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if挑挑眉,听他挂了电话,乐得像中了头彩。。

姜戍年这厢是废了,怎么也不得劲儿,想是寻欢作乐的心思用完了,便把重心转移到工作上。大事儿小事儿有的没的全部亲力亲为,组织开会招标写策划,陪客户吃饭打球泡温泉,这些本该秘书做的事儿,他全揽了。

沾着这光,公司业绩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员工福利层出不穷,上下其乐融融,但他总是有那么点儿郁郁寡欢。

月下中旬,姜博然从巴西归来,整个人黑成一块儿碳。头一件事儿便是去橡树湾看他儿子私藏的女孩子,但是扑了空,那房子好长时间没人住,哪哪都是灰尘。。

他讶然,便从姜澳那儿打听:“哥哥女朋友呢?”。

姜澳一脸高冷:“哥哥那么多女朋友,您问哪个呀?”。

他心中默默叹气,罢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搞成这德行,别再指望他了。倒是可以指望姜澳,但他那么小,长到成年,不知他还在不在,想到此不免心生难过,望天望地抑郁好一阵。

却在晚间约Leif吃饭时得知这么一件事儿,说:“也不是没指望,您多留意那种爱音乐的正经姑娘,最好会拉大提琴,或者新闻学出身,要当过战地记者那就更完美了。”很认真地总结,“多半儿这类姑娘还能入他的眼。”

姜博然内心萌动,儿子这品味不错啊,雅兴啊。不过学音乐和搞新闻两者兼具怕是不常见,但他还真认识一音乐家,年芳二十八,在音乐学院任教。。

这姑娘是姜戍年他妈一发小儿的闺女,姜博然怕他拒绝,先跟人母亲联系好,再通知姑娘,那母亲一听是发小的儿子,不免心生感慨,自是愿意撮合。。

而姑娘呢,文艺圈的人不太懂经商,对他那些花边新闻闻所未闻,只听母亲寥寥几句介绍,又看了他出席某商城剪彩仪式的照片,那西装革履的认真样儿,俨然一玉树临风的谦谦公子,眉浓鼻挺帅气无边,当下便叫她心脏砰砰跳不停。

等时间地点全敲定了,他才最后一个通知姜戍年。碍于他妈妈发小这层关系,他多少也会留些情面,横眉竖眼凶了姜博然一顿后,便不怎么情愿地去赴宴。。

走出电梯方落座,那地儿是银镶边台布白流苏,黑皮水晶拉扣椅,白瓷近透亮,酒杯会反光。再看对面的姑娘,梳着利落公主头,戴了一雪花六爪钻耳环,半开的领口接驳烫钻,腰上暗扣一收,下摆挑针褶花边,端的是典雅华贵。

姑娘有些拘谨,心上一热,血液沸腾,连带整张面孔都火辣辣。。

他看她紧张,便问:“你多大了?”

“二十八。”

他点点头,本就随口问问,这下更没什么可说。她眼贴餐具瞧过去,一双温玉的手搁在桌边,那手指干净瘦长,肤色匀净,静默中蕴藏力量,再往上看,胳膊结实有块疤,有块疤…

姑娘终于找着话题,一抬头好奇不已:“你这怎么弄的啊?”。

他垂下眼皮瞄一眼,又看着她,笑了笑:“不小心,烫了一下。”。

将说完,心上某个地方倒像被烫了一下,疼人得很。。

看着他笑,姑娘也笑:“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他没接话,做了个请的姿势,邀她吃菜。那地儿静雅,这厢方动筷,一曲天鹅便奏响,低沉的大提琴层层弥散,紧弦般的音符钻入他每个细胞,那种无比熟悉却想抗拒的感觉又来了,他放下筷子,整个人莫名烦躁。

再转头,寻着那音乐看过去。大厅中央,有人着一袭曳地长裙,身前架着琴,灵秀的胳膊在光下舞动,一个个音符跳动成生命,潺潺流窜至耳畔。那背影,化成灰他也认识。

“你怎么了?”

对面的姑娘问。

他皱了下眉:“没什么。”

就那么坐着没动,貌似有所思,实则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听她拉完一曲,又换一曲,好半天才记起对面还坐了一人,于是招呼:“你吃吧,别客气。”。

姑娘问他:“你怎么不吃?”

“不太饿。”

他这么说,人哪好意思再吃,不痛不痒地应付一阵,便也坐着不动。她不明白先前还好端端一人,怎么突然变得魂不守舍,碍于初次见面,也不好意思打听。就那么坐了一阵,他终于回神,见她不吃了,才准备带人离开,将到电梯口,又反悔了,领着人直往大厅走。。

到了表演台,掀开水晶珠帘,那帘子哗啦一窜响,四周的人望过来,正投入演奏的姑娘也吓一跳,手下一颤,拉错一个音,接着抬头,将和他对上眼。。

姜戍年动也不动看着她,问身旁的姑娘:“有零钱么?”。

姑娘一楞,遂从手袋掏出俩钢镚儿:“就这么多。”。

他接过,丢出去,那俩钱叮铃哐啷洒在光洁的地板,将落在她脚边。。

“就这水平,拉什么琴,回去再练练吧,影响食欲。”。

冯殊阮坐在灯下没动,水晶珠帘反射五彩的光,晃了每个人的眼。她手里捏着弓,看了眼他身旁的姑娘,又转眸看着他,淡淡道了句:“狗改不了吃。”。

这显然是误会,加上先前给的不耻,姜戍年暴怒:“你他妈说什么!”。

正要冲上去,便立时被人拉下来。

那经理认识他:“姜先生,有话好好儿说。”。

他便冲着经理发火:“哪儿招的人哪,就这素质?”。

经理一边挥挥手打发冯殊阮走,一边安慰:“您要不喜欢大提琴,我叫人来弹钢琴,还是您喜欢

小提琴?”

那厢冯殊阮正不紧不慢把琴往包里放,说出的话也不紧不慢:“自己就这素质,还好意思说别人。”

  这俩人也真够可以,又不是仇人相见,却分外眼红,那火气仿佛从那晚延伸到今天,一直未熄灭过。她这么一说,姜戍年便作势要冲过去,又被旁人拦下了。这事儿对旁人来说像是他喝多了闹事儿,对冯殊阮来说是他存心挑事儿,对在音乐学院搞教学的姑娘来说,倒成了他有精神分裂症。

当天晚上回家,姑娘的母亲不太相信,问:“真有这事儿?”。

姑娘说:“骗你干嘛,跟前儿还好好儿的,突然就跟变了一人似的,给人姑娘丢钱,还说人拉得不好,完了还要揍人家,大庭广众的,忒没素质。”。

那母亲一脸惋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可真看不出来。”。

这头姜家状况也差不了多少,姜博然美滋滋地问:“小悦怎么样?”。

他倒吃惊,反问:“小悦是谁?”

姜博然像吃了一苍蝇,怎的吃了一晚上饭,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罢了罢了,本来就没指望能

成。

姜戍年其实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发火,看不见人还好一点儿,什么火气都消了,奇怪的是一看见她就爆发,本来想眼不见为净,一声不吭离开得了,却到底忍不住,又回头去看,还刺激她。

怎么能不刺激她,前段儿跟他家住,好吃好喝样样不少,养个少奶奶也不过那样,这倒好,转眼

跟这儿卖艺了。那双手本就白白净净,柔美秀气,转眼指尖已破皮,还缠了几圈胶布,弄得真跟一卖艺的似的。他看着碍眼,她宁愿为一结婚的男人据理力争,抛头露脸,也不愿松松口气跟他说些软话,能不碍眼么。

这顿脾气一爆发,随即又冷却一段儿,也没想过再去那餐厅看看她,干嘛去啊,看着就来气。人愿意跟一结了婚的纠缠,就随她去吧,不关他的事儿。。

大概过了一星期,Leif捏着一请柬,怀揣沉甸甸的心情来到他跟前:“我想来想去,还是告你一声,乔之富前儿托关系和吴亮见了一面,人那意思,是想再通过吴亮和您见个面,主要为了生意的事儿,想跟您合作。”

他头也不抬:“不见。”

Leif挑了挑眉:“人发了封请柬,想邀您参加家宴呢,您要真不去,我通知吴亮回绝了啊。”

将转身,装模作样走了三步,身后果不其然传来一声:“站住。”。

Leif偷笑,又板着脸回头,将请柬递给他。

那头乔之富得到回复,自然开心,亲自订好了饭桌,又带领全家上下总动员,每个人都拾掇得像要出席开国典礼,他临行前还特别嘱咐何冰寒:“这人在生意上有两把刷子,咱要和他攀上关系,往后就不发愁了,你跟人多聊聊,搞搞关系。”

何冰寒没吭气,乔夏雪倒开了口:“他怕是老早就想跟人攀关系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又看着他,“是吧?”

何冰寒脸如寒霜,乔之富不明所以,还乐呵呵夸他:“有这觉悟是好事儿,现在机会来了,就看

你表现了,表现好了我也放心把产业交给你。”。

哪知轮到吃饭,他却静坐如钟,毫不所动,乔之富心底生气,面上却不好发作,只一个劲儿给姜

戍年敬酒,还介绍:“我这女婿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为人相当靠谱。我年龄大了,家业迟早交给孩子们经营,到时还仰望您多指点。”

他喝着酒,淡淡笑:“不善言辞还怎么谈生意,这生意又不是女人,坐那儿不动就有人倒贴。”

一句话整得一屋子人尴尬,乔夏雪来劲儿:“姜先生这话说得好,不光是女人,有些男人也不自觉,有家有室的,还跟外人剪不断理还乱,你说自个儿都捯饬不好,还怎么学人做生意。”

姜戍年笑:“听你这话,受委屈啊。”又看一眼何冰寒,问她,“怎么,他对你不好?”

乔夏雪说:“哎唷,我可不敢说人什么,本来丢了一宝贝就很不开心了。”

乔之富制止:“家事儿不要拿桌面上说,惹人笑话。”。

姜戍年自是不介意,又问:“什么宝贝,再买一件儿不就成了。”。

“这宝贝儿可不能用钱买,您想想看,一大活人儿,能用钱买么?”。

何冰寒忍无可忍,冷冰冰丢出一句:“有什么你冲我来,别阴阳怪气说这些。”

乔夏雪怒:“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我说的不是事实么,你不就是怀疑我把她藏起来了么,那么大一人儿,我上哪藏她去,真把我当蛇蝎心肠了,我可是你老婆。她是姜先生女朋友,她消失了,姜先生都没动静,你操哪门子心。”

乔之富面上快抽筋,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不识大体的女儿。。

姜戍年却后知后觉,接着勃然大怒,就那么看着何冰寒:“你他妈不管她?”

那一刻道德意识全丢了,压根儿没意识到人是有妇之夫,只是觉得,老子把人还给你,你他妈非但不好好儿接手,竟还敢不闻不问。然后心就沉了,冯家没了,冯沐川叛变了,她就那么点儿钱也全部给他了,一姑娘家,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怎么生活。

第二十三章

一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乔之富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何冰寒坐在椅上,冷不丁开腔:“你要不逼她,她怎会一声不吭就消失。”。

那晚具体发生的事儿只有俩当事人知道,何冰寒只是推测,像他这种人,大概通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把人活活逼走。

姜戍年冷着脸看他,一点儿情面不留:“真他妈好意思说这话,你一结婚的男人,逮着一未婚姑娘不放,人躲你从家里躲到家外,还他妈有脸说我逼她。”接着,撂了筷子看向乔之富,“抱歉了您,这生意怕是没法儿合作。”

说着便站起来,穿了外套匆匆离开。

乔之富一脸的茫然换为惊诧,却听乔夏雪不阴不阳地落井下石:“人可比你有办法,找个人分分钟的事儿,哪像你,只敢念着挂着,一点儿门路没有。”。

何冰寒默不作声,却抬脚踢了桌子,力道虽不大,一桌菜肴却东翻西滚,带得餐具乒乓响。

乔之富发怒:“干什么玩意儿,你还长脾气了?难得一机会就这么没了,看人那态度,以后也别指望和他合作。你跟夏雪结了婚,不好好儿待她不说,心也不在事业上,一天乌七八糟乱搞女人,早知你这德行,我当初怎会同意你们结婚。”

他微低了头,整个人在灯下沉默如顽石,瘦薄的身躯突显落寞倔强。看他这模样,乔夏雪心中爽快,却又无限疼惜。每回都这样,她想惩罚他的心不在焉,却在惩罚实施时又不忍他这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模样。内心纠结近乎变态,不甘的不过是他不爱她。。

再说姜戍年,驱车飞驰在夜路上,心中也是千回百转。当初就连他也艳羡冯家产业,而这冯殊阮却是在万般艳羡中成长,想当然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纵使她不娇气脆弱,无依无靠的日子也不可能好过。

当年她奔波在战场,好歹有组织庇护,虽吃不好睡不好总有人把她的安全当回事儿。现在呢,谁管她,又是个没心的,不知道防范,碰上坏人怎么办,还长那么漂亮,想不招人都难。又想起那晚她对付自己时拼尽全力才使出那么点儿猫脚劲儿,不免更加担忧。。

他娘的,谁要敢动她,老子废了他全家。

一开始他有两分钟的茫然,车开得倒快,却不知往哪儿开。冷静之后,脑筋极速旋转,这才想起前儿吃饭的餐厅,于是匆匆赶去。

进了大厅,一路疾走,往表演台一看,坐了一弹钢琴的。那经理见他脸色不好,心中一惊,该不是又来闹事儿吧,便主动示好:“姜先生,您几位?”。

他指了指被水晶珠帘包围的小舞台:“叫你们这儿拉提琴的姑娘出来,就前儿跟我吵架那个。”

经理很诚恳:“那姑娘没教养,竟跟客人吵架,当天晚上就开除了。”。

他被堵了一口气,想骂人又忍住了,问:“她去哪了?”。

“不知道。”

他从牙缝蹦出几个零碎的脏字儿,一边离开一边给刘无双打电话:“冯殊阮在不在你老婆那

儿?”

刘无双不知在干嘛,懒洋洋回答:“唷,这我可不知道。您也甭让我打电话,我才懒得理她,见天儿地盯梢,好不容易脱身我容易么我。”

他也不在乎,淡淡道:“行,我找王举世问问。”。

“别介。”一提到他舅,刘无双便反应灵敏,“这事儿不劳烦您亲自打电话,我给您问问,保管有个交待。”

他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刘无双无语,找一姑娘问他舅干什么,这明摆着是给他下马威,但他确实最怕他舅,于是打给许小乐,还威胁她:“你要不交待清楚,老子今晚不回家住了。”

许小乐骂:“你这混球,你敢不回家试试。”。

刘无双呦呵一声:“不回就不回,明儿见哪您。”。

说完便要挂电话,许小乐叫一声:“慢着。”接着悄悄儿把地址告给刘无双,末了还骂骂咧咧,“今儿晚上必须回来,你要不回来,我让舅舅收拾你。”。

刘无双先前才因为舅舅憋了口气,这会儿她倒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了好心情:“丫什么臭毛病,就知道告状,多大了还跟一穿开裆裤的小孩儿似的,动不动找大人,再这样老子跟你离婚。”

“你他妈才跟一小孩儿似的,这么点儿破事闹离婚。”。

“…”

俩人就这么又吵起来。

这头姜戍年得到情报,立马驱车前往目的地。在一旧居民楼一居室,那薄皮防盗门弱不禁风,一脚就能踹开,他当然没那么做,抬手敲了敲门。许小乐还拿着手机和刘无双吵架,那门旧薄,隔音不好,站门口能听清清楚楚。

他皱了皱眉,却见门被打开,冯殊阮看见他时有刹那呆滞,接着许小乐便挂了电话冲过来,一边

请姜戍年进门一边对冯殊阮说:“那什么,你不让我通知何冰寒,也没说不告诉他不是。”

他站在屋中央,高个儿显得厅小,那客厅挂了一电视,对面摆着一沙发,就这差不多就满了,再

没空地儿。往东是间卧室,床边立了架琴,再往后是洗手间,对面就是厨房。巴掌大的地儿,一览无遗。电视还放着新闻,主播字正腔圆播报国际局势。。

许小乐看他盛气凌人,便招呼:“您请坐。”。

“坐什么坐。”他看着冯殊阮,“你他妈走得利索,就为了过这种日子?”

冯殊阮穿着线衫,光脚踩着地板,不轻不重地说:“不是你让我滚的?”

那模样,倒真像是被他害的。他来气,心想,你不是有姘头么,怎么不投奔他去,无路可走还撒下一大笔钱,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也只是想想,嘴上没说出来。。

许小乐打圆场:“她这人就是倔,我给人找房子人死活不住,非要捣腾这么一破地方,每天起早贪黑挤地铁,乐团也退了,嫌挣不了钱,非跑大老远去餐厅表演,你说说你一大**挣什么钱,花我的钱怎么了,你们家那么有钱,还稀罕这点儿?大不了等你哥回来再还嘛。”

姜戍年面色铁青:“就一犯贱,有人不靠,有朋友不求,跟自己死磕,矫情。”

许小乐咧了咧嘴,丫也忒毒了,这沟通方式怎么能抱得美人归,跟前儿这也是一轴货,硬碰硬的,不摩擦起火也两败俱伤。却见他已去了房间,把琴提溜出来。。

冯殊阮出声:“你干什么?”

“还真想在这儿住一辈子?”他说,拎着琴往外走,“跟我回去。”。

她伸手作势要抢回来:“回哪儿去,你家么?等你哪天不高兴,又动手强来,再被你赶出去?我

可不傻。”

围观的许小乐倒抽一口凉气,她想什么来着,丫竟真的强来。。

他也不松手:“我他妈真想动你早动了,你以为那天能放过你?”。

她说:“那是我命好,赶巧儿生理期,不然指不定被你怎么着。”。

他冷笑,妈的,发慈悲放她一码,竟不如一生理期。许小乐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就觉着这俩人聊得有些具体,权当她不存在,她也就默默遁到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别扯这没用的,要不是你气我,我能干那事儿?”。

说着又往外走,冯殊阮两手抓着琴:“别走,这琴是跟人借的。”。

他转头看她,弓腰半蹲着不松手,宽松的领口歪在一边,露出圆滑的肩,头发乱糟糟,眼神倔强执拗,再往下看,葱白的指尖缠着胶布,还有露出的指节已破皮。。

接着他手上力道一松,语气也软了:“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动你成不成?”见她不为所动,又

小声威胁,“你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砸了?”。

“你敢!”

他扬了扬眉,作势要抡起来。

“别介。”她松了手,“我跟你走。”

他心中得意,看我还治不了你,小丫头片子。又一想,什么立场,竟为了一琴跟他妥协。罢了,不管为了什么,只要跟他回去。

半路上人还说:“这回也一样,吃住回头算总账,不欠你的。”。

他嘴角带着笑,瞥她一眼:“你欠我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

有些事儿一通百通,好比这姜戍年,当下认为冯殊阮缺德败兴,跟一结婚的男人纠缠不清,到这会儿心情舒畅,又想明白了,要是人真缺德败兴,又何必躲着何冰寒,没地儿住了也不找他,可见她心中那杆标尺还是很管用的。这样看来,她不是品行不好,简直太好了。。

“你还住你原来那间房,什么饭店礼堂爱怎么表演怎么演,钱想怎么赚怎么赚,跟我这儿爱住多久住多久,你不也说要算账么,我都给你记着。”他的神情在夜色下愈显温和,“何冰寒那儿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他不敢惦记你。”。

第二十四章

这人接得极其顺利,倒叫他意外,来之前他都没什么把握能把人带走,原想着要是她不乐意,他就陪着住隔壁。

可这姑娘就跟换了一人儿似的,乖顺许多。他想,吃到苦头了吧,叫你清高傲气,还看不起人民币,那玩意儿多宝贵哪。但面上也不说什么,知道苦便好,看你下回还跑不跑。

再回到橡树湾,屋内陈设如初,久未打扫,全是灰土。他拎了包往柜上放,又翻出俩拖鞋:“别光着脚,太脏了,明儿叫人过来打扫。”

又领她上楼,推开房门:“你这屋还好,锁得严实,换换床罩就能住。”接着去了琴房,灯一开,照旧敞亮,那琴弓还落在屋中央,断弦的提琴还立在架上。他三两步走过去,利索捡起琴弓,连带那把坏了的琴,一并搁在角落,换新的放上去。

“往后你还跟这儿练,不管书房卧室还是琴房,一旦进去就把门锁上,免得我再发疯使坏欺负你,虽然这事儿决不会再发生。”

冯殊阮看着他:“真发起疯来,锁门管什么用,你那脾气,踹门砸窗也闯进来。”

他挑了眉,认真思考,说:“你要不信我,赶明儿再叫一人住进来。”说着掏出手机,“甭赶明儿了,现在就叫,叫许小乐吧,你信得过她。”

“发什么疯,人结了婚不跟老公住,住你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她说,“甭折腾了,我要真不放心你,也不会跟你回来。”

他暗喜,本想问问怎么这就对他放心了,又觉着此话显得他很不靠谱,便什么也不问了,唯恐证明不了自己的心澄澈清明。

这厢冯殊阮却定定看着他,那眼神很温柔,又带着几分同情可怜,倒叫他心里不太踏实,隐隐觉得哪不对劲儿。

便淡淡笑着问:“这回不是又利用我吧?”

她摇摇头。他说:“得,横竖就何冰寒那事儿,利用利用呗,反正就是吃和住,回头和你算钱,两清。”

“真不是。”她说,“上回他和乔夏雪吵架,被乔家赶了出去,他无亲无故,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在公司住了几天就生了场大病,还动了一手术,扛不住了才找到我,我照顾他几天,该说的话都说了,他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这冯殊阮已经跟何冰寒明明白白说过好几回了,几乎每见一次就说一次,立场也站得端正,无非是你结婚了,该干嘛干嘛去,我不愿意跟你这样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