坦。”说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好好照顾你妹妹罢。”

“…”雨楼终于明白夏宣要说什么了,她嘴唇颤抖:“…不…你…你…”

夏宣装腔作势的叹道:“你说你不会弹琴唱曲,去了教坊司怕没生意,以后混起日子是不太容易。但你不用太担心你妹妹,她年纪小,进去了可以现学,等十五六岁接客时,几年时间里,如果真的聪慧,能弹的像沾衣一样好,不愁没客人上门,到时候还能分几单生意给你做。”

蛇打七寸,卓雨楼哑然,除了怨恨的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他这番话完全是报复她那天对他的蔑视态度,这么多天风平浪静,原来都在等妹妹书信到了,用这个软肋打击她。良久,她才吸了一口气:“…别这么做…”

夏宣见她气焰湮灭,这么多天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舒畅的吐了出来,感到无比的轻松,得意的看她,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了,知道什么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现在报应来了,看你怎么办?!

他笑:“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她深刻的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冲动的挑战统治阶级的权威,代价是巨大的,一着不慎,会遭到敌人的疯狂反扑。她那天的确情绪失控,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冷静了,但不知道妹妹生死,她便也没低头,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时候,一个准确的判断至关重要。

他是真的恨上了自己,打算把她置于死地,让她永不超生,还是仅仅想要一个心理上的胜利感,找个台阶下?

她倾向于后者。他想要台阶,她可以把后背贡献出来,随便踩。

“…我什么时候走?”

卓雨楼去哪里全在他一句话,见她还不妥协,他有些绷不住了,但心里一横,不见棺材不掉泪,便道:“明天一早,行了,你走吧。”

雨楼低声道:“…我有样东西想给您…现在可以去取吗?”

夏宣见她发髻松散并无装饰,心想肯定是去拿他送她的首饰,这么一想,不禁一股怒火直窜头顶,卓雨楼,你够绝情!他绷住嘴角,故作平静的道:“去吧。”

雨楼毕恭毕敬的小步了出去,不一会重新回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发现屋内已没了侍候的小丫鬟,不过正合她的意思。夏宣拖着腮帮,懒洋洋的问她:“要给我什么?”

这时雨楼从袖中取出一个海棠金丝纹香囊香囊,平放在掌中轻抚:“…这是我给您做的…您留着做个念想吧。”夏宣怔住,有点出乎意料的道:“什么时候做的?”

雨楼没有回答,而是凄凄哀哀的看着他的眼睛道:“能让我给您戴上吗?”

“…”夏宣轻哼一声:“难得你有心。”

雨楼就当他允许了,走上前去,给他拴香囊,拴着拴着,手就拴上了他的腰。

雨楼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哽咽道:“…您真的要我走吗?”

他被她抱的心都化了:“不是我要你走,是你想走,那天你自己说的,你忘了?”

有回旋余地:“我不想走…您别撵我…”

他不好这么快就反悔:“是你自己作的,还怪我撵你?”必须趁此机会好好给她个教训,让她不敢再跟他叫板。他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抵抗住,绝不松口。却不想此时,卓雨楼忽然悠悠的开口:“…那我走之前,想再侍候您一晚,行吗?”

夏宣:“…”

33

当然这个时候,回她一句不行,把人一推,叫她担惊受怕的一个人在耳房好好反省,起到的震慑效果最佳。可转念一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她什么都不顾的模样,他已经见识过了,如果现在把她逼的太急了,当真没法收场就不好了。

“…”他一时拿不准主意。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的优柔寡断了,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可不像他以前的做派。于是这般一想,不禁更加心烦了,十分没有底气的道:“…好吧。”

答应的如此艰涩,这倒是出乎雨楼的意料。她靠在他怀里,重重的点头:“最后一晚,我一定能侍候好您。”

夏宣答应的犹犹豫豫,心里亦十分纠结。因为他对自己很了解,一旦两人黏到床上,她再认个错,掉几滴眼泪,凭他对她的定力,基本上就没法再提惩罚这茬了。如果那样的话,保不齐卓雨楼下次还敢跟他叫板,然后再玩哭哭啼啼求他原谅这招,一旦叫她吃准他的脾气,以后就治不住她了。

从她得到要把她和妹妹一起送入教坊司的噩耗,到入寝前一共还不到两个时辰,时间上太短,她能进行什么深刻的反省,能得到什么教训?!怎么着也得叫她心惊胆战的流泪到天亮才行。

夏宣越发后悔答应她的请求了。于是待入寝时,看着千娇百媚的卓雨楼,一番天人交战后,夏宣决定为了长远考虑,放弃短暂的享乐,准备叫她回去怕上一夜。

等卓雨楼放了烟罗帐,婀娜的坐到床上正要宽衣解带的时候,他则按住她的手,难得一片正经做派的道:“还是不用了,你回去罢,趁这时间收拾收拾行囊,你好歹跟过我一场,你想带走什么随你便。”

雨楼料到夏宣会反悔,早有准备,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一扑,搂住他不放:“我不走…您都答应让我留下来了。”夏宣被她抱的浑身燥热,他怕欲|火焚身把理智焚烧殆尽,便扳住她的双肩推她起来:“少来这套,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美人计加上苦肉计,掉几滴泪,再说一番服软的话,叫我饶过你,是不是?”

情况不妙,敌人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计划。雨楼看着他的眼睛,道:“既然您已经想到了,那叫我留下又有何妨?我怎么哭,怎么说软话,您不信就是了。”

说的简单,他怕自己明知道对方是美人计,还是被算计的一塌糊涂。

夏宣故作镇定的冷笑道:“…行,我给你机会,你要苦涩求饶的话,抓紧来吧。”说罢,抱着肩膀,摆出一副做好看她表演的准备:“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她死了,你也不想活了,前几天你表现早就说明问题了。所以我让你们同到教坊司去,让你们团聚,不用太感谢我。”

“…团聚在一起…也不是家…”她低着头,声音低沉的道:“…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严格来说,我们不是亲人…”

轮到夏宣吃惊了:“啊?”尴尬的笑了笑,皱眉问她:“有意思,你们当中谁是捡来的?”

雨楼将头垂的更低了。谁是捡来的,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