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阿妩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绞痛,接着铺天盖地的痛就像发疯一样拼命地往她身上钻,痛的她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捧着肚子软倒在地,冷汗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暗色的血。

“阿妩!”向来沉稳的安晴明在看到阿妩的异常及地上的鲜血悚然一惊,旋即便明白了是什么事,立时朝千樱喝道:“快去请太医,你主子要生了!”

这句话如咒语一般,马上令千樱从慌乱中清醒,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待得领了卫太医等人再进来时,发现地上的血已经流成了小溪,而安晴明亦拖着两条废腿跌倒在地,他的手正被阿妩咬在嘴里,阿妩咬的很用力,整个人都在抖,指上的血顺着她的嘴角不断滴下,狰狞吓人,若不是安晴明让她咬着手指,只怕她此刻连舌头都要咬下来了。

阿妩被抬到了房里,卫太医及稳婆在里面忙活,端进去的是清水,端出来的却是血水,简直就好像浑身血液都要流尽似的。

无惜焦灼的等在外面,安晴明的手已经上了药,脸色尽自沉静,目光却是一刻不离的盯着房门,这一次真是疼到了极致,阿妩几乎是连叫的力气也没有,只死死咬着嘴里的绢巾。

人们总说生第二胎时会比第一抬轻松许多,可看阿妩这样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卫太医见孩子都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露出头来,而阿妩的力气又渐有不支之势,忙出去请示无惜,话很简单,却令所有人都惶恐犯难。

“曲妃这一胎恐怕是难产,请问殿下,真到危极关头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

这个问题可说是难也可说不难,不论是宫里还是很多大户人家,女人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在遇到两难的境况时,被问的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孩子,而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可是对阿妩,无惜是有情的,虽不是最热挚却也是细水长流的那种,这么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陪伴的日子,而她又为自己付出了许多,更何况她在父皇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所有的原因,都让他不愿意失去阿妩,可孩子…对于子嗣单薄的他来说也很重要,皇子夺位,子嗣是否繁盛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要孩子还是要阿妩?无惜在犹豫,所有人的目光也盯在他身上,其中有一道特别的阴寒,令无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目光的来源正是安晴明,接触到他的目光,原本有些恍神的无惜心里猛然一惊,犹豫的事也瞬间有了答案,毫不拖泥带水地道:“保大人,你一定要保曲妃平安!”

说完这句,无惜的心整个就轻松下来,阿妩,习惯了有她相伴的日子,怎舍得她就这么离自己而去,曾经失去过阮梅落,所以他比一般人更懂得失去的痛苦,刚才的犹豫只是一时的迷茫而已。

何况,阿妩对他及他的未来委实太重要,父皇因为阿妩而对自己多有青睐,安晴明这个智绝天下的名士,更是因为阿妩之故才愿意追随自己,假若自己刚才一时糊涂,选了孩子的话,安晴明必然不会再追随自己身侧,而失了他就等于失去一大臂膀!

不,除了这两个,因阿妩而系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就是柳逸,这位掌握西北大军几十万人兵权的大将军!

当本应该纯粹的情爱喜欢掺杂上利害关系时,不论对无惜还是对阿妩来说,都是一种悲哀。

无惜,在一步步的成长中,他看人待事的态度都逐渐在改变,不以心论,而以利害关系论,心逐渐变的孤高冷漠,而这恰恰是一个意图争夺帝位的皇子所需要的。

且看屋里,阿妩虽然已经痛的昏昏沉沉,但却知道卫太医曾出去过,出去做什么纵是没看到,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努力地睁开眼用冷汗涔涔的手死死抓住经过身侧的卫太医,眼里是无尽的恳求。

卫太医一张皱纹丛生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痛惜,费力地将阿妩的手自臂上扯下来:“娘娘,殿下已经说了,如果不能大小平安的话,就弃小保大!”

不!不可以!她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个孩子,岂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一定要!

这样的念头令得她昏沉的头脑猛然清醒,身上突然涌起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按着太医与稳婆的话,不断地往下用力,她的骨肉一定要平安生下!

“哇!!!”一声恍如天籁的哭声响彻在众人耳畔,松却了所有人紧崩的神经,便是卫太医也露出了笑意,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曾想临到关头竟然转危为安,他瞥了一眼稳婆抱在手里的孩子,正欲出去向无惜回禀,另一个稳婆突然大嚷起来:“唉哎,娘娘肚子里似乎还有一个,是双生啊!”

卫太医闻言急急折回,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终于第二个孩子也平安生下,虽然这两个孩子早已过了足月,但因为是双生,所以看起来比一般的孩子身量要小一些。

外面的无惜几人已是望眼欲穿,屋内的哭声他们都听到了,可因为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所以揪起的心始终未能放下,待后面又听到一声稍小的哭声,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直至卫太医笑容满面的出来:“殿下大喜,曲妃为殿下生下一对龙凤胎,而且大小平安!”

“龙凤胎?”无惜惊喜的有些恍惚,直至稳婆抱了两个孩子出来才确信了卫太医的话,他快步上前小心地接过两个孩子,一手一个左右细看,小小的身子,稀疏的头发,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至于哪个是世子哪个小郡主,根本分不出来。

大昭朝立国以来,除了开国皇帝的宠妃曾诞下一对龙凤胎后,再没有哪一位皇族子嗣诞下过,这绝对是一大吉兆!

无惜欢喜的说不出话来,抱了好一阵子才交给奶娘去喂奶,虽知阿妩已经力尽昏睡过去,但他还是进去陪了好一会儿才走,并嘱咐千樱,阿妩一醒便马上知会他。

当阿妩自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依稀好像看到了早夭的容儿,他冲自己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脸上笑的那样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连带着她也满心愉悦,这么多年来背在身上的包袱好像一下子卸下了,容儿…他又回来了!

龙凤呈祥是大吉之兆,原先在府里流传说阿妩这胎是妖异之像的谣言不攻自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两个孩子带来的欢祥喜悦中,当京里的建德帝收到无惜的折子,得知阿妩产下一对龙凤胎时,亦是大喜过望,直催着无惜快些办完差事带阿妩回来。

此时京里的风波已经平定,回京不再会有什么不妥,无惜兄弟一合计,便叫人停止在福建各地的假意动乱,令福建恢复平静,只待阿妩一出月子,便可启程回京。

第171章 一朝扬眉(1)

建德五十一年十二月初,钦差仪驾抵京,这一次差使虽说办成了,但到底拖了这么久,做为惩戒,建德帝扣下了原本应该给无惜的亲王之位,只赏了他双郡王俸例,倒是辜无悠得以晋升为郡王。

阿妩回京后连王府都没来得及回,便先带着一双儿女进宫面圣,建德帝看到这对一模一样的龙凤胎,欢喜的不得了,直言这是皇家多年未遇的大喜事,这一次不光是小世子被赐名,便是小郡主也一并赐了名,一名辜则曌,一名辜翩然!

两个刚满月没多久的孩子躺在建德帝的臂弯里,面对这个第一次看到的祖父,均是安静的很,时不时露出一个甜软的笑,真是逗人欢喜。

从阿妩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建德帝眼角唇角的皱纹比她一年前看到时深刻了许多,还有那淡褐色的斑块,一年的时间,却比以往几年都老得快,看来这一次,太子被废对他真的是一场很大的打击。

纵是无比尊贵的帝王,亦逃不脱身为凡人的七情六欲,建德帝对太子寄予厚望,可太子却屡屡令他失望,最后不得不亲手禁闭了这个结发妻子唯一留下的血脉,想必他的心中亦是无比难过。

建德帝直到抱的双手有些酸软,方不舍的将孩子交由奶娘抱着,又逗弄了一阵子,转首笑道:“果然是老了,才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酸软难继,比不得从前了。”

阿妩浅浅一笑,上前半跪在建德帝跟前替他捏着手臂,皓白的腕上一串细绞银丝镯铃铃做响:“皇上正是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哪里有老,是您抱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会有些酸。”

建德帝垂首一眼,似漫不经意地道:“跟老六出去一趟,倒是长进了许多,朕有没有老心里清楚得很,什么春秋鼎盛,不过是下面奉迎的话罢了,朕都已经六十出头了,放在民间已是垂垂老矣,该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可惜朕还不行!”看阿妩低头不语,他又问:“听说你们找到了当年挂冠而去的安晴明?此人脾气古怪,怎的会愿意跟在老六身边?”

建德帝会知晓此事阿妩并不奇怪,他要是不知晓那才是怪事一桩,此次回京,安晴明的事恐怕很快倒会传的众人皆知,一味瞒着掖着反而不妥,当下说道:“回皇上的话,殿下对安先生甚为崇敬,以师礼相待,而且定璇与安先生曾经有过数面之缘,所以安先生才勉强愿意在府中当一个清客。”

“清客?这样说安晴明会不会太委屈了他?”建德帝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阿妩心头狂跳,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正想着,建德帝已经收起了那目光,只淡然道:“上次见他已经是十几年前了,朕也很钦佩他的才学,改明儿有空了带他来让朕见见。”

看阿妩应下,建德帝又说了几句后,便让她带着一双孩子去长春宫偏殿看望辛贵嫔,也让其见见这一对甫降世不久的孙儿。

这一停留,阿妩出紫禁城时已经天色渐暗,天边流霞燃放着最后一丝绚烂,阿妩静静地望着远处,在那里是根本看不见的淳郡王府,她离开了一年,而在这一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转折。

而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她,阮梅心――这个她曾视为姐妹的女人,实际上阴险刁狠,正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以往她不知实情所以蒙昧无知;而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却还要假装蒙昧,依旧与之交好,真是何其讽刺可笑!

“主子,您…”千樱担忧地看着阿妩,广袖长衫下,她的身子正在不停地震颤。

刹那间,阿妩已经扼制住了颤抖,挽一挽臂间的天蓝坠珠披帛,细眉舒展若无其事地道:“放心,我没事,即使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也会忍下去!”所有的苦与痛尽皆压在心底。

入了府至风华阁中稍稍歇息顺带梳洗过后,便去了饭厅,今儿个是无惜回来后的第一日,府里的大小姬妾自然少不得要聚在一起。

待阿妩到那里的时候,阮梅心一眼便看到了她,面带喜色地指着身边的一个位置唤道:“妹妹,快来这里坐!”

阿妩颔首一笑,施施然走过去见礼坐下:“委实不好意思,从宫里回来晚了些,要殿下和诸位姐妹等我一道用饭。”

“无妨,难得一块儿吃个饭,当然得等人齐了再开动。”无惜话音刚落,阮梅心便接了话道:“可不是吗,殿下与妹妹这一走就是一年有余,可是让我等姐妹想煞了,便是宁儿,晋儿也总是问爹爹去了哪里。”她盈盈望着无惜,眼眸里是浓郁的思念之情,晋儿是朱妃的儿子。

无惜有些内疚的握一握阮梅心的手:“大约还有尔意,她还那样小,只怕闹的更利害,待用过了饭,我去你那边瞧瞧。”辜尔意是阮梅心的女儿,如今才三岁,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

阮梅心摇首道:“尔意倒是没什么,殿下不必在意,曲妃刚产了双生子,殿下理应多关心曲妃才是。”

她轻缓的言语,却令得众人尽皆将目光集中在阿妩身上,其中个别人的目光最是热辣,坐在对面的兰妃左右瞥了一眼,担忧在眼底一闪而逝,扯了笑端起一杯水酒道:“妹妹,恭喜你生下龙凤胎,也算是苦尽甘来,请满饮此杯!”

阿妩含笑端杯饮尽,随后赵充华和朱妃也先后道喜,赵充华也便罢了,朱妃的示好却是令阿妩颇为意外。

有这几人在前,其余的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到底都向阿妩道了声喜,这一圈下来,阿妩即使后来只是略饮一口,也不禁微有醉意,待得席宴散后,她抚着酡红的脸在流意的搀扶下慢慢往风华阁行去,行到半路听得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阮梅心。

“看妹妹脸色通红,怕是刚才饮酒过量了,要不要我叫人煮些醒酒茶给你送去?”她一脸发自内心的诚挚与关切,若非早知底细,根本查觉不到她其实心如蛇蝎。

阿妩目光一闪,笑迎上去道:“可不敢劳烦姐姐,适才我已经让画儿先行一步去煮了醒酒茶,对了,殿下不是说要去姐姐院里看尔意吗,怎么姐姐你不随殿下一并过去?”左右张望并不见辜无惜的人影。

“本是要去的,可走到半路,有人来请殿下,所以只能改日再去。”失望就像水中的游鱼,只是略略一现便又沉到了水底:“对了,我还没见过妹妹的一对孩子,此刻正好去瞅瞅。”她握了阿妩微凉的手叹道:“兰妃刚才说得没错,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初容儿留下的遗憾,这一次也得了弥补,所幸含妃已经不在了,没人会再害你的孩子,你可以安心了。”

安心?阿妩几乎要笑出声来,真正的凶手居然可以将这些违心的话说的如此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她可真是佩服阮梅心。

但是这些却是万万不能流露在面上的,阿妩垂目看了一眼裙下时隐时现的水蓝色绣鞋,镶在鞋尖上的青田玉在月色下闪着温润内敛的光芒:“王妃说的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有殿下和王妃的福泽庇佑,这对孩子一定能平安长大。”

阿妩陪着阮梅心去瞧了那对孩子,两人此刻均是喝足了奶,在小床上呼呼大睡,那小模样真是让人心生怜爱,阮梅心忍不住俯下身摸着那两张看似一样的小脸,满脸慈爱之色:“真是好可爱的一对小人儿,我真羡慕妹妹,竟能一举男女齐全,当真是上天保佑,想必老天也念着妹妹这几年来的不容易。”

温和的神色与声音潺潺如流淌的溪水,听着再舒缓不过,可是阿妩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双眼始终不着痕迹地盯着阮梅心接触孩子的手,生怕她会使诈,尽管凭阮梅心从不显山露水的心计不至于会如此显白的使诈。

“其实姐姐何须羡慕我,姐姐不也有尔意在膝下欢笑吗?尔意不仅乖巧且又懂事,不止是姐姐,便是殿下和我们几个亦疼得不得了呢!”阿妩上前替爱动的翩然掖了掖散开的被角,说起来这两个双胞胎的性格却是恰恰相反,哥哥安静沉稳,妹妹活泼爱动。

阮梅心闻言笑而不语,只一昧端详两个孩子的模样,忽而想到了什么:“说起来,这两个孩子倒不似他们的哥哥那样长的像殿下,瞧着更像妹妹你一些。”眼若有似无的在阿妩脸上扫过。

“是吗?”阿妩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正待要说,忽而心中一刺,隐约明白了阮梅心这话说的含意,顿觉四肢一阵发冷,强笑道:“孩子才这么小,哪能看出像谁。”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恍若无人,但也只是刹那的事,阮梅心低头一笑道:“也是,其实不论像你还是像殿下,那都是一样,皆是殿下的亲骨肉,好了,妹妹你早些安歇吧,我就不打搅你了,改明儿有空了再过来瞧你!”

阿妩暗自松了一口气,亲自送了阮梅心离开,回到屋里抿了一口流意刚端上来的参汤对底下几个信得过的人低声说道:“阮梅心果然是见不得我好,只怕她已经又动了心思,想要对付这两个甫出生的孩子!”

第172章 一朝扬眉(2)

流意,画儿,陈小几个已被阿妩收为心腹,为着有多几个人帮衬,所以阿妩授意千樱将当年孩子被害的真像告之了他们,并嘱他们千万小心,莫要露了马脚。

“可是已经没有一个含妃可以让王妃利用了,她难不成准备亲自动手?”陈小踌躇地问着:“又或者她准备不计后果的用阮敬昭?”要不是千樱说此事千真万确,他真不敢相信平常跟他们有说有笑,老实沉默的阮敬昭是这一个这么阴险的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妩低头将手上的缕金錣红玛瑙手镯褪下交由千樱收下,看着素净的双手浅息道:“阮敬昭是她好不容易安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目的就是要长久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她又怎么舍得轻易舍弃呢,何况她也怕阮敬昭到时反咬一口把她给拖了下来。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她怕是要在这两个孩子的出身上闹名堂。”

“出生?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出生有什么问题吗?”画儿的不解在流意附语几句后释然,只是彼此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

“主子,王妃她真的会这么做?二位小主子虽说不是在王府中出生的,可您是一直跟殿下在一起的,要想泼水插针不是那么容易的!”

阿妩淡淡地瞥了千樱一眼,探手取下灯罩,用银簪去拨那有些黯淡的灯芯,似血的红烛水慢慢淌过银簪,然后滴落在烛台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怀孕近十一个月,生下来的双生子却依然是未足月的样子,还有我与安先生的交情,光凭这两点就能让她有的编了,更可恼的是,我现在腾不出手来对付她!”

在入京之前,安先生便已经找过她,与她谈过无惜之所以始终矮辜无伤一截的原因,也就是出身,如今其他方面都不缺,只差这一点,如果能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真像,那么将来立储,无惜的胜算就大多了。

这桩事,无惜是不能亲自去办的,如此会落人口舌,便是查出了真像也不会让人相信,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由阿妩去办。此事必须速战速决,时间越长对无惜就越不利。

阿妩头疼地抚着太阳穴:“罢了,顾得了一边顾不了另一边,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吧,你们都下去吧,我再坐会儿。”

看众人一一退下,明月已升至中天,阿妩却依然了无睡意,只觉烦燥不堪,干脆便又去瞧那一对孩子,两张稚嫩可爱的容颜令她浮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脸颊在两个孩子的小脸上轻轻地蹭着,用最温柔的声音低低地说着:“这一次,娘一定会护偌你们长大,不会让你们受一点伤害,放心,所有想要害你们的人,娘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现在可能要让你们受一点委屈,娘保证,不会太久!”孩子是那样的小,睡的那样沉,根本不会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在睡梦中,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嘟哝了一下粉红的小嘴,仿佛在回应阿妩的话。

翌日,安晴明受过建德帝召见后回来,在见过无惜后便来了风华阁,刚一进门,千樱便笑迎上来:“主子说先生见了殿下便要过来,果然没错,奴婢已经为先生准备了您最爱喝的洞庭碧罗春。”说话间,一盏热得还有些烫手的茶便递到了安晴明的手上,正待要说话,千樱又端了一盘糕点至手边:“还有您喜欢的一锭雪茶酥,您慢慢用。”

安晴明赦然一笑,低头揭盖慢慢饮了一口,热腾的茶水带着碧罗春特有的清香在舌尖盘旋,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原先侵入身体的寒意亦驱散不少:“我只是说过一次罢了,真难为你一直记着,难怪换了这么多人,总觉得还是开头你服侍的最好。”

彼时阿妩换好了衣服从后堂出来,听到这话抿唇笑道:“千樱向来细心妥贴,先生要真是不习惯别人的话,不妨让千樱过去服侍你,左右着我这里人也够。”

千樱闻言先一愣复又急了起来,张嘴不知要怎么说才好,倒是安晴明放了茶盏摇首道:“我只是随意说说并不打紧,千樱是自小与你一起长大的,不比他人,何况你这里人手也不丰裕。”他略一沉吟道:“还是说正事吧,今天我在宫里陪皇上说话的时候,旁敲侧击,想问出皇上对六殿下的看法,皇上虽然答的很隐晦,但是还是可以听出,其实皇上对六殿下多有期望,只是碍于当年的事,所以有所顾忌,另外,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突转严肃,看来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同小可。

阿妩正一正神色道:“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早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千樱等人便退出门外守候,所以也不怕有人偷听。

“你当知我略通医理之术,否则当时也不可能发现你有了喜脉,今日我觐见皇上之时,发现他面色虽红润却带着几分虚意,再加上其他几个迹像,几可断定,皇上的身体怕已经不堪大用,之所以现在还没表露于外,而且精神健旺照常理事,全赖药物之效,只是此法这可长久,一旦药物不能满足于皇上的身体时,他恐怕会立时倒下,而且很难再有站起之时,所以依我判断,皇上此刻应该已经在很急切的考虑到底要传大位给哪位皇子了!”安晴明转轮滑了几步道:“纵观几位皇子,除六殿下外,在外人看来皇上最看中的莫过于皇四子与皇十二子,不过我却不同意,皇十二子不过是一个黄毛幼儿,若真传位给他,在他亲政之前,权力便会旁落于燕夫人及外戚手中,外戚专权绝不会是皇上属意的结果,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皇上为分散朝中上下注意力所使的烟雾弹。”

“那这么说来,唯一的人选岂不是只有四皇子一人?”阿妩极是担心地问着。

安晴明取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慢慢咬了一口:“你这话问的与六殿下一模一样,那么我的回答也是相同:是,也不是。”

“此话何解?”面对阿妩的不解,安晴明一笑道:“你也没有发现吗?其实四皇子还有纪氏一族已经犯了皇上的大忌,这个忌讳我刚才也说过,你还猜不出吗?”

阿妩柳眉轻皱,低头将安晴明刚才所说的话一一回想,思索半晌,忽而灵光一现,脱口而说:“先生是说,皇上怕将来纪氏一族独大?”

“没错,同样的理由不止可以用了十二皇子身上,四皇子也一样,四皇子论才干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但是皇后也不弱,否则纪氏一族也不会有眼下的局面,纪成更当不成宰相,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四皇子这半个纪氏子孙在,纪氏恐怕更要独大了,相较之下,倒是六殿下这里更好一些,辛贵嫔所在的辛氏一族只有少数几个为官,而且在朝中居中下位,外戚专权之事不太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安晴明轻扬唇角,清明的双眼中暴出一丝异色:“还不懂吗?尽管皇上已经认定了四皇子是最适合继承大位的人,但依然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丝犹豫!他还在等,等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有人能解开那个死结,也就是当年辛贵嫔害死太后的死结!”

“皇上有心属意殿下?”阿妩顿时明白了安晴明的意思,钦佩之意无以加复,不过是短短一面而已,前后加一起连两个时辰都没有,他却已经将建德帝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此人才,当真是世所罕见,亏得机缘巧合此人站在自己一方,否则当真要一败涂地了。

“是,但是能否赶在皇上病倒之前,争取到这个机会,就看殿下还有你了,阿妩,出入后宫番查陈年旧案,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帮殿下争取就是帮你自己争取,一旦殿下得登大宝,你娘的仇亦为之不远了!”

阿妩微一低头,鬓上红晶石雕成的蝶恋花发簪迎着从窗口吹进来的风颤动,蝶与花似如活过来了一般,低低的声音自喉间滚出:“阿妩能不能报仇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殿下能得尝所愿,扬眉吐气!”

她闭了闭眼,还待要说,忽觉再睁开的眼前一片漆黑,连一点光亮都不见,因着脑中血块积压的事这样的情况也发生过几次,但最多也只是模糊而已片刻就好,并没有像此刻这么可怕过,恍如一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

阿妩纵是心里早有准备,乍然失明也不禁失了神,慌不迭地想找个什么东西支撑,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安晴明乍然一惊,忙想去扶阿妩,可他忘了自己双腿已废,没扶起阿妩倒是令得他也从轮椅上摔下来,两个纠缠着倒在地上。

“阿妩,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又看不见了?”安晴明努力地搀着阿妩坐在地上,看阿妩眼睛始终对不上焦距,急急问道:“怎么?还是看不见吗?都治了这么久,竟是半点起色也没有,反而更加严重了!”

阿妩惨白着脸强笑道:“无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先生不必着急。”正当阿妩在黑暗中摸索着桌沿想要站起来的时候,门外传来千樱的声音:“奴婢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第173章 一朝扬眉(3)

“安先生也在里面吗?”是无惜的声音,他怎的过来了,阿妩心里想着更急切地想要站起来,然而越急往往越是遭糕,搭着桌沿的手不知怎么一滑,人重又软了下来,而且还恰恰坐在安晴明不会动的双腿上。

想再做什么,已经没时间了,因为无惜已经偕了阮梅心推门而入,无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阿妩鬓发松垮钗簪横乱的与安晴明一并坐躺在地上,而且动作暧昧,他当即便愣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阿妩的眼睛已能清晰视目,原先睁眼如盲的感觉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到无惜与阮梅心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再环视自己与安晴明的状况,当即惶恐不已,挣扎着站了起来,本来就有无血色的一张脸此刻更惨白如纸,虽说她与安先生问心无愧,但是无惜却不见得会这样想,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阮梅心,不知她又会怎样不动声色的刁难。

阿妩示意千樱与陈小将安先生扶上轮椅,自己略整了一下衣容快步上前欠身施礼:“定璇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阮梅心至此才回过神来,诧异地问:“妹妹,刚才你们这是怎么了?怎的好像…好像…”似乎觉得后面的话不大好,所以迟疑着不知要怎么说。

“王妃千万不要误会,妾身与安先生绝对没有什么,刚才妾身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安先生想来扶我,没曾想连他自己也摔了,所以才会如此。”话虽然是对阮梅心说,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无惜,她在等无惜的反应,害怕而又期待。

安晴明坐稳之后,转了身并未说话,反而无所畏惧地迎上无惜的目光,他也在等,等无惜的反应。

阿妩迟迟不见无惜说话,不禁慌了神,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以无视任何人的眼光,但无惜并不包括在内,她害怕他的不信任,害怕他的怀疑:“殿下,我真的没有…”

“不用说了!”无惜突而出口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阴晴不定,瞧不见他的心思到底如何,阮梅心看着不对,逐劝道:“殿下还是先听听曲妃有什么话说,千万莫要动气,妾身相信刚才的事不过是一时误会罢了,曲妃与安先生是清白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要做不雅的事,那也应该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哪会大白天的胡来。”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倒好像阿妩和安晴明真的有什么不单纯的关系,阿妩在旁边听得恨不得上去在她假惺惺的脸上扇一巴掌。

“王妃是这样想的吗?”借着刚才的功夫,无惜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转过来静静地盯着阮梅心,倒把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笑也不是说也不是。

无惜悠悠一笑,跨前一步来到阿妩面前,抬手将她歪斜了的蝶恋花发簪扶正,动作再轻柔不过:“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绝对不会不相信定璇,她对我一心一意,又怎会做出不忠于我的事,王妃实在是多虑了,何况安先生乃是正人君子,绝对不是无良之辈!”

“殿下…”得到无惜这般的信任,令阿妩感激不已,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反观另一侧,阮梅心则被无惜说的有些挂不住脸,讪讪地道:“殿下说的是,是妾身多嘴了。”

无惜替阿妩整好了簪钗,确定无所遗漏后方笑道:“好了,又和原先一样美了,走吧,今日是理亲王五十岁大寿,我带你和梅心一并去他府中祝寿,彼时连城和柳逸也会在,你们久未见面正好可以叙叙旧。”

阿妩含笑应声,随无惜与阮梅心离去,安晴明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中似有暗潮涌动。

千樱在旁顺口说道:“殿下对这么信任,真不枉主子对殿下情深一片。”

“信任?”安晴明以千樱所不理解的嘲弄口吻说出这两个字:“你以为殿下真的心里一点怀疑都没有吗?环境改变人,看来真是一点都没错。”

千樱被他说一头雾水,但不管她怎么问,安晴明都没有再要解释的意思,只不停地摇着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佛谒:“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自这一日过后,阿妩便时常入宫,从各个方面探查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不知为何,因着这事,皇后屡屡为难于她,不断设障阻止她继续调查下去,亏得建德帝对阿妩所做的事暗中有数,多次给予她方便,才让她一点接一点的深入,想必建德帝亦是最希望查清楚当年之事的人,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安晴明没有看错,建德帝确实已经因为年事渐高而体虚内亏,比不得从前了。

而当阿妩为二十几年前之事辛劳的时候,在淳郡王府里却渐渐流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阿妩与安晴明有染,连那对双生子也不是无惜的,而是阿妩与安晴明的私生子,孩子足月未生便是最好的证据,也许当初连那大夫都是被买通的。

这些阿妩不是没想过,心里也有数是什么人在害她,只是她现在一心追查当年的事,好为辛贵嫔翻案,从而帮助无惜,实在无瑕它顾,只得叫千樱等人照看好一对孩子,莫要让人随意靠近。

阿妩的置之不理,却让流言更盛,无惜多少也听入了耳中,虽对那些人加以训斥,还告诉阿妩他绝对信她,但到底…他来风华阁的次数还是少了,往往几天都不见人影,有时候阿妩过去请安,问起来,总说是公事烦忙,无瑕过来。但阿妩私下问过一直跟在无惜身边的初九,得知无惜去阮梅心及其他妃妾之处的次数并不见少。

这样的情况,阿妩岂有不明白之理,无惜虽嘴里说信,但实际上他还是怀疑的,这般,不禁让阿妩有些心冷;而更意想不到的是,辛贵嫔突然将她传召入宫,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要再查下去。

“为什么,母妃,眼看着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你这二十几年来所受的苦也能得到补偿,为什么要阻止我?”阿妩无法理解辛贵嫔心思。

“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再追查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便是真能证明当初太后之死与我无关,那又如何,这二十几年来虚度的青春能补还于我吗?”即使面对足以改变她将来的事,她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桌上点着她最喜欢的天竺檀香,袅袅的白烟从青灰色的寿山石香炉的炉孔中飘出,如一副云舒的画面,隔在了阿妩与辛贵嫔的中间,彼此的容颜都有些模糊。

“青灯古佛,长伴了二十几年,对于那些身外之物我早已看淡,贵嫔也好,贵妃也罢,临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以前我都不在乎这些东西,现在又何尝会在乎?”

尽管她的眼神很平淡,但阿妩还是看到一丝眷恋与期望,她试言道:“那么母妃连皇上也不在乎了吗?”

这句话触动了辛贵嫔,她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忽而失笑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会看人了?和以前相比真的变了很多。诚然,曾经的一点君恩,我未曾有忘记,但是那又如何?与翻案有什么关系吗?”她稍稍一停,神色瞬间转为严肃:“曲妃,你可知你这一翻案,会给后宫带来多大的波澜,会引起多大的关注?说,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翻查那么多年前的旧事!”辛贵嫔还是第一次那么郑重其事的称呼阿妩,也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以往的她总是淡然而温柔的。

阿妩看辛贵嫔动气,忙离椅跪地:“儿臣绝不敢有半点私心,母妃当知昔年的事对殿下的影响有多大,只要此事一日不查清,母妃一日背负着谋害太后的嫌疑,殿下便一日不能抬头做人,永远要低其他皇子一头。”

“这么说来,你是在为无惜喽?那本宫是不是该谢谢你?”辛贵嫔挥手示意红玉以外的其他人都退出去,沉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可是阿妩却明白,辛贵嫔是真的动了怒,否则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儿臣不敢,请母妃息怒,儿臣只是想帮殿下,让他…”话未说完,辛贵嫔已经接了上来:“让他可以跟其他皇子一样逐鹿中原,争夺大位是吗?”说到这儿她神色忽而松了下来,手在烟雾里轻轻一挥,然不过清晰了瞬间便又蒙蒙胧胧:“无惜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我并非不清楚,但是拥有争夺大位的资格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定璇,若你真是为无惜好,便让他好生做个王爷,如此方能保一生平安。”

“母妃是怕一旦失败殿下会有性命之忧?”阿妩终于知道辛贵嫔的担心是什么,旁边红玉插嘴道:“曲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娘娘有多不容易才能生下六殿下,她当然害怕殿下会有个三长短。”

阿妩知道此刻必须要说服辛贵嫔,是以暗一咬牙朗声道:“母妃,我知道您怜惜殿下,他是我夫君,我也不愿见他有事,但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不论您能不能为殿下正名,他都必然避不过大位之争,四殿下视他为眼中钉,一旦四殿下得登大宝,您觉得殿下还有生机?”

第174章 一朝扬眉(4)

辛贵嫔身子一颤,明显被阿妩说到了心坎上,但仍强自镇定地道:“手足相残,不留余地,乃是皇室大忌,四皇子不会这么狠心,何况皇上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皇上现在在位当然不会,一旦皇上龙归大海呢?”一时情急之下,阿妩亦顾不得是否不敬,张嘴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亏得这殿内没人,否则不知要起多大的波澜。

辛贵嫔正待发怒,一时又说不出什么来,因为阿妩说得没错,一旦皇上驾崩,新皇登基,那么他想要做什么都由得他来,再没有人可以阻止。

阿妩看辛贵嫔已经有些被说动,忙接着道:“母妃,请恕定璇斗胆,殿下不夺皇位十之八九难逃一死,但是夺皇位却还有一线生机,论才干论本领,六殿下并不输于四殿下,何况他还宅心仁厚,皇上对殿下亦是多加期望,只是因当年的事,才不得不压着殿下,母妃是殿下的生母,自然希望殿下能一切安好是吗?”

辛贵嫔蹙眉不语,显见心中极是为难,沉思半晌见阿妩还跪在地上逐道:“你先起来回去吧,这事我要好好想想。”

阿妩无言地退下,她已经将她所有能说与不能说的都说了,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辛贵嫔的选择了,其实但凡做母亲的人,无一不是在为儿女考虑,所谓天下父母心,指的便是这样。

数日后,当出宫的红玉将一件东西交到阿妩手里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这一次赌对了,辛贵嫔同意了她的举动。

待她仔细看过红玉送来的东西后,方明白,为何辛贵嫔当目说牵扯太大的缘由,果然,此事一旦掀开,足以在后宫乃至前朝翻起波澜,怪不得她起先一直不肯让阿妩继续追查下去。也理解了为何辛贵嫔明明就是冤枉的,却隐忍不语,这一忍就是二十多年,前朝与后宫,从来就没有剥离过!

但是…这对无惜来说,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拿着那重如千钧的东西,阿妩呯然心动。

安晴明在得知此事后,并未多言,只让阿妩一切小心,在没有十足十的证据前先不要声张。

建德五十二年的初春,二十多年前的真像终于正式被阿妩揭开,凭她的所查所得以及辛贵嫔后来给予她的那封信,证明太后并非辛贵嫔所害。

信,是当年为太后治病的太医写的,信中描述,他当年在宫中某人的指使下,暗中加大药量,意图谋害太后,使得太后身体日渐懦弱,最后更是在辛贵嫔来侍候的当天,计算好药物的份量,令太后一命呜乎,如此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谋害太后的罪名加诸在辛贵嫔身上,太后临死前的那一指更是加重了辛贵嫔的嫌疑。

此事过后,这名太医便借故还乡,一路之上屡屡遭受追杀,他知道,是主使者来要他的命了,不甘心的他将真相写在了纸上,以期有朝一日真像能大白于天下,那个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也许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封信辗转落在同样派人来寻找这名太医的辛贵嫔之人手上,并最终带给了辛贵嫔。

原本,只要将这信交给建德帝,就能还她清白的,但是事到临头她却犹豫了,不光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可能会被迫害,更担心朝局会因此动荡,因为害太后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后――纪玫然!

当时因为征战,使得大昭王朝的国基并不稳固,而纪氏一族在朝中权势极大,一旦将此事扯出来,朝局必然不稳,甚至会危害到建德帝的帝位,所以深思再三,辛贵嫔决意将此事隐瞒下来,如此朝局才可太平,而她的儿子也才可以平安降生并长大。

至于皇后要害太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身为继后的皇后并不承欢于太后膝下,甚至于太后对她多有不满,曾多番像建德帝进言,皇后深怕会动摇自己的皇后之位,从而影响到她儿子将来继位的可能,所以狠心谋害太后嫁祸于当时深受皇宠,被她视为眼中钉的辛贵嫔。

这个惊天的秘密辛贵嫔当年因为儿子守了二十几年,而今也终于因为儿子抖了出来,因果循环,上苍早已定下。

“荒谬!单凭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便冤枉臣妾谋害太后,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是皇后对质时说的话。

建德帝沉思再三后,决定不问责皇后,事情到底怎么样,他已经心里有数了,何况当年那名太医早就死了,单凭一封二十几年前的旧信确是难以定罪。

皇后虽逃被废之灾,但是从此在建德帝心中的位置是一落千丈了,坤宁宫自此与冷宫无异,若不是有纪氏一族,她这个皇后之位早就旁落。

虽说不能将皇后定罪,但好歹建德帝还了辛贵嫔一个迟来二十几年的公道,晋正三品贵嫔辛氏止水为正二品,是为熙妃!

熙字是辛贵嫔以前的封号,后来因太后之事被褥夺,此刻终于又名正言顺的还了回来。

辛止水,这是辛贵嫔的名字,阿妩还是第一次听到,止水,心如止水,好美的名字,一如她的人,所以才能令当时的建德帝有所倾心!

同一天,建德帝下旨拓升辜无惜为淳亲王,与四皇子辜无伤并列亲王之位,而他也有了与辜无伤公平竞争的机会,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二十多年的隐忍受压,终于在这一朝扬眉吐气,从此再无人敢轻视,无人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