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从旁边的盘子上拿了一个洗净的马奶葡萄在手里把玩着,头也不抬地道:“挽璧,看来我让千樱传给你的话,你并没有完全听在耳中,也没把这话当一回事是吗?”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自以为是!”挽璧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压根儿没把阿妩瞧在眼里,阿妩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只知唯唯诺诺,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小丫头罢了。

“呵!”阿妩突然轻笑出声,目光终是抬起落在了挽璧的身上,那样的冰冷,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传达到眼中:“凭什么要听我的话?就凭我是这府里有名有份的庶妃,就凭我是主子,而你是奴才!”这是阿妩第一次拿主子的身份去压挽璧,结果不言而喻,挽璧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瞪着阿妩:“就凭你?你还主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别忘了你这身份是从何而来,你也别忘了你是如何从我手上抢去的。乔阿妩,你别太得意忘形了,一旦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你就什么都不是,而且还会落得很惨!”

“是吗?”阿妩轻浅地问着,看不出有丝毫担心的样子:“你还记得以前赵知府的女儿赵吟容吗?”她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她也和你一样,一心想拆穿我的身份,好抬高自己的位置,结果呢?自己遭了牢狱之灾还不算,把一家老小都给拖累了进来,听说她父亲就快被处决了,而她和家中女眷将会统一被发配到宁古塔做苦力,哪怕是遇到大赦天下,也不能免罪!”

还是一如既往婉转的声音,没有丝毫火气,却在盛夏的夜晚,惊出了挽璧的一身汗,赵吟容一家被罢的事,在福州早传得沸沸扬扬,曲继风又是代任知府之职的人,此事挽璧焉有不清楚之理,自然知道阿妩的话中并无捏造的成份在,然她依然不肯示弱,色厉内荏地道:“你不用在这里吓我,我和赵吟容不同,我是自小在曲府长大的,所说的话自然比赵吟容要可信多,何况你娘张氏还活着,只要找到她,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是吗?”阿妩虽表面上依然表现的不在意,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一旦张氏出现,那可就真是铁板钉钉,想赖都赖不掉,不过眼下她可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意,必须镇住挽璧,思及此,她又浅浅一笑:“挽璧,你就这么想与我来个鱼死网破吗?只是你恐怕要失望了,不错,你若是真将我的身份捅出去,我固然可能会失去现有的一切,但你又会怎样?这一点你怕是还没想过吧?”

看着挽璧略有些茫然的样子,阿妩一字一句道:“我的事败露,曲家上下都要遭殃,你也不例外,一个欺君之罪是绝对跑不了的。”

挽璧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胡说,我揭发了你,理应有功,何来有罪?!”

“功?挽璧,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事过境迁你才想到揭发,那之前你到哪里去了?光这一点你就难以说明,欺君可是大罪,就算皇上念在你揭发的功劳,免了你的死罪,你下半辈子也要在牢狱中度过,什么飞上枝头,什么出人头地,统统都不可能!”

“你,你危言耸听!”挽璧不愿相信阿妩的话,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尽管可以试试。”阿妩慢慢站起了身,腰杆挺得笔直,无形但凌厉的气势令挽璧不自觉的后退数步。

“鱼死未必网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阿妩原先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马奶葡萄猛然被捏破,透明的汁水随着丰盈的果肉一并飞溅在阿妩的手上,那双眼透着森森的寒意,令人无法怀疑她说的话。

阿妩推开欲替她拭去手上粘腻汁水的千樱,最后看了失魂落魄的挽璧一眼,拂袖转身离去,挽在臂间的天水蓝绣珠披帛以极优美的姿势在晚风轻扬…

该柔则柔,该刚则刚…

第75章 如此而已(1)

辜无惜匆匆来到上了灯的书房,里面坐着个干瘪的老头,又干又瘦,连背也是驼的,浑身上下瞧着没几两肉,偏偏那双小眼睛晶亮至极,也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此人便是六皇子府上唯一的一名清客,严世。

“严先生,你这么急叫我来,可是有要事?”辜无惜将初九留在了外面,自己进了屋,走至正拿着杆烟枪在桌子后面吞云吐雾的严世身前。

严世看到无惜进来也不起身迎接,只象征性地点点头,皱着张老脸,活似人家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一般。

无惜早已见惯了严世的态度,知道他生就这么一副性子,根本不在意,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在桌前,等着严世自己开口,果不多时,严世在深吸了一口旱烟后,敲着摊在桌上一叠叠的邸报以及搜集来的卷册,慢悠悠地说道:“殿下,这事怕是不好办了…”

无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肯露出丝毫来,自己取过摆在几上的紫砂描花茶壶往同套的杯盏中稳稳倒着茶水:“严先生说笑了,我在一开始接手这差事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办,所以才请严先生鼎力协助于我。”

严世定定地瞧着无惜,那双眼睛好似要瞧进人心里去似的,无惜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令得茶水洒出些许。严世叹了口气道:“我参加了几届科举,都以落榜告终,后来终于死了心想去做个清客幕僚,几位皇子也看不惯我这副臭脾气,唯有六殿下你不计较的收下了我这个半糟老头子,供我好吃好住礼遇有加,这份知遇之恩,我严世虽然没天天挂在嘴里,却时时记在心中。这次殿下得了皇上的密令,毫不犹豫的告诉了我,这份信任,我严世无以为报,唯有替殿下好生办好差事。”

无惜端起倒得满满的茶杯饮了一口,笑道:“先生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先生有不世之才,理当重用才是。”

“不世之才?”严世抚着颔下山头须摇头道:“我严世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当不起这四个字,要说能当起这四个字的,确实有一人,只可惜此人早在数年前就失踪了,可惜啊可惜!”说到后面时,他一脸的惋惜。

“严先生,你还没说,今日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严世闻言又狠狠地吸了口烟杆,声音伴着一团呛人的烟雾吐出:“经我几日来彻夜阅看所有收集来的东西,终于有了一些线索,虽然还不敢肯定,但基本不会有大的偏差了,殿下,这事不好办啊!”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说得严峻,无惜还是第一次见到严世如此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问道:“先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严世将一份勒了红圈的名单从摊在书桌上的几十上百份东西中找了出来:“殿下请看这份名册,上面全部是近年来被处决的犯人名字,我对照了从刑部‘借阅’出来的卷宗,里面不少人的罪名都定的极为勉强,里面能够一眼发现的疑点甚多,而另一些明明疑点重重,却被无罪释放的人比比皆是,这一点我能看出,刑部那些官员不是个个都吃素的,不可能发现不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犯下大罪之人按卷宗所示已被处决,但犯人的父母亲人在安葬了他们后,却显得漠不关心,这明显不合常理,而且更有传言说,这些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在其他地方出现,虽然只是流言,不能被证实,但至少令我有了一个大体的思绪脉络。”

严世喝了口无惜替他倒好的茶润润嗓子,继续道:“殿下先前说得了皇上的密令,要替小莲哥哥彻查此案,我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牵扯的顶多也就那个魏中方而已,眼下看来,却是比预想的要严重许多,甚至…”干涩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磨刀子一般,听得人耳朵发疼,他瞥了一眼握着名单在发呆的辜无惜:“甚至会出现殿下无法掌控的情况,所以我不得不慎重以待,如果殿下还没听明白的话,那我再提醒殿下一点,京城内外,乞丐也好,讨饭也罢,近些年都要比以往少很多,哄闹抢劫之事连年下降,为了这事,皇上曾下旨嘉奖过京中的官员,包括当时统管负责京中治安的二皇子,可是据我所知,这几年各地受灾的依旧受灾,贫苦的依然贫苦,并没有好转,不太可能出现乞讨者大批返乡的情况。”

辜无惜身子豁然一震,攥紧了手中的名单,以不可置信地目光盯着严世:“你…你是说…说…”辜无惜不是笨人,严世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岂有不懂之理,只是这种事委实太令人吃惊了,建德一朝四十余年来,从来没听说过刑部竟还存在着这样巨大的弊病,亦或者是勾当。

严世沉重地点点头:“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说这事不好办,殿下你想想,一个魏中方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刑部侍郎,凭他一个岂有这等胆量与手段,又岂能把事做的天衣无缝?所以我可以断定,在他头上,肯定还有人,甚至会牵扯到一个殿下你不能应付的人…”

话音未落,辜无惜已是神色大变:“你是说…四哥?!”

严世带着几分神秘地道:“不一定,也许还会扯到二皇子,殿下,我刚才也说了,皇上为了京中治安渐好,乞讨之人大减之事还夸奖过二皇子,若你将此事抖出来,不管刑部幕后之人是谁,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讨不到好处去,而您…说句难听的话,您在皇上面前并不受重,即使这次的事能有真凭实据,你一举针对两位皇上爱重的皇子,皇上怕也不会乐意。”他伸出三根手指肃颜道:“另外再说第三个会牵扯到的人,那就是太子,太子是统管六部之人,眼下刑部被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弄的一塌糊涂,太子又能讨得什么好处?一个二皇子,一个四皇子,一个太子,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而殿下您,将会树上三个大敌,这对没什么根基的您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严世这番话,实在是剖心之语,不仅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分析,还连辜无惜往后可能遇到的处境都点了出来,若不是极度信任,又岂会说到这份上,要换了一个人,绝不会说此等近似于诛心的话。

辜无惜极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无奈这手却是不听使唤地抖起来,连捧在手里的茶盏中水都洒了出来,无奈只得用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手腕,这才好些,他哑声说道:“先生,你确定你没猜错?”

“若是殿下查下去,发现我今日所料之事不准的话,尽可将我割了舌头赶出府去!”严世摞下了狠话,显然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

辜无惜摇摇头,颓然坐了下来:“不,我相信先生的话,只是这事委实太大了,我…我…”

严世也是一声长叹,那张脸皱得跟朵秋末将残的老菊般:“所以我才说这事太大,小莲哥哥的事是一件,只是恰好被殿下碰到了而已。殿下,你本是想借这事来得到皇上的关注,从而能在朝堂上立足,只是这事,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委实太大了些,处理的好还行,殿下或许能够借此上位,一旦处理的不好,殿下莫说是得到皇上的青睐,就是保有现在的一切都很危险,甚至您将会因此而一无所有,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后面那八个字,他说的极重,慎重之意不言而喻。

第76章 如此而已(2)

辜无惜知道严先生是想让自己就此放弃,只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到这么一丝机会,现下还没做成绩来就要放弃,半途而废,父皇也许会就此对自己寒心,从此再无出头之日,他不甘心!

他暗暗握紧双拳,心中是万分的为难,一个深深的川字出现在眉宇间,他垂着头低低道:“先生,我该放弃吗?”

严世眼中精光一闪,自烟袋中取了烟丝放在烟斗里,几丝火星很快便窜了上来:“殿下,若您想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那我劝你就此放弃比较明智,功绩必伴着风险,想得到什么,就要有失去什么的觉悟!”

辜无惜低头不语,显然是难以决断,严世也不催促,只悠悠的吞云吐雾,不时发出“吧匝”“吧匝”的声音,整间书房都烟雾腾腾,瞧着什么东西都是蒙蒙胧胧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红烛不断淌下烛泪,在烛台上结成块,当严世的一杆烟抽完准备再次补充烟叶时,辜无惜终于抬起了头,尽是烟雾缭绕,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坚如磐石的眼神,有一缕头发从平金祥纹冠中散出,令得那年轻的容颜上流泻出些微沧桑:“先生,无惜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什么,既没有拥有,又何惧失去,若想平安过这一生,我当初便不会揽下这事。”说此及他突然站了起来,目光平直地看着严世,随即双手长揖到底:“请先生助我!”

“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严世猛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赞许之情不言而喻:“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老头子自然会尽力助你,这件事要既查得有真凭实据,又要恰到好处的掌握分寸,切莫过了头。”

“多谢先生。”无惜又是一揖,这才站直了身,他自小活的艰辛,所以不像其他皇子一样自持身份:“对了,先生,经过这些日子观察,你觉得父皇派给我的六名侍卫如何,是来监视我的吗?”

“依我看来,皇上派这六人做眼睛探固然有,监视却是未必,只要殿下您做的好,将这六人收为心腹也不是难事,总之不管怎么说,后面的事还要多多倚重他们,毕竟你不能明着出面。”严世眯着眼睛道:“另外殿下要注意四皇子那边,刑部是他的地盘,我们暗地里的动作,他不可能连一点查觉都没有,也许有,但是还没确定是哪个,所以没所表示,四皇子为人给我感觉心智超群,深藏不露,绝非一般,殿下要千万当心,我猜测的事与四殿下是否有关目前还不清楚,但一旦捅出去,四殿下难辞其咎是肯定的,所以若他有所察觉,恐会对你的调查有所阻碍。”

“这个我省得。”辜无惜低声应了,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先生早些歇息吧,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看案卷想必是累了。”

“无妨,我再看会儿,手头上的这些东西子时前得送回去,我得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给抄录下来。”

辜无惜淡淡一笑,倒也没再坚持:“那我叫人再给你放盆冰来,先生要是烟丝没了,或饿了,尽管叫人去备。”

严世早已将头重埋在那堆邸报和卷册堆里,冲辜无惜不耐烦的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像他这般不敬的态度,难怪其他皇子地方会容不下他。

辜无惜不以为杵的笑笑,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一出来,他只觉得浑身都是烟味,连鼻腔里也灌满了,深吸了好几口才将烟味驱逐干净,这严先生什么都好,就是爱好抽上几口,和他待在一个屋里,总免不了沾上一身烟味。

他一出来,孙一凡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也不多言,只有辜无惜问的时候才会答上几个字,显然是个不爱说着话的主,怪不得明明身手了得,却总是徘徊原地,得不到晋升。

“你下去吧,我人在府里不会有什么事的,今天是叶风当值,你记得提醒他一声,别误了正事。”

孙一凡木讷地应了声后就直接下去了,也不懂说句好听的,把初九看的直摇头,小声地道:“殿下,这家伙可真让人生气,殿下如此体谅他,他也不知道感激,活该做一辈子的二等侍卫。”

无惜不防初九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抬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失笑道:“他不知道你倒是知道?像他这样有什么不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倒比其他人更可靠。”

说完,无惜仰天望着满天繁星,任由晚风吹拂起自己的衣襟,离落红尘,水月镜花,明知是百年过后,一切皆化做虚无,只不过浊酒一杯,黄土一捧而已,偏就是看不透,一切,只因身在局中…

夏日漫漫,这炎热的日子仿佛永远不会到头一样,阿妩摇着一柄轻罗菱扇坐在椅榻上细看流意送来的名册,这古总管做事倒也认真,不仅将自己认识的人中未婚的皆列了出来,还照她的话去外面寻了媒婆,找了几个条件年龄都合适的未婚男子,然后汇编成册,只两天的功夫就给送过来了。

这本册子中不乏府中的小厮,阿妩只看了一眼便用笔统统划去,她既已决定将挽璧嫁出去,就没准备再让她在自己眼前晃荡,若是嫁了小厮,依然会留在府里,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话说回来,自那夜之后,挽璧确是老实了不少,虽依然不干活,但也没在差人做事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更没在阿妩面前出现过,想必是被阿妩的那番话给镇住了,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主子你看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喝碗酸梅汤醒醒神吧。”千樱的声音令阿妩惊醒过来,淡然一笑,放下册子接过递到手上的瓷碗,轻抿了一口,眉头稍稍一皱便展了开来:“很好喝呢。”

“主子喜欢便好,您看了一上午,可有中意的?”千樱的目光落在那摊开的册子上,上面不止写了各人的生辰八字,家中简况,就连画像也配上了。

阿妩放下勺子用白晳的手指点着其中一页上面的人像道:“我瞧着此人不错,开了一家布店,为人也老实,挽璧要是嫁过去,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小有薄产,不必再侍候人。”

千樱又仔细地看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不错,长的也还顺眼,就是年纪稍大了些,也不知挽璧愿不愿意?”

阿妩低眼环视着身上那件镶着片金缘的杏子单衫凉声道:“她自是不愿,只是有些事容不得她来选择,殿下说过,她的事由我安排,便是皇妃和含妃也无权插手。”她握着千樱于盛夏之中依然冰凉的手缓缓轻言:“千樱,你不要怪我,我也别无选择,何况嫁过去对挽璧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皇子庶妃身边的人嫁予平民,他们断不敢轻瞧,若是你想她了,随时都可以去外面看她。”

千樱含泪摇头:“我知道,主子说的我都知道,您现在为挽璧做的,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我难过是因为到底处了近十年,自人市里出来后,就一直没分开过,想到别离,难免有些伤怀。”

阿妩听了掩嘴一笑,故意说道:“既然你不想留在我身边,那干脆我把你跟挽璧一起嫁出去好了,听说那布店老板还有个亲弟弟,长的也端正,至今未娶,干脆你嫁给他得了。”

千樱哪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取笑之意,燥的满脸通红,别过脸小声道:“主子你取笑我,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妩见状逐不再取笑于她,取笔在中意的那名男子名下划了一道,随即让千樱拿去给总管,叫他问了男方的意见,若是不反对的话,就早日准备事宜。

隔日一早,古总管亲自来回了,说男方已经见过挽璧的画像了,也合过二人的八字,相配的很,对于挽璧的身份全然不在意,反而还连声说有福。

既然男方没有意见,阿妩便叫人去准备挽璧出嫁的事了,虽然是丫头,但是也不愿意太过亏待挽璧,按照民间的礼仪,一应皆备足了,只待挑选了日子嫁出去。

说来也奇怪,挽璧明知道事关自己终身,却一直没有吭声,任由阿妩安排,难道她真就这么认命了?

第77章 如此而已(3)

阿妩本以为一切皆已经定下,没想到一天晚上,一直没出现过的挽璧突然来到她面前,摘了所有的饰物,脸上脂粉不施,连衣服也换成最粗的麻布,就这么走进来直直跪在阿妩面前,倒把正在纳凉的阿妩吓了一跳,六棱宫扇下垂着的青色流苏晃出好大一个弧度:“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想谢我替你许了人家,那就起来吧,我当不起你这等大礼!”平滑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难掩的讽意。

挽璧闻言不仅未起,反而磕了头下去,再抬起来时,已是涕泪满面:“主子,奴婢错了,奴婢昔日不应被猪油蒙了心,多次与主子为难,奴婢罪该万死,求主子责罚。”这是挽璧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阿妩为主子。

阿妩先是一愣,旋即飞快地望向千樱,见她满脸的茫然与震惊,不像是装出来,显然挽璧今日之举事先并未告知千樱。

挽璧跪在地上哭的极为伤心,难道她真的悔过了?这可真有些出人意料,阿妩心下想着,口中淡淡道:“别哭了,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你呢,快起来吧。”

面对千樱的搀扶,挽璧执意不肯起身,泣声不止:“主子您要是不原谅奴婢,奴婢就不起身,奴婢知道自己以前做了许多错事,乃是罪无可恕之人,但奴婢还是希望主子能够宽宏大量原谅奴婢,奴婢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主子。”挽璧如今口口声声主子奴婢,分得再清楚不过,和以前相比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阿妩见挽璧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假装的,逐叹了口气道:“唉,说什么罪无可恕,我固然怪你,可也没到这份上,罢了,你知道悔过就好,起来吧,都是快做新娘子的人了,哭哭滳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挽璧闻言抽泣的身子有瞬间静止,继而以更大的声音哭道:“主子,我知道我身份卑贱,不该妄图染指殿下,更不该想着什么飞上枝头的事,奴婢是麻雀,一辈子都是麻雀,怎么可能跟主子并驾齐驱呢?求主子原谅,不要再恨奴婢!求主子原谅,不要再恨奴婢!”她不停地重复着后面的话,不停地磕着头,任是千樱与流意两人也拉她不住,额头磕的一片红肿,甚至擦破了皮,挽璧何曾在阿妩面前做过这等低微的姿态以及自鄙的言语,看来她这次确是悔悟了。

画儿在旁边不屑地撇着嘴:“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活该。”

阿妩瞟了画儿一眼,示意她闭嘴,挽璧还在旁边不停地磕头认错,见她这般诚心,阿妩也不禁软了心肠,亲自扶起她柔声道:“我不怪你就是了,不要如此作贱自己。”

挽璧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自那夜主子一番训示后,奴婢就如醍醐灌顶,豁然清醒过来,从此再不做任何妄想,只求能侍奉主子一辈子,以赎奴婢的罪孽。”

“说什么傻话呢,主子哪会这么做,她已经替你找了一户好人家,你只要等着做新娘子就行了。”千樱在旁边高兴地说着,挽璧能有现在这醒悟,她是再高兴不过的。

挽璧不断地坠下泪来,令得千樱的帕子都湿透了:“就是因为主子不计前嫌,所以我才于心难安。”说到这里,她突然抓了阿妩的手再度:“主子,奴婢不想嫁人,就想这么伺候您一辈子,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阿妩为难地看着挽璧:“你这又是何必的,嫁过去好生过日子不好吗?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好的?”说到这儿,她突然心中一动,握着六棱宫扇的手悄然握紧,青色的流苏不断晃动着。

“主子要是不肯留下奴婢,那就是说您不肯原谅奴婢,奴婢宁愿长跪在此永不起身!”她也不抹淌满脸颊的泪水,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

“挽璧,你说什么傻话呢,主子一片好心你怎么就体会不了,何况主子的话已经说出去了,焉有在收回之理,你这不存心让主子为难吗?”面对千樱的劝说,挽璧置之不理。

流意瞥了挽璧一眼,附在阿妩耳侧道:“主子,您要是现在反悔,那边可难以交待,何况嫁过去对挽璧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日后自会明白。”

画儿亦在旁边附合:“可不是吗?她前几日还当主子您是仇人一样,现在突然变成这样,谁知道会不会有鬼啊!”

这话虽轻,挽璧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她想也不想就举手发誓:“奴婢敢对天发誓誓,今日所说之话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叫奴婢下半辈子病痛缠身,不得善终。”

阿妩沉吟着没有说话,千樱则显得左右为难,她是很想挽璧留下来一同作伴,可又怕像画儿说的那样,实在不好开口,一时间庭院内静寂无声,唯有目光在交错纵横。

良久,阿妩终是开了口:“也罢,难得你能诚心悔悟,我就为你担待这一次吧,男方那边我会让古总管好生去安抚,至于你就留在我身边。”

此言一出,挽璧顿时惊喜交加,连连叩谢,然后着千樱扶着她回了下人房,在即将走出庭院时,阿妩望着没有星月的天空,轻声说了一句话:“记住你说过的话,天在看!”

挽璧身子一顿,转过头来感激涕零地道:“主子放心,奴婢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一定好好侍奉主子,不做它想!”

“那就好!”阿妩淡淡说了一句,目光并没有从夜空移开,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良久,才喃喃道:“看来明天要下雨呢。”

画儿冲挽璧离开的方向扮了个鬼脸:“主子你可真心软,她随便求两句就改变了主意,万一她要是说假话可怎么办?”流意虽然没说话,可看神色也跟画儿差不多的心思。

阿妩浅浅一笑,如有芙蓉盛开在颊边:“放心吧,不会的,好了,莫说这事了,你们去把床被给叠好,这么晚了,想必殿下不会过来,早点歇了吧。”

流意二人虽还有满肚子的话,可见主子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只得咽了下来。

第78章 如此而已(4)

自那夜过后,挽璧果然变得乖巧听话,言语不多,只一门心思在阿妩面前好生伺候,任劳任怨,对同处的几人也颇多友好,与以往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盛夏的清晨,夜雨初歇,树梢上花瓣上还带着清清的雨水,地上湿漉漉,不若以往那么热的发慌。

这一日阿妩要随辜无惜入宫见皇上,所以早早便起来换上了一袭水绿色绣蔷薇花锦衣,底下一条石青攒银丝的裙子,脚下着了一双五彩绣鞋,头上两边珠花凡几,更有银紫色的流苏垂坠耳侧,与那镶着玳瑁的银珠耳铛相映成趣,妆容秀雅清丽。

一应打扮妥当后,阿妩登上软轿随辜无惜入宫,一般来说能陪皇子入宫的都是正妃,偶有得宠的侧妃或能追随一二,庶妃随同的事却是从未有过的,府里不知多少双嫉妒得发红的眼死盯着阿妩!

入了养心殿,恰逢建德帝上完朝回来,看到阿妩入宫,甚是高兴,留她与无惜一并用了午膳,其后无惜去长春宫看望辛贵嫔,阿妩则被建德帝给留了下来一起下棋。

“你可有过后悔?”下了没几手,建德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阿妩初听不明,旋即一想,便清楚了这话中的意思,摇首一笑:“定璇无悔!”这样的自称已经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自然,曲定璇,这是她的第二个名。

建德帝磨娑着一颗棋子,迟迟未落下:“无悔吗?为什么,在老六府里的这些日子,应该足以让你明白庶妃不是这么好做的,被诸多人踩在头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当初拒绝了朕的一番好意,当真一丝也无悔?”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所以阿妩也尽是放了胆:“多谢皇上记挂,不过定璇当真不后悔,这条路是定璇自己选的,就一定会好好走下去,请皇上放心。”

建德帝抚着花白的胡子,轻轻放下了一直挟在手间的棋子:“你很有气性,很好!”他拿过软巾慢慢地拭着手心:“定璇,随朕去外面走走吧!”

“可是这棋…”阿妩指着才下了没几手的棋,有些为难,建德帝摆手道:“无妨,走一会儿再回来下就是了。”

见建德帝这般坚持,阿妩只得恭顺地应了,随在其身后慢慢地走着,今天没有日头,倒也不算热,风吹来还有几分的凉爽,待走至一座石桥上时,建德帝突然停了脚步,手抚栏杆,望着底下映将着人影的清透湖水,眼中是挥之不去的眷慕与思念。

这座湖名为寄清湖,据说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是建德帝后来改的,至于为什么要改这个湖名,就不得而知了。湖名中有“寄”字,想必是有什么寄托在里面吧。

“你会弹琵琶吗?”建德帝突然转过脸来问阿妩,阿妩愣了一下回道:“会一些,不过弹的不好。”

“会就行了。”建德帝冲一直跟在后面的李德林吩咐:“去将收在金丝楠木柜中的琵琶取来。”

李德林眼皮一跳,恭谨应声亲自去取,另叫了两个小太监去附近搬两把椅子来,看样子这桥一时半会儿是过不了了。

琵琶很快就取来了,阿妩抱着琵琶坐下略试了几下音后,问坐在对面黄杨木椅中的建德帝:“皇上想听什么曲子?”

“随意吧!”建德帝的目光明明是落在阿妩身上,然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仿佛建德帝在看的是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琵琶声自指间悠扬而起,渐转高昂,调声几转,越拔越高,渐次不可闻时忽又落了下来,软绵如诉,哀凄似泣…

波光粼粼的湖水映着阿妩怀抱琵琶的倒影,似真似幻,教人无法分清,建德帝不知何时已经从那椅上站了起来,盯着桥下的倒影发怔,深藏于心底的眷思一下子都被勾了出来,在脑海中翻腾不已,连阿妩弹完了曲子也没发现。

“皇上,您是在想什么人吗?”阿妩等了半天也不见建德帝回神,逐试探着问。

隔了半晌,建德帝方闭眼长吸了口气:“是,想到了朕的娘,她以前最喜欢这个桥上弹琵琶,她说在这里可以看得更远更清。”这个答案可有些出乎阿妩的意料之外,据记载建德帝的生母佟妃在其登基前数年就已经过世了,建德帝登基后按例追封她为敬诚皇后。

“皇上至诚至孝,太后天上有知,一定甚感欣慰!”阿妩的话不仅没能令建德帝展颜,反而更添几分眷念:“不,不是的,你不懂,不懂…”

建德帝这句话说得很轻,除了阿妩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然这样的话却令阿妩满心疑惑,不是指敬诚皇后,那又是谁,没听说过建德帝有养母啊?!

过了大约一刻的光景,建德帝终于从那怔忡中回过神来,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不用陪朕了,想回去就回去吧,要是想在宫里走走,朕让李德林陪你。”

“多谢皇上,定璇想去看望一下以往交好的几人,不知可否?”眼见机会难得,阿妩当即提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建德帝点点头,让李德林陪阿妩去,在他们走出很远后,阿妩回头看去,建德帝依旧背着双手站在桥上,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远方,望着谁都不知道的远方…

阿妩由李德林领着来到了齐媛所居住的地方,自入宫以来,倒也偶有侍寝,如今已是正六品的贵人了,阿妩的到来让她又惊又喜,赶紧将她迎了屋:“妹妹,你怎么来了?皇上让你来的吗?”

阿妩笑望着一身宫装丽服的齐媛:“恩,皇上召我进宫,我趁机求了他让我来见见你,一别经月,齐姐姐,你在宫中想必过的甚好吧?”

只这一句话,就令齐媛的笑容减了数分,连那手上的温度亦有所降下:“好吗?也许吧,唉…”

“姐姐你怎么了?怎得唉声叹气,难道在宫中过的不顺心?”阿妩满心疑惑,论容貌论家世,齐媛都不算差,又是初入宫,理应过得很好才是。

“说不上不顺心,只是很少能见到皇上的面罢了,而且宫中的事远比我预期的复杂,罢了,咱们姐妹难得见上一面,不说这些无趣的,倒是你在六皇子府过的可好?”

阿妩接过宫女端来的茶轻啜一口,抬眼浅笑:“姐姐放心,六皇子待我很好,皇妃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那就好!”齐媛挥手让宫女退下后,用银签子插了一块切成四方的菠萝递给阿妩:“来,尝尝这个,事先在盐水里泡过,又去了芯子,吃着还不错。”

阿妩尝了一块,果然甜而多汁,又带着淡淡的盐味,丝毫不刺口:“姐姐,章姐姐和常妹妹她们住在哪所宫里,过会儿你陪我去可好?”

这样的话,令齐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半垂着眼道:“章敏之那边自是没问题,只是常笑那边却是有所不便!”

“不便?这是为何?”阿妩心下逐渐泛起几分不详之感,连声催促,终是逼得齐媛将实情说了出来,原来常笑入宫之后,没多久就因一点小错被关入冷宫,连侍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冷宫的人既不允许出来,旁人也不能进去,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旦进到那里,除了慢慢等死外,再没有其他出路。常笑才这么年轻,怎的就进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阿妩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抓着齐媛的手颤声问:“齐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告诉我,常妹妹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齐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原先勉强挂在嘴角的笑终是消逝无踪,她握着阿妩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妹妹,幸而,幸而你没有被选入宫,后宫…当真是一个凶险叵测的地方!”她的妆容是细细描绘过的,但是细看仍能发现在妆容覆盖下依然隐隐可见的憔悴:“你可还记得咱们被留牌之后,在皇上和皇后在御花园召见的事?”

“自然记得,章姐姐就是在那一日被封为慧贵人。”阿妩不解齐媛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个,然齐媛后面的话令她大吃一惊。

齐媛转着手里的银签道:“你只看到表面,却没看到后面的真相,我原以为自己只是容貌家世比章敏之差些而已,可没想到连心智都输她一大截。你可知当初附在皇后耳连说着话的那个宫女是谁?你可知皇后为何临时要让章敏之换丝线?你可知常笑为何只封了从七品的选侍?”说到这儿,她忽而抬起了头,那双眼里盈满了深深的讥笑:“其实她们早在那一日就好生斗过一场法了,可笑我们还瞢懂不知,直到事后才知道一二。”

第79章 如此而已(5)

看阿妩还是满脸茫然,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道:“那日常笑缠着章敏之问其为何所绣之物能吸引蜜蜂,当时章敏之只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常笑吧?”

“不错,确实只有常笑一人知晓,后来常笑还因为肚子不舒服离开了一会儿。”阿妩非常肯定地说着。

“不舒服?”齐媛露出阿妩不解的冷笑:“真亏得我们当时会相信她那鬼话,她压根儿就不是不舒服,而是赶着去告密,当时章敏之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能吸引蜜蜂将假花当成真花,是因为她的绣线事先浸过蜜,并不是绣工当真出众至此。”

阿妩掩口轻呼,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事,常笑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活泼直爽之人,心中一些事都藏不住,怎可能会做出如此富有心机的事?

齐媛看出了阿妩的心思,抚着腕上的玉镯子冷笑不止:“莫说是你,就是我初听到的时候也不相信,以为是章敏之在骗我。”她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阿妩:“奇怪章敏之为什么会告诉我吗?呵,说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常笑所犯的错与章敏之有关,可说是因为章敏之才被皇上一怒之下罚入冷宫的,我当时很是气愤章敏之不念姐妹情谊,所以连夜闯入她的宫殿责问她,如此她才将当初的事告诉了我。”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知道了章姐姐吸引蜜蜂的诀窍,所以才命人换了丝线,可皇后是听了那个宫女的话才这么做的,并不是常笑啊?”阿妩还是不愿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试图找出疑点来。

齐媛眼眸一闪,讥笑之意愈见深重:“你有所不知,向皇后耳语的那人其实是常容华的贴身宫女,而常容华是常笑的亲姐姐,三年前入的宫,章敏之早已看出那宫女的身份,所以当时她在经过常笑身边时,才有了那句话。”

不需要齐媛重复那句话的内容,因为它已经清晰地出现在阿妩脑海里:

――听说你有个姐姐三年前入了宫,而今已经是正四品的容华了?!

有一种森冷的寒意将唇齿冻得一片冰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呆呆地着齐媛,她无法相信,自己所以为的一切,都只是别人刻意经营的结果,所谓的姐妹情深,只是一种假像而已!

面上说的好听,其实背地里早已准备好了刀子随时会捅过来…

“觉得恐怖了吗?还有更恐怖的呢!”齐媛用茶盖拨着碗中已尽皆舒展的茶叶:“常笑心思纵是千迂百转,也比不得章敏之,我们平素只以为她性格冷淡不易亲近,其实心智远超常人,她早已怀疑常笑,只是无法确定,所以便假意说自己是靠丝线浸蜜所以能吸引蜜蜂,借此事来试探常笑,果然令常笑中计。然实际上章敏之完全是凭自己的绣工以假乱真,与绣线全无一点关系。”

“通过这一事,章敏之成功吸引皇上的注意,而常笑,皇后因她通报了假消息,所以怪罪于她,只封了个选侍。章敏之这招一石二鸟之计,当真使得精彩绝伦,不仅自己得益,还顺便除了眼中钉。至于后来的事就简单了,章敏之如今这般得意,想除掉一个常笑再简单不过。”说到这里齐媛冷笑出声:“想不到吧,在我们看着风平浪静的时候,她们已经在背后拼的你死我活,章敏之够冷也够狠,我远不如她,所以入宫至今,不过晋了一级而已,连皇上的面都难见的很,一个她,一个燕妃,成了如今这宫里最得意的女人,所以我说,定璇,没被选入宫是你的幸也是你的福!”

阿妩黯然覆下睫毛,不知该如何安慰齐媛才好,本以为三人在宫里可以互相照应一二,没想到两人早已势成水火,而齐媛,不过是在夹缝之中艰难求存而已。

至于自己,真的幸吗?也许是吧,能够嫁与自己心爱之人,对所有女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幸!然而皇子府虽不比宫中,却也不见得有多好过。

“妹妹,你现在还想去见章敏之吗?”齐媛在阿妩面前从来没有尊称过位份比她高许多的章敏之一声婉仪。

阿妩颓然摇头,索然无味地道:“我与她不是同路中人,又何必多见,不去也罢。”她抬头想再安慰齐媛几句,却恰好看到齐媛眼中一闪而逝的彻骨恨意,虽明知这份恨意不是对自己,却依然令得心渐渐凉了下来,变得并不止是章敏之和常笑,还有齐媛,也许这一点也连自己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