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未老恩先逝,宫中如此,宫外亦复如是,这一点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惜前段日子不是还很高兴的与自己在一起吗?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怔怔地想出了神,连水面上的倒影多了一个也没发现,直到那一滴不知从哪里落下的水滴令池水泛起阵阵涟漪,打破了水中的倒影;直到一双温暖结实的手臂自背后拥住了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在想什么?”

“啊!”阿妩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待看清背后那人时才定下了神,又惊又喜地唤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千樱等几个丫环早就瞧见了无惜,也早早退至了远处。

无惜浅浅一笑,拥着她一并坐在廊沿下:“好好的为什么哭,可是怨我一直没来瞧你,所以生气了?”

“我才没有哭呢!”阿妩嗔道:“更何况殿下来不来瞧我是殿下的自由,妾身又哪敢有所不满。”

无惜哂然道:“听听这口气,连六郎都不叫了,还说不生气呢!”

“哪有,我只是…只是一时被吓到了嘛!”阿妩不安地扭着身子,却被无惜拥得更紧,轻挨着阿妩的脸颊道:“是我的疏忽呢,本想说忙完刑部的事就好好陪陪你,不曾想晋了郡王后一直不得空,再加上含妃又有了身孕,就更抽不得空来了。”说到这里他忽而有些低落:“府里一直不闻有孩童之声确有些寂寞,好不容易有一个,又…”他似意识到不对,抿了唇不说,阿妩回望了他一眼软声问:“六郎是说赵肃仪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了?”无惜颇为惊讶地问,待得知是兰妃告知的,低叹一声道:“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也许是赵肃仪福薄罢,不能与孩子朝夕相伴。”他瞥了阿妩一眼又转过话题道:“含妃是我的表妹,她的性子我再知晓不过,虽有点不饶人但大体还是好的,这些年府里也多亏得她操持,真要说起来,我欠她甚多呢!”散发垂落在阿妩的颈上,痒痒的如小儿的手在呵痒一般:“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既可与她做伴,府里也好多添些笑声。”瞥见阿妩不解的目光,他哑声道:“府里以往也有几个姬妾怀过孩子,但都没能平安产下,便是赵肃仪那个也曾受过难,是好不容易才生下的。”

这句话令阿妩身子不知怎的有些发冷,这些真的都是意外吗?一丝疑问在心中盘旋不去,良久才挤出一丝笑:“殿下放心,含妃一定能平安为殿下诞下麟儿。”

“那你呢?你又什么时候为我生个一儿半女?”无惜呵了一口气在阿妩耳边,似如捉狭的笑声令得阿妩粉面一红,声如蚊呐:“这个妾身怎么知道。”刚一说完,又一阵恶心之感涌上心头,而且比以往更明显,她当即挣脱了无惜的怀抱,撑着廊柱连声呕吐,却是什么东西都呕不出来,只是一昧的干呕。

无惜见状忙过来揽了她肩,正要问这是怎么办,突然脑海中灵光闪现,担忧立时化做了惊喜:“定璇,你是不是也有喜了?”

有喜?好不容易将恶心感压下的阿妩被辜无惜所说的这两字给弄得愣在那里,她也有孕了吗?这怎么可能,自己一些感觉也没有,只除了偶尔会感觉恶心。

孩子…属于她跟无惜的孩子吗?一想到这个,心里就盈满了幸福与满足,整个人热得好似要融化一般,只是真的会是这样吗?

“殿下,我真的会是有喜了吗?”阿妩攥着衣裳描花的领口,又是期待又是不敢相信。由于她月事一向有往后推的惯例,所以上个月没来月事,也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只道是和以前一样了,如今被无惜这么一提,才记起这桩事来。

无惜兴奋不已地握着阿妩的手道:“应该不会错,你现在的样子和含妃一模一样。”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对于子息单薄的他来说,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呢?”阿妩还是不敢相信,深怕就像她担忧的那样,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无惜闻言笑道:“想知道是真是假还不简单吗,找大夫过来一诊脉便知。”当下他招手唤过停在远处的千樱三人,让其中一人去外面请大夫,余下两人得知自家主子可能有孕后,当真是又惊又喜,若不是碍于无惜在侧,只怕要高兴的跳了起来。

流意去后,千樱和画儿正要扶着阿妩回风华阁,哪想无惜已经先他们一步打横抱起阿妩:“我抱你回去歇息。”

阿妩窘的连耳根都红了,这情景万一要是叫人看见了不知要被说成什么样,当下挣扎着要下来:“六郎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叫人瞧见了不好。”

无惜不仅未依言放下她,反而抱得更紧:“我是你的夫君,抱你又有何不可,何况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所以还是我抱着你最安全。”

阿妩被他说得“扑哧”一笑,嗔道:“瞧六郎那高兴样儿,到底是不是还不知道呢,何况就算有也没你说的那么娇贵,哪会摔了。”话虽如此,但是被喜欢的人这样视若珍宝的抱在怀中备加呵护的感觉,还是令她心驰神醉,不再挣扎,而是安静地环着他的脖子。

回到风华阁后,无惜直接将其安放在床上,令其在大夫来前不许下地,那紧张的模样直把阿妩瞧得又好笑又感动。

很快流意便将大夫请来了,在搭过阿妩的脉象后,诊断其确是怀孕,且已两月有余,竟是比含妃的日子还要早几天。

无惜高兴之余赏了大夫一锭金子,随后便让流意拿了他开了药方去抓安胎药。

有了吗?真的有了吗?阿妩将手覆在平滑的小腹上,如在梦中,始终不敢相信在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属于她和无惜的孩子,如此想着,一缕笑终是如明媚无比的阳光一般绽放在颊边,无限欢馨蕴藏其中。

无惜更是高兴,抚掌笑道:“太好了,府里一下子就有了两位怀孕的妃子,待得十月期满,便可同时诞下麟儿,真是一桩大喜事。”说着他忽又想起了什么,叮咛道:“你现在是一个身子两个人,以后一切都得当心了,别太劳累了,另外我会吩咐下去,风华阁里一切用度都比照着点翠堂来,你尽可放心。”

见无惜对自己如此重视,阿妩大是感动,执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只要六郎有这份心妾身就知足了,其他的对妾身来说,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身外之物罢了。再说六郎又是刚晋的郡王,一定有很多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含妃是六郎身边相伴多年的人,如今又有身孕自不能节省,至于妾身这里能省就省罢,反正有些东西也用不着。”

无惜闻言坦然一笑,刮了一下阿妩的脸颊道:“你倒是会节省,也不怕亏待了肚里的孩子,小心他以后长大了不理你这个娘亲。”

阿妩歪着头似笑非笑地道:“原来六郎是这么想咱们的孩子的啊,那可真叫妾身失望,咱们的孩子怎么会连这一点都不能体谅!”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和你争了,不过该用的还是要用,我如今的俸银比以往多了些,足够应付,你不必担这无谓的心,再说我可不希望咱们的孩子有一点闪失。”这句话说得坚决而不容置疑,阿妩看他这副模样,只得放弃了劝说,安心感受着他对自己与孩子的重视。

“殿下,含妃有喜时,您也是这么高兴吗?”不知怎的,她突然问起了这个,虽明知这样问不该,却还是忍不住,也许她是想借此试探着什么吧。

无惜彼时正替她掖着被角,闻言停下手抬眼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都是我的孩子,自然一样高兴。”似如潭深的眸子仿佛能看穿阿妩的心思,令她略微有些发慌地低下了头,轻声道:“没什么,妾身只是随便问问。”

无惜沉默片刻,探手将阿妩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道:“定璇,好好把身子养好然后平安的生下孩子,不要去想一些无谓的事,这对你没好处的,知道吗?”

似如轻风拂面的语气却令得阿妩身子一凛,也令得她明白自己刚才的话问得有多不明智,纵使她在无惜心中真有一点特别,也只是一点而已,远没到可以问这话的地步。

“是,妾身记下了!”几乎要咬破了唇才能以平静的声音应出这句话。

这世上,只有一人可以无所顾忌地问他任何事,很可惜,这人不是她乔阿妩!

第108章 子嗣(2)

“什么?你说曲妃也有身子了?”彼时含妃正就着丫环的手喝安胎药,听得杜鹃的话倏然一惊,推开那药碗不敢置信地盯着杜鹃:“此话当真?”

“回主子,千真万确,府里此刻都传开了,说咱们郡王府是三喜临门。”她话音刚落便被含妃啐道:“什么三喜临门,就她那卑贱的样也配吗?”

杜鹃见主子不悦,忙赔笑改口:“主子说的是,瞧奴婢这张笨嘴,连话都不会说,曲妃又怎么配与主子相提并论,奴婢真是该打!”说着便拿手往自己嘴上打,含妃倚着床斜睨了一眼道:“罢了,别在我这儿做样子。”说着她将涂着丹蒄的手拿到眼前细细打量,一只通透翡翠雕成的戒指正静静带在无名指上:“王妃知道这事了吗?”

“都知道了,王妃听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此刻估计正往风华阁去,就连那胡太医也给请来了。”杜鹃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是吗?”含妃闲闲一笑,眼中是说不出的凌厉:“她会有这么好心?我可不相信,当初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落到禁足的地步,说起来,这个‘恩’我可还没还她呢,就连府里的大权也还由她掌着,而今…”她抚着平坦的小腹,浮起一丝志得意满的笑:“而今也是时候拿回来了。”

“娘娘,曲妃那里怎么办,听说殿下对她和肚中的孩子很是重视呢,还吩咐府里说她的用度一应比照娘娘的规格来。”正在替含妃揉腿肚子的杜若不无担心地说着。

含妃没有说话,只一味盯着摆在镂花长窗下的金委角长方盆红宝石梅花盆景瞧,好似根本没听到杜若的话,良久才听得她淡淡说了一句:“十月怀胎,变数多得很,她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何必着急,当年胡惜惜不也怀上了吗?结果呢?”说话间,手自鬓边抚过,散发在指间绕了个圈。

她的声音虽是平淡,却令杜若与杜鹃神色一动,彼此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齐声道:“娘娘高见!”

含妃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就先让风华阁那位得意一阵吧,杜鹃你去知会厨房一声,叫他们多换些花样,别老弄那些东西,瞧着一点胃口也没。”说到这儿她目光一闪,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后面还有一出好戏要上演呢!”

属于她的东西,她绝不会拱手交给别人,阮梅心,她纵是拿去了一时,也休想拿去一世!

且说阿妩那边,自她有孕的消息一传出,风华阁骤然就热闹起来,无惜离开后不久,府里上下不管以往是否交集的妃妾,除含妃与赵肃仪外,均一个接一个的来,不管她们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一个个均笑颜如花,向阿妩道贺恭喜,弄得阿妩疲于应付,一日下来,连那腿都软了,好不容易送走最后几人,坐在椅上再不愿起来,画儿与流意一边一个替阿妩揉着酸涨的腿,许是怀孕的关系,觉得人特别容易累。

千樱端了一品奶子进来,阿妩刚看了一眼就直皱眉头,正要叫千樱改泡茶,忽而想起大夫的吩咐,只得捺下心思,接过奶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外面几个小厮正收拾着各院主子送来的礼物,除留下几件适宜的物件以外,其他均送往库房锁了起来。

正自这时,忽听水晶门帘哗哗作响,抬眼瞧去,只见有人挑了帘子进来,定睛一瞧,竟是阮梅心,在她后面还跟着好些个人,包括曾经见过的胡太医。

阿妩先是一惊,旋即起身作势欲迎:“王妃您怎么也有空来这儿?”

还没等她迎上前,阮梅心已经先行一步按了她往椅上坐:“行了,你坐着说话就行,咱们姐妹间的拘那套虚礼做什么。”说到这儿她抿嘴笑了起来:“我不来这里成吗?如今你可是咱们府里炙手可热的人,我要是不来瞧瞧,可要叫别人说闲话了。”

阿妩岂有听不出她话里的调笑之意,羞红了脸别过头道:“王妃您也来笑话我,哪有这回事嘛!”

阮梅心见阿妩神色窘迫,知其脸皮薄,逐不再取笑于她:“好了,我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不过你怀了殿下的子嗣,确是大喜事一件,我本早就预备着过来了,都走到半道上,突然记起你这里一时半会儿的人恐怕很多,所以便又折回去了,直到此刻估摸着人应该走得差不多了,才带了胡太医一并过来,让他再好好给你诊诊断,哪些不足的或需要补的,都一并开在药方里,他的医术可比外面那些大夫可好多了。”

“王妃这般费心了,定璇实愧不敢当。”阿妩甚为感动地看着阮梅心,只见她拍着阿妩的手温言道:“说什么傻话呢,都讲了多少次了,姐妹之间无须客气,偏是你总这般见外,不说这个了,先让胡太医把把你的脉象吧。”

阿妩依言伸出手,胡太医两指搭在她的内腕上,闭着眼睛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才睁眼笑道:“曲妃的脉象很稳,没有什么异样,只要服些寻常的安胎药即可,二位娘娘尽可放心。”至于安胎药原先那名大夫已经开了,胡太医也就没再重复,只要过那张药方检查了一下,又斟酌着加了一味宁神养气的药进去。

待胡太医告辞后,阮梅心拉着阿妩的手一个劲地说好,看样子是真替阿妩高兴:“这些日子好事可是一件接一件的来,先是殿下封了郡王,然后是含妃有喜,现下又是你,你不知道我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有多高兴,对了,妹妹你怎的这么粗心,连自己有喜了都不知道。”她身上有淡淡如百合的香味,清新淡雅,靠近了闻犹为明显。

“我这月事向来不准,推个半月的也属常事,所以便没想到这层上,直到殿下发现了我的异样,才叫大夫过来诊断。”阿妩理了理身下鹅黄撒花长裙,说话时一直低着头,甚为不好意思。

阮梅心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复又黯了下来:“我与你是一道入的府,眼下看来,却是你的福气好,这么快便有了身孕。”话里行间,是挥之不去的羡慕,这样的她是极少见的。

彼时天边流霞已淡,天色黯淡不明,室内的灯早已经点上,阮梅心端庄美丽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露出几分哀戚,不过很快便消散无踪,重又拾了笑颜:“瞧我这人,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妹妹你怀着身子正是要进补的时候,我这里有些上次去贤郡王府时姐姐给的血燕,如今正好拿来给妹妹用。”随着她的话,阮敬昭将一直捧在手里的黑绒盒子放在了桌上,阮梅心怕阿妩推辞,先行一步道:“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可不许你推辞!”

见她这么说,阿妩只得依言收下,叫千樱放到柜子中收好,正自这时,忽听得阮梅心幽幽说了句:“话说回来,妹妹,你如今一切要当心,以免让有心人有可乘之机!”

这一句话说的阿妩身子凉了半截,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颤声道:“王妃,这话…”

阮梅心示意侍候的人出去,随即抿了一口刚沏好的碧罗春,眸子被浓密的睫毛覆住,让人瞧不真切,唯有声音悠悠响起:“妹妹没有听说吗,在这府里并不是没有人怀过孕,但都没出生就意外夭折了,妹妹,你觉得这世上真的这么多的意外吗?”

“王妃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人为?”阿妩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却慌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阮梅心看出她的紧张,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缓解其紧张的情绪:“是意外还是人为,这一点眼下谁都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有可能,妹妹心思单纯,可能没想到这些,其实别说后宫王府,便是稍微大一点人家的姬妾里暗地都存在这样的事。”说到这儿她喟然一叹,颇为无奈地道:“其实这些事本不该和妹妹说的,扰了你心情,只是我始终有所担心,怕妹妹会步了她们的后尘,所以才来说这些。”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王妃以为会是谁?”阿妩颤声说着,其实在问这个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浮起了某个人影。

阮梅心垂着眼轻轻道:“妹妹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是含妃!”阿妩几乎是以战栗的口气说出这个令她胆战的名字,诚然,以往在府里一手遮天的含妃是所有人里面最有可能的一个。

阮梅心睇视着阿妩道:“是与不是,你我心中有数即可,不必说出来,否则万一让旁人听了去,可就不妙了,总之你以后多防着她点就是了,想来她此刻自己也怀着身子,便是真想也没那么多精力来对付你!”

这一番对话,骇出了阿妩一身汗,额头上更是密密叠叠,将散发都紧黏在脸上,若不是阮梅心告之,她根本没想到这一层,更不曾想过府里有人会谋害她的孩子,自己当真是太单纯了些。

“多谢王妃提点,定璇谨记在心。”说到这儿,她向来安静柔和的神情突然一转成肃冷:“不论是谁,我都不会叫人有机会谋害了我的孩子去!”孩子于她来说,不止是一生的依靠,更是她心里对无惜那份挚爱的扩大与延续,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你能这样想最好。”阮梅心欣慰地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阿妩掩在衣下的肚子,孩子吗?她也好想要一个…

第109章 子嗣(3)

很快,宫中亦得了阿妩有喜的事,建德帝高兴之余赏了个白玉如意及一些珍贵的药材,还特别指了一名宫中太医每隔七日便来淳郡王府诊一次脉,专职负责阿妩的身孕。宫中来的那名太医姓叶,三十不到的年纪,在太医院里却已经颇有名气,犹擅千金一科,正因为如此,建德帝才会派他过来。

如此圣眷莫说是越过含妃许多,便是在所有皇子中也是第一次,可见建德帝对阿妩的特别,含妃纵是心中有气,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却说这一日,府中众人皆在明心院那里给阮梅心请安,阿妩亦在,诸人正说着话时,自怀孕后因反应较利害,所以一直没来请过安的含妃突然款款进来,走到阮梅心面前甩帕请安:“妾身给王妃请安!”

不待她弯下腰,阮梅心忙叫玉翠扶住了含妃,待她坐下后才关切地道:“含妃你身子好些了吗?”

含妃就着椅子略欠了欠身道:“有劳王妃关心,妾身已经没事了,思及这些日子来一直未给王妃请安,心有不安,所以特来请罪。”

此言一出,莫说是阮梅心,便是阿妩等人脸上亦尽皆闪过一丝诧异,她们可从未见含妃有这么客气谦虚的时候,难道她改了性子?

阮梅心眼皮微跳,双手一拢轻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含妃何必这般见外呢,其实我这里来不来都没关系,你养好身子为殿下诞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王妃也是这样想的吗?”阮梅心话音刚落,含妃便突然接上了这么一句,把阮梅心问得一愣:“这是自然,怎么了?”

阿妩在旁边听得眉头一皱,不解含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思量间,含妃已经答话了:“先前妾身因在点翠堂中闭门思过,后来又害喜甚重,所以这段时间来府里的事有劳王妃费心了,而今妾身已经无恙,腹中孩子尚属安稳,可以重新理事,不敢再劳动王妃尊驾!”

她还在那厢说的时候,别人已经明白了意思,她是要将殿下暂交给阮梅心的权力给重新拿回来。

阿妩担忧地看着阮梅心,只见其脸色煞白,显然为含妃这话气得不轻,掌府中事宜,这本就是正妃的权力,岂有为侧妃要去之理,含妃如此,未免过于不恭!

一时间,明心堂变得极为安静,只闻众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好一会儿阮梅心才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道:“当初含妃禁足之时,殿下可是明言将府中之事交与我…”

“禁足之期已过,妾身亦已经出来了。”含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阮梅心的话,先前谦虚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与往昔一般无二的凌厉。

也许,如此的她,才配被称之为含妃!

阮梅心被含妃这句话堵的一时无言可答,阿妩对含妃这咄咄逼人的态度甚是反感,再加上又从阮梅心处得知王府里除赵肃仪外一直未有人生下孩子很可能是她动的手脚,当下按捺不住,不顾旁侧兰妃的暗阻启声道:“含妃姐姐身怀六甲,理应安静养胎才是,不宜多加操劳。”

含妃仿佛此刻才注意到阿妩,闲闲地将目光转至其身上:“我倒不知曲妃对我原来是这般关心,真是稀奇,不过我可不像曲妃身子那么矜贵,不光是燕窝人参流水似的往风华阁送,还劳动太医在跟前伺候着。”说到这儿她低低一笑迎着阿妩涨红的面颊续道:“我身子好的很,腹中胎儿亦安稳无事,所以处理府中些许小事,还不至于让我觉得操劳或是精神不济,何况…”她拖长了音,继而一改闲适的语调,变为如疾风骤雨般的质问:“何况我与王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是不是因为皇上对你格外垂恩,所以你就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

阿妩没想到含妃会说变脸就变脸,面对她这番质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还是兰妃替她解了围:“含妃这么动气做什么,曲妃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含妃冷笑一声:“那我可真受之不起。”随着这话,阴冷的目光在阿妩身上扫过,隐藏在其中恨意令她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妃,您以为妾身说的可对?”含妃重又将目光转向已恢复了神色的阮梅心身上。

阮梅心按住内心的不悦,温言道:“曲妃说的亦有道理,含妃你此刻身怀六甲,万一要有些闪失,哪个都担待不起,署理府中之事眼下还是由我暂代,一切等你诞下孩子后再从长计议!”

含妃一听这话,当即便把脸沉了下来,霍然起身,头上珠玉碰撞叮当作响:“王妃好意妾身心领,不过妾身刚才已经说过了,妾身的身子及胎儿都好的很,些许小事并不会有所影响,所以府里的事还是继续由妾身来操劳吧,王妃就好好待在明心院吧!”说罢转身就走,华贵逼人的真红刺绣长裙拖曳在地。

含妃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了阮梅心,她一拍扶手肃然起身:“站住!”所有人均还是第一次看到阮梅心发怒,以往不论遇到什么事,她总是一副娴淡淑静的模样。

这一声怒喝虽未令含妃转过身,倒也依言停住了脚步,背对着阮梅心悠然道:“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阮梅心冷笑数声道:“你还知道我是王妃,是这府里的正主吗?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既然知道,便该明白府中事宜理应由我掌理,你身为侧妃有何权力越过我去,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吗?”含妃呐呐地重复了一句,忽而笑出声来,微侧了头用余光扫过气愤至极的阮梅心:“王妃,您这可是错了,妾身对您并无半点不敬,更没有想要越过你去的意思,给我掌府中事宜之权的人是殿下,若您有所不满尽可向殿下说去,同样的…若您想将这从我手中彻底收回去,也请让殿下来与我说!”说罢她再不停留,抬高了下巴跨出明心院的门槛,毫不理会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阮梅心气得浑身发抖,站在那里几乎要坠下泪来,众人瞧着不对劲,忙起身告辞,仅有阿妩和兰妃尚留在明心院内,两人一左一右搀了阮梅心坐下,劝了好一阵子,勉强令得阮梅心顺了气,又陪着开解了她一番,方告辞出来,然就在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屋内隐约传来瓷器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阿妩与兰妃对望了一眼,均摇头不语,只结伴缓缓而行,绣鞋下落叶纷繁,几个小厮正拿着扫帚努力清扫,远远看见两人过来,均垂首默立。

阿妩在一片小小的竹林前停驻了脚步,随手扯了垂下的竹枝在眼前细瞧,兰妃亦走过来轻抚着修长的竹身,轻轻地叹息在耳边响起:“原以为含妃禁足之后会有所收敛,不曾想却变本加厉,再加上怀了殿下的子嗣,谁都不放在眼中。”

“含妃…”阿妩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良久才蹙眉道:“先前含妃禁足,由王妃掌事,府里好不容易才安生了一阵,眼下看来又要起波澜了,只是…”她带着疑惑道:“只是虽说含妃是殿下的表妹,但未免也太…”

“太嚣张了是吗?”兰妃接过阿妩的话,仰头道:“这其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在,听说在含妃在还没有被纳为侧妃前,曾救过殿下的命,正因为如此,殿下才迎她为妃,还对她百般怜惜容忍。”停了一阵又道:“原先王妃还没入府的时候,她位份最高,倒也还没什么,而今她被王妃压了一头,自然不会忍气吞声,以后只怕还有得热闹了,更何况含妃腹中有了殿下的骨肉,即使是为了这未出世的孩子,她所考虑的事情与所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会更多。”说话间她已摘了一片青黄各半的竹叶在手里把玩,锯齿形的叶边摸在手中有些粗糙。

阿妩嗤笑一声道:“她亦是个痴人,简单一点不好吗?我就不像她想的那么复杂,只要能平平安安生下这孩子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兰妃一怔,点头道:“妹妹你这样想自是最好,就怕有些人…”她颇为担忧地看了阿妩一眼,只见其正用带在小指上的护甲轻轻抚过竹叶,只听得一声轻响,竹叶上已多了条崭新的划痕:“姐姐放心,她不会有如愿的那一天!”

兰妃似吃惊于阿妩的明白,但也只是眨了两下眼睛而已,随即便低低道:“如此就好。”

是夜,无惜去了明心院,在两人独处时,无惜终是说出了来意:“梅心,既然陵儿有这个心,你就将府中的事宜交给她打理吧!”

阮梅心原本垂着的头因这句话抬了起来,除了吃惊外还有几分委屈在里面,只听无惜歉声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但是我欠陵儿许多,她如今又怀着孩子,情绪不宜太过激动,你素来最是大度,又知书达理,在这段时间里你就暂时委屈些日子,等她生下之后,再做议论。”

“殿下是这样想的吗?”阮梅心脉脉如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哀切与自伤,也令得无惜更添内疚之意,轻拥了阮梅心在怀中道:“不愿意吗?我知道这于你来说确是太过为难了,既是这样,我再去劝劝陵儿罢!”

“不!”阮梅心却突然挣开了无惜的怀抱,退后一步迎着他的目光定定道:“为了殿下,妾身愿意委曲求全,将府中事宜悉数交给含妃打点!”

“梅心你?”阮梅心的表态令无惜大为诧异。

阮梅心含泪道:“妾身知道,若妾身不答应,必然令殿下为难,不得安宁,眼下殿下刚刚晋封,必有许多事要忙,妾身身为殿下正妃,理当维持府中安宁,又岂可令殿下因妾身而忧烦分心!”她顿了一下又道:“何况日间妾身也是怕含妃累坏了身子与腹中的孩儿才有所反对,并不是要跟含妃争什么,请殿下千万不要误会。”

这番再得体不过的话说得无惜大为感动,特别是阮梅心的体贴与大度,他温柔地拭去阮梅心不小心滚落在脸颊上的泪:“难为你如此为我着想,也罢,就由你和含妃共同执掌府中之事罢!”

“可是含妃…”阮梅心担心含妃会不愿,却听得无惜淡然道:“我会叫她记着自己的分寸。”

见他如此说,阮梅心才放下了心,瞥见天色已晚正要问无惜是否安歇时,他却站起了身:“好了,你早些歇着,我先走了。”

阮梅心讶然道:“殿下不在这里歇着吗?”

“嗯,我想去风华阁那边看看定璇,顺便歇在那边。”无惜恰背转了身,没发现阮梅心听到这话时身子一僵,只听得她忧声道:“曲妹妹怀着身子殿下确是应该多关心些,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曲妹妹怕是已经歇下,殿下此番去,恐反而会扰到她歇息。”

无惜本已准备出门,听阮梅心说得在理,不由得停下了步伐,略想了想回过身道:“也罢,那就明日再去,今夜就歇在你这里了。”说罢牵了阮梅心的手走至已经铺叠整齐的床边。

阮梅心的脸上是混着娇羞与期许的笑,双手慢慢解开他青衣上的扣子,一颗,两颗…直到触到那温热的皮肤为止!

夜仿佛一分为二,一半属于激烈的缠绵,一半属于漫无尽头等待!

直到月上中天,外面敲起了三更声,阿妩才在千樱等人的一再劝说下安歇…

第110章 子嗣(4)

辜无惜的话第二日便传了下去,含妃尽是有满肚子的牢骚也不得不忍下,何况她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烦恼。

点翠堂内,京中有名的钱大夫正替罩了一件翠色撒金滴珠长衫斜倚在榻上的含妃诊脉,闭目细切许久,才收回了手,瞧那眉头,似有几分为难与不解之色。

含妃示意杜若端茶上来,待钱大夫抿过一口后,方问道:“钱大夫,我的胎像可还正常?”

钱大夫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闲杂人等后,方迟疑着蠕唇道:“娘娘,恕草民冒昧问一句,您在孕前或孕中,可有接触过麝香或红花一类的事物?”

这句话骇得含妃豁然起身,双目圆睁几不敢置信钱大夫所说的话,正在给钱大夫续水的杜若更是一个不慎将水洒了桌子。

“你,你说什么,麝香…红花?”含妃岂有不明白这两样东西之理,麝香与红花都是可至女子不孕或流产之物,但是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她向来都很小心,莫说是眼下,便是有孕之前也从不许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勉力定了定神问道:“钱大夫,此话何解?”

钱大夫斟酌后道:“其实草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作准,前些日子草民替娘娘把脉的时候并无异常,但如今随着孕期的增长,草民却发现娘娘的胎象隐隐有不稳之兆,按说娘娘养尊处优,断无此理,所以草民怀疑是有外物刺激所致,眼下随着腹中胎儿的长大而渐显了出来。”

杜若闻言连连摇头:“不,不可能,我家娘娘所用所食之物,皆由有经验的专人检验,没可能会被混入而不知情。”

含妃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秋阳自长棱窗中射进来,照见含妃的担忧,只听她低低地说:“近一年来,我这点翠堂里绝没出现过这些东西,便是整个王府之中也从未有所见,钱大夫这…”

钱大夫自己亦不敢肯定,见状立即顺势道:“也许是草民想错了,娘娘恕罪。”

含妃略显无力的委身坐定,头上金凤滴珠在颊边轻晃,遮住了她明艳的姿容,就在这瞧不真切的当口,声音自檀口中缓缓逸出:“钱大夫,我信得过你的医术与医德,所以自今日起就委屈你暂居府内,全权负责照料我腹中的胎儿。”

“嘎?”钱大夫没料到含妃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来,惊叫起身刚要回绝突然记起含妃的身份,不由得生生忍住。

含妃瞧也没瞧钱大夫一眼,径直道:“不管以往有过什么,总之从现下起我的一切吃穿用度全要经过你手,不得漏下一丝,否则唯你事问。”稍停了一下又道:“至于你所需要的东西,可以告之杜若,让她去你医馆或家中取用。”

这句话直接把钱大夫给堵得死死的,什么话也说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己是草民,对方是郡王侧妃,便是再不愿也只得遵从。

含妃在说完这些后方缓缓抬了头,盯着站在对面的钱大夫凌凛地道:“钱大夫,虚话我也不说了,只和你说一样,若你能保我这腹中胎儿安然降生,荣华富贵绝少不了你;反之…”她略拖了几分长音后肃然道:“反之若有个三长两短,钱大夫你也不必再想在京中开医馆,我说到做到,钱大夫你好自为之!”

钱大夫面若死灰,却是不敢不答应,小声道:“草民一定尽力而为!”

含妃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杜若领钱大夫下去安置,待室中无人后,含妃一扫方才的冷肃之色,神色柔和温然,低首注视着自己的腹部,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孩子,她和表哥的孩子,这可是她盼了许久才等来的,亦是上天恩赐于她的,她一定可以安然无恙的将其生下来,只是…

思及此,含妃复又换上了原先的神色,唤了杜鹃进来,让她设法打探一下风华阁那位的胎像,看看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却说杜若领钱大夫至外院安置时被画儿瞧了个正着,她一溜烟的跑去告诉阿妩,阿妩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有什么稀奇的,含妃不放心自己的肚子,便叫了大夫进来时刻诊治而已。”说罢复又低下头去摆弄刚缝好的一件小衣裳。

随侍在侧的千樱却是想了想道:“主子,含妃原先并不见得这么紧张,眼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阿妩闻言骤一抬头,复又低了下去,浅浅道:“是什么都与我们没关系,含妃是什么情况我们光靠猜也猜不到,还不若不猜的好,千樱还有画儿,你们皆给我记住了,若非必要不要靠近点翠堂,便是路上遇见了要请安,也给我离得远点,以免牵到什么事。这话不止你们要记着,风华阁里的所有人都要给我牢牢记在心里。”

画儿听得莫明其妙,正待要问,被心中有几分数的千樱给拉住,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随后让画儿去将这话传给其他人听,待其出去后,千樱方近前一步,谨慎地道:“主子,您是不是怀疑含妃的身孕有所古怪?”

阿妩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衣服,示意千樱放入柜中收好,如此才道:“就如我刚才说的,含妃的身孕古怪也好有问题也好,都与我们无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与她有牵扯。含妃并不是好相与之人,这个王妃亦曾说过,我与她同为有孕之人,你以为她会容得下我?凭她往日的为人,怕早已视我为眼中钉。”她抚一抚腹部轻言道:“八个月,只要熬过这八个月就好了,在此期间一定要处处小心,以防要别人有可趁之机,之所以让你们少与含妃接触亦是这个道理,万一牵扯一二,咱们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千樱垂首应声,阿妩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忽而记起狗剩来,修养已有一月左右,前几日去瞧他时,看其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都可以下地走动了,不知眼下是否好的完全了,想着便让千樱扶了她去看狗剩,待到那里时,负责照顾的下人却回话说他一早就出去了,与之一同去的还有长乐郡主。

自狗剩被带回府里后,辜连城便时不时过来对狗剩冷嘲热讽一番,偶尔气极了甚至不管狗剩尚在伤中,抬腿便踢,底下人瞧见了哪敢劝,对于这位刁蛮郡主躲还来不及呢。

偏狗剩就是嘴硬,任是辜连城怎么欺负他,始终不肯说句好话顺顺她,有时候好不容易愈合的伤被她踢的再度暴开来,只得重新再上药,可说狗剩伤好的这么慢,有一半是辜连城的原因。

要说辜连城虽然刁蛮,但也不至于这么坏心不讲理,偏是遇到狗剩就什么也不顾了,非要出气不可,这两人可真是对冤家。

阿妩听得这两人一并出府,也不知是去了哪里,尽是担心却无从找起,只得嘱咐负责照顾狗剩的下人待其一回来就立马来风华阁通报。

秋已渐至最深浓时刻,除了一些四季长青的松柏类外其他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枯黄的叶落在地上经阳光一照失了水份,变得再脆不过,往往一脚踩下去,便支离破碎,叫人瞧了心有凉戚。

有些事与人,越想避开往往越避不开,这不,在经过鱼池时阿妩驻足暂歇一会儿,没想到恰好遇着在此散步的含妃及朱庶妃,发现之时已经近在咫尺,避之不及,阿妩只得屈身行礼:“妾身见过含妃。”

“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不必拘礼起来吧,免得有人说我为难你。”含妃彼时不过两月有余的身孕,肚子根本未显出来,但她已经不再用束腰之物,改着了一件宽松的衣裳,浅紫织锦刻丝滴珠长裙,衬得她更显娇艳。

阿妩默默起身后与朱庶妃执平礼相见,朱庶妃是一个很沉静的女子,容色在这座王府里头算不得出色,却别有一番风姿韵味,阿妩与她并未有什么交集,自入王府至今也不过勿勿照了几面而已。

“曲妃这是打从哪儿来?”含妃对着光细细留着十个留得寸长的指甲,话语间是闲适的不经意。

“回含妃的话,妾身适才去前院瞧了一下留在府中休养的故友。”阿妩在千樱的搀扶下据实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