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也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去看额娘的时候你刚走,额娘和我说了几句话,便让我去乾清宫,说如果你在,一定要把你带出来。至于为了什么,我没问…额娘那个样子,我不想…不想她希望我做的最后几件事都办不好。”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我又何必问,猜都猜到良妃不会告诉他的。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不要难过,我相信娘娘一定能度过这一劫的,你知道…”

“小优…”他忽然一把抱紧我,“求求你给我一点温暖…我真的好怕…我真的…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我好怕额娘就这样离开我…怎么办…”

我的肩上有几滴水掉在上面,我想,那应该是胤禩的眼泪吧。我不忍心推开他,便轻轻拍着他的背。这么些年,他也够苦的了,其实他和胤禛一样,都活得那么累,他们都是这皇宫里的可怜人。

“咳咳…”我忽的听见背后有几声咳嗽声,忙放开胤禩回头看,竟看见胤禛和胤祥站在那儿。

“我…我不是…”完了,让胤禛看见我抱着胤禩,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还记得上回,我抱着十四,结果他和十四打了一架。

“老八这几天也累了,优儿,你靠着他会让他更累的。”听胤禛的口气,他似乎没有生气。

“唉…小优交给你们了,把她带回逐玉阁吧。”胤禩的声音还是哽咽着,“我…我先走了。”说完,他低声在我耳边说一句“不要让额娘失望”便快步地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心酸,如果…如果良妃今日仍然受宠,日后还会是胤禛做皇帝吗?

“抱不够,还要看着他走吗?”胤禛在我背后说道,语气难得的酸酸的。

“才不是。”我知道他没有因为刚才看见的而误会什么,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我只是…”

“同情心泛滥。”胤祥插嘴道。

“你才同情心泛滥!”我没心情和他斗嘴,撇了撇嘴对胤禛说道:“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现在好累,不想说话,你们陪我回逐玉阁吧,好不好?顺便胤祥也可以去看看忆优,你们父女俩,也好久没见了。”

胤禛点了点头,随着我向逐玉阁走去,胤祥大概也在后面跟着吧。我都不想回头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我要花点时间理一理。

婉儿把忆优带到我们三个面前时,忆优看了一眼胤祥,便跑到我身后,躲了起来。

“忆优,你怎么了?那是阿玛啊!”我把她拉到身前,“小宝贝,一年不见阿玛了,你不想他啊?”

“我想额娘,不想阿玛!”听着这八个字脆生生的从忆优嘴里蹦出来,胤祥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忆优!不能这么说!”我看了一眼失望的胤祥,“阿玛很想念忆优哦,所以,其实忆优也很想念阿玛对不对?”

“我不想!”才四岁的她倔强的抬着头看向胤祥,“我才不要想他!我知道,都是因为他额娘才会生病,才会把忆优送走,忆优恨阿玛!阿玛不是好阿玛!”

“忆优!”我想要责怪她,却说不出口。她有说错吗?以轩的病,正是因为胤祥而得。可是…

“小优,”胤祥叫住我,“她说得没有错…我不是个好阿玛,她应该要很我的。”

我求助的看向胤禛,老天啊,我心里已经够乱得了,你怎么非得给我再添一桩。

“优儿,你也累了,带忆优去休息吧,我和胤祥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他说着站起身,拍拍胤祥的肩,便向外走去。

他还是一样的了解我,现在的我,最需要的就是好好静一静。

晚上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眠,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良妃、康熙、胤禩、甚至还有忆优、胤祥,这些事一桩桩压在我心上。

今日离开乾清宫时,我对康熙说:“无情是因为怕伤害,可是此时再无情,日后恐怕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有时候,多情一次,也无妨。”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相信他听得懂,此时此刻他再不去关心良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唉…康熙四十七年,真的是多事的一年。

行围塞外

行围塞外这几日,我听得良妃的话,没有再去延禧宫,但心里总不放心,一直命婉儿小心的打听她的状况,好在没有坏消息传来。而且据说,这几天,康熙每天都要去延禧宫一两次,亲自探望良妃,更是对整个太医院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医好良妃。看来我说的几句话康熙还是听进去了,他心里也明白,他的凌双能陪他的日子不多了。

那天胤禛和胤祥从我这儿走了,就没再来过,每天早上去给德妃请安时也没见着他们,听喜凤说是忙着什么事呢,我也没细问,两年多不能见面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

此时的我正走在去乾清宫的路上,好几天没去给康熙请安了,再不去也说不过去。

“小优?”我听着是十四的声音,“你怎么也来了?”

回头一看,果真是他。我笑了笑,“来给皇阿玛请个安,好些天没来了。你呢?”

“我还以为你是来求皇阿玛带你一起出门呢!”他撇撇嘴,“哎,这几天没去看你,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你们不有自己的事儿!”我停下来等他一起走,“对了,什么出门啊?皇阿玛又要带着你们出去吗?”

“是啊,”十四加快脚步赶上我,“去塞外行围!皇阿玛这回带了不少人呢,我看很有可能也带上你。”

“怎么可能?我是格格又不是阿哥。”塞外行围?我才不想去,又不会骑马,去干嘛。

“怎么不可能?皇阿玛连胤祄都带上呢,我那么小的时候,从没跟着出去过。”十四的口气听起来酸酸的,很多时候,他还是很孩子气。真不能想象,这样的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了。

胤祄…我忽然一愣,“胤祄?哪位阿哥?”

“老十八啊!”

我倒吸一口气,不小心呛着了,咳了起来。十八阿哥?要是我没记错,他就是在一废太子的时候死的,而且还是这次事情的导火索。

“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咳嗽呢?”十四替我拍着背,“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小心些吗?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的是满脸焦急。十四啊十四,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不值得。

“纯聿格格?”李德全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您…啊!十四阿哥您可来了。”

“嗯。”十四点点头,看我已经不咳了,才问李德全道:“皇阿玛找我来是什么事?”

我这才注意到我和十四说着话,已经到了乾清宫门口了。

“这个…这个奴才也不清楚,您去了自会明白。”李德全讪讪的笑笑,又看向我,“格格,您怎么也来了呢?”

“我来给皇阿玛请安。”我看看十四,看来康熙是有事要找他,“不过如果皇阿玛有事儿的话,我就不进去了。你给他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噢,不碍事儿!”李德全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边,“我看皇上也想见您呢,您就进去等会儿吧。”

这些年来,李德全早就把康熙的心思琢磨透了,既然他这么说,我都来了,就进去吧。想着我点点头,跟着十四一起进去了。

康熙坐在前厅里,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瞧见我和十四一起出现,也没显得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哟,两个人一块儿来了啊?”

“儿臣(小优)给皇阿玛请安。”我和十四一起跪在地上,等康熙叫我们起来。

“嗯…”不能抬头看他,只听见他很轻地应了一声,接着便是沉默。

现在是怎样啊?我不过来请个安,怎么又跪这儿了?过了好久,他才有发话,“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我揉着膝盖站起来,腿一麻险些摔倒,幸好十四扶了一把。

“后日就要动身去塞外行围,老十四啊,这回,你也跟朕去吧。”康熙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两年没跟朕出去狩猎了,这次朕带你去!”

两年没跟着去狩猎?怎么可能?康熙每年去木兰围场或是行围塞外可都是很隆重的,哪个成年阿哥不跟去?

“小优,你爱凑热闹,也来吧。”我正想着,却听见康熙叫我的名字。

他说什么?我爱凑热闹,也去?刚跪在那儿时,我还在想说我是个格格,应该不会跟着出门,不用趟进一废太子的浑水,怎么想避都避不掉啊!“可是…”我还想努力一下,不愿跟去。

“你要知道,大家可都跟着想去!”康熙瞪了我一眼,目光又变得柔和,“再说…朕要带她去,你懂吗?”

良妃?我疑惑的看向康熙,却看到他肯定地眼神。他要带良妃去,所以…他需要我照顾良妃。这要我怎么推?无奈的,我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十四在一边用迷惑的眼光看着我和康熙,显然他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我也没去回应他的眼光,只是低着头,紧锁住眉。唉…穿越我认了,可也不要穿进这个年代来吧?

从乾清宫出来我就一直没说话,十四跟在我后面再也耐不住了,“你怎么了啊?不是挺喜欢凑热闹吗?再说…再说四哥他也会去啊,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他知道在这康熙四十七年会发生什么,如果他也预知历史,并看着它在一步步的上演,他还会开心的起来吗?

“你到底怎么了呀?”他拉我停下来,“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再被皇阿玛软禁反而变得不开心了呢?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刚才皇阿玛说的她,是谁?”

我摇了摇头,“这些事,我不想说,你不要问了。”

“你…”他甩了甩衣袖,“是不是如果是他问你,你就会说?”

“不是!”我推开眼前的他,“不要再说了,我心里很乱,你让我自己好好想一想,好不好?”我叹了一口气,“好了,我要回逐玉阁了,你要么去永和宫看看…看看额娘,要么就回去,总之不要再跟着我了。”叫德妃额娘我还是不习惯,说完那些话,我便一个劲儿的往前走了,也不管十四还在那边干嘛。我真的开始害怕,眼看着血腥的历史步步逼近,我却无能为力。我知道胤禛在这场战役里可以幸免,而且是最后的赢家,可我并不会因此而高兴,因为我在意的不只是他,我也在意胤禩、胤祥、十四甚至以轩,他们好不好。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想回逐玉阁,走着走着却到了湖边,那个有着我许多回忆的湖边。如果有机会让我把这一切重来,我还会不会仍然坚持原来的选择,过这样的生活呢?

“在逐玉阁等了好久也不见你回来,就知道你来这儿了。”背后传来胤禛的声音,他总能找得到我。

“在这儿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我没有回头,而是迎着湖风闭上了眼睛。

“优儿…”胤禛从背后搭住我的肩,“一个人承受不了的时候,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好吗?”

“这样就够了,”我回头看他一眼,“你能这样陪着我,就足够了。我也好想把一切告诉你,可是…”

“我懂。”他放开我,绕到我面前,“但是当你撑不住的时候,第一个,请想起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慢慢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这个怀抱,是这样的温暖。也许我是不该多想,管它将来会怎样,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四天之后,我随康熙踏上了行围塞外的路,他果真把良妃也带上了,并安排我与她同乘一辆马车。这次出行,妃嫔中他只带了良妃一人,我想,他是想要留一些最美丽的回忆给她吧。

十八阿哥胤祄果然也跟着同行,他才只有七岁,看来康熙很是喜爱这个儿子。当然,太子、胤禛、胤禩、胤祥和十四也都在随行之列。我出门的时候还带上了忆优,这小丫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我数月,成天在逐玉阁里哭,我无奈,只能带她一起出门。不过也好,希望借此机会,能化解了他们父女之间的心结。胤祥其实很喜欢忆优,我看得出来。还好康熙没有反对,还让他和胤祄同坐一辆马车,说是两个孩子能一块儿玩儿,唉…希望不会让忆优觉得难过,才认识的新朋友,就要离开她了。

我坐马车会晕,还好这回因着良妃病重,速度不是很快,我还受得住。良妃在马车上常常是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吃一点东西,说几句话,便又睡了。

“小优…”我正掀着帘子对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时,听见了良妃叫我的声音。

我赶忙放下帘子去看她,“娘娘,您醒了,要喝点儿粥吗?我让…”

“别忙了。”她轻声说道:“我想和你聊聊,好吗?”

“当然好啊!”我挨她坐着,“您想聊什么,奴婢陪您。”

“怎么还是奴婢呢?别忘了,你现在是个格格呀!”她淡淡地笑着,如果不是脸色苍白,根本不像是个病入膏肓之人。

“是是是…”我忙点头,“小优陪您聊聊,好不?”

她点点头,“其实我知道,你有好些话想问我,趁我现在还有些力气,你问吧,要不然,日后可能…”

“不会的!”我知道她会说什么,忙将她打断,“娘娘您不要胡思乱想,皇阿玛说过,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医好您,您会没事儿的。”

“你信吗?”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太了解他了,若我还有的医,他是万不会带我出来的。就因为我将不久于…”

“娘娘!”我又打断她,“不会的。”

“小优…”她握住我的手,“我的身体,我清楚。死并不可怕,能够这样跟着他行围塞外,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其实你皇阿玛也明白我活不久了,这才带我出来,完成他欠我的。”

“欠您的?”我问道。

“嗯,”她点点头,“你知道吗?我服侍他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带我出去过…咳咳咳…不过从前,他曾答应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带我出行一回,他这次,总算履行他的承诺了。”

原来是这样,我边替良妃拍着背,边说道:“娘娘,您相信奴婢,这不会是您最后一次出行,皇阿玛一定还会…”

“我不在乎,”她打断我的话道:“小优,不管日后会怎样,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这就够了。好了,不说这个,你有什么话就问我吧,我都会告诉你。”

我点点头,也许面对生死的时候,当事人往往比旁观者想得开。定了定神我问道:“娘娘,那回,您为何叫八哥来乾清宫?”我那天原本是要将德妃当年的事告诉康熙,胤禩来了,我才没有说下去。

“我不想让他知道。”她倒回答得干脆,“你以为当年的事,他就没有怀疑?”良妃笑了笑,“只不过,他没有任何证据罢了。你想,他宠了德妃这么多年,又冷落了我这么多年,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完全搞错的时候,那种痛苦,我不想让他承受。”

我听完就有想哭的冲动,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都快要…她心里念的还是那个自己深爱的人,这样深的感情,我不知道于我和胤禛是否也一样。不对!我突然想起,刚才良妃说“完全搞错”?那么也就是说,当年德妃毒害宁儿陷害她的事她也知道?“娘娘,”我紧锁住眉看向她,“当年的事儿,您知道?”

她轻轻点点头道:“在后宫生活了那么久,还能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

“那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拆穿她?”我想不明白,换作是我,我一定会告诉康熙。

“在后宫争斗中有几个能全身而退?”她反问我道,笑了笑又自己作答:“除了那些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出卖良心的人,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可是…”

我还想说什么,良妃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玄烨赐我一个良字?”

这是我第一次在古代听到有人直呼康熙的名字,换个角度去想,这和我直呼胤禛的名字应该是一样的吧,都是因为彼此之间深深的爱,所以不再有身份的隔阂。我笑着对良妃摇了摇头。

“因为他希望我在后宫,能以良自居。”说到康熙,她的唇边就有了一丝甜蜜的笑容,“就这样冷落了我又何不是在帮我?他不说我却明白,后宫那样的是非之地,不适合我生存。他冷落我,正是帮我在后宫里全身而退。”

“可是那样的话你们不就…”我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这样做,他是皇帝,他不是可以保护别人的吗?

“真正的爱不一定要相守,你懂吗?”原来心里有爱的女人是最美的,虽然良妃此刻还是面无血色,可是她眼眸里的神采却闪烁着自己的光辉。“我知道他心里有我,那就够了。小优,我对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知道,后宫里真的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要么,就是你吃别人,要么,就是别人吃你,你懂吗?”

“和我…和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撇开自己的眼睛,良妃这样说竟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未来,胤禛终究是要做皇帝的,那我呢?我会成为他的后妃吗?

“小优,我有几句话嘱托你,你把耳朵靠过来。”她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把头凑过去。

“你听我说,”她压低了嗓音道:“以我这些年来对玄烨和太子的了解,胤礽太子的位子…也许坐不长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常年一人,反而看得透彻?

“我的老八…”她继续说着,“我的老八我了解,他急躁又好强,玄烨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的性格。我曾告诉过你,要小心德妃和四阿哥,我现在还是这句话。假如将来有一天,你会成为老四的妃子…”

“娘娘,这话说不得啊!”我打断她,虽然我知道,她说的正是日后的结局,可是…

她摇摇头,继续低声说道:“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们这些阿哥,我都看在眼里,哪个有能力又讨玄烨喜欢,我清楚得很。但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离开胤禛,千万不要嫁给他。”

“为什么?”良妃的话我真的猜不透。

“因为…”她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我在玄烨登基前便认识他,我决不会嫁于他。小优,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一定会听,但我还是要提醒你…等将来有一天,我相信你会懂的。”

“我…”我还想说什么,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是个小女孩…难道是忆优?我掀开帘子把头探出窗外,果真是后面一辆马车里传来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胤祄出事了!

果不其然,后面的马车停了下了,一旁的侍卫骑着马飞快地向前冲去,应该是禀告康熙去了。我赶紧命马车停下,跳下车就直奔忆优那儿。

“姑姑…”忆优看见我,哇的大哭起来。

“乖乖乖…忆优不哭了啊。”我边哄着她,边去看一边的胤祄。他像是晕倒了,面色潮红,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他在发高烧!“忆优乖,十八阿哥生病了,姑姑要看看他,你不哭了,好吗?”

忆优从小就懂事,此刻便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道:“忆…忆优不哭…姑姑…姑姑救救他…”

我点点头,上前把胤祄抱到怀里,他的身子烫得很,我仔细看了看,他的全身呈弥漫性潮红,并在耳后、颈部散布着粟粒大小的点状丘疹,我对着其中一个按下去,立刻会退色,这种症状…我的医学知识告诉我,十有八九是猩红热。怎么办,在古代,这种病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

“胤祄怎么了!”远远的我便看见康熙驰马而来,待停到我面前时,他着急地问道:“小优,他怎么了?”

“他…”我愣了愣,要怎么说?说是猩红热?

“请格格放下十八阿哥!”我正在犹豫怎么开口,却听见了这么一句,抬头看,原来是跟着康熙驰马而来的李太医。

我点点头,把胤祄放回到马车上,转身对李太医说道:“十八阿哥他在发高烧,身上还出疹子,您给瞧瞧这是什么病?”

“发烧出疹子?”李太医皱起了眉,有些担心的看向康熙,“这…皇上,不会是…”

“你还没看呢就知道了!”康熙怒吼道:“你给朕好好看看他再说!”

“是是是!”他忙点着头,登上了马车。

我抱着忆优站到一边,若是猩红热也很有可能感染到忆优,这种病,小孩子最容易染上了。要是在现代,挂个几天青霉素,再吃点儿药也就没事了,可在这个落后的年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医。

过了一会儿,李太医从马车里出来,他朝着康熙跪下,“皇上…十八阿哥他…他出痘了!”

“什么…”康熙一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发着高烧,身上还起疹子,这…这是天花的症状啊!”

他说的诚惶诚恐,我却快被他气死了。若是天花,发病三到五天后,病人的额部、面颊、腕、臂、躯干和下肢才会出现皮疹,而且开始时为红色斑疹,后来才会变为丘疹。可是胤祄昨天明明就还好好的,绝对不可能是天花。“李太医,”我喊他,“依我看,那并不像是天花的症状。”

“哦?”他怀疑的看向我,“格格懂医术?”

“嗯,略懂一些。”我点点头,便把我的看法讲了一遍。

李太医锁着眉想了会儿,也点了点头,“格格说的…这倒也不是没道理,十八阿哥这症状,确实和天花有些不同。”

“那是什么病?”康熙有些按耐不住了,“既不是出痘,你可有法子医?”

“这…”李太医面露难色,“臣也没见过这病啊。”

他们不知道猩红热!我脑袋嗡的一响,胤祄…真的还是要就这么走了。

“你…”康熙用手撑着额头,一个劲儿的摇头,猛地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看向我,“小优,听你刚才那样说,你可知道要怎么医这病?”

“这…”我想了想,在这里,只可能依靠吃中药了。猩红热倒也不是非要西药才医的好,中药一样可以,可问题是,当年在大学里,我只是看过几本有关中医的书,哪儿能清楚地记得药方?

“你想想,既然你看过医书,总有些印象。”康熙是真急了,“要不,你还记不记得是哪本医书上看到这些的,朕一定能找到它。”

我摇了摇头道:“皇阿玛,您先不要急,容我和李太医商量商量。我看十八弟是决计不能再赶路了,我们必须在这附近住下来。”

康熙张了张嘴,刚要说好,却又停下看了一眼良妃坐的马车。我明白了,他是不放心良妃,他怕停下来几日,良妃…就等不到他实现承诺的那天了。

“要不皇阿玛,我看您还是先上路,”我不忍看他犹疑不觉的难过,“我带着忆优和李太医留下来,再留几个服侍的人就行,有什么事立刻派人通知您,您看怎么样?”

他感激地朝我点点我,“好,朕就把胤祄交给你了,你…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他。”说完,他不舍的看了胤祄一眼,调头骑马而去。

我看着他在马上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儿子、爱人,都是心头肉,哪一个,他都不舍得啊…

天若有情

天若有情山路难走,我们走了好些路才到了朔州的一个小镇上。就连李太医都不知道怎么个医法,这镇上的大夫更是不用去看了,我们只挑了个最好的客栈住下。胤祄的病经过几个时辰山路的颠簸,现在越发严重了,嗓子都哑了还在说着胡话,怎么都叫不醒,我实在记不全药方,不敢胡乱开药。

眼见着胤祄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李太医终于按耐不住了,“格格,您记得多少咱就给用药吧,否则…臣怕十八阿哥他撑不住啊!”

我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万一用错了药呢?”

“臣说一句掉脑袋的话,”他叹了口气,“此时我们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样拖下去,十八阿哥铁定活不成,要是您试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