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伊开口,怔怔道:“衍风,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穆衍风不答,他心中乱得很。

很多时候,沉默便是默认。萧满伊深以为然。她垂目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时,明眸起了水雾,努力做出的无辜表情,将原本上挑骄傲的眉称得十分凄清:“衍风,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喜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如晚夏最后一朵荼靡花落,悄然萧瑟。

穆衍风只沉敛着深色,冷漠地将袖口从她手中抽出,转而头也不回朝池畔走去。

他今日穿得好看。冰蓝长衫,光滑的衣料在指间轻拂而逝,似有时光如水,携飞花红尘远去。

萧满伊觉着有点空旷。她愣在原地皱眉抿嘴,说不出的聊赖,说不出的索然无味。

穆衍风还未走近,杜年年蓦地抬头道了声:“你别过来。”

她的嗓音沙哑,像被火烧过一般。

穆衍风愣住。正当此时,于桓之的声音忽而悠悠从身后传来:“暮雪七式第三式和第四式,修炼时,是冰火两重天,你无心法外功自保,有无第一二式的基础,这样下去,命不足七日。”

杜年年吃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黯淡下去,良久,她只说:“无妨。”

穆衍风回头看了眼于桓之,却只见他身形一闪即逝,鬼魅般掠到杜年年的身后,连推三掌。

杜年年痛得大叫一声,不受控制般顿地而起。她周身隐隐有血红的戾气,神智被吞没,眼中杀气大盛。

此时,于桓之侧身从穆衍风身旁闪过,轻道了声:“天一剑法,凝气。”转而落在一名倒下弟子的身旁,拾起他的佩剑凌空掷去。

穆衍风心领神会,一个轻跃接住佩剑,未脱剑柄,直接接了攻来的杜年年一招。穆衍风横剑挡住她的手刃,再一个回旋轻巧闪到她身后,抽剑几打,手法凌厉快捷,步数清晰诡辩,已然有武林霸主之姿。

暮雪七式的第三式,自是威力无穷。然而杜年年只谙招式,无心法外功辅助,更无基础,此刻她方寸大乱,走火入魔,遇到穆衍风这样的高手,只得弱者伏诛。

不过十余招,穆衍风持剑鞘在她天柱与风池穴两点,最后轻击她的膻中穴,卸了她浑身气力。

杜年年只觉身体发软,她俯身“哇”地吐了一口血,退了几步仰身往池中倒去。穆衍风连忙上前将她揽了回来。

她脸色煞白,唇畔衣襟仍有血迹斑斑,让人察觉不出她嘴角浮起的笑容,几丝凄清几丝温暖。

眼神有些涣散,眼前英俊至极的面容,如四年前,英雄大会初见时一般。

穆衍风唤了声:“杜姑娘。”

杜年年吃力点点头,抬起手摆了摆。

于桓之叹了声,道:“送她回房吧。”

穆衍风皱了皱眉,弯身将杜年年横抱起来,方回头时,却与萧满伊对目而视。

或许是多年来恶习不改,萧满伊习惯了在见到穆衍风的瞬间,笑着唤他衍风。

穆衍风见惯这怪异女人的笑容,得意洋洋的,兴高采烈的,狼心狗肺的,多姿多彩得真不愧对她名震江湖的绰号——双面伊人。

可她现在,只勉强牵起了嘴角的弧度,双眼睁得圆圆的,依稀有些萧索。

她还是唤了声:“衍风。”

不知为何,她今日的声音,听起来总有些脱力。

穆衍风呼吸一紧,蹙眉绕过她,将杜年年送回房中。

此时,江蓝生与南霜也赶了过来。苑前,小桃花“哇”了一声,江蓝生“啧啧”两声,于桓之步入苑外,似对南霜说了些什么,便唤童四来处理伤者了。

自始至终,萧满伊都注视着穆衍风的背影,看着他的颀长的背影步入房中。

云层翻卷,月亮时隐时现,细小的雪粒子落地即溶,穆衍风将门掩上,幽幽烛火映在窗纸,一灯如豆。

萧满伊这才回身,看着童四带着一群下人,正在查探苑中人的伤势。于桓之仍旧一脸清淡地入了杜年年房内。

南霜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唤了声:“烟花儿。”她抿了抿嘴,又呵呵笑道,“烟花儿,你没事。”

萧满伊最讨厌南霜叫自己烟花儿,可她当下听了这称呼,竟觉得有点亲切。她如常皱了皱眉,微抬起下巴,赌气叫了声:“祸水儿。”语毕,她又一步一摇晃地走到她跟前,愤愤然道,“你现在才来!我刚刚中了那小狐狸精一掌,差点被她打死。”说着她又得意笑笑,“不过我武功高,她打第二掌的时候,我闪了过去,然后她走火入魔坐到池边喝水,伤…伤不到…”

萧满伊话未说完,,忽然抚住胸口,两眼一黑,直接仰面栽去。

沁窨苑正房内,一盆银碳嗤嗤烧着。

穆衍风为杜年年渡了内力,从榻上翻身而下,烦躁道:“你那暮雪七式是个什么邪门功夫,内力渡进去,像无底洞一样,怎么救?!”

于桓之拧了布巾,将手拭干,一边从怀里取出施针袋,一边从容道:“方才你用天一剑法,凝了她的气。此刻为她渡内力,本就毫无功效,不过是给她些许气力罢了。”

穆衍风转头瞧着于桓之将银针一一排开,还寻了根最粗的用水清洗,不禁纳闷道:“你要做甚?”

于桓之道:“将她唤醒。”

穆衍风目光锁牢在那根最粗的针上,又不解道:“针灸之术,重在准度和力道,倒是从未见过你用这种比缝衣针还粗的针。”想了想,他又叹:“暮雪七式,果然神奇。”

于桓之淡淡看了他一眼,取了干净布巾将针来回擦了,平静道:“救她,只有两个法子。一,挑了她的经脉,切断暮雪七式的冰火两重戾气,再以《天一功》外功施救,从此她虽为废人,但尚能苟活于世。二,废了她的武功,以《天一功》外功施救,教她如何凝气。不过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定时会受冰火两重天煎熬之痛,不出五年,便身亡而死。”

穆衍风听了,敛眉深思,须臾又道:“不过这两种法子,都与施针无干系啊。”

于桓之步至榻前,寻到杜年年脑后的百会穴。他抬起针比对了下,房内烛火微微一爆,火星子映在针尖,发出晶亮的光芒,于桓之淡淡道:“嗯,与施针无干。我不过是想先将她扎醒,问问她选哪种法子?”

穆衍风愣住,片刻后,通体打了三个激灵。

南霜揉了揉酸疼的腰间。方才萧满伊昏倒时,自己连忙去接,结果恰巧被她压在身下当了肉垫。

院外雪落无声。童四处理完苑内伤者,又忙为萧满伊去寻府上的大夫。江蓝生已为她探了伤势,说是虽受了内伤,所幸不算重,将养一月便可复员。

南霜听他如此说,便放下心来,不去搅扰于桓之与穆衍风。

毕竟将杜年年现下是唯一的线索,只有将她救活,才可能探听到光复暮雪宫的幕后主谋,才可能探听到《暮雪七式》全谱的下落,以及种种不可知的前路风雨。

虽说萧满伊平素里比较咋呼,睡觉却极为安静,猫咪一般,全无南小桃花咂嘴流口水踢被子抱枕头等等恶劣行径。

她的手静静搁在身旁,银链子微闪,精致的并蒂杏花惟妙惟肖。

南霜觊觎这手链多时,这次称萧满伊熟睡,抬起一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细小的花朵微颤,玲珑剔透。南小桃花舔舔嘴,心中很欢喜,又凑近,摸了摸那朵杏花。见萧满伊还没醒,她放开了胆子,伸手想将链子从她腕上退下,自己带着试一试,只是试一试。

谁知她正鬼鬼祟祟地动作,萧满伊忽然大喝一声:“祸水儿!”

第31章

萧满伊猛然坐起,小桃花惊愕一跳,两人下巴碰额角,痛得咝咝抽着凉气。

萧伊人抬手抖抖指着正在揉额角的南霜,怒吼:“偷鸡摸狗者,杀!”

南小桃花腆着脸瞧她,嘿嘿笑道:“我就瞅瞅。”

“瞅瞅瞅瞅!”萧满伊暴怒,“你除了瞅瞅,还会不会用别的词儿?!”她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指着南霜嚷嚷,“你就瞅瞅就瞅瞅!瞅瞅就是你不良动机的开始,你瞅完了就要试试,试好了就要顺一顺,顺走了,东西就没了!”

说罢,她将被子一掀,站在脚踏上继续嚷嚷:“你那一布袋圆滚滚满当当的行囊,就是你这一路瞅来的!什么路边的石头,客栈的雕花小筷子,菜谱小牌子,死了人家眷戴的白花你也去拾一朵,上了船桅杆上挂的船帆,你也拿剪子去剪一个小角。你瞅吧瞅吧,没完没了了还!”

萧满伊本就受了伤,这一顿嚷,累得她声嘶力竭。等嚷完,她浑身一瘫,又倒回床上,仰面看着黑乎乎的房梁,大叹一声:“苍天啊——江湖三大奇女子,我怎会与你齐名?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如蚊鸣,却似咒语般缭绕不停。南霜瞧她镇定下来了,便上前将她挪到枕头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她身下扯出棉被,盖在她身上,帮她掖了掖被角。

在此过程中,萧满伊满目悲凉,悠悠然注视着南小桃花。

她已然死了心,认了命。

于桓之用粗针和凉水将杜年年折腾醒后,言简意赅地将两种救人法子说了。杜年年生性清高寡言,这样的人,是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自己的尊严。不出所料,她选了第二种法子,治标不治本,只余五年寿命。

于桓之听了后,便点了她的昏穴,让她又睡去。

杜年年的选择,在他意料之中。大抵无论是他还是穆衍风,甚至憨厚的南霜以及咋呼的萧满伊,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年华似水,且看水中落花几许,烟波几处,而不是任其索然地长流。因而当两者之择其一时,生命的意义要比生命的长度,更加引人入胜。

穆衍风觉着于桓之的作法委实不厚道,但他心里也明白,用针将杜年年扎醒,是不得已的法子。毕竟她伤势太深,若不及时施救,恐怕即使扁鹊再世,也回天乏术了。

流云庄出了这样的乱子,宋薛与穆香香本要来看看,但于桓之已差童四传话说,此时庄中危机未过,还望大小姐与宋公子这几日都留在前庄应付场面,势必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虽有了救命法子,穆香香依然命悬一线。因为她的伤势牵连到《暮雪七式》与《天一功》,于桓之与穆衍风务必要亲自轮流看顾。他们命下人将日常所需送到沁窨苑空余的屋子,只留了几名丫鬟。

待穆衍风又渡了些天一功的外力为杜年年护体,已是深夜了。

于桓之坐在榻前,探了探她的脉搏,虽依旧紊乱,却比之前急血攻心好了许多。一名丫鬟上前替他递了盏茶,于桓之这才得闲将茶水一饮而尽,盯着在桌前闷坐的穆衍风,道:“若明日无变,便废了她的武功。”

穆衍风似有些心不在焉,听了他的话,过了半晌才“哦”了一声。

于桓之挑目看着他,忽而会心一笑,将下午穆衍风揶揄他的话回敬回去:“当初当初,悔不当初。”

穆衍风仍旧锁着眉,顷刻,他自烛影中抬头,颇有些迟疑地问:“哎,小于你说,萧满伊是不是受伤了?”

于桓之“哦?”了一声,凝眸盯着窗纸,窗外雪落,悄无声息。他轻笑了笑,又垂目将施针袋收起,悠淡道:“霜儿未来找,当是没事。”

穆衍风听了此言,又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方才听她说话,有些脱力啊。”

于桓之自桌前倒了杯水给他,回道:“她见了你,哪次说话不是脱力发虚的?”

穆衍风点了下头,继续沉思。再过了会儿,他仍旧开口道:“不对啊小于,我们赶来之前,杜姑娘先对萧满伊出了手,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此时,于桓之已经取了本书卷来看。他悠然翻了一页,自书中抬目,笑了:“所谓关心则乱。”

穆衍风大为窘迫,半晌又锁起眉头,几欲开口,都被于桓之一副“虚室绝尘响”的模样给堵了回去。

就在穆小少主磨皮擦痒,心急如焚之际,于桓之忽而又道:“今夜我守吧,你明日卯时来换我。”

穆衍风一怔,忽又觉得过意不去,于桓之目光仍淡淡扫过字里行间,也不抬头,只添了一句:“正好把此书读完。”

江蓝生直接纵马入流云庄,一路策马小跑,直到进了沁窨苑,才翻身下马,姿势极为漂亮利落。他再一抬手,便将老大夫从马上拎下,直带他入了西厢房。

那大夫姓许,已是桑榆之年。他自云下镇被江蓝生拎上马,爬坡上坎来了流云庄,一路颠簸委实刺激,以至于他老人家下了马,入了房,还直抚着心口叫唤:“哎呦,我的娘哎~~~”

江蓝生唤了名丫鬟给大夫递了口水压惊,许大夫刚顺了气,一瞅茶盏,竟是景德镇的上等青釉瓷,吓得手一抖,叫唤:“哎呦,我的爹哎~~~”

江蓝生眼疾手快,将脱落得茶盏当空接住,递给旁的丫鬟,伸手做了个“请”字,说:“许大夫,这边。”

许大夫点了点头,跟随江蓝生进了内间。

这位许大夫已去世的爹娘,显然没有听见儿子诚挚地呼唤,所以当许大夫步入内间,目光从病榻上,美若貂蝉的萧满伊,移至惊为天人的南霜脸上时,抽气抽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惊得浑身哆嗦,捂住心口又叫唤:“哎呦,我的祖宗哎~~~”

许大夫的祖宗眷顾了他的子子孙,待老大夫提萧满伊颤颤地探完脉,终于恢复了几许神采,他大笔一挥,写就一份药方子,递给江蓝生道:“用此方子煎药,每日饮两次,不出十日,必定药到病除。”

江蓝生递给那大夫一粒碎银子,差下人将他送了出去,又将药方子递给一个丫鬟,让她赶紧煎药来。

待大夫一走,萧满伊从床上一骨碌翻身爬起,问江蓝生:“你去哪儿找的大夫,云上镇?”

云上镇是去流云庄不远的一个镇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内客栈茶楼,勾栏戏院,不一而足。

瞧见江蓝生点头,萧满伊又兴奋道:“你找得着去云上镇的路?”

江蓝生愣住,从腰间抽出白绒扇刷拉展开,摇了两摇,警惕地看着她。

南小桃花本来在打瞌睡,瞧见萧满伊这般兴奋的模样,也转醒过来,凑热闹地问:“云上镇好玩么?”

萧满伊忙道:“好玩好玩,那里的戏院叫‘青青楼’,请了几个当年‘舞天下’的舞姬舞倌,可惜我从未去过。”

南霜听了“舞天下”却是愣住,半晌她又呵呵笑起来,问:“为何不去?”

萧满伊沮丧地盘腿坐在床上,埋怨道:“那戏院只接男客,不接女客。若女客要去,定要由夫君或爹爹带去,我没爹没嫁人,自然去不得。”语毕,她想了想又道,“其实女扮男装去,也不是不成,可我总在勾栏跳舞,声名本就不好,若女扮男装去了那里,传了出去,衍风定不会要我了。”

提及穆衍风,她的脸上又一闪即逝的黯淡。萧满伊忽又想起方才的事,愣然抬头看了看南霜,扁起嘴,不想说话了。

南小桃花生来好奇心就极重,被萧满伊这样一挑唆,即刻满目期待地瞅着江蓝生。

被南霜这么一瞅,江蓝生在劫难逃,合了扇道:“也罢,待萧姑娘将养好些,我带你二人去。”

夜深了,江蓝生对二人叮嘱了几句,便也离去。他亦在沁窨苑寻了间空屋,自个儿悠哉摇着白绒扇,去枫和苑将行囊取来。

穆衍风来自西厢房前,却听屋内一阵静默。漫天雪粒子似破碎的琼瑶,纷纷扬落在地面,沾地为雨,水月镜花。

很久以后,当苏州又开始落雪,穆衍风想起萧满伊曾与他说,其实这世上,许许多多事情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唯独你认定的那件事,坚持的那件事,不是。

如同苏州初冬的雪,这样浩瀚苍茫地自夜空落下,因为没有积厚三尺的决心,所以沾了大地,便化为乌有。

身后隐隐有脚步声,穆衍风回头望去,是在沁窨苑伺候的丫鬟离萍。

她手持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将将熬好的药和一碟蜜饯。她见了穆衍风,施礼道:“少主。”

因落了雪,药碗上还盖着盖子。穆衍风走过去,问:“是什么?”即刻将盖子揭开,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答案不言而喻。

流云庄的下人都调/教有数,离萍不答,只待穆衍风又问:“伤得重吗?”她才道:“回少主,想必是当时杜姑娘虽走火入魔,但并无伤害萧姑娘之意,所以控制了掌力。萧姑娘虽受内伤,但大夫说,只消服用此药,不出十日便好。”

穆衍风松了口气,侧目又望向屋内,半晌转过头来问:“霜儿妹子呢?”

离萍一笑,道:“陪着萧姑娘呢。南霜姑娘心好,见萧姑娘受伤,便守在跟前照顾,夜里也不曾离去,还唤人将她的床铺搬来。”

穆衍风亦开怀笑道:“她这是爱热闹,好喜庆的性子。”

离萍顺应地点头,又问:“少主进屋吗?”

漫天飞雪缀在穆衍风的发梢,凝了水,带有几许凄迷。他忽而又想起在池畔,自己莫名的心烦意乱,那种杂杳的感觉,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良久,他摇了摇头,说:“不了。”

第32章

萧满伊看着南霜兴致勃勃地将长椅布置成一个小卧榻,脑充血地说:“你就不能回屋住么?!”

南小桃花拍了拍绵软温暖的小榻,嘿嘿笑道:“这里好。”

萧满伊气节,偏过头,对着一尊弥勒佛像念了声“阿弥托福”,开始入定。入了半晌,睁眼却瞧着那弥勒佛笑得如南小桃花一般兴致高昂,愈发气血攻心。